从四福晋的寿宴上回到竹轩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我还是不能从见到穆赫林的震惊中回神,究竟是怎么回事。喜梅在旁边苦劝无效,便坐在桌旁打着瞌睡。我心想现在不过是夜里十点多钟,这里的人们就已经睡下了,在二十一世纪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十四今晚并没有过来,据说是去了八阿哥府里。屋里的灯光有些柔和,我的指尖仍能感到触碰他脸颊的感觉。

突然觉得有些气闷,轻轻推开门,却看到天空缤纷的落下了雪花。下雪了,看着雪一片片的飘落,突然有了久违的好心情。

“好冷,雪好冷雪已经积的那么深,merry christmas to you, 我深爱的人

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are you my snow man ,我痴痴痴痴的等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份,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轻轻的哼唱着这首我曾经最爱的老歌,清丽婉转的曲调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的动听。眼角看到旁的人影,偏头看去却是十四和四阿哥。看着他们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怕是站在那里听我唱完了一整首歌。这两人竟然一同出现,我心下有些奇怪。

“怎么不多穿点。”十四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的搭在我的身上。我低下眼帘,没有说话。却听到四阿哥的声音:“弟妹的曲子中有两句可是英吉利文?”

我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他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恐怕这个人的内心永远无法让人猜透。

“merry christmas to you。祝你圣诞快乐。are you my snow man?你是我的雪人吗?”我没有一个字是废话,腔调还算纯正。

“弟妹如何懂得英吉利文?”四阿哥眼中深沉了起来,看着他和十四探究的眼神,我突然有些笑傲江湖的感觉,我挑了挑眉毛。“天生的…”说罢,福了下身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Good Night”转身便回了屋子。

关上门,我靠在门上,微笑渐渐消失。心里却作了一个决定,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我再怎么挣扎,终究敌不过皇权。若穆赫林真的已经死了,那我也就没什么想法了。可如今他还活着,那么我就要去和这皇权抗争,用什么去抗争呢?我的嘴角又扬了起来,轻轻的道:“能对抗皇权的自然也是皇权。”

当然,在眼下最重要的是穆赫林为什么会出现在四阿哥的府上,以及他不认我的原因。只是我现在已经嫁进十四府上,再加上与四福晋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竟一时没有什么办法得知。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十四却派人通知,他的母亲德妃三日后摆寿宴。让我提前做准备。也算是新媳妇见见婆婆。原来那日,他们兄弟是在商量如何给德妃祝寿,才会发生一同出现这种诡异的现象。

我虽然心里恶寒,但想到德妃庆寿,这四阿哥一家子必定会去祝寿,而且十三必定也会前去,我心里才高兴起来,想着如何把握这次机会。即使不能亲自询问四阿哥,问问十三未尝不是办法,想那雍正皇帝就这么一个靠得住的弟弟,身边的侍卫来历应该不会向他隐瞒。

清晨醒来,喜梅满脸笑意的推门进来,给我梳着头,笑道:“格格,今儿院子里的梅花开了。等用过了早饭,咱们去瞧瞧。”

“真的?”我心情不错,院子里是一片红梅,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这红梅傲雪的景致可并不多见。

匆匆的披上披风,出了门。不理会喜梅在后面“慢点”的喊声,径直向那片红梅奔去,临近了不由得放慢脚步,慢慢的走上前去。看着朵朵红梅绽放雪中,疏影横斜,灵气逼人。雪泛着晶莹的光,梅红的鲜艳热烈。突然想起《红楼梦》中那三人吟红梅。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不知不觉的吟出薛宝琴的那一首,然后看见旁边的喜梅惊讶的看着我,不禁得意一笑。想我大学时代选修课选过《唐诗宋词红楼梦》,过了这么久了还能记得其中的诗词。不禁对自己的记忆力表示满意。可就在得意时,偏头猛然看见完颜氏和四福晋那拉氏就站在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神色微怔的看着我。

“瑾玉妹妹好才气。”那拉氏微笑着看着我,复又转头看向完颜氏:“咏惠妹妹的文采在这北京城的女子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咱们原先都说这老十四真真是个有福气的,娶走了这北京城女子中的文状元和武状元。没想到瑾玉妹妹不光骑术了得,更是出口成章。”

我听不出她这番话是真心赞美还是明褒暗讽,不过却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忙。想必这瑾玉格格以前的不学无术和她的精湛骑术在北京城一样的出名。否则不会有之前和完颜氏对比的流言。

她定会把我的不同告知四阿哥吧。就是这样,我就是要让他发现我的转变。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让他相信我有和他交易的筹码,要让他相信这筹码足以和他的权利等值。我需要他的权利来帮我抗争这所谓的命运。

况且,既然他信佛。那么应该相信神仙的存在吧,我有点不太确定,但还是要赌一把的。可是这恐怕有点难度,会背几首诗,就说自己是神仙,会被人耻笑吧…

只是还没想到要如何扮神仙,这雪后的寒气就让我着了凉,到了晚上竟咳了起来。有点发烧,朦朦胧胧的看见喜梅给我冷敷的手腕上有点点的光芒。

有点晃眼,便问她:“你戴着什么呢?这么晃眼。”喜梅把帕子放进冷水里浸着,看了看手腕,笑道:“格格不记得了?这还是谨霖少爷从江南给格格您带来的水晶手链。可是格格您觉得这水晶看起来像是琉璃,不如翡翠来得好看,便赏了奴婢了。”

“哦,水晶啊…啊?水晶?”我猛然坐起身来,一把抓住喜梅,兴奋的对她说,“喜梅,明儿,你去给我找家作首饰的铺子,找块大点的水晶,再找个师傅打磨成三棱形。”

喜梅愣愣的看着我兴奋的样子,茫然的点点头:“可是,格格。什么是三棱形?”

我一头黑线,跳下床给她画了一张草图。看着她皱眉看着手里的草图,我复又跳上床,还是养足精神再说吧,便沉沉的睡着了。

朦胧间感觉被人抱进怀里,我抗拒的推了推。十四却固执的不动,我嘟囔着:“我着凉了,传染你活该。”“不怕。”他轻轻的道,随即在我额头轻吻一下。

他的唇凉凉的,显是刚从外面进来。只是这微凉的触觉,却让我燥热的额头感到一丝清凉,再加上药力的发作,我瞬间又昏睡过去。

只是这一夜竟作了许多个梦,所以第二天竟到了中午才醒。这原本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最向往的生活状态之一,睡觉睡到自然醒。

喜梅已经按我的交待找到了适合的铺子去做我的水晶三棱镜了,刚刚在午膳时听十四说十三近几个月一直都在山东,难怪我一直没有见到他。不过他会在德妃的寿宴前赶回的,让我稍稍放下心。这些个脾气暴躁的皇子中,只有十三让我有些许安心的感觉。

我独自静静的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这几日我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的出了竹轩,竟然发现十四的府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真是奢侈。我的脚边放着炭炉,所以感觉不到凉气,十四吩咐下人,不管我坐到府里的哪个地方,身边必须有个暖炉。或许这样,他认为就会温暖我曾经被他万般蹂躏的心。只是,有这么容易的事吗?这世上最难医治的便是心伤。

我抬头看着天空,天空是一种介于灰色和蓝色的颜色,有些暗沉。有些诡异,似乎正在昭示着我以后的人生会风云突变吧,不过。既然决心已下,就决没有回头的理由。

第二十一章

德妃生辰的这一天,一大清早我便被喜梅喊了起来。说是要着正装,两把头,桃红宫装,加上繁琐的旗头让我烦闷。

出门时却发现完颜氏和另一个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都穿着素雅,想起草原时德妃的装扮似是淡雅清新的,我哀怨的看着喜梅,为什么就把我弄得花枝招展。喜梅看见我的眼色,悄声道:“您跟她们不一样,你这算是第一次见婆婆,礼应正装。”我无奈的点点头,转身和伊尔根觉罗氏上了同一辆马车,十四必须和完颜氏同车,我倒乐得清净。

在马车上,我静静的打量着闭目养神的伊尔根觉罗氏,我和她竟然一次也没有见到。只是听喜梅说起过,她是个性情温婉到几乎懦弱的女子,她有种江南女子的柔婉,有些透明的肌肤略显苍白,小巧的鼻子,红红的薄唇,真是个美丽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是十四的第一个进门的妻子,十四目前惟一的孩子弘春就是她所生,已经一周岁了。在后面的马车里让奶娘抱着。

似是感到我的目光,她睁开了眼,发现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微微有些脸红。“妹妹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带着一丝微笑的看着她,真心的说:“第一次见到婉柔姐姐,姐姐真好看。”她的脸更加的红了,伸手握住我的双手:“瑾玉妹妹才是人人都夸着的玉人儿,怎的这样说来取笑姐姐。”她的手干燥而又温暖,和我冰冷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时间,我竟感到丝丝的暖意,看着她温婉的微笑。我心里有些感叹,感叹十四冷落这样一个女子。也为她感到一些惋惜。她本应该被温柔呵护的…

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时间竟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紫禁城,于是下车换了轿子。又下轿子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德妃所居住的永和宫了。我看着这永和宫的匾额,突然想起雍和宫,发音谐同,心下感到有趣。

待十四和完颜氏先行过礼后,我缓缓走上前,心里有些紧张,给德妃行了跪礼。她虚扶了我一把,待我起身后,招我到了跟前,握住我的手,和蔼的笑道:“老十四说你身子一直虚弱,我便让他嘱咐你先不用来请安,自家人也不用那些个劳什子礼数。”说着又仔细打量着我:“看看这模样,倒是真比六月行围时清减了许多,这手也是怪凉的,这样吧,就在额娘这住几天,好好给你调调。早日给我添个孙儿。”

我惊讶的抬头看着笑意满脸的德妃,心里郁闷,却也只能笑着谢恩。德妃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示意侍女把手里端着的东西递上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十四已经将一只翠绿的镯子带上了我的手腕,那翠玉的清冷,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正待抽手,手却被十四紧紧攥着,眼角看见德妃淡淡的看了一眼我们紧握的手,转头吩咐侍女给完颜氏拿一个厚垫子。

愣愣的看着完颜氏微凸的小腹,我竟忘了挣扎。原来她怀孕了,这德妃不会是怕我做出什么不利于十四嫡子的事,才让我住进宫来吧。我微微摇头甩掉这让我有些头大的想法。

正出神的想着,门口的帘子被挑了起来。我转头看向门口,却是四阿哥和十三一起进来,两人向德妃请安后,便分别落了座。许久没有见到十三,他似乎有些清瘦,可这几个月公差的历练却仿佛让他沉稳的许多,见到我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在看见我和十四交握的手时愣了一下。

我有些尴尬,趁十四不注意,将手挣脱了出来。转身站到婉柔的身旁,看着她怀中静静的睡着的弘春,这是十四的长子。他就那么静静的睡着,抱着他的婉柔眼中是浓浓的爱意,在这个时代,一个丈夫心中没有自己的女子,孩子就是她的天。

我眼角瞥到十三出了屋子,转头看见德妃和一干福晋正在逗弄四阿哥刚出生的小儿子,四阿哥在子嗣上颇为艰难,德妃见着这个小孙子自是更加的喜欢。十四和四阿哥正在一边说着话。我便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不见十三的身影。又过了小偏门。果然看见他静静的站在石阶旁。我缓缓走上前去,思索着怎样出口。他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脸看着我。淡淡的表情竟让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晚听说你没有回府,而后十四弟发疯般的带人冲出城外,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辈子都没那么震惊过。瑾玉,你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他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我无法理解他此刻的表情。

“这个,很难理解吗?”我撇撇嘴,走到他跟前,和他一同看着远处。天空有些阴霾,似乎又要下雪了。“理解?你让我理解你?”他苦笑着摇摇头,“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

“十三…”我轻轻的开了口,他挑了挑眉表示询问。“四阿哥府上的侍卫统领…”我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便有些苍白。“你,你见过他了。”

我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上前一步:“他是穆赫林对不对,为什么他装作不认识我?他又为什么会到了四阿哥府上,究竟怎么回事?”我越问越激动,这些日子简直让我发疯。

他定定的看向我的眼睛,眉头紧皱。“你已是十四弟的福晋,却还是不能放开?”

我紧逼他“当然,除非我死。”

听到我口中的死字,他怔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却换上了落寞的微笑,低头道:“你们在苏州时,我正在山东。几乎是在徐州的附近,那日,我身边的侍卫带来消息,说十四弟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我就连夜赶到苏州,夜里赶到时你已经被十四弟带到了别院。而他落入河里,我遣侍卫去下游查看,救起了几乎死掉的他。而后便找了大夫医治,只是他醒来后竟然将一切都忘记了。

于是我便让侍卫将他带到京城,在我旗下给他找了个安身的人家,那人家只有一个女儿,我谎称那是他的父母和妹妹,他便住了下来。只是我近日从山东回来后,才发现他竟然进了四哥的府里作了侍卫统领。”

我呆呆的听着十三说着事情的经过,想像着穆赫林受到的伤害,听到他失去记忆后我已经泪如雨下,我看着十三喃喃道“原来他真的是失忆了,那么说他不是不愿认我了?他不是不要我了?”

十三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摇晃着我,他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瑾玉,你醒醒吧,你现在已是十四弟的人了。这事虽已经了结了,万一被人得知传到德娘娘或者皇阿玛那,你可知是什么样的祸事。你万万不能再任着性子了。况且他又不记得你了,你们是注定了没有缘分的。”

我看着他气急的神情,心里有些愧疚,他是真心的为我着想。只是,我今生是放不下穆赫林的,只得轻轻的推开他扳着我双肩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缘在天定,份在人为。”

他神情一怔,喃喃的重复我的话“份在人为,份在人为…”半响,他轻叹了一声,伸手为我将落下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柔声说:“玉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有一天,你因此受到伤害,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我…”

“十三!”被他眼中的柔情惊住的我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小女孩了,他眼中浓浓的情义让我意外,究竟什么时候他对我有了这种意思。只是我不能回应他,半点都不能。我只是希望和他有份真正的友谊。只是希望在这个世界能有人说出心里话。

“胤祥。”我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眼中的惊喜让我有了瞬间的犹豫,但我还是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救了他,也谢谢你拯救了我的人生。你是我在北京城里惟一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故意说得浩气凛然,佯装轻松,假装看不懂他眼中的伤痛。

他无奈的微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好自为之吧。”

我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去。只是我知道,他一直静静的站在我身后。直到我出了他的视线,我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的心已经装不下你了。

天空静静的飘起了雪花,我抬头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一件披风落到肩上,我没有回头,任他轻轻的从身后揽我入怀。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揽我入怀的人会变成穆赫林,那个让我在梦中夜夜相见的人…

第二十二章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穆赫林,我以为这后宫只允许太监进入的。所以当我见到站在四阿哥身后一脸面无表情的穆赫林时,眼眶立即湿润了。我忙转身,深呼吸了一下,忍住朝他奔去的欲望,对我,他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这次换我来努力吧。

再次转身过来,还是忍不住朝他望去。他脸上的冰冷让我心里有些许的不安。从没有见到他脸上这样冰冷的神情,他脸上从来都是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即使是在被迫分离的那晚,他都是淡淡的笑着安慰我。经历过那样的生死劫难,他的心也变的硬冷了吧,不管怎样,忘了也好,那些让人心痛的过往忘了最好,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德妃的寿宴摆在御花园的万春亭,万春亭内一早就摆好几个大大的暖炉,所以即使是寒冬,里面仍是温暖无比。我坐在亭里看着站在外面吹着寒风的穆赫林,心里一阵心疼,转头却看见十三紧皱眉头的看着我。我朝他淡淡一笑,他紧缩的眉头展开了一点,看向别处。

因不是大寿,寿宴便只有四阿哥,十四阿哥,还有十三。以及他们的家人,其他的阿哥妃嫔也只是送来了贺礼。但因德妃是康熙的宠妃,还是请来了京城最出名的戏班来御花园搭了戏台子,准备宴后的节目。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德妃身边是四阿哥和十四。她却隔着四阿哥和四福晋说着什么,我的品阶在这里是比较低的,因为侧福晋以下的包括庶福晋都不是能有资格来这里的,更别说其他的妾侍,所以坐的是末席。不过这正合我意,我可不想跟她们纠缠不清。

我看着十四给完颜氏夹菜,复又看见婉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还有府里的那几个庶福晋和侍妾,又想到死去的含烟,一时心里百般滋味。再爱又怎么样,不管爱他几分,都没有资格坐在他身边。只能看着他温柔的对待他的嫡妻,这是时代给予这些女子的悲哀。所以我庆幸,我生在二十一世纪,虽然我不幸来到这里,但我永远不会视这些为理所当然。

“瑾玉,瑾玉…”十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啊,什么?”我慌忙抬头看向十四,他有些担心的望着我。“在想什么,额娘喊你呢?”

“啊?”我看向德妃,她脸上是淡淡的笑,似乎并不在意。不过我可不会这么认为,于是我装作惶恐的站起来,道:“请额娘吩咐。”

她有些满意的微笑起来,点点头道:“听老四媳妇说你曲子唱的不错,我也想起了行围时你还唱了一首挺新奇的曲子。说是让你今个再唱一首。”

啊,突然袭击?我有些慌乱的看向十四,他冲我点点头。十三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四阿哥仍是面无表情。四福晋微笑的看着我,完颜氏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心绪杂乱,却在看见天边的一轮上弦月时有了主意,于是轻轻的开了口:“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看着站在远处的穆赫林轻轻的唱着,他就站在那里,面朝这里站着,高大的假山挡住了侧面照下的月光,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楚。我心里有了些许的安定。

一曲终了,我淡淡的环顾四周。众人的表情各异,德妃首先回过神来,笑道:“倒是与众不同的曲子,还真是好听。”点了点头,复又转向十四笑道:“老十四,你媳妇曲子唱的好。”十四有些勉强的微笑着点头,他是知道我是为谁唱的吧,他今晚的表情一直阴郁,我想起刚刚他见到穆赫林时眼中闪过的凄厉。不过,他应该不会认为那就是穆赫林,毕竟他现在已是满人打扮,气质也改变许多。

身后传来笑声:“这瑾玉丫头,每次唱的曲子总是让人有不同的感受啊。”回头一看却是康熙到了,身后只是跟着李德全。亭子里的人全部起身迎驾,康熙摆摆手道:“今天是家宴,就免了吧。”德妃有些激动,这是康熙宠她的表现。忙让出正座让康熙坐下,众人这才又落了座。

只有我,因为刚刚被康熙提到,站在那里不敢坐下,他笑着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我低头坐下,康熙先是对着德妃说了些体己的话,德妃春风满面的答着。又问了问四阿哥今天上书房的折子,最后又转头看向十四和十三道:“近日来,听法海说你们的功课很有些长进。不过,今个听白晋说老十四对他们的西洋画有些不满啊。”

十四忙回他:“回皇阿玛,儿子只是有些看不惯那个西洋画师,总是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况且那些个西洋画有好些,好些…”他有些迟疑。却更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连我也是注意的听着。

“有好些什么?”德妃有些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十四脸色有些微红,答到:“有好些裸着身子的女子。”

“啊?”众女子都很是吃惊,连十三和四阿哥的脸色都有些微红,只有我撇了撇嘴。这些个土包子,那是艺术。要是有条件,真想带他们回到二十一世纪,让他们看看三级片,…

我正在无限YY中,却没发现我有些不屑的表情已经落入康熙的眼里,他有些兴味的问道:“瑾玉丫头,看你的神情似乎跟她们不同啊,以你作几何算术的能力,想必对西洋是有些了解的,说说你的看法。”

我知道康熙对西洋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所以他对西洋甚至比他的儿子们更加的有接受力,况且我已决心不再隐藏我的现代知识,便站起身来,从容答到:“回皇上,这是咱们大清国和他们西洋人在思想上的不同造成的。咱们的画注重的是含义,所以并不据于表面的形似而讲求“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和“不似之似”。求的是能传达出所画之物的神态情韵和画家的情感为要旨。因而可以舍弃一些与所画之物特征关联不大的部分,而对那些能体现出神情特征的部分,则可以采取夸张甚至变形的手法加以刻画。”

我顿了顿,看着康熙点着头继续道:“而西洋人他们认为没有绝对的准确性,就不可能有生动的表现。掌握大概的准确,就等于失去准确。那样,无异于在创造一种本来他们就毫无感受的虚构人物和虚伪的感情。他们喜欢画裸女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在于寻求以线条、形体、色调相谐和的女性美的表现力。

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只追求艺术的准确性,他们很多出名的画家有着深厚的人文教养,他们有种叫做现实主义的画法,就是追求客观、冷静、真实地去观察和描绘生活,即不像古典主义那样按照美的模式去描绘、加工生活,也不像浪漫主义那样按照主观意愿将生活理想化,而是按照生活本来的样子去真实反映生活,描绘亲切、自然、纯朴的现实。”我洋洋洒洒的说着大学时选修课美术老师所讲的内容。

我不知道他们能听懂多少,只是看着德妃和女眷们茫然的神情,四阿哥眼光深沉的看着我,十三和十四皆是一付震惊的表情,看的我有些好笑。他们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们那会知道在三百年后女子几乎个个学富五车…

“好好,说得好。“康熙有些激动的笑道:“没有想到,你对西洋的了解竟然如此之广,这西洋人的想法的确是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像他们不管女子男子都可以作皇帝,的确是不可思议。”

“皇上说的是英吉利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吧。”我满怀兴致的看着他,这伊丽莎白一世是我最崇拜的女王,只可惜康熙活不到我另外崇拜的一位女王的执政时期,那就是叶卡婕琳娜大帝。她曾经豪情万丈地说:“假如我能够活到二百岁,全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庞大帝国,便是由他建立的。如果中国不是一直压制女子的才能,不是放弃了女子的智慧,说不定不会落后西方如此之多。

“哦?”康熙这下吃惊不少:“你竟然知道伊丽莎白一世。朕也是听白晋偶然提起过。但他知道也并不多,你给朕说说。说得好,朕重重有赏。”

德妃的寿宴变成了讲授的西洋课…

“伊丽莎白一世执政的时期基本上就是明朝的嘉靖年间,她虽是位女王,但却被认为是英吉利历史上最杰出的帝王,在她当政的45年期间英吉利国的经济繁荣昌盛,文学璀灿辉煌,军事上一跃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海军强国,她25岁即位,面临着面临着许多问题:与法兰西的战争;与苏格兰和西班牙的紧张关系;尤其突出的是本国国内的宗教派别之间的尖锐矛盾。可是她却轻松解决了这些困难,她是个是个智慧超群的女子,敏捷过人的政治家。她保守谨慎。她显然讨厌战争和流血,但是需要时她毫不犹豫。她从不当暴君,也不追逐军事功勋,对建立庞大帝国也不感兴趣。的确,在伊丽莎白的统治下,英吉利不是一个帝国。但是她给英吉利留下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

我满怀激动的说完伊丽莎白一世的功绩,看着满桌的目瞪口呆。心里真的有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自豪。

半响,康熙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中有种探索:“平日里只是觉得法兰西有些东西的确比我们先进,只是没想到在白晋口中含糊不清的英吉利竟是有如此的让人惊叹的地方,瑾玉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我微微低头,说得有些过了吗?:“回皇上,瑾玉前几年喜欢到洋教堂听一个来自英吉利的老牧师说些西洋的故事,才知道的。只是可惜那位老牧师依然回到英吉利,无法再去听他讲解有些可惜。”把话说死就应该没事了吧…

康熙点点头,“来啊,赏…”

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始唱戏了,众人也已经坐到戏台前,我心里想着穆赫林,便站起身来朝他所在的角落里走去,转过假山,我看见他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回头看去,假山把众人当在后面。这才大胆的朝他看去,他一身玄青色侍卫打扮。面无表情的站着,我心头一紧,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身行礼,给我请安。我忙阻止他,“穆…不,韩麟。你冷不冷?”

他明显的怔了一下,似是想不到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不冷。”他低下头,只是表情已不似之前的冰冷。“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他眼中的缓和让我急急上前问道。

“我之前认识侧福晋?”他复又抬起头有些茫然的问着我,似是努力在思索着。那声侧福晋喊得我心疼。

“你…”我刚说出一个字,身后便传来四阿哥冷冷的声音:“弟妹不看戏,怎么在这里和我的侍卫说话,也不怕失了身份,还是他得罪了弟妹。”

穆赫林脸色有些苍白的行礼然后离去,我缓缓的转身看着面色冷峻的四阿哥,心里有些愤恨,可恶,好不容易有单独和穆赫林说话的机会。

他却又开口了:“我今日才知道他竟然是和你私奔之人,那些个狗奴才今日才查清楚,真是饭桶。”他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睛,眼中的戾气却让我心里生寒:“看来他也是留不得了,这话本也是不该说给你听的,可是却也要给你提个醒,皇家容不得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我心里的恨意更浓,却不能拿他怎样,只能道:“难道四阿哥就能随便要人姓名,这还有王法吗?”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眼中净是警告的意味:“皇家的威严比王法更重要!”

我猛然惊住,我还真是可笑,竟然跟他谈王法,殊不知,这王法本就是为他爱新觉罗家族统治天下而定的。

我定定的看着他,脸上却浮出微笑,他一怔,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脸上会有微笑的表情,我缓缓开口:“四爷一心向佛,可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一说。”

他疑惑的看着我倒:“自然相信。”

我直视他:“我就是神仙,只不过被贬落凡间。”他脸上浮出嘲弄的笑意:“这等把戏也能让我相信?”

“今晚我说的一切就是证据,你认为随便一个女子便能说出这些?”我并不放弃

他显然有了些迟疑:“这或许是你编的,或者正如你所说是听洋人所说。”

看他并不相信,我有些着急,这人果然是多疑。正在我毫无办法之际,却见一个奶娘抱着他的小儿子出来,说是皇上要见见。我却心生一计。这是他的三阿哥,乾隆是他的四阿哥,现在还没出生…

我看向他风情云淡的问:“这是四爷的三阿哥?”他点点头,脸上带了一丝温柔:“刚满月,皇上还没有赐名。”

我的脸上再次扬起微笑,缓缓道:“三阿哥,爱新觉罗?弘时。”

第二十三章

我的脸上再次扬起微笑,缓缓道:“三阿哥,爱新觉罗?弘时。”没错吧,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对清史算不上多了解,只是近年来清宫戏泛滥,貌似雍正皇帝的三阿哥是叫弘时,后来被贬为庶民的。

他直直的看着我,我的眼角看到他的手紧握了起来。忽的神色又平静了下来,转身离去朝众人走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仍然不见得相信我,但他至少决定暂时放过我,直到皇上赐名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离开的太久了,赶紧也赶了过去。十四皱着眉看着我问:“去哪里,这么久。”我别开眼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他把脸又扳了回去。“刚刚身子有些冷,去屋子里坐了会。”

他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却看向我的衣着:“怎么也不多穿些。“伸手紧了紧我的披风,又将自己的紫貂围子解了下来,给我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