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女扮男装考功名,你到底是什么人?开国以来第一遭,你很想死吗?”

冷不妨他撤了手,看着她终不徐不疾开了口,眸光却是薄冷而含杀意的。

这并不凌厉却决计并非说笑的态度只让素珍浑身微微一颤。

她牙关碰撞,心想要糟,这问题还真不可回答,她昏迷必定数天了,这数天里,他必定已遣人查过他李怀素的身份,这身份只怕他将她封官前后便已查过,只是那时想来查不出什么——毕竟必是经过爹爹精心安排让她避世的,鲁县有她的完整生平。

但李怀素是男子,她却是女子,那身份却就变得全然是假了。

他必定已查过她府中各人。

无情等人确实是不知她来历,无法查出什么,冷血本便是老子喜欢怎样都行,不喜打死了也不说的性格,何况知道若供出她身份,她必死无疑,自也不会说。

现下就看她怎么回答了。

可她能怎样答,除了冯素珍,她根本拿不出一个女子身份来应对。

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她的生平。

可她若说不出身份,连玉能当她没有包藏祸心?

她该怎么办?

这时根本没有任何可斗智斗力之法可行?怎么办?

“微臣……”她苦笑着,急的创口都裂开,她缓缓掩住胸口,着手处乃有微微濡湿,她低头一看,血水从裹的紧实的里面透到单衣上……

她暗暗朝连玉看去,床.沿边,他眸光暗鸷难辨,眉宇却是一派冷冽,无动于衷。

她疼的有些厉害了,反倒心头一慰,倒好,暂时不必回答。

然而,自小亦算被呵护长大,她渐渐承受不了那疼痛,汗水慢慢侵湿了额,她蹙紧眉心,哀求的看向连玉,

想让他做点事,给她药或是再作些医治。

却看到他仍旧冷冷坐着,只是眸光更暗了几分。连玉实是个枯燥冷漠的男人,不过是他有时也爱笑一笑而已。

她突然想,一声难捱的呻吟,紧紧捂住伤口……疼的弯了腰,不禁再次苦笑,正想,若她不告诉他一个他满意的答案,她是否就可以这样死去。死在这张床.上,却突然听到连玉开口。

“五年前,你的接近和对我好也是故意是不是?你一早便知我是什么身份。”

五年前……素珍一惊抬头,却见连玉高大的身子突微微往前弯倾,紧紧盯着她,一股什么凌厉情绪被狠狠深深压在瞳中。

好似只要她一个答的不合他意,她必死无疑。她心头大震,可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五年前怎么就见过他了。

她不想死……

五年前——对他好……

他吻过她,

他说,让她和他在一起,

她罪犯欺君,醒来并非在牢房密室……

不是别人,是他自己亲自审她。

她一个激灵,事到如今,她只能一搏了,哪怕她明知,他也许是觉得她可以玩一玩,不可能有多喜欢她,但是,能玩亦好——

她忍着剧痛,挪动身子和所有的颤栗害怕,轻轻将头枕到他膝上,哑着声音低低道:“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我喜欢你是真的,五年前初见,我才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有些喜欢你了。”

“我那时不知道你是……太子,那天金銮殿才知道的。我上京赴考是因为我不服只有男子才能为官,女子却不能……不敢告诉你身份是因为,我怕你会杀掉我家里的人,是因为我如今自知犯了欺君之罪,除非,我肯定,你不会伤害他们。”

她蜷在他膝上,半晌不见他动静,她肺腑一急一岔,猛然咳嗽起来,却随之被他整个捞起,紧紧抱进怀里。

113 春风十里,不如你(4)

伤口骤然被压,疼痛越加磨人,素珍咬牙忍着,汗珠滴进眼里,疼涩之下,她忍不住在他怀里微微挣动着,低低道:“疼……”

他却抱的更紧,几将她揉嵌进骨肉间。

“你喜欢我,那告诉我,五年前,你在哪儿见过我,为何喜欢我?”

素珍一震:“……”

“李怀素,噢,不,你本不叫李怀素……痛苦可以让人迷乱,亦可让人醒觉,你既知疼,便该好好想一想,为何我没有拿提刑府的人来威胁你,而是选择直接问你。你这人却没有良心。”

耳边落下缕缕冷笑,素珍惊得牙关再度暗暗打颤,却已被他臂膀有力一舒,放回床.上,他将锦被拉过盖住她下半身,走了开去。

透过半垂的纱帐,她看到他走到桌上拿了什么东西,又踱了回来。

当他再在床.沿坐下时,手上多了个托盘,盘上纱布,镊子,药瓶……一应俱全。

她惶恐的再对上他的眉眼,他眼中那股让人望而生畏的阴沉已然不见,眼角甚至皱起丝纹理,似乎是在笑,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茕。

这只比方才更让她心惊。

若说,方才他曾清楚告诉她,他可能会杀了她,此刻,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爹爹说过,最可怕不是,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坏,正设法置你于死地,而是,你压根不知你身边谁是想要你的命的人。他,会吗?

她手中没有任何可和他谈判的筹码,案子水落石出前,更不可能告诉他她就是冯家遗孤。若抄斩冯家的圣旨确是为他所颁,她的下场只有死。兴许他念在曾经也有过一袭欣赏,赏她个全尸,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冷血怎么办,甚至无情等人只怕被无辜牵连。

她想保存自己的性.命,本能的,撒了个弥天大谎来骗他,为今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他的喜欢。

可他却看穿了,甚至厌恶她的拙劣,再不想奉陪,直接便戳穿了她呐。

此时,他双唇冷峻的抿成一线条,手一探,他将托盘放到她膝上被上,手微一用力,已将她单衣微微拉开。

素珍脸上双手死死勾住两侧床单,心跳的像要破腔出,脸上热的如要滴出血来。

连玉眼尾斜斜略过她双手,嗤笑道:“你既喜欢我,我是个正常男子,我们早晚……这算得什么?”

素珍又惊又窘,连玉却在她的瞪视下,更坐上前一些,将她的手微微抬高,将半敞的单衣整件褪去。

素珍咬紧了唇,身上微凉,自己整个上身都在他眼中了。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

肚兜早在此前治伤时已被摘下,将胸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帛,亦早已被换上层层裹伤布纱。她低头,死死看着他洁白的手指在她胸.乳间翻动,他指尖不时碰到她的肌肤,她身子亦随之不断颤抖,终于,

当那鲜血半染的布条跌到棉被上,她雪白的胸脯和ru.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都再无遮掩的全部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呼吸一粗,饶是她已决意求全,滚烫的泪水还是无声无息滴打到那只突然拢握她ru.上的手。

那只手一颤,如遭火灼倏地缩回。

“喜欢一个人,这般厌恶,亦是难为了。”

连玉嘴角一挑,盯着她冷冷一笑,拂袖掀帐而出,重重摔上门。

他不是要侮辱她吗,为什么最后却罢了手……

素珍看着门口怔仲了好一会儿,随之自动手处理伤口,她颇会些医术药理,自己往伤处倒了些药粉,又拿了纱布自己裹起伤来,手脚也是熟练,然这一折腾,终是牵动了伤势,忍不住低低疼呼了声。

狼狈当口,有人推门而进,却是白虎。

她一怔:“虎儿……”

一身飒爽的白虎淡淡看她一眼,飞快的拿过她身上七零八落的纱布,利索的缠好打上结子方道:“药还在熬,一会好了奴才拿来给大人,奴才先出去,就守在外面,主子吩咐了,你有事随时可唤奴才。”

一声大人,显然带着讽刺,素珍自嘲一笑,仍是感.激说了声,“虎儿,谢谢你。”

白虎冷漠道:“虎儿乃我家主子所唤,大人还是唤奴才白虎罢。”

素珍明白,白虎奉命一直守在外面,她和连玉方才的话,她可能都听到了。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包藏祸心,何况白虎?

她微微叹了口气,白虎对她敌意甚深,收拾好床上药具,几乎立刻出了去。

素珍半躺在床.上,苦笑涟涟。

庄周梦蝶,都说人生如梦,若这是一场梦,该多好。

她和连玉是仇人,他却说喜欢她,如今,她更是好笑的说也喜欢他。若一切可以从头,她倒宁愿死在冯家。像她这种人来谈报仇,倒真是好笑了,劫法场,审奉机,斗权相,甚至对连玉俨有敬惜之意。

如今,她怎样能让连玉放过她,仍将她留在身边?

她心头苦闷惆怅,激.动之下,也不管顾伤势,一啸出声。

伤口狠狠一疼,倒突然想起一个关键。

连玉方才说五年前,又问她接近并示好是否故意。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果真见过他?

可她对他全然没有印象,若她见过他,这样一个男人,她绝不可能忘记。她紧紧蹙眉,使劲回想。

嗯,五年前,她和哥哥还有冷血出了一趟远门。

青山绿水,所谓江湖,那趟远门中,她确实遇到过不少人,但她待之好的人却没有多少……难道是他?!

她想罢大惊,抚住心口,咬牙起身,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114 春风十里,不如你(5)

须臾前,素珍厢房小院毗邻的另一个院子里,有人却正为这长啸,落得一眼冷笑。

“六哥,她是个祸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将她杀了。”

出声的正是连琴,此时,明月当空,众人都没有远离,院中,四个男人都看着正中的蓝衣男子。

男子却是双唇紧抿,下巴线条如刀削冷硬,但终没说一句什么。

连琴如火急,一看看向连捷,连捷却只比他更急,一瞥青龙和玄武,三人一同跪下,道:“六哥/皇上,李怀素不能留。”

眼见连玉衣袂微动,却仍旧负手远眺远方山树水色,不发一言,连捷紧紧眉,又道:“六哥,我们何尝想要这人性.命,臣弟甚至当初劝你莫要让他入仕,恐他因心.性终丢性命,爱才之心,臣弟亦有!可我和九弟曾亲见权非同从裴奉机手上救过他;最重要,她负伤前,朱雀早奉你命派人到鲁县查她身份,查她是否可信之人,结果确有李怀素其人,乃和一老一少两名仆人隐于鲁县一个偏远村子的山上,老仆偶尔下山购买米粮,村人几乎没怎么见到过他和另一外仆人冷血。后老仆死,村人说,这李怀素便携另一个仆人下山考取功名去。”

“当时,你便已起疑,你说,一个人的经历不可能如此干净。既无其他线索,你遂让朱雀再查,朱雀虽与她接洽,却无法查知她一鳞半爪。因为李怀素这人,只是看似大咧,敢惹公主世子的人,心思岂能不缜?她和府中各人相处,却从无在谁面前透露过一句她的来历。如今,得知她乃女身,朱雀通知各哨,携她画像到鲁院各地再查,却并无此女。这位姑娘的身份再次成谜。自古女子不可入仕,她明知死罪而为,若说只为一展才干,只怕大不可能,除非是别有政治目的。”

“七爷所言不错!主子,她与权相作对,只怕也是故意。”青龙紧跟着道。

玄武想了想,略一沉吟,也开了口,低道:“主子,哪怕她给了奴才两包蜜饯,证明了主子并非断袖,可她是个危险,主子绝不能放任她。至多,奴才在她死后给她烧回两包蜜饯,还她情谊。茕”

众人一听,齐狠盯玄武,听他说回人话,方略霁了脸色,但很快又想狠揍他一顿。

这时,连玉突然侧身,目光炯锐,缓缓掠过所有人,众人一惊,却听得他淡淡道:“若说她是某个政敌来害朕的棋子,你们凭什么认为她能害到朕,一个朕最信任的臣子,哪怕是你们任何一个,或是像严鞑、我舅舅这等老臣,想动我,也不容易。”

众人闻言一凛,互视一眼,皆知此并非连玉托大之辞,但心中顾虑却仍在,连琴众望所归,被目光射杀,一咬牙,亦是豁了出去,开口道:“六哥,因为李怀素,她……她有些像……阿萝。”

他语罢,呼吸一重,几乎立刻低下头,五年了,这个名字亦早成了他们这群人的禁忌,那如殇过往,是连玉毕生所痛。平日,谁都不敢轻易在连玉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连捷三人亦是沉重忐忑,紧紧看着连玉,月华下,连玉眸光果是暗了,他们为这沉沉苍莽所惊,正捏了把汗,却听得他一声长笑,沉声道:“朕首先是大周的天子,其次才是一个男子。”

众人一怔,蓦然明白,连玉方才所问乃是有意,他早看出他们疑虑,这就是他要告诉他们的答案呐。

“李大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突听得白虎微惊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只见长发飘散的李怀素身穿单衣从院门奔了出来,白虎俏脸一板,半空一个翻身落地,手臂一横,将她拦下。

“虎儿闪开!”

连琴冷冷一喝,眸光一瞬抹上狠色,连捷三人亦几不犹豫,一瞬,皆是长剑出手,连着连琴四剑齐向素珍身上刺去。

素珍亦是大惊,蓦然愣住,微微苦笑,心想这次小命休矣。

却又见众人齐齐被逼将剑回转,往自身这边撤。

却是连玉一身蓝袍在剑起之际,跃到她身前,以己身拦下所有攻击。

论武功,连玉自不可能将四人联手击败,但谁敢将那会死人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皇兄……”

“主子!”

一时,每人亦如素珍一般,惊在当地。

素珍逃过一劫,却并未多理会连捷诸人,不恨不诽,只缓缓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连玉仍自冷冷盯着她,眸中都是讽刺,他眼梢一掠白虎,吩咐道:“将她带回去。”

白虎领命,看素珍眸光如萤火点点煞亮,却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伸手便往她手臂挟去,却教素珍轻轻闪开了。

连玉眉目一沉,道:“李怀素,滚回去。”

“李怀素,你个小.贱人,本王亲自带你回去!”

连琴几乎气疯了,他上前一挥白虎,便去扯素珍,素珍一避,又朝连玉轻轻一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我告诉你我为何喜欢你,你要不要听,石头。”

她说着,四下一看,捂住心口,提气一纵,轻轻落到屋檐上。

晒月光,那是当年和那个疯乞丐最爱做的事。

这次莫说连琴,连连捷也是怒了,这女人到底要怎样,他和青龙、玄武交换了眼色,正待再谏连玉,却听得连琴一声冷笑,“跌死你!”

众人一看,只见檐上女人想是伤势关系,身形微晃,摇摇欲坠,正心下一快,便在这当口,只听得白虎一声低呼,一抹身影已然跃落到女人身旁,将她揽进怀里。

115 春风十里,不如你(6)

这将李怀素抱住的除去连玉还有谁。

众愤恨,素珍冲他们扮了个鬼脸,连琴气的狠狠抓发,偏连玉道:“你们先行退下。”

最后落得遣散下场,出得门,连琴一把抓住连捷肩膀,“怎么办,六哥还说他知道自己责任,这……”

他说着感觉有些不妥,看青龙白虎和玄武一眼,低喝道:“你们怎么突然不紧张了?”

“方才是急,李怀素又有意挑衅,现下仔细一想,主子办事自有分寸。”

玄武目光一整,看向连捷。连捷点头,“确是如此。只是,这事,还是要找无烟和明炎初商量商量,还有阿顾,事到如今,可以分薄六哥注意力的也只有无烟和她。”

众人一凛,相继颔首。

会上屋顶聊天,便是想避免尴尬局面,素珍没想到,最终却被连玉抱回房间,塞回床.上茕。

连玉依旧在床沿坐下,淡淡看着她。

她不由尴尬,“我们在外面聊天不好么?”

“外面凉,对你伤势不利,”连玉一语道破,“我现下没打算对你怎样,若我真要对你怎样,在屋顶还是能怎样。”

素珍大臊,脸上顿时便热了,往连玉看去,只见他眸带讽刺,却缓缓伸手替她掖好被子。

她心情随这一动作复杂到极点,再无丝毫知道他是谁一瞬的雀跃。

本想,可挣得一二分旧情,多得三四成倚仗呐。

仇敌以外,他还是她的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她抬头看他,眼前的人温雅清俊,俊朗娉婷,实实无法再和当日那满脸毒疮、脾气桀骜冷硬的小叫化联系到一起。

“石头,你脸上的疮都好了么……”

不禁便脱口而出,说罢才恍觉自己竟然伸手,几乎抚到他脸上,她一惊,连忙缩避,却已是来不及,手已被连玉握住。

素珍又慌又惊,她本想告诉他她是喜欢石头的,将他当很好的朋友……

连玉眸光一瞬明亮逼人,他强硬的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素珍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光洁温热,

“那些让人恶心的毒疮是我离宫前,问太医讨药吃下所弄成的。”

他手心的茧磨挲着她的肌肤……只听得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来。

为何要那么做?素珍一怔,几乎问出口,可他是敌非友,她怎能心软,她终是将话打住,只低声道:“看在我们往日情谊份上,你就不能放我离开?”

这里已非她昏迷前的桂香楼,是一处不明院落,她隐隐明白,连玉这是要将她禁锢起来。莫说恢复李怀素的身份,便是自由,她亦再也无法自主。

连玉心里一沉,挑眉微微笑了。

本就看出她记不起五年前的事,无碍,是他模样变了。

可她胆敢信口开河,说喜欢他。

他知,她实是居心叵测。

不服男子当官的言论,阿萝也说过。

他姐姐连月,乃至无烟都说过。

可这么做了的,还真只有她一个!

他怒她胆大,更多却是喜狂,只为她是女子。

他们往日相处,她是跋扈那个,他本不想让她记起那段过往,好让她平白得意,对他再不畏惧,要驯她治她,将难。

但终究还是故意提起往事。

希望她能对他信任,告诉他上京赴考的实情,希望她并非敌人,而是另有苦衷。希望她不再那么厌恶他。希望,将二人距离拉近。

她却只拿那段过往作为筹码,而非关切,去问一问他的事。

他摔开她的手,“你我旧情,你既要拿来说价,那么我也清楚告诉你,那至多可以换你不死。若你想重获自由,便将你自己给我。”

素珍呆住,“你说什么……”

连玉嘴角上扬,眸光却隐隐抹过丝狠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承认,我说了谎。但至少现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