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脸色越发娇艳,含笑谢了他。

无烟也在笑。

素珍却只觉无烟那笑似哭,可她无暇细看。前方,连欣、慕容缻、妙音和双城都落在她身上。撇开连欣不说,余下三人目光里的内容她看得分明,连欣书信中必定告知了太后她的身份秘密。不消说,慕容缻和妙音是知道了。

她和连玉之间……她想,该结束了。

真是一晌贪欢,她先前竟不曾多考虑他的身份。

他是皇帝。

他有很多女人。

她只是其中之一。

和他一起的时候,她竟然忘了他的身份,也许,他待她多是和颜悦色,让她忘记了,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他待她再好,也是短暂的。

她问他,会不会杀她?

他说看看她会不会被取代。

这里,不说慕容缻那位娇蛮的大小姐,是他青梅竹马的亲昵,双城和妙音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如果她这次失败了,输给了双城或妙音……她还是他所喜爱的吗?

“李怀素,回答朕!”

她皱紧眉头,冷不防听到重重一声,她一惊,只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正中连玉更是紧紧盯着她。对,各人都表态了,只剩她……

背后,老人低声咳嗽的声音让她心中那根早便绷紧的弦更紧一分。

她身份已不再是秘密,权非同想借此发挥,连玉此前却说若她无法将此案办好,便将她罢官。连玉将案件指派给她,是别有意图的,他是要她失败,将她革职,从此,世上再无李怀素。连玉会设法让她以其他的身份将她纳入宫。

可若那样,她该如何为冯家翻案?

如今,又多了眼前这些女子的挑战。

连玉喜欢她,也许是她并不笨,若连玉看到她原也是可被打败,她才智不如他人,他还会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孝安太后在计量着什么,更不知道眼前这些男人女人都在计量着什么,但她知道,她还要继续当李怀素!

背后老人的咳声让她难受,她来自民间,她曾经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却无法相救,如今,她手上也有一分微薄力量,她要为背后这些人翻案,连玉说此案有赏,那她要赢这个赏,为冯家翻案。

她不想当可以被人轻易取替的那一个。

哪怕,她注定要不起当今天子。

抬头一刹,她看到双城淡淡朝她笑,这女子眼中是明.慧,是坚定。她突然有种预感,这个案子,她会输。

她心中刺痛,却缓缓掀起衣摆,跪到地上,朗声回道:“李怀素谨遵我皇意旨。”

可哪怕是输,她也要应战!

——

180 宿敌(3)

黄天霸的师爷继续得以宣读死囚罪名,牢里也陷入了一种跃跃欲试却又古怪肃静的气息中去。

四个男女,却是因圈地一事下狱。

郡中富商要建赌坊酒肆一条街,买下了一处数十家百姓宅院,那无疑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价格本已议好,绝大多数户主也已同意,焉知这四家后来却出尔反尔,要求更大的数目。

富商派手下其中一名账房先生带着钱再去谈,那账房先生原是那条街居民,和这四家倒颇有些交情。

后来,账房先生没有再回去涔。

人们皆以为账房先生挟款私逃,谁料一天,两名衙役巡逻治安经过,问附近主人讨碗水喝,在院中看到对着一处狂吠的狗,主人大惊失色,不断驱狗离开,衙役半开玩笑问地里可是藏有肉骨头,主人脸色难看,只说不知,又继续驱狗——两人遂疑,家狗有异,若其主并非事先知晓地上有甚东西,按常理该十分好奇才是,这家主人则不然……二人遂起其处泥土,竟发现,是账房先生腐败的尸首。

一审方知,原来是四家见财心起,一起合谋,将账房杀害,私吞圈地卖屋钱财。如此一来,则富户要再买屋,又需多付一笔银两。

富商状告此四家户主杀人谋财,经审,其情节过于恶劣,涉案的三男一女均被判处斩刑渐。

这是第一桩案子。

第二桩案子却与那老关何氏有关。原来,关何氏媳妇产后气虚血弱,关何氏按郎中所开药店买药。哪知数天后,关何氏再到药店却说药老板所开之药是劣品,致其媳身死,如今剩下幼孩嗷嗷待哺,要药老板赔偿。

药老板查看其拿来的药渣,发现根本并非他家所开,知这关何氏乃是存心敲诈,便将她赶走。哪知,关何氏并不罢休,蛮劲上来,竟将矮小的药老板推撞开去,关何氏乃是村中农妇,虽年过五旬,力气不减,这一推力气甚大,亦是药老板命数使然,一头撞上柜台尖棱,正中命穴,一命呜呼。药老板家眷状告关何氏敲诈勒索在前,过失杀人于后,经审,双罪并判,定为死罪。

第三宗,却是何老汉杀人。

何老汉有女,年方二八,与村中书塾先生彼此有情,定下终身,已过文聘之礼,然而老汉贪财,恰逢城中富贾看上其女,改将女儿嫁与富贾为妾。书塾先生不忿,上门与老汉论理,后家人不见其归,到老汉处寻,老汉只说其已离去。数天后,于村中水塘发现书塾先生尸骸。

细验之下,发现青年身中三刀而亡,腹中竟有衣服残丝,衙役到老汉家中搜寻,发现其有袄破损,与青年腹中残丝吻合。

老汉毁坏婚约,更恶心陡起,杀人弃尸,青年双亲报案,经审,老汉罪大恶极,亦判定为斩首之刑。

这些,就是邻县薛姓县令弹劾书上黄天霸和矿主官商勾结虚报矿数、圈地欺民、收受富户贿赂诬蔑百姓杀人中的后二项罪名。

按案面来说,这些死囚是罪有应得,黄天霸并无重判。

素珍不禁皱起眉头,她大步走到众犯面前,缓缓问道:“方才所宣之罪可是属实,你等可认罪?”

六名囚犯却低声应道:“我等认罪。”

虽早知会面临此情境——否则,连玉此前也不可能出此下策,假借黄天霸之名来探听死囚真心言,但亲耳听到众人认罪,看到那何老汉巍巍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回答,素珍还是不无震撼和难受。

这时,连欣瞥她一眼,鼻息一哼,走了过来厉声喝道:“看清楚了,当今皇上就在此,你们有什么冤屈,不妨直说,皇上会为你们作主,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比皇上更大不成,无论是谁威胁你们,都不必怕他!只要你们当真冤枉,皇上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一份公道!”

那几名男女仍是低声咽噎,“我们认罪。”

她又惊又怒,一看看向黄天霸和权非同,后者朝她微微一笑,她咬唇捏着鼻子走到那老妪面前,“老太婆,他们傻他们不说,你来说。”

“老身无可交代之辞。”

妇人微微抬头,苦笑答道,又缓缓低下头去。

连欣再问老汉,老汉却是连一声也不吱,低头朝连玉叩了个头,便弯着腰沉默不语。

此时,一切仿佛陷入僵局,反似是天子一方无理取闹了。这些死囚竟不知暗中被权李黄等人什么所胁,竟宁死不反口供!

事实真相必定并非这样,素珍双手握得愈紧,眉心一蹙,暗暗打量双城等人。

连月仍是笑意吟吟,淡淡扫量着地上各人;无烟亦是双眉微蹙,脸色苍白,目光却越发清泠;妙音眼波流转,嘴角微勾,并无惧色,双城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看不出思绪。

至此,这些女子都还是非常镇定的,看不出一丝怯场。

但既无出声,便是也并未寻到审讯的突破口。

“皇上,据臣调查,并无任何证据显示黄大人徇私办案,臣斗胆认为,此次实属蒙县薛县嫉恨黄大人政绩,岷山繁荣,方才上奏疏陷其不义。”

李兆廷步出,将一时沉默打破。连玉看向权非同,“权相怎么看?”

权非同摇头,“皇上,微臣到此只是休养,并不插手此事,请皇上勿怪。”

“倒也是,权相此番是游山玩水,不知不罪,”连玉微微一笑,又看向严鞑,“严相可赞成李侍郎之见?”

严鞑神色严肃,双手一拱道:“回皇上,目前来看正是如此,但此案关系重大,我等还是该彻查清楚,罗列出所有证据,还黄大人一个清白。天下愚民众多,免得他们胡说朝廷腐败,官官相卫。”

素珍心笑,连玉把球一抛,严鞑就接住了,姜还是老的辣——李兆廷却是淡定,彬彬回道:“相爷所言有理。”

黄天霸成竹在胸,一掠众女,又一瞥素珍,躬身对连玉道:“皇上,微臣愿等李提刑与娘娘、两位公主和顾妙两位小姐的公判。”

连玉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淡淡道:“好,黄大人受委屈了。一切有为法,公道法理,朕相信,青天可证,时间可证。”无烟此时向黄天霸师爷走去,连月眸光一动,几与她同时,眼看无烟便要伸手从师爷处将案情记录和案词取过去,她轻声笑道:“麻烦师爷将囚犯供词递一递给本宫吧。”

无烟明显一凛,手停在半空。

那师爷连忙点头,忽又意识无烟来取,正为难,连月又笑道:“噢,魏妃娘娘也要看?那先给魏妃罢。魏妃用完,唤人拿来给本宫便好。”

无烟没接,淡淡道:“既是长公主出言在先,自是长公主先用。”

连月轻轻“哎呦”一声,“那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也不必她动,霍长安自过去替她将簿子拿过去。

素珍看得暗暗着急,审讯问不出什么,无烟是机敏的,欲.从解剖记录和各人供词处找出缺口,可却被连月截了下来。连月明明出手在后,这一下反而反客为主了。无烟不屑与她争,一切都在连月算度之中,正中连月下怀。

“那就暂时如此安排,都先散了吧,诸位也回去研究案情。就都在这府台衙门歇下,可有异议?”连玉一环众人,缓缓出声。

“是,遵旨。”

众人齐应,后面一直没有出声的妙音轻声道:“关于此案,妙音有事向皇上请教,可否请皇上单独赐教?”

素珍微微抿唇,一时寂静,直到连玉答了声“好”。

“皇上,从现在起,可否封锁大牢,为规避嫌疑,黄大人不可再来牢房,李侍郎既以得出一审结论,亦不必再来此,而我们一干被太后娘.娘授命的女子与李大人若要审讯,则可自由出入此地,请皇上恩准。”

双城突然抬头,轻瞥李兆廷一眼,向连玉请言。

李兆廷略有不意,凝着她眸光一深,随即勾唇笑笑,似乎并无异议。

连玉目光有赞许之意,颔首道:“准了。”

连捷趁势出言道:“权相既是休养而来,想必也不会单独来此处吧。”

权非同焉不知其意,哈哈一笑,道了一声“自是”,又淡淡看素珍一眼。

双城也出手了……素珍心下既沉,咬紧嘴唇。

181 宿敌(4)

各人便在牢房里散去。

出去时,黄天霸冷冷看孟樵一眼,孟樵“哼”得一声,走在天子身边,大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姿态。两人私交如今可算是正式告终,人情如纸薄了去。

黄府和驿馆便在府衙大院邻侧,天子到来,驿馆役员不敢怠慢,仔细打点,一行人便宿在驿馆。

权非同本在黄府留宿,不知哪条筋黏着,竟也挪窝去了驿馆。

而黄天霸除出入府衙前院处理岷山之事外,后头大牢由邵总兵带兵把守,按双城所建议的除去主理此案所述之人,谁也不能进去审问,免了囚犯暗下再受威胁涔。

到得驿馆,连玉说与臣子议事,让连月招待妙音先行去安置,让无烟、双城和连欣也先下去。

连月一笑应了,妙音却看着连玉道:“妙音可否随皇上过去,就等在外面,等皇上出来。”

连玉微微笑答道:“不,小姐舟车劳顿,该稍作休息,小姐既说有事与朕商榷,朕稍后去找小姐就是。臬”

他婉言拒绝,表明了态度,妙音眼皮微微一耷,明显失望,但很快一笑答允。

聪明的女人喜欢试探男人,但知道适可而止。

素珍再次觉得,连玉其实和李兆廷很像,都是个极有原则的人。看他和妙音说话,说一会去寻她,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就像一只耗子在衣服里上跳下窜,让人难受。

无烟和双城没说什么,连欣却叫嚷起来,说要跟连玉过去,连玉淡淡瞥了她一眼,目中冷意,令她不敢再说——知道此次私信孝安,实实是惹怒了连玉。

她与连玉素来亲近,越发怕了,惶恐着便要过去,“哥,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说……”

无烟一拉她,低声道:“此时你莫要再过去火上添油了。”

素珍本想替她求两句情,但连欣这种性格不给点教训,是不知道害怕的,往后可能会捅出更大的乱子来,遂没开口,又见连玉看了看无烟,无烟点点头,两人默契。只是,很快无烟微微侧过脸。

霍长安见状,微一挑眉,挽着连月先走了。

素珍忽而惊觉,霍长安之前对她说的话并不属实,无烟对连玉……只怕并非无情。

她往日使计使绊在行,“情”之一字却是不通,如今竟忽似有些明白,只觉心口如火烧,说不出叫不出。

众人进了内室,连玉却道:“你们出去罢,李怀素,你留下。”

素珍方知他和众人议事只是说辞,他要找的说她,只是不想在连月妙音面前做得出格。

对无烟的认知,让她既想却又不敢与连玉同处一室,遂拱手道:“想必皇上是与微臣商议黄天霸案一事,微臣虽是主理,但几位王爷大人高瞻远足,一同商议不是更好?”

连玉听她如此回答,目光微微一沉,却并无反对,只道:“你们留下罢。”

各人不知道这两位葫芦里卖什么药,都颇有些尴尬,最后由连捷出言,换过话题,“六哥,依你看,太后此番到底在算计什么?”

这委实也是众人心中疑问。孝安向来是站在连玉一边的,但这道懿旨却下得古怪。这个时代君为臣纲,各为其主旗帜分明,连玉辖下自是以连玉利益考虑为先。

严鞑欲.言又止,连玉一笑,道:“相爷老辣,是朝中老人了,也早已婚娶,看来是明白这其中蹊跷了。”

连捷才智不在严鞑之下,却想不出利害干系,闻言有些诧异,严鞑经验老到他是明白,但这和婚娶有什么关系?连琴更是眉头皱得老高,拍了司岚风一下,“哎,你懂么?”

“请皇上明示。”

司岚风摇头,玄武几人亦然。

连玉接过白虎递来的茶,抿了口,却是看着素珍,“七弟的问题,恰好是朕想说的,原打算先跟你说,再召他们商议。你既不需避嫌,他们也是朕的亲信,朕便直言。”

那道直勾勾的目光,让素珍耳根“轰地”一热……他到底想说什么,哪怕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子,但避嫌一说,无疑在她身上贴上一个标签——她是他的女人。

她唇瓣咬得更紧,这种场合下,尽力维持一个臣子的姿态,而非其他,“皇上请说。”

“朕命你接手此案,是希望你借此脱身,朕在府衙外和权相说的话,想你也该听明白了?”连玉忽而微微挑眉,“而母.后此举,让众女断案,公然插手官事,你们也觉得颇有些荒唐罢?”

众人无声,惟有连琴“嗯”的答道,他一说之下,也觉得不妥,狠狠瞪住连捷,“七哥,你们怎么不说话?”

连捷耸耸肩,谁像他那么傻公然议论太后的不是,皇上能说,不代表他们也能说!

他想着却顿时有所觉悟,“臣弟明白了。此前六哥在朝上提出女子科举,太后娘.娘还不知六哥意图,但欣儿信件回去,告知了怀素的身份,她左右一想,明白六哥对怀素重视,她这样做,是想……告诫六哥,能像怀素一样办事的女子还有很多……”

连捷一惊住了口,反是连玉淡淡反问,“七弟为何不继续说下去?不错,母.后正是告诫朕,不可沉迷女色。在李怀素的事情上,朕不可一再破格。”

“她实际看中的人是妙音。朝中老臣对朕查办此案颇多言辞,但此案涉及官员贪污舞弊,危害百姓,朕是必定要办的!妙小姐乃魏国贵族,我国与魏国关系如今既是友又是敌,若案子破在妙音手上,刚历裴奉机一案,朝中众臣对此也不可再多非议!”

“所以,”他声音也蓦地沉了一分,“怀素,这件案,你绝不能赢!”

“懂了吗?”

他带锋的语气,陡然一指,素珍确是懂了,牢房里的预感终于得到证实,对手强大,但这场仗,她还没打就已经输了。她还妄想着,为牢中的人翻案,希望从而得到他奖赏,将冯家的事曝光。

孝安太后果然厉害!看是一场荒唐,却是一份好心思。她咬了咬牙,低头答道:“微臣遵旨,此案艰难,微臣本就无把握能应付,如此,自是最好。”

她动作无半点可挑剔之处,声音听去却隐含桀骜。连玉眉头顿皱,袖手一挥,“你们下去罢。”

“是。”

连琴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想拍拍她肩膀,突然想起什么,一瞟前方的连玉,连忙缩回爪子,随连捷等人退了出去。

门被人在外面合上。

眼看连玉快步走过来,素珍猛地后退一步,连玉的手便落空。

连玉语气一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素珍仔细打量,只见连玉眉心紧蹙,她知他的位置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难,这是一路走来她所看在眼里的,她看着他,认真道:“今天的许多认知,让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你在意妙音的事?”连玉却放缓了声音,凝着她,“我是皇帝,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既许你承诺,我便会给你一个男人该给他爱的人的。”

“那你会娶她吗?”他的承诺,只包括会对她好,并没有说过,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这不是他的错,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们的身份,各有原则,各有难为。

“也许。”

“不要也许,有肯定答案吗?娶或不娶?”她自嘲一笑,神色仍是认真。

“你知道,待得外安内稳,我为你下什么命令都可以,但现在不行。无法应允的事,我不会回答你。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我希望你明白……”连玉似乎见不得她如此模样,声音更见暗沉几分。

“不,你什么都先别说,其他的等此案完结再说吧。”

她本想说“连玉,我们也许该像你说的当回君臣”,但终究没说出来,冯家的案还没翻,她不能有半点得失他,将他激怒!

她虽未曾见过他真正动怒,但从连欣身上已见一斑。

“李怀素,过来!”

“不,微臣抱歉,微臣先行告退。”她飞快说完,飞快走到门口,开门奔了出去。

冯素珍,你变了。也会了委取求全,情爱也可变成筹码,这样卑鄙。

她飞快跑着,屋外无处不在的阳光刺得她满眼生痛。

——

182 宿敌(5)

“怀素性.情固执,也不见得有多懂你,多能为你着想,只会给你添事……”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连玉立在门边,撑着额角,看着素珍离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这一回,他没有去追。每次,总是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他一直觉得她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敢……可他似乎错了,而有些事,她必须要去承担……

素珍大步跑着,跑出驿馆,外街上有两人却朝她走来,其中一人伸手截下她。

“怀素。涓”

那声音……她看清眼前人的脸庞和他另一手上那副标志性的拐杖,精神倒是微微一振,“无情,你怎么来了?”

“还有我呢,冒失鬼大人。”

此君笑吟吟的一开口,素珍朝他一拳,“小周,你这神棍也来了!艿”

眼前两人一白衫一缁衣,正是多日不见的无情和小周。

重逢的喜悦并没让素珍高兴多久,疑虑同时也在心里滋生,她看着二人,直接道了出来,“不,你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怀素,那你怎么又在这里?”小周刮刮鼻子,仍是笑吟吟的问道。

素珍哪能让他诳倒,淡淡道:“皇上让我来的,可你们……不该在岷山,更不该出现在这驿馆门前。你们不该知道我在这里,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两位到底又都是什么人?谁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

她说着又瞥向无情,缓缓退后了一步,警备的盯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