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的回答,她微微一颤,随即冷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冷吗?我过去可以给你取暖。朕”

“你自己想取暖别扯上我,别过来,我不想和你呆一起!”她心头又是一跳,立刻侧身,不再看那双本是深雪乍寒,如今丝丝含情的眼睛。

无情那边也不说话,只是依旧听到地上的闷响,小周腾地起来,走到他身边,见他腹上隐隐透出血迹,她双眉一皱,一语不发将他搀回栅边。

无情也没说话,眉眼疏疏,只是大手一扯,将她抱进怀里。

她挣了几挣,感觉到他腹下濡湿,终没再动,只任他搂着。

他二人一直视对方为劲敌,倒难得有如此静谧时刻,他怀抱厚实温暖,她心想,我如今虽对他怀疑减低,但终不能全脱戒心,若他只是李怀素侍卫,再无其他复杂,那还好说,若他是敌,我不会放过他!

这样想着,她却说了句并不太相关的话,“我昨儿看过,你的腿也许能治。”

“嗯,回去你帮我治。”

“不可能,你找人治吧。”

“找过了,只是,暂时没有大夫能治。”

他语声依旧淡淡,仿佛这残缺倒与他无关,她却想起他腿骨错位之畸,想起他胸膛上的道道疤痕,想起他昨夜痛楚时大多时间的隐忍。

“怀素和皇上关系好,你让怀素求皇上点拨御医给你瞧一瞧吧,若连宫中御医也无法,就没有办法了。”

这次,无情没有回答,她本低着头,却觉侧跟目光炙热,她心头越乱,却陡然被他挑起下颚,他深深看着她,眸如黑曜。秀隽的唇线,如今青茬薄长,他呼吸一促,低下头。

到得她唇上,他握在她肩上的手一紧,她只觉疼痛,他却乘势避开了。

和她一样,在他心里,她仍是敌人!她挑眉一笑,突然咬到他颈项上,无情抱紧他,他眸光变得清明如初,但他没有避开她的噬咬。

霍长安进屋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连月支腮横卧在榻上,看去情态慵懒,看他进来,连忙穿鞋起来,走到他身边,柔声道:“你回来啦?”

她也没问他上哪去,只是替他脱去外袍,有些嗔怪,又细心问道:“你一夜未归,这眼里都长血丝儿了,是要上床休息会儿还是让下面传膳?”

霍长安握着她的手,目光锐利的在她脸上巡视一番,连月一羞,低下头,他粗糙的手捏住她脸颊,“不问我去哪儿?倒是你一夜没睡,等我回来吧?”

连月摇头,“哪个男人喜欢女人多问?这些年来你待我极好,我原也没什么好问的。我等你,是我自己愿意……”

霍长安突然冷笑,紧扣着她的下颌,捏出一片红渍,“明知我心里有她,也心甘情愿?”

“是……”

霍长安眸光一暗,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到床榻,扯下罗帐。

连月承受着他的激烈,浑身痉挛颤动,哑声道:“长安,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素珍睁眼看着床顶看了一宿。昨夜将神秘人跟丢,她便折回驿馆。

脑里塞着无数事,根本睡不着。

冷血半夜回来,仍是没有无情二人的消息,素珍让他到隔壁睡,不必在这里守着她。

她穿衣下榻,目光却随即定在地上。

方方正正的——尼玛又是一封信。

仔细一看,这门窗俱好,是从地上塞进来的。

李兆廷还想怎样?

她眉头一蹙,带着怒气走过去,封上一片雪白,没写敬启,更无署名。

拿到手上,又是一惊,这摸着里面竟是厚厚一叠纸笺。

兆廷,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我不是已无交集吗,你还想怎样?

她咬了咬牙,将信拆开。

这一看,却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首先,这不是李兆廷的来信。这上面的字迹不像,通篇潦草飞逸,落笔粗矿,似是男子所书,但劲道轻柔,又似出自女子手笔。

这人刻意所为,莫说是谁,便连是男是女,也要她绝然辨不出来。

而上面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这张张纸笺记录的是这几天众女查案审讯的情况。换而言之,这实是一份记录。

她心头疑虑如重云,这到底是谁深夜悄悄放进来,她竟毫无所觉!这院内院外夜间虽说都有官兵镇守,但她不比皇帝贵妃,这院外守卫的人也不过三两,这人若要取她性命……

她想着惊出一身汗来,先是略略一看,后面不禁仔细研读起来。

这几日她不所曾经历的情景,仿佛突然全部在她眼前。

原来,连月、无烟、双城、妙音、慕容缻赌约已然生效,连欣除外。本来还有她,但如今她算是被皇帝除名,而她自问也并不想插手这事。

第一案子,四家户主合谋杀死带钱前来谈判的账房先生。

这四家杀人,虽说四家户主是主犯,但当时青天白日,和那账房聚在其中一家商谈补偿银两之事,这突然见财杀人,其家眷难道都没有觉察吗?

她们几人曾分别到过牢中那三个案子的家中去,盘查其家眷,希望能寻得一个突破口。

苦主是账房先生的家眷和主子廖善人。

这是拆迁办和钉子户的矛盾,演变到最后,成了钉子户谋财害命。

在到那毗邻的四户家去的路上,连月提出第一个疑点,“我此前仔细阅读过过堂记录,这四家的屋子位于整条被圈村庄的村头,那便是说,这账房先生的主子廖善人要在彼处修房建屋,起建一条赌坊食肆大街,必须征得这四户人的同意。否则,这连龙头都修不起来,后面的再无意义了。

但问题却恰恰出在此处。据说,这廖善人财大气粗,徒有善人之称,实是横行霸道之徒。欲以每户补贴白银五十两,这银两不薄,也足够到别处买田置地了。你们说这四家人中有人狮子开大口,想要更多钱财,这不奇怪,但总有人慑于他财势,而不敢对抗,收下银两便了事罢。可结果却是连成一器,甚至见财起心,伙同一道将账房先生杀死、埋尸,这岂非有些古怪?”

“且从来只听说那圈地的主儿作恶,倒不见老百姓胡闹的,”双城补充道:“别说四户,便有个一二户真存了坐地起价的想法,也属少见,民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若非逼到一个份上,谁敢吃了这熊心豹子胆去闹事,何况杀人大罪?”

两人所说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连欣平日作恶惯了,更是大有经验,连她沉默了一会,也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这看似显浅,亦不能作为证据,但却是理儿。

然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却发现这四户竟已人去屋空,竟无一人家眷留下。

这家中人判了斩首之刑,尚未行刑,这四家人大人小孩便已销声匿迹,到时既不送行,也不拜祭,这岂非太不近人情?

屋中都已落了少量灰尘,一问四下乡邻,一个老太婆瘪着没牙的嘴,有些畏惧的看着众人和随身的官兵,叹着气低声道:“早就走了,说是怕豪绅计较,日后为难,这人也判了大刑,救不回喽,不走还等什么?”

又问了几人,汉子,老头,妇人,小孩都问了,都是一般说法。几家人离去前都和乡邻打过招呼,似是在一个深夜里携家带口,也好互相照应,一起仓惶的离去了。

这听去倒并无道理,众人各自心中凝重,又问乡邻,可知这四户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一个汉子苦笑道:“这说明是逃命,人家哪能跟我们说?”

201 宿敌(204)

几家户主到底有无联手杀人,可家眷离奇失踪,本想在其口中问出些什么线索来,如今却是枉费心机了。舒籛镧钔

妙音是个仔细人,连玉拨给她们用的衙役里有丹青手,遂让那小吏向村民问了各家家眷模样,绘画下来,贴到各地悬赏寻人。

然这些人离开已有时间,如此,不啻于.大海捞针,结果并不乐观。

众人见此处线索已断,又到廖善人处去,希望有新发现。

到得廖府,管家闻讯来迎,态度殷勤,说老爷正亲自在里间打点茶水,招待各位贵客滟。

穿过庭院的时候,迎面走来数名小厮婢女,低声嘀咕着什么,似是在抱怨东家两月工钱未清,此前工钱又少发了。

管家脸色一变,立下斥道,“去去,向来是本月钱粮,下月结算,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干活去!”

奴.仆自不敢多辩驳,很快便散去塔。

少倾,进到大厅,见到那廖善人,那是名年过百半百的男子,眼末微斜,目透精光,虽有意收敛,但一看便知是精明狡狠之人。他对众人显得敬畏合作。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说起案发那日细节,账房先生胡谓白天便携款过去和那四户人家密谈,这笔款项已非当日说好的每户五十两,而是加至六十两,统共二百四十两纹银。

本来,对于每户五十两这数目,其他村民都已应允,这四户却依仗自家位于村首,起了贪念。

因比他人多加了银两,若被村人知悉,必有不满,是以,胡谓乔装一番,悄然前往,并未为村人所见。

这也给了那四户户主可乘之机。

将人杀掉,取了钱财,再佯装成胡谓携款私逃。这胡谓父.母早丧,只有有个姊姊,早年携他嫁到邻镇,后他长成,又念了些诗书,便回故乡做事,他无家口之累,逃起来相当便捷。小伙子虽说平日和善,但终究身怀巨款,所谓知人口面不知心,这卷款潜逃,亦是合情合理。

那廖善人如是说罢,又赔着笑脸道:“小人是商贾,倒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态。银两小人还是有些许,虽多加四十两,但还是不愿多加纠.缠,还望一切顺利,尽快动工,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如今,所有活事都不得不撂下,这几名刁民着实太可恶,杀人谋财,几位娘.娘务必要替廖某讨个公道呀,最要紧是,这胡谓死得冤,这事本不该他来谈,但他本是那个村子的人,早年曾在那里住过,和这些人认识,便唤他去办了。”

连月瞥他一记,淡淡道:“你若有怨,我等自会还你公道。”

“是,是,谢谢长公主。”

廖善人正谄媚笑着,不妨那双城突然问了句“敢问善人,你可还有其他修建之活需用到他人之地”,廖善人眸光一变,显见有些不愿回答这问题,但随即还是说了,欲.于岷山以西入郡处,修些客栈和酒肆。

妙音若有所思,笑吟吟道:“这怕是又要圈用不少邻近农户之地罢,廖善人又得花上好些钱财了。”

“要得,要得,总要合理补偿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男人低头弯腰,连连说了几句“有道”。

慕容缻却是个不客气的,冷冷打断他,“杀人劫财?依本宫看,事情只怕要复杂许多。这仵作验尸记录说,从那胡谓身上尸斑和腐败情况来看,他确实死于密谈当天,死于午间未时。”(未时:13:00-15:00点)

“他乃乔装而去,无人看见,若他并非为那四户人家所杀,而是死在别处,后方被移尸至其中一人家中,也未尝不可,你说是吗,廖善人?”

其实,若这四户人家确实无辜,则这才是案件真相。众人都清楚明白,若果是如此,这凶手如非廖善人,则很可能就是廖善人买通黄天霸所为了,其后,他更让黄天霸将这几人罪成凶嫌,判下死刑!

但众人知道,廖善人老奸巨滑,绝不会承认,是以都无正面盘问,只从旁侧敲一些疑问,慕容缻却直接问了出来。

那廖善人果是镇定,毕恭毕敬答道:“回娘.娘的话,小人那天让大账房将银两取给胡谓以后,便和碧玉斋的夏老板谈生意去了,夏老板可以作证,诸位方才说胡谓死于未时,我却是巳时已出门。”(巳时:9:00-11:00点)

慕容缻一声冷笑,红唇一阖,便道:“本宫自会盘问那夏老板,只是,你手下难道无人可使了吗,倒非要你去干这事不可?”

廖善人明白她意思,小眼一眨,回道:“这可真是冤死人喽,娘.娘不信,可着相关彻查清楚。”

后来,传了那夏老板过来问话,那天,廖善人果与他在一起,另有酒楼伙计能作证;又着廖府所有家丁打手相问,都说廖爷不曾指使自己杀人,且基本都有人证,证明当时自身各有去处。

廖善人此处,似乎再无线索可寻。而那胡谓之姊,虽是苦主,如今也伙同夫婿来到岷山,等候审讯,但当时人不在此地,根本谈不上提供线索。众人和二人见了一面,发现她与夫婿都是良实人,两人悲痛欲.绝一番,却无可问处。

只是,出廖府前,无烟逮住一个婢女,将她带到私.处问话。

“你且说说,你家老爷可有拖欠工钱不发?”

那婢女神色惊惶,慌张得浑身发抖,在双城轻声哄慰、保证绝不将此事告与她家老爷的情况下,方才嗫嗫嚅嚅道:“确有此事。”

“管家说,本月帐下月结,倒是惯例罢?”双城故意说道。

婢女摇头,目中隐有愤怒之光,“好些时候都是两三个月才结一回,还胡乱克扣工钱。”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到底签了卖身契的,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众人相视一看,方才在院里并没听错。这一问,众人心头各有盘算,略一商量,再次回到村庄,决意勘察凶杀之地。

在凶嫌身上找不到证据的时候,现场搜证和死者尸身情况,就是唯一的线索。

都说人心难测。人心是最复杂的,手段高明的人将一切玩得不着痕迹,在暗中看戏,但死人和环境证供却不会说谎。

胡谓的尸首在村头第二间屋子前院发现的。

一行人略过第一间屋,径自来到埋尸之地。

双成突然低叫一声:“慢,事情有些不妥!”

双城曾对连欣施以过援手,是以,如今双城虽仍为她母.后孝安所恶,她反倒不像当初讨厌,觉得这是个真性.情的女人。她想着那天在妓院的情形,始终心事重重,此刻也不禁好奇,问道:“阿顾,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也说不出,总觉得对比过堂记录所述,有哪处不妥。”

众人闻言一凛,此时暮色已降,一片昏暗,村人都回屋吃饭,鸡狗之声也不多闻,这四家破旧土房孤零零的凄立于村头。有风一过,吹得门前挂干瘪枯腐的腊肉嗡嗡作响,屋中帘布半坠于窗前,看不分明,只隐约看到屋中黑糊糊一片,正对墙上悬着一个红衣女人,被漏进屋里的风吹得一浮一荡。

饶都是胆色女子,慕容缻惊叫一声,众人也从各自眼中看到惧色。

不是说这里已无人居住了吗?那……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连月岷了抿唇,招过两名官兵,厉声命道:“你们进去看看,看到什么即刻出来禀报。”

“是。”

两名官兵应喏,快步进了去。

其余官兵拥众女立于屋前,霍长安所派长缨枪和数名霍家军更是紧紧护着连月,无烟低头,自嘲一笑。

未几,官兵返报,“回各位主子,只是一套女服悬于墙上,并无人迹。”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妙音瞥双城一眼,不咸不淡说了句,“噢,顾姑.娘说的不妥,是指此处?不过一套衣裳罢了。”

双城焉会不知她挑衅,她心下冷笑,面上也不计较,淡淡道:“并非此处。是这家屋子的位置和过堂记录里所述,出现了一个颇为古怪矛盾的地方。”

众人一惊,都是熟读过过堂记录的,各自立下回忆起案词里尸体被发现的情景:衙役巡察治安经过此地,恰逢口渴,问邻近屋主讨水喝,后遇土狗对地狂吠,主人惊恐驱赶……

——

跟大家说两个事儿。关于传奇重修,因为第一国案后叙事更加迂回,案里写情,而且并非只有素珍一块,而是多人的感情都有描述,所以大家会觉得剧情发展慢,一个案子写上许久,所以希望重点修修这一大块,希望情节更加直观,大家在阅读上也更加流畅。我是个有修文强迫症的人,如果大家有回头看,会发现我隔三岔五就会小修一下。不敢让大家包涵这种任性,也顾虑到大家的阅读进程,故而之前也说了还在犹豫。重修更非为了赶出版进程,若是为出版,直接说出版就是。文更得慢,不是想找借口,生病也并非断更理由,大部份是因为工作问题。在续写本文前,我已非全职作者,会接本专业的活和与写作有关的活干,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写作热情。很早就和出版商争取过,稿费可以少拿,像前两本古文一样,绝不卡我网络读者的结局。大家买书也好,不买书也好,网版上都有同步完整结局。当然,未必本本能做到这样,毕竟出版社为销售计结局不放是出版市场的惯常做法。有人说那我必定是希望在网络上赚大头,其实网络上速度永远和稿费成正比。很抱歉,无法保证速度,也很少和大家沟通,不冲任何榜,这文不卡结局是我唯一能为大家做的。再唠叨一次,无法保证更新时间,也实在不好意思经常请假,所以希望大家有时看到没有更新,就攒攒文。但如果停一段较长时间,一定会先和大家报个信。第二件事是,一月会到北京去,旧作新书《情在》的出版社十二号在北京国展安排了我和几个作者的签售活动,欢迎大家参加。当然,天气太冷,路途遥远,大家过去的可能性很低,就是和大家说说,大家喜欢就听听,不喜欢别理会就是。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希望来年每位都更好,元旦快乐~(668字)

202 宿敌(2宿5)

素珍读到此处,掩住信笺。舒籛镧钔

写信的人心思极其慎密,细致的将过程一一呈现给她,但又只限于陈述,其中各人所思,皆巧妙避开。

当然,各人互为同伴更是敌人,这每个人的想法,未必就肯诉于人前。

然,众人在府中所见,与廖善人的对话,乃至后来与小婢的一番对话,都大有意思,牵出两个疑点。

一、据说这四户本已答应,后来仔细一想,仗着自己位置有利,方才出尔反尔,廖善人是个连府中丫头工钱都欠拖的人,怎会如此容易就答允给每户多批上十两,甚至让胡谓直接把钱带去商谈?更逞论对方出尔反尔!只消用自己势力一压,那四家人还敢吭声漭?

二、双城曾问廖善人,可另有其他圈地建造工程,廖善人知此不能欺骗,皆因工程司造,官府皆记录在案,于是只好如实作答“有”。

不妨大胆做一个假设,若有四家人因圈地吃了官司,其他老百姓以后对圈地,莫说提出补偿涨价,便是强征一方少给银两也只能哑忍,谁不怕飞来横祸!

只怕,这才是胡谓之死的真相所在度。

廖善人要杀鸡吓猴,如此,日后强横征地,也不必多费钱财,几条人命换得所有好处!

这样推敲开来,就有了动机。

可这动机过于隐晦,更无实质证据支撑,竟无法作为翻整案所用。

而对于双城所说的“第二间屋子”的疑点,却是一个重大转折!

过堂记录一直辗转于几个女子,她虽无仔细阅读过,但那天牢中曾认真听取过师爷讲案。

“是了。”

她打了个响指,几乎立刻想到这不妥之处。

复又打开信笺。

信中写到,众人思考之际,双城也不浪费时间,说出疑点,“当时,衙役问主人讨水喝,为何舍近求远,不问第一间屋的主人,直接去了第二家?”

“也许,第一个屋子当时无人在家,但一家数口,偶有一二人出入,不足为奇,全家外出,除非遇上红白事。而过堂记录里甚至压根没有提到这衙役是先到的第一间屋子讨水,寻人未果,再往第二家去,他们直接便光顾了第二间屋。”

众人在她提到过堂记录时或多或少已想到此处,此时,都面有喜色:衙役早知,第二个屋子有蹊跷!

也就是说这两名衙役有问题!

其后众人再次盘查村民,有人记得,发现尸首当天,第一户人家除去户主关樵子上山斩柴,他一双老父母和妻女都在家。

这案子,越往里走,就越像陷入泥沼。此时疑点得到证实,众人无疑俱是精神一振。

可这只能作为案情疑点,更要盘查过当日涉案衙役才能定夺。单靠这一点,还是无法翻案,连月令官兵燃了火把,众女打算,再探现场。

妙音仔细,吩咐官兵,“这里此前已被不少围看热闹的村民踏过,莫要全部跟进来,就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再破坏痕迹,着二人拿烛火跟着即可。”

众人进得去,只见眼前虽说是院子,不过是用竹木所围成的一圈樊篱,里面修有两个栏圈,一处置着石料食槽,一处飘落着褐黑羽毛和酱硬的禽畜粪便。想是分别用来饲养猪只和鸡鸭。从食槽里飘出一阵酸馊味儿,槽中残余的猪食早已腐败,而无论是猪崽、鸡鸭,还是当天发现尸首的狗都已不见踪影,想来家眷远行,或杀或卖,已将它们匆匆处理掉。

众女哪曾去过这种地方,连欣索.性等在篱外,慕容缻厌恶的捂着鼻子,说了声“晦气”,返身走了出去,妙音和连月一皱眉头,也相继退了出去。

只有双城和无烟不曾动作,站在里面细看环境。

好一会,妙音脸色一整,重新走进去,连月很快也跟上去,连欣吸了口气,一提罗裙,也进了去。慕容缻眉头一皱,微一迟疑,也进去了。

靠近樊篱左侧出口的地方,有一口水井,井边恰好有两株枝桠,不高,横着一根黑黝黝的晾衣杆。正中屋门紧闭,屋前半丈开外处,一圈土地泥土松散,甚至有几个土包儿垒在一旁。仔细看去,宛似一个被刨过的大坑,后又被填上泥土。

不消说,这就是当日起尸的地方。

连月唤了几名官兵进来,吩咐道:“你们将泥土弄开来。”

“是,长公主。”

官兵得令,很快将坑重新挖开,这坑不浅,竟有七八尺深,平素棺木殓葬,也不过十余尺深浅。里面赭土暗红紫黑,带出一股子腥臭气味。

这是尸.体血肉入土所致。

几名女子不由得一骇,但却也没有后退。

尸骨已被起出,这里似乎再没有什么好看,但据过堂记录凶手案词所述,这就是第一杀人现场了。

当天,三男一女(其中,第四户户主是名寡妇)和胡谓约在村尾谷垛后密谈,胡谓敦促几人尽快考虑清楚,说这个价格已是再丰厚不过,又嘱咐几人断不可透露给其他村民知道,否则其他人要求涨价,那便麻烦,又说他此行也是密访。

其他三户本已有些动容,但第二户的屠夫二牛听到密访,却歹心顿起,计上心来,将其余三人拉到一旁,做了一个劈杀的手势。

据说二牛平素为人凶残,是村中有名泼户,平日杀牛宰羊,狠劲不在话下。

这主意一出,略一撺掇,立刻得到其他两户男子的赞同,这胡谓一死,只消伪成吞款潜逃,廖善人还得再支付每家六十两,这就变成一百二十两,可是笔大数目!

二牛也说了,主意是他出的,地点就定在他家,手也由他来动……这就是为什么杀人藏尸的地点选在第二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