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失先机,如今虽已派人日夜兼程联络到边关寻找柳将军,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没有十天半月无法办到,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听得连玉此番分析,众人心寒,霍长安提议,将慕容军现有兵力悄移三万,赶赴边关,突袭魏军,以援柳军。由慕容军副将重钧统帅,此人为人稳重,尤擅突击作战。他与慕容定则死守上京。

这一下兵行险着,若教魏成辉发现,出兵攻打,这后防空虚,结果将难以想像,但连玉素来果决,几无犹豫,立下答允,同时让慕容定、连捷连琴三人带兵截击魏成辉运往京中的粮草。

“这截击魏贼粮草,你不怕他老羞成怒,转而对付怀素?”霍长安当即问道。

“朕怕。”连玉眼眸微垂,原本在图纸上比划的手缓缓定住,“但朕没有办法,只能赌他们援军未到之前,魏成辉不会轻易动她。而只有这样,让魏成辉不得不派兵增援,将其注意力转移,我军赴关的动静,才能瞒过。”

“是以,这截击敌军粮草,只图扰乱,不求成功。只要粮草尚能安全到达,不至让魏成辉真正发怒,那怀素还是安全的。”

“是,我等明白。”连捷三人齐应。

“魏贼利用怀素谋朕性命,谋取时间,朕也要利用此隙设法救人。时间紧迫,若这几日内不能成事,则……”连玉说到此处,声音淡了下去。

不必他多言,众人也知道,万一突击失败,边关魏军取胜,援军回京,消息一到,素珍必死无疑。

部署既毕,也已到了晚膳时间,士兵把饭菜送上来,连玉却要出帐,连琴急了,“六哥,这饭菜都上来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不吃可不行。”

“皇上”连捷和慕容定也劝道:“你纵是铁打的身躯,也得吃饭。”

倒是霍长安没有多加劝阻,他知连玉必有急事要办,而此举多半与素珍有关,只道:“我与皇上一同去。”

“不,朕自己过去。”连玉眉头微拧,“朕要与权非同谈一谈。”

众人都是一愣,霍长安道:“你不是要筹措营救怀素之策吗?怎么有空和这逆贼见面?”

连玉目光透出一丝复杂。

“因为这营救之法,就落在他身上。若他能助,朕也许能将怀素救出。”

众人一听,都是惊奇,

L但连玉素来多谋,他若说方法落在权非同身上,则一定有他的原因,可问题是……连捷与连琴相视一眼,权非同能帮吗?

权非同对素珍是有些感情,但后来婚约既销,素珍又与连玉一起,他不记恨已是不可思议。

这厢,连玉已然出帐,除去慕容定与素珍存有嫌隙未动,几人都当即跟了过去。

……

连玉进去的时候,权非同也正与晁晃在用膳,因着他曾为素珍失踪一事卖过人情给连玉,连玉虽恶他作乱,这伙食却不曾有半丝刻薄。

连玉并未让士兵通传,是以他进来的时候,晁晃意料未及,嘴巴微张,模样十分古怪,倒是权非同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他斟了杯子茶,甚至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皇上,若是未曾用膳,又不介意与罪臣同食辱.没了身份,请。”

连玉不管他话中夹棍带棒,也不与他客套,掀袍便坐,晁晃冷笑一声,低头吃饭,却听得他道:“朕有事与权相商谈,不知晁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晁晃一凛,疑心顿生,紧盯着他打量起来,权非同却道:“晁晃,皇上若要杀我,甚至不必自己动手,你出去罢。”

“好,大哥小心。”晁晃素来对权非同言听计从,冷冷看了连玉一眼,拂袖出了去。

连玉命门外士兵多取一副碗筷过来。权非同看着也不打话,直到士兵退下,方才淡淡开口道:“皇上厌恶本相,本相亦憎恨皇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

连玉把手中盖碗放下,道:“权相果是权相,还是那般快人快语,相较与魏成辉打交道,倒更喜与你厮杀。”

权非同摸摸鼻子,呵呵一笑,“臣也听说皇上与魏狐狸干上了,臣心中欢喜,这看着不久臣便能换个牢房,更好地改善伙食了。”

他暗讽连玉会输,连玉也不动怒反驳,甚至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朕来拜访权相,确是有事相求。”

权非同当即笑了,一双凤眼也微微颤动起来,“皇上这是打仗打闷了,来寻臣开心罢,臣一阶下之囚,能帮你什么?”

“怀素的事,有消息了,她在魏成辉手上,情况危殆,我需要你的帮助,把她救出来。”连玉忽而起来,低头便揖。

权非同目光一变,整个顿住,半晌方才冷笑出声,“你们郎情妾意,她在谁人手上,与我何干?”

“哪怕是她死了,又与我权非同何干!”

桌上到地下一阵碎响,却是碗碟等物教他突然伸袖一拂,尽数落地。

“皇上可还好!”

“六哥……”

帐外,几人同时闯进,连玉眸光顿时沉下,斥道:“谁教你们进来,统统给朕滚出去!”

连捷几人见他无事,连忙退出。

权非同冷眼看着,声音也越发冰冷,“连玉,我不知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你若想与本相做成这桩买卖,那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放我和晁晃离开,带上这几万伤兵。”

连玉没有擦拭身上被溅到的汤汁残羹,他缓缓开口道:“权非同,在她心里,你纵使不是伴侣,也是一个无法代替的朋友。朕也信,你待她有真心。她被杖毙的时候,你曾为她求过情,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事关大周,朕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但朕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放弃她。她的生死,如今,全在你手上。”

两天之后,连玉军中传出晁晃因瘟症病殁的消息。因魏成辉是晁晃的丈人,连玉派人进京通知。

对于这个曾经的乘龙快婿,接到消息的魏成辉面上现出一丝悲戚的表情,心中却笑想,这晁晃死了,病弱的晁军更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患。

他叹着气,作势谢过前来通知的明炎初与青龙,明炎初回礼,又道:“太师,不知可否让大小姐出来片刻,奴才有几句话代为转达。”

眼见魏成辉双眸眯住,一脸审视的模样,他笑道:“是这样,晁晃这叛逆死不足惜,但皇上念他为大周戍边多年,虽说功过无法相抵,但他死前苦苦相求,便替他向他夫人传了这句话。”

469

“若是小姐不便相见,则请太师代为转述。他说一生追随权非同无悔,唯一遗憾的是,未能实现当初诺言,与夫人白头偕老。他死后夫人若遇如意郎君,务必嫁娶,勿以他为念。糌”

明炎初说罢,又道:“请太师代为转告,奴才先告辞了。”

见他并无坚持传话,魏成辉的疑虑倒是消了,他皱了皱眉,终是吩咐人把魏无瑕唤到大厅来——晁晃随权非同与连玉开战,晁府既空,魏无瑕前些日子便已住回家中。

魏成辉对这女儿倒还有几分疼惜,这孩子自小骄纵,但对他颇为孝顺,言听计从,不似那魏无烟反叛。他原打算将这女儿许配给李兆廷,但其时望能通过联姻利用晁晃的兵力,当然,晁晃不肯,那是后话。当时无烟与霍长安正好着,其他几个女儿年岁尚幼,就只有无瑕和无泪年龄合适了,但无泪到底比无瑕小上两三岁,不如无瑕会说话,最后还是让无瑕结了这门亲事,无泪则留着将领许配与李兆廷。

此次攻陷皇城,也有无瑕的功劳,晁晃的死讯若瞒着不说,日后教她获悉,难免记恨。也罢,他随之让人把魏无瑕叫来。

魏无瑕听他说罢,几乎昏厥。她早年心慕霍长安,但与晁晃数年夫妻,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二人倒也建立起颇为亲厚的感情,她不禁哭道:“爹,你为何不早点让人通知我,我好亲口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呀,看看晁晃他还有什么跟我说的……楮”

魏成辉劝道:“好了,你也别伤心了,他们就带了那么一句话,是看在你爹面子上给带来的,倒那有什么要跟你交代的!日后爹定会为你找门好亲事,爹大业若成,你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去,把人带下去!”魏成辉虽疼惜这女儿,但看她哭哭啼啼的模样也委实心烦,对跟随而来的魏夫人吩咐道,又指了指两名小婢。

魏无瑕仿佛丢了魂魄似被母亲和婢女搀扶着走,到得府中庭院,魏夫人不觉停下,也抹起眼泪来,“我儿呀,你出身富贵,怎如此命运多舛,你也别再责备你爹,如今可比不得昨日,你是个新寡妇,依为娘看,你爹这不是帮那晋王世子打天下吗,这一旦成了,他可是最大的功臣,你妹妹无泪呀,是必定会嫁给那世子为妃的,你却攀不上这门好事了唉。”

魏无瑕一听脸色都变了,她红着眼睛大声道:“他就只会利用我,呵呵,攀上世子的好亲事,我才不稀罕。这世是圆是扁,如何模样还不知道,我倒要看看无泪那小蹄子能帮到他什么!”

她咬牙说着,姣好的面容都显得有些狰狞,一声冷笑便率二婢回屋。魏夫人长嗟短叹,这女儿的还年轻,当.娘的却不能糊涂,她改道到厨房吩咐炖些补品,毕竟,这无瑕日后的婚事还是得依仗这个当爹的。

……

魏无瑕回到厢房,掩面大哭,这时,她那大婢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小姐,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小婢不若大婢能说会道,只在一旁看着连连点头,魏无瑕正在悲恸之中,哪理得她说什么,当即厉声斥道:“我什么也不想听,你们给我滚出去!”

双婢惊惧,浑身一抖,但那大婢还是不死心地道:“但那人说,那是跟晁将军有关……”

魏无瑕一怔,猛地捉住她臂,“你在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大婢一听有戏,连忙把当日古怪见闻和盘托出,无瑕心肝砰砰急跳,又仔细问了她那三名男女的容貌,随即喃喃出声:“我此前听说,连玉派人过来,虽不知所谓何事,但若依你形容,那定是他的贴身侍卫,玄武、白虎和青龙。”

“晁晃……晁晃是连玉的囚犯,他们这些话到底是何意……”她蹙起眉心,苦苦计较着,既而,一把拉过婢子,“走,立刻带我到假山瞧瞧。”

三人很快到了当日连玉相截之处。魏无暇心中顿时一咯噔,这是无烟出阁前所住偏院,这几个人到底为何过来?

她也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便进了假山背后的小洞——那是个仅能容一人弯腰而过的洞穴,里面怪石嶙峋。

她也不假婢女之手,自己在洞中石头缝隙里探索起来,这里敲敲,那里摸摸,两名婢女看得瞠目,突然,只见她呼吸一重,两指已从两块石头间中夹出一幅残布。

小婢惊叫,“小姐,这是什么?”

魏无瑕狠狠看她一眼,“莫出声。”

她心中也是紧张,虽并未全然清楚个中蹊跷,但隐约知道,如今所为决计不能教人看到!

L

她几乎立刻把布帛打开,数行红字迅速映入眼帘,当时情势必定甚急,对方手中亦无笔墨,这赫然便是撕下衣裳用血所书的信函——

“若想再见晁晃,明日巳时京郊驱风坡系马亭一晤,若此事教汝父得知,则晁晃必落挫骨扬灰之下场,汝亦无须赴约。另赏你大小二婢,若你能见此信,当是二人之功。”

魏无瑕紧握着“信笺”,浑身还在颤抖,但她到底是名门闺秀,心知进退,并未久留,随即便回到自己的院里,取了两枚首饰赏了婢子,又严厉吩咐此事绝不能泄露半字,否则她定把多话之人弄死。双婢得赏,十分欣喜,诺诺答应着退了。

厢房一片安静,魏无瑕心底却是风起云涌。

玄武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玄武的主子是连玉,这话必是他替他主子带的!

那皇帝又是什么意思?许她出城凭吊晁晃?大婢曾说若她想晁晃死而复生……难道晁晃尚未身死?但连玉为何要卖她这个天大的人情?

她左思右想,却始终不得要领,但却做了决定。无论晁晃是生是死,她都要过去一趟,亲自瞧瞧,这几年,他待她不薄,她舍不下他!

晚膳过后,不必魏夫人相劝,她亲自拿了鸡汤去找魏成辉。其时,魏成辉正与无均还有几名江湖男子在书房商量着事情。

她来的倒是时候。

魏军盘踞上京城内,慕容军却仍驻扎于京外皇陵山林,魏军粮草今日下午从地方到达上京,却遭连捷和慕容定带兵来劫,幸好魏成辉早有准备,后又亲自带兵增援,方才保住了粮草。此事,连玉似乎也不知,他后来匆匆带兵赶到,喝止了连捷二人。

粮草无恙,魏成辉也松了口气。见女儿过来,便暂放了手头军务,接过汤羹,倒是和颜悦色。

魏无瑕恳求出城拜祭晁晃。如今城门被魏军重兵严守,没有魏成辉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进出京师。

魏成辉一听,脸色便沉了,“你疯了吗?你到连玉军中去,岂非要他把你拿住当作要挟为父的人质!”

“老夫原来就奇怪,这连玉怎会如此好心派人过来通知为父晁晃的死讯,原来如此!好啊!”

魏无暇连忙跪下禀道:“爹,您误会了。女儿决非要到连玉军中去祭奠,女儿只是想到京郊往日晁晃与女儿常去游玩的一处所在烧些银宝。那方向能看到皇陵山谷,算是隔空凭吊一番。”

“爹,您就答应女儿吧。女儿心里再惦念夫君,也知人逝者已矣,怎会到敌军帐中求见,给爹徒添麻烦?再说,爹有成就大业之心,纵使女儿被捉,爹也不可能因此受到威胁不是?女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说着低声哭泣起来。

魏成辉怒容稍霁,心知她与晁晃夫妻一场,颇有些真情,旁边,那无均与无瑕虽非一母所生,但无瑕因自己母亲无男丁,自己虽是嫡出,但到底不如儿子,自小便有意与无均交好,无均往日也多有依仗无瑕,是以,也帮了几句,魏成辉如今对这与自己性情颇近的儿子相当看重,大有传己衣钵之意,最后,终答应了魏无瑕的请求。

翌日一早,魏无瑕便拿着魏成辉的手令出了城。她骗了魏成辉,她去的可不是一处什么游玩好去处,而是上京有名的乱葬岗——驱风坡。

当日,素珍便是被人冯少英与无量等人联手,密捉到此。

她远远便下了马车,不许家丁与婢女跟着,手挎盛满纸钱的篮子走了进去。

也幸得是光天白日,否则这里杂草横生,杳无人踪,阳光好像也照不进来,实在是阴森恐怖。

走了小半个时辰,快到系马亭之际,前方杂草咕咕响动,她心头一跳,不由得尖叫出声,背后,一双手探来,脖颈一凉,已是被紧紧勒住!

470

那冰凉如蛇的手——她惊恐地大叫挣扎,背后的声音叹道:“夫人莫叫,是我。”

魏无瑕心魂慢慢定住,这才发现,那手并非禁锢着她,只是她惊怕过度而已,而这声音——她缓缓转身过去,只见那是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浓眉大眼,不是晁晃是谁?只是他头戴毡帽,一身普通百姓打扮,和往日华贵不尽相同。

“你没死?”魏无瑕喜极而泣,一头扑进他怀中楔。

晁晃抱住她,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感慨,他对连欣颇有想法,但和魏无瑕一样,到底少年夫妻,这数年下来,感情匪浅。此次虽说受权非同所托,但他自己对这妻子也颇为挂念,见她对自己也是一片真情,心里也着实感动贰。

“你夫君没死,就是确曾染病。”他替她抹抹眼泪,逗她说道。

魏无瑕脸色变白,“瘟疫吗?”

“夫人莫怕,是疫症,但我身子强壮,当时亦不曾大量进食,喝的又是热水,只是轻患,已然痊愈,就是我的兵,相当一部分如今还在鬼门关前挣扎着。”他说着微微冷笑,眼中透出丝恨意,“这一切都拜你那手段高明的爹所赐。”

“我爹?”魏无瑕神色都变了,紧张地攀着他双臂,“他做什么了?虽说各为其主,但你是跟连玉打,怎会跟他闹起冲突?”

“我和大哥败了,成了俘虏,你爹怕我的兵会成为连玉的助力,便在我们的水源里动了手脚,让我们喝下泡着因瘟疫而死的腐尸的水。”晁晃冷冷地道。

魏无瑕整个愣住,好半天,方才垂泪道:“他怎能如此,我对他一向孝悌,你是我夫婿,他明知你在军中,他还……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晁晃低头吻了吻她眼睛,“夫人莫哭,如今看清你爹的真面目也不晚,他只把你当棋子使,但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夫人,我爱的女人,只要你不嫌弃,就还跟着我过如何?”

魏无瑕一时喜,一时惊,此时尚还沉浸在伤心之中,闻言却缓缓点了点头,晁晃没死,对她来说是真心欢喜,天大欣慰。

她依偎进他怀里,“我爹让我改嫁,但我不愿意,我心中始终惦念着你,我今日跟了你去,你日后也要好好待我,莫要三心两意。”

晁晃颔首,“那自是。无瑕永远是我的好夫人。”

“只是,”他略一沉吟,又低声道:“你如今还不能随我走,你莫要忘记,我是个战败了的将军,我还有我大哥的命都还捏在连玉手上。”

魏无瑕被他紧抱着,本微微闭上眼睛,闻言一颤,如受惊的兔子般睁眼四处张看,“皇上的人就在这四周埋伏着监看着对不对?我们要怎么办?”

“莫紧张,我们若想如愿,便替他办成一件事。”晁晃抚住她双肩,缓缓说道。

“我就知道,连玉是不可能如此轻易让我们相见的,原来这当真是他的局!”魏无瑕咬牙说道,“到底……到底什么事?”

“帮他救一个人。”

“救人?谁?”

“李怀素。她被你爹囚禁在府中。”

“什么!”

魏无瑕惊愕异常,半晌才回过神来,凭她与慕容缻的交情,自然知道,这李怀素与连玉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她很快摇头,恨恨道:“我不能救她!她是魏无烟的朋友,和那小贝戋人好的很!”

晁晃低头凝住她,“无瑕,你就不想和我一起了吗?”

“我……”

“若你不答允,你我今日只能各奔东西了。无瑕,明炎初当日给你爹传的话,倒也并非完全虚假,无论我是生还是死,如此情势你我一起实属渺茫,你还是好好回去过你的生活罢,他日另觅佳婿再嫁,”他低声苦笑,“我是个大老粗,这些年是委屈你了。”

魏无瑕看着他有些发怔,随后连连摇头,”晁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愿跟你,我只是不想……”

“除了不想救李怀素,你还不想忤逆你父亲吧?”晁晃也是摇头轻笑,“你家中还有几个妹妹呢,若我没猜错,你爹将来倚重的就是她们,他不是打着晋王世子的旗号谋的反吗?一旦成功,他能不把你的姊妹嫁给晋王当妃子,届时既是国丈又是大功臣,啧啧。”

魏无瑕双眸通红,“他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好,我替连玉把人救出来,我随你走

L。”

“无瑕。”晁晃暗松了口气,心下也不无欢喜,毕竟,这不仅完成了权非同的嘱托,这妻子能回到自己身边,也给魏成辉一个教训,倒是一举三得!

“可我要怎么做?”魏无瑕随即又蹙起眉头,“我虽不知我爹把人囚到了什么地方,但我爹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老谋深算,要囚一个人,能不派兵日夜看管?何况是连玉心爱的女人,他能简单对待吗?”

“纵使我插手,但要把人从魏府救出来也还是太难了,这魏府府内守卫森严,府外如今更是重兵把守,哪怕让我侥幸把人带出府,这上京城门成千上万的兵守着,没有我爹的命令,便是雀儿,也插翅难飞。今儿若非连玉使计,就连我都出不来。我爹让我出来祭你已是他的最大容忍,他不可能让我再次出城的。”

“无瑕,无瑕,冷静,这确是很难,但听我说,首先,今儿你带出来的是否都是你的心腹……”晁晃眼前涌起那两个男人在帐中的话。

又半个时辰过后,魏无烟扔了手上篮子,晁晃拉低帽檐,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魏无瑕回到府中,已是黄昏,她找下人问话,得知魏无均尚在府邸,并未到军中去,便让婢女给魏无均送了个信,请他晚上过到院子来小酌一杯。

入夜不久,魏无均便至,他笑着坐下道:“无均不日便要回军中效命,幸亏姐姐是今儿请的客。姐姐今儿既去拜祭了晁将军,这事儿也算了了,莫要再放在心上。”

魏无瑕挥手,让婢女下去,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叹着气道:“是啊,再晚姐姐就请不起你了,今晚你能过来,姐姐心里倒是感动。晁晃的事,哪能说放就放,慢慢来吧。”

那魏无均佯装斥道:“姐姐哪里话,自家兄弟姐妹,无均自小又是和姐姐亲近的,虽非一胞所出,但心里早就把姐姐当成是我亲姐姐一般,日后,小弟定会和爹爹一道为姐姐再觅良婿的。”

魏无瑕脸上绽出丝笑,“那姐姐先谢过兄弟了。今日唤兄弟过来,一是喝喝小酒排解排解心中抑郁,二也是想说,你姐夫死了,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但祖父好歹是国中有名富贾,你看爹爹的军中粮草,我们也帮衬不少,祖父又素来疼爱姐姐,兄弟将来虽前途不可限量,但偶尔想也须钱财打点的地方,兄弟尽管向姐姐开口便是,只盼万勿要与姐姐生疏了去。”

魏无均闻言十分高兴,他一来与魏无瑕是有些姊弟之情,二来他城府随魏成辉,着实不浅,的确看重魏无瑕母亲外家这份财富,他当即举杯道:“姐姐再说,就是折煞无均了,这钱不钱的,兄弟以此为敬,姐姐但凡有用的着我的无泪是我亲妹子,无瑕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

“好,好。”魏无瑕笑逐颜开,举杯与他相碰。

两人相谈的十分愉快,魏无均被劝着喝了不少酒,他半醺之际,只见面前魏无瑕也是娇颜半红,笑笑咧咧道:“兄弟,你知道吗,今日我娘还跟我说,让我求爹爹把自己一并嫁给世子,她也傻,爹相中的必定是无泪妹妹。”

那魏无均听她说着,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道:“那姐姐自己呢,可对晋王世子有意思?”

“笑话!”魏无瑕闻言,柳眉一竖,脸上当即如罩寒霜,“你把你姐姐当什么人了,不说我是已嫁之身,那世子瞧不上,那世子如何模样,是俊杰还是纨绔,我都不知,岂能对他有兴趣,我这心中还惦记着晁晃呢。”

魏无均目光微深,良久,方才淡淡道:“姐姐若是有意,倒也无妨,无均说过把姐姐当亲姐姐,并非妄言。这世子呀,无均可以告诉姐姐,他不仅模样清俊,一表人才,这行军打仗的策略便是他摆布的,这个人,姐姐也是知道的,他便是此届榜眼,当朝侍郎,李兆廷!”

471

不久,魏成辉开始每日携魏无均从魏府到城楼看兵士操练,与司岚风商量军务。魏无瑕因当日与父亲冲撞,每日都亲自过去与父亲用膳,有意修好。

一天傍晚,魏无瑕的兔子又走失,窜到了无烟的偏院,她和两名小婢女前去捕捉,走到深处为卫兵所拦,她虽是魏府千金,也知道规矩,没有继续往里走,而大婢眼尖,不久在假山附近发现了兔子踪迹,主仆逗留了一会,把兔子逮住,便迅速离开哪。

数日后,连玉再次派人到魏府看望素珍,只是当守城兵士把来人带到魏成辉面前时,魏成辉却心生疑虑,哪怕对方礼节周全。

因为这人竟是孝安的近身侍婢——红姑。

按说若是男子来探不便,这连玉身边也并非没有女侍,但他虽说对这不请自来颇为不悦,倒也并未拂连玉意,还是答应了蝗。

“如此多谢太师了。”红姑盈盈一福,笑道。

魏成辉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此次可不比从前,不能再任由你等自由说话,否则,连玉难免得寸进尺。他手一招,把屋中余京纶和毛辉召上前。

“你们跟着,”他说着撩了红姑一眼,“红侍官呀,这冯氏身子骨不好,老夫既答应了皇上要好生照料,不能让人累着,你探看的话,盏茶功夫也足够了。何况,此处你来,这皇上没有知会,这先斩后奏,委实不合规矩,可别怪老夫无情啊。”

红姑拍拍手中挎篮,仍是笑盈盈的道:“应当的。就是皇上思前想后,仍是心疼姑娘,让奴婢送些补品过来。奴婢伺候着吃下便走。”

“皇上是怕老夫因粮草的事向那冯小姐撤气罢?想来看看人如何,这皇上大可放心,老夫向来是明理人,此前之事既非他指使,是慕容将军他们按捺不住所为,老夫不会怪到他头上去的。”魏成辉淡淡说了几句,便打发人下去。

众人走到门口,门外士兵又带了几人进来,魏成辉顿时脸色一沉,冷笑道:“老夫此处是开的大善堂不成?你们一个个来去自如,倒把它当自家后院了?!”

他说着冷森森地把几名士兵盯住,“你们是疯了吗,这随随便便就把人一拨拨的放进来!”

“岂有此理,军法处置!”

他一挥衣袖,几名士兵惶恐跪下,其中一个看着是校尉模样的男子连忙禀道:“太师恕罪,非是我等有意,而是这两人急至,说前面来访的并非皇……连玉派来的人。”

随他而来的正是玄武青龙。这次玄武有求于人,也不再是先前那种冰冷冷的态度了,而是抱拳急道:“太师莫要怪罪,事出突然,我二人少顷再向你解释。”

那边,青龙手脚也快,他说话之际,已一脚踢掉红姑手中篮子,篮中汤盅随之摔下,溅了一地的汤水。

鸡香的味道,顿时在空中淡淡拂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