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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了什么,方铮四顾道:“咦?泰王殿下呢?自进了这园子,我怎么一直就没见着他了?”

“大人,泰王殿下说他在这苏州城内有几位雅友,他出门拜会朋友去了。”

“啧啧,雅友,听听这称呼,到底是性情淡泊的王爷,相识满天下啊…”方铮羡慕的喟叹道。

二人闲聊几句,走到一处绿水池边,方铮一抬头,忽然表情如同入了魔怔似的,定定不动,连眼珠子都发直了。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温森诧异道。

“美…真他妈美…”方铮喃喃道,嘴角的口水渐渐流成一滩。

温森急忙顺目望去,却见绿水池边,正款款行来一位紫衣女子,其貌闭月羞花,其肤冰肌莹彻,她云英披散落肩,鬓边斜插一根绿雪含芳簪,身着紫色百褶宫裙,裙摆飘摇,隐隐绣着荷叶金边,玉手间缠绕着一条窄窄的淡紫色长披帛,立如潭水静谧,走如风拂杨柳,端的是一位绝色美人,单论其貌,此女不亚方铮任何一位夫人。

只可惜这位女子美则美矣,可面容淡漠,表情冷硬,一双如秋水般的大眼透着几分睿智和沉静,一望便知此女性情冷淡,不易相处。

“都说江南盛产美女,靠!这话果然不假,随便在园子里碰着一个都美成这样,还让不让别的女人活了?”方铮呆呆的望着她,如痴如醉。

温森最是识趣,见方铮痴于此女美貌,不由色笑着建言道:“大人,不若上前勾搭…咳,结识一番?”

方铮闻言两眼一亮,随即神色犹豫道:“这个…不好吧?本官如此正直之人,怎能做那登徒子般的行径?”

莫非你以为自己不是登徒子?温森腹中诽议不已。

“大人,有花堪折直须折啊…”

方铮眼中冒出了幽幽的绿光,对呀,观此女乃未嫁之身,若她此生未曾被调戏过,将来老了,她岂不是会暗自嗟叹,空留许多遗憾?为了丰富她今生的回忆,我当自我牺牲一下,做一回调戏妇女的登徒子吧。——哎呀,久未行此道,不知手法有没有生疏?真有点害羞呀…

“那…我就去勾搭她一下?”方铮迟疑道。

“正当如此!大人且去,属下为您呐喊助威…”温森非常狗腿的哈腰怂恿道。

方铮当下不再迟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嗖的一下便拦住了绝色美女的去路,脸上带着淫荡的笑容,朝那位美女挑了挑眉毛:“嗨,美女,一个人呀?有空吗?哥哥的马车很豪华,我带你去兜风,游车河怎样?”

美女一楞,接着面色泛起几分薄怒,不得不说,美女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皆有不同的风情,美人薄怒,更添几分姿色,撩人心弦。

“你是何人?”美人冷冷道。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煞是动听。

方铮一听声音,浑身骨头又酥又麻,闻言淫荡地笑道:“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一个精壮的男人吗?”

第三百零三章 韩府千金

“大人威武!”

方大人调戏妇女的英姿,令温森崇拜得忍不住大声喝彩。

方铮一听有人给他鼓劲,笑容不由更加淫荡了,眉目之间骚荡之意愈发明显。

“此处可是钦差行馆?”被方铮调戏的美女冷冷问道。

“不错,美女,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四处游览一番?此处风景优美,更有帅哥相陪,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啊…”方铮色笑着挑了挑眉毛。

真奇怪啊,这良家妇女被我调戏了为何丝毫不见慌张?莫非她真对我英俊的外表产生了好感?哎呀,伤脑筋,长平那儿怎么交代呢?我若不那么出众该多好…

“久闻钦差方大人乃少年英杰,国之栋梁,他的随从怎会如此德行不端,形貌猥琐?”美女望着方铮,俏脸布满寒霜,隐隐带着几分嫌恶之色。

“啊?”方铮大愕,我是随从?我猥琐?这…这娘们儿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萧怀远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见方铮嬉皮笑脸正对着美女挑眉毛,吹口哨,萧怀远神色大变,脸霎时白了,急忙冲上前去,擦着冷汗道:“大人,不可…”

“闪一边去!没你事儿!”方铮伸手将萧怀远推到身后,毫不气馁的对着美女继续色笑道:“妹妹啊,你的审美观很有问题,我觉得很有纠正的必要,京城的万千美女哪个不夸哥哥我是京城一枝花?怎么在你眼里就变成猥琐了呢?要不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哥哥我,一定会发现闪光点的,仔细看看…”

“大人,千万别…”萧怀远急得直跺脚。

“大人调情小孩子不要插嘴!”方铮两眼一瞪,把萧怀远吓得缩了回去。

“妹妹呀,别老绷着脸,来,给哥哥笑一个,不笑啊?那…哥哥给你笑一个?”

美女自始至终板着俏脸,冷冷的盯着方铮,不发一语,美目中的寒意,令人望而却步。

方铮见此女面如寒霜,冷静得如同石雕铁铸一般,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心中甚感无趣,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过头问萧怀远道:“你刚才打算跟我说什么来着?”

萧怀远斜倚着一棵松树,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指甲,懒洋洋的道:“没什么,下官只是想告诉大人,这位小姐乃苏州韩府千金,代表苏州韩家,特来拜会钦差大人…”

“什么?”方铮和温森闻言大惊失色,扭头望去,却见这位韩小姐嘴角噙着冷笑,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方铮,目光中的神色…应该不算很友善。

方铮和温森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苦涩。

妈的!老子是不是跟韩府八字犯冲?刚抢了他家红货,又调戏了他家千金,韩竹那老头若知道,非跟老子彻底翻脸不可。

场面陷入沉默,四人相对而立,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良久。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方铮尴尬的干笑数声,“原来是韩府千金小姐,久仰久仰,钦差大人在睡午觉,我这就帮你叫去,温森,闪!”

嗖。

二人飞快化作两道黑烟,消失在韩亦真的视线中。

“萧大人,此人是方大人麾下的官员吗?”韩亦真两条秀眉紧紧蹙起,冷着俏脸问萧怀远。

“这个…应该是吧。”萧怀远苦笑回道,方大人呐,您调戏妇女也得先盘个底儿再调戏吧?现在可好,你上哪儿去找个方钦差来见她?

韩亦真缓缓摇头,俏脸浮上几分惋惜:“都言方大人乃国之栋梁,朝廷砥柱之臣,没想到他的属下竟是如此良莠不齐,可惜可叹!”

什么良莠不齐,根本就是上梁不正!萧怀远隐秘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嘎嘎,人无完人,良莠不齐亦难免,呵呵,难免…”萧怀远擦了擦汗,不停的干笑,江南的春天有点热呀。

韩家乃江南第一世家,这位方大人也太不知轻重了,此时得罪了韩家,可委实有点儿不太明智。萧怀远身为钦差副使,自是知道此次下江南的目的,此时他一颗心不由提起老高。

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将韩亦真领到方铮的住所,一座名曰“翠玲珑”的行馆时,却发现方铮一脸正气凛然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刚才穿的月白色儒衫早已换下,改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官袍,头上戴着镶嵌了红珊瑚的乌纱帽,这还不算,他左手竟然捧着一本书,右手扶着膝盖,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这若给他配上一把大胡子让他用手兜着,活脱就是一幅关公夜读春秋图。

萧怀远最先看到方铮这副闷骚的模样,不由大感愕然。

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紧随其后的韩亦真这时也看见了方铮,美目一扫,见此人身着二品官服,想必便是那位钦差方大人,于是她打量了一下这位名动天下的钦差大人,待她看清了方铮的面貌之后,不由大吃一惊,绝色的俏颜浮出几许惊讶之色。

“是你?”韩亦真愕然道。

“不是我!”方铮抬起聚精会神的脑袋,脱口否认,随即觉得不对,由咳了咳,打着官腔问萧怀远道:“小萧啊,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何人,见本官有何事啊?”

萧怀远这会儿总算明白了,合着这位方大人装失忆呢。

“大人,此乃…”

萧怀远话未说完,却被韩亦真打断,她盯着方铮上下打量,目光冰冷,秀眉紧蹙道:“你便是钦差方铮方大人?”

“咳咳,本官正是。”方铮一脸道貌岸然,刚才调戏她的事情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

“方才在西南小院里的那位…”

“弟弟,双胞胎弟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为人却没有我正直。”方铮急忙解释道。

“双胞胎弟弟?”韩亦真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几分愤怒之色。

“对!双胞胎弟弟,此人无德无良,性好渔色,本官教育过他很多次,奈何他仍屡教不改,家门不幸,出此孽弟,本官深感惭愧!”方铮满脸痛心加痛恨,不胜唏嘘。

一旁的萧怀远瞠目结舌看着方铮表演,心中五味杂陈,这家伙是不是习惯把脸装兜里?

韩亦真闻言瞧着方铮一本正经的脸,心中不由冷笑数声,随即俏脸一整,裣衽道福,淡淡道:“民女苏州韩家韩亦真,见过钦差方大人。”

韩亦真出身世家,谈吐礼仪自是落落不凡,行礼端正,出语客气,鬓首低垂更是露出颈脖处少许白皙的肌肤,看得方铮色心大动,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荡然无存。

方铮眉开眼笑,忘形的伸手便待相扶,口中色色的道:“原来是亦真呀,客气客气,不知小姐可曾许配婆家…”

话音未落,站在身后的萧怀远忽然大声呛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也不知他是提醒方铮,还是羞愧难当。

方铮一惊,再望向韩亦真,却见她一脸冷笑鄙夷,于是急忙缩回了色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忘形不是他的错,他只能深深的责怪自己太过向往美好的事物了。

“咳咳,韩小姐请坐,来人,给韩小姐奉茶!”

“民女不敢当大人如此客气。”韩亦真坐在下首,稍稍躬身示谢。

“敢当,敢当的,嘎嘎…”方铮干笑,他心中现在有些懊恼,自己一见着漂亮妞便总是失态,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下人奉上清茗,方铮急忙端杯以掩饰尴尬,二人坐在翠玲珑的前厅之内,场面再次陷入沉默。

韩亦真此时亦是百感交集,天下皆言这位少年臣子乃国之重臣,立功无数,未及弱冠之年便已贵为当朝国公,世代荣耀集于一身,韩亦真纵再是睿智聪慧,也只是个十八年华的少女,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臣子自是芳心多了一丝期待,这也是她代其父韩竹前来钦差行馆的原因之一,少女情怀总是诗,对未知的人物和事物,怀着美好的期待是正常的。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所谓少年臣子,所谓朝廷重臣,竟是一副登徒子模样,一见面就调戏了她不说,现在还装作没事人似的,说着什么“双胞胎弟弟”的鬼话来糊弄她,传闻与现实差距太大,不由令她芳心满是失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心胸。

韩亦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暗自定了定神,她告诉自己,此时必须要冷静,要试着与钦差接触,她现在代表的可是韩家,就算这位钦差人品再差,她也不能凭个人喜恶行事,否则便是给自己的家族惹祸了。

方铮不愿招惹江南的韩家,反过来说,韩家更不愿与钦差结怨,毕竟韩家势力再大也只是个家族,如何敢得罪代表朝廷代表皇上的钦差?两方皆心存结好的善意,可一时又捉摸不准对方所思所想,于是都打着试探对方想法的主意。

韩亦真俏眼瞟了瞟方铮手中的书本,眨了眨眼睛,开口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大人爱看书?”

“啊?”方铮愕然,笑话!老子爱银子爱美女,就是不爱书,小妞说这话啥意思?顺着她的目光,方铮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原来竟是刚才装模作样时的道具,一时忘了放下。

“哦,呵呵,不谦虚的说,本官嗜书如命,日夜苦读,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学习之事不可一日懈怠…”方铮急忙给自己脸上贴金,以弥补刚才的失态,试着在她面前找回点儿正面形象。

韩亦真俏眼闪过一丝赞许,此人人品虽然奇差无比,倒是颇为上进,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想必还是有几分本事和才学的。

“民女亦喜看书,不知大人平日喜欢看什么书?”尽管对他印象不好,可韩亦真仍试着与他接触沟通,向他含蓄的释放出韩家的善意,从他的喜好习性聊起,或许能弥补方才的事情带来的尴尬和不快。

方铮闻言高深莫测一笑,一副渊博学者的模样,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道:“本官所读之书太多,古时先贤所著的书已被我看得七七八八了…”

韩亦真轻轻蹙了蹙眉,对“七七八八”这个字眼儿感到有点不太习惯。

“…本官看书涉猎很广,大到治国平天下之道,小到文学艺术音乐,虽不敢说无一不通,却也略懂一二…”

这位方大人倒是不谦虚。韩亦真观察着方铮,暗暗下着判断。

“不知大人手中拿的何书,可愿予民女一观?”韩亦真勉强朝方铮笑了笑,笑容如春花绽放,不由令方铮一呆。

“当…当然可以…”方铮两眼发直的盯着韩亦真比花儿更娇美的面容,机械的将手中的书递上前去。

韩亦真伸出白皙的纤手接过。

方铮又吞了吞口水,她的手真嫩,真白呀,不知可否摸上一摸…

韩亦真浅笑着翻开书本,刚翻到第一页,却突然面色大变,白皙细嫩的俏脸霎时变得通红,猛然抬头,又羞又气的将书本扔给方铮,就像甩开一泡恶心的大鼻涕似的,满脸羞愤的指着方铮,怒道:“你…你…”

此人莫非故意羞辱于我?韩亦真心中颇为震怒。

方铮不明所以,翻开书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我靠!春宫图?谁,谁放我手上的?啊!韩小姐,误会,真是误会,本官素来刚直不阿如关云之长,坐怀不乱如柳下之惠,怎会看如此淫秽的东西?再说了,这东西严格说来,也算是艺术范畴…哎哎,你别走呀,真的误会了,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韩亦真停下脚步,俏脸遍布寒霜,袖中的纤手死死攥紧了拳头,些微的疼痛感令她稍稍清醒了一点。

冷静,要冷静!爹再三叮嘱过,不能与钦差结怨,他人品再烂是他的事,韩家得罪他不起…

她强制命令自己转过身,尽量用平稳淡然的语气道:“方大人,民女此来代家父传个话,今晚家父邀请大人赴韩府一叙,请大人您…哼!你爱来不来!”

韩亦真终于还是没能冷静,说完话便拂袖而去,婀娜窈窕的身影踉踉跄跄,如同逃出淫窝的失足少女。

方铮愕然望着韩亦真远去,转头看向萧怀远,表情万分委屈:“她真的误会我了…”

萧怀远扯了扯嘴角,惹恼了韩府千金,她回去还不定怎么向韩家的家主编排方铮的不是呢,这下好了,钦差的江南之行本就困难重重,现在好象又多了一个敌人…

方铮目光望向手中的那本春宫图,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真奇怪啊,这本书怎么到我手上的?老子装模作样随便在书架上抽的书居然如此激情火辣,手气未免太好了吧?

“大人,得罪韩家可不太妙啊,韩家家主的邀请,大人今晚最好还是应约去一趟,顺便含蓄的问问江南税案之事,或许有所收获…”萧怀远建言道。

方铮沉思着缓缓点头,税案牵涉了江南的某些世家,不知韩家有没有份参与,暗中打探一下比较好。

萧怀远目光瞥向方铮手里的春宫图,不由愤愤道:“都是这本书害人!请大人交给下官,下官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它!”

方铮一楞,立马清醒,瞪眼道:“你当我傻啊?你会烧了它?你是想学习它吧?淫棍!”

说完方铮站起身,抓着手里的春宫图便往卧房走去。

“大人,你干嘛去呀?”

“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一个人躺着烧书去…”方铮头也不回的道:“叫温森来见我,我有事吩咐。”

“大人烧完了借下官烧一下…”

“休想!思想肮脏的家伙!”

※※※

韩竹坐在前堂慢悠悠的品着茶,等着女儿从钦差行馆回来向他复命,告诉他对钦差的印象,此时他心中有点忐忑,说不担心当然不可能,钦差对韩家的态度如何,端看自己的女儿如何观察和应对了。

不过他对韩亦真很放心,她虽是女儿身,可办起事来的冷静和睿智,连他的几个儿子都大大不如她,他相信,就算钦差对韩家印象不佳,甚至怀疑韩家牵涉税案,凭着女儿的机智和口才,或许能令钦差打消疑虑,至不济,也能稍许缓和一下他对韩家的恶感。

前堂外,韩亦真的身影匆匆行来,韩竹放下茶盏,捋着胡须呵呵笑道:“真儿,此行收获如何?可曾与钦差大人…咦?真儿,你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砰!”

韩亦真紧绷着俏脸,伸出纤手一拂,茶几上一套做工精美的景德茶盏被她狠狠扫落地上,摔得粉碎。

韩竹大惊,这个女儿向来冷静无比,别说发脾气,就连小小的情绪波动都很少有过,今日她到底遇着什么事,以至于现在怒火冲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呀。

“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钦差大人他…他…”

“砰!”

提起“钦差”两个字,伫立在前堂主位一侧的大花瓶再次被韩亦真推倒,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韩竹心疼得嘴角一抽,这可是前朝官窑烧制的花瓶呀,当初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的古董…

事还没完,韩亦真身形飞快移动,转眼间,前堂内但凡能摔碎的东西全都壮烈牺牲,整个前堂如同被山贼土匪抄了家似的,一片狼藉。

韩竹楞楞的看着女儿在前堂内发飙,整个人如同被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完全惊呆了。

韩府的下人们则悄悄站在前堂外,低眉顺目,浑身吓得直颤,大气也不敢出。

韩亦真风卷残云般将前堂摔了个稀烂后,喘着粗气,俏脸因激烈的运动而涨得通红,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心中的怒气已经发泄完毕,她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发鬓,随即向韩竹抿嘴一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恢复了平日冷静的模样,静静的施了一礼,口中淡淡道:“爹,女儿身子有些不适,回房歇息去了。”

玉人身影如风摆杨柳,悄然远去,只留前堂一地破碎虚空…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下人们一涌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韩竹。

韩竹脸色苍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微颤颤指着地上的瓷器碎片,语带哭腔:“我的…我的…前朝古董,我的…官窑青花…我,我…”

第三百零四章 韩府夜宴(上)

韩家千金自打见过钦差大人后,回了府大发脾气,砸了韩府的前堂,毁珍奇古董无数,此事在韩府不径自走,整个韩府的下人们都在偷偷议论着此事。

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韩家的家主表面上是韩竹,实际上可以说是韩三小姐当家,此女从小便聪慧多智,所言所思往往出众不凡,行事手段亦稳中有奇,狠辣时令人心神俱裂,柔和时令人如沐春风,连韩竹这个家主都自愧不如,韩家这几年明里暗里势力愈盛,这与韩三小姐的决断是分不开的。

韩家的上下也知道,这位韩三小姐虽然平日里表情很淡漠,看起来好象不易接近,可她从未对人发过脾气,性子一直平和得紧,更别提打砸自家前堂了,到底她见钦差时遭遇到了什么事情,令她回府后如此生气,这已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韩竹来不及心疼前堂里那些珍奇古董,跑到后院追问韩亦真原因,谁知韩亦真发过一通脾气后,性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韩竹问她什么,她只是摇头不语,生生急煞了韩竹。

“莫非钦差方大人他…他对你欲图不轨?”韩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苏州城外跟着众官员迎接钦差的时候,韩竹第一眼也觉得方铮的面相不像好人。

“爹,您不必在这种小事上寻根问底。”韩亦真淡淡的道,不过在听到韩竹说钦差对她“欲图不轨”时,紧绷的俏脸仍克制不住掠过几分红晕,接着眼中又闪过几分怒色。

“爹,不出女儿意料的话,方铮…方大人今晚应该会来咱们韩家,女儿对江南税案不甚了了,可女儿却明白,钦差初下江南,还未理清头绪,此时若拿我韩家开刀,未免太不明智了,女儿大胆揣测,钦差或许也不愿与我韩家结怨…”

韩竹摇头道:“那钦差劫我家的货物又怎么说?此举分明是有意图的呀。为何他不劫别人,偏偏劫了咱们?”

韩亦真眼中也闪过几分疑惑,迟疑道:“也许…也许此举只是钦差的一个试探,其中并无甚恶意,也许钦差另有打算…”

微微摇了摇头,韩亦真纵是多智,可方铮没头没脑的劫了一笔,其意图却令韩亦真越想越糊涂,当然,她却不知道,方铮根本毫无用意,劫她家的货纯粹只为发笔财而已。

想不明白便不想,韩亦真抬头正色道:“爹,不管怎么说,我韩家不能与钦差结怨,京中朝堂上至皇上,下至朝臣,本就对江南的世家心怀忌惮,此时若结怨钦差,恐怕会给韩家带来很大的麻烦。待钦差来时,爹不妨向钦差多释放一些善意,以消钦差心中疑虑。若钦差仍怀疑我韩家与江南税案有牵涉,我们便只能拿出诚意来打消钦差的怀疑了…”

“拿出什么诚意?”

韩亦真叹了口气,道:“除了完全站到钦差这条船上,我韩家还能有什么诚意?”

韩竹目光一凝,沉声道:“真儿,你的意思是说…”

韩亦真点了点头:“爹,必要之时,唯有将李世叔…交代出去了。”

韩竹一惊,立马摇头道:“不行,我与伯言数十年交情,怎能行此不义之事?不行,绝对不行!”

韩亦真叹息道:“爹,我韩家一门上下近千条性命,在您心中莫非还抵不了一个李世叔?世事无情,当舍之时,还得舍啊…”

韩竹闻言浑身一颤,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他闭上眼,定了定神,缓缓道:“有这么严重么?一件税案而已,涉银二千多万两,数目虽然巨大,可我韩家也能掏得出,难道会祸及韩家近千条人命?”

韩亦真眼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望着韩竹,轻轻道:“爹,您还不明白么?如今京城新皇刚登基,便派他身边最信任的大臣下江南,此举另有深意。追查税案只是表面,更重要的,是新皇要借此事肃清江南的世家,消除不利他统治的隐患,给天下所有的世家望族立威呀…”

韩竹闻言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得愈发明显,眼中的惊怖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韩亦真几句话便点醒了韩竹。

是啊,二千多万两税银,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再怎么也用不着新皇身边最受信任的臣子亲自出马啊,由此可见,方铮下江南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天下世家门阀这些年来愈发势大,京城朝堂的皇上和大臣心有忌惮是肯定的,如今派了方铮下江南,想必是要借税案一事,狠狠给世家一个下马威,以此来巩固皇权对天下百姓的影响力。

好生凶险的一着棋!

韩竹擦了擦满头冷汗,望着韩亦真静谧的俏脸,苦笑道:“真儿,还是你想得深远,老夫竟没想到这一层上,韩家多亏有你呀…”

韩亦真笑了笑:“爹,女儿也是韩家人,当然要为韩家考虑得多一些。”

韩竹想了想,疑惑道:“世家望族存世百余年,势力何等坚固庞大,新皇刚登基便如此大的手笔,他就不怕世家联起手来造他的反吗?历代帝王都有心打压世家,可谁也没能办成这件事,新皇他凭什么?”

韩亦真摇头笑道:“新皇肯定不会将天下所有的世家都得罪了,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说穿了不值一提,唯帝王的制衡之术而已,拉拢大多数,打压极少数,既能立威,使天下世家心生忌惮,又能获得许多世家的衷心拥护,一举两得,端的是一着妙棋…”

转头望向韩竹,韩亦真轻轻道:“爹,女儿若猜测不错的话,钦差下江南之前想必心中已有腹案,李世叔的名字,已在钦差的名单之中,就算您不将李世叔交代出去,您以为钦差便不会拿李世叔开刀了么?那时若钦差拿下了李世叔,下一个动刀的,便极有可能是咱们韩家了,毕竟与李世叔走得最近的,便是韩家,所谓杀一而儆百,咱们韩家恐怕会成为给钦差立威的牺牲品,爹,当断要断啊!若您主动将李世叔交出去,届时您就是第一个向钦差靠拢的世家家主,届时爹您再向钦差求求情,保下李世叔的性命,想必不会太难,爹,这不是出卖,这是在救李世叔的命啊!”

韩竹想了想,接着便笑了,深深的望着韩亦真,喟叹道:“还是真儿聪慧,好一着以退为进,既保全了韩家,又救了伯言,可是…唉,伯言那里,我怎么对他交代?此事待我再想想,再想想…”

韩竹一边皱着眉头念叨,一边走远了。

韩亦真望着韩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今晚那个讨厌的登徒子也许会来韩府,韩亦真俏脸没来由的一红,眼中迅速闪过几分羞愤之色,接着又飞快消失,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

方铮终于还是决定去韩府赴宴了。

韩亦真所料不错,方铮下江南不仅仅为了税案,更重要的,是要捋顺江南的世家,不让他们对胖子的统治产生威胁,这其实与古代的“削藩”差不多的意思,只不过动静没那么大,性质没那么严重罢了。

当然,方铮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可能毫无理由的给世家兜头就是一棍,临行前,胖子交代过,拉拢为主,打压为辅,这次下江南,方铮左手拿着大棒,右手拿着糖果,端看江南的世家怎么选择了。

方铮觉得韩家应该会选糖果。

韩府距离方铮的钦差行馆并不远,不但不远,而且很近,近得双方只隔一道墙。

韩府就在钦差行馆的隔壁,值得一提的是,苏州知府衙门,也就是李伯言所住的地方,在钦差行馆的另一侧,也只隔了一道墙,韩府和知府衙门将钦差行馆夹在了中间。

日落时分,侍卫来报,韩家的家主韩竹已在行馆外等候,请钦差方大人前去赴宴。

方铮楞了楞,随即笑道:“哟,我的面子不小啊,韩家家主亲自来请我,这礼数可做到家了…”

萧怀远在一旁笑道:“韩家虽是江南第一世家,可他们在代表天子的钦差面前,仍是不值一提,亲自来接大人是应当应分的。”

方铮笑眯眯的看了萧怀远一眼,道:“小萧啊,我觉得你自从当了官儿以后,变得比以前可爱多了嘛,现在我看见你,打心眼儿里就觉得你透着一股子亲切感,就像…”

萧怀远神色一喜:“就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