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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了结?

方铮有些挣扎,还有些害怕。越深入这件案子,他越觉得那幕后之人的势力如何恐怖,手段如何毒辣,与这样的人斗,方铮没有把握。

方铮的本质,仍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少爷,举凡这种人,别的尚且不提,胆子肯定是最小的,贪生怕死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主动招惹厉害人物,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方铮不喜欢干这样的傻事。

可是就此回京,方铮又很不甘心。因为除了纨绔少爷外,他还有很多身份,朝廷的二品命官,世袭忠国公,是众老婆的丈夫,是家中二老的独子,更是胖子皇帝的患难之交…

如果真如韩竹猜测的那样,此人在江南胆大妄为,操纵六府知府,又有着高深莫测的势力,其意自然是问鼎天下,窥伺神器,那么方铮就此收手的话,未免就显得太不负责了。这个毒瘤若不除去,回了京城还能过几天舒服日子?待那人羽翼已成,谋反作乱,那时自己如何对得起刚刚登基的胖子?如何保得住家人和老婆们的安全?

查吧,继续查下去,再害怕也得查,有些责任是逃避不了,必须要背在身上的,为了家人,老婆和胖子,再冒一次险吧。

方铮咬了咬牙,下了这个决定。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因为害怕,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什么是男人?无畏无惧并不算男人,只有明明害怕,为了责任却仍鼓起勇气去面对它,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方铮不停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给自己鼓着劲。

“来…来人。”方铮语气有些哆嗦。

“大人,属下在。”

温森从门外走进来,恭声应道。抬头见方铮脸色苍白,不由大惊,急忙问道:“大人,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温森,这次我们面对的敌人很强大啊…”方铮叹息。

温森将胸一挺:“大人,属下不怕!”

你当然不怕,别人要杀的又不是你。方铮对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很是鄙夷。

抬起头,方铮直视温森,面容渐渐变得坚毅,沉声道:“尽管敌人很强大,可我们一定要击败他!皇上刚刚登基,这是他交给咱们的第一件差事,咱们不能把它搞砸了!既然应了这份差事,我就绝不允许它失败!这件案子牵涉很深很广,但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大人!”

温森神情激动,很久没见方大人如此有斗志,温森很是兴奋,敌人强大又怎样?以往再强大的敌人,不也一个个被方大人收拾了么?潘尚书,太子,他们哪个是省油的灯?如今早已灰飞烟灭,化为一捧黄土了。

温森对方大人很有信心。这件税案的幕后之人,一定会被方大人逮到,温森深深相信。

方铮似乎也被温森激昂的情绪所感染,朝他笑了笑,接着面容一肃,沉声喝道:“温森,听令!”

“属下在!”温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从今日起,所有从京城带来的禁军高手全部集中…”

“是!”

“…集中起来保护我!”

“是…啊?”

“哎呀,本官主查这件案子,所以,我的生命安全是非常重要滴,是你们工作的重中之重,不可稍有懈怠啊,我若被人害死,你们还查个屁啊?温森啊,本官所言然否?…”

“…”

正与温森说着话,押签房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二人转头望去,却见泰王一脸笑意走了进来,见方铮和温森望着自己,泰王不由一楞,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道:“哟,对不住,对不住了,不知道二位正在商议正事,我进来得太鲁莽,抱歉,抱歉,我这就出去…”

方铮忙笑道:“没事儿,我们已商议得差不多了,泰王殿下不必回避。”

说着方铮伸手将泰王拉了进来,亲密的揽着泰王的肩膀,笑道:“你是皇上的亲哥哥,又是亲王之尊,位高爵重,就算我们在商量正事,你也不必避开的。”

泰王笑道:“只要你们商议的正事不是打劫或绑票,我还是很乐意参与一下的…”

方铮脸黑了黑,尴尬的望向温森,温森也是一脸尴尬,讪讪的笑了笑。

“这个…咳,本官是朝廷命官,怎么会知法犯法呢?打劫这种事…咳,偶尔为之,提神醒脑嘛,嘎嘎…”

泰王指了指干笑着的方铮,不由哈哈大笑。目光流转,看见押签房内的文案上放着的那坛毒酒,泰王一怔,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沉,接着很快恢复如常。

方铮却恰好看见泰王眼中那抹一闪即逝的阴沉之色,不由楞住了。泰王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爽朗大方,非常阳光型的帅哥,他的眼中为何会有如此令人心惧的神色?

指着案上的毒酒,方铮疑惑道:“泰王认识这坛酒么?”

泰王仍旧笑得很爽朗:“不认识,我其实不太好酒,见坛上雕刻的这些花鸟虫鱼有点意思,所以多看了一眼。”

方铮释然笑道:“这是绍兴产的花雕酒,因其坛上雕刻了这些花鸟虫鱼,故而以‘花雕’名之,泰王殿下莫非连这都不知道?”

泰王笑道:“我多年走南闯北,岂会连这典故都不知?我只是奇怪,这可是知府衙门的押签房,官吏们办理公务之所,文案上却无端多了一坛酒,有点惊讶罢了。”

方铮嘿然一笑,低声道:“这坛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嘿嘿,泰王殿下还不知道吧?苏州知府李伯言,我已经命人将他押入大牢了…”

泰王又是一楞,眼中却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只是看似愕然地问道:“为何?苏州知府乃五品命官,他…是否犯了王法?”

方铮笑道:“不错,经过查实,而且他本人也亲口供认,他上任苏州府五年来,贪墨倾吞本应上缴国库的税银数百万两,其罪之大,罪不容赦。”

泰王楞了楞,接着深深叹息:“为官不思报国忠君,却为这身外之物蒙蔽了双眼,利令智昏,实在可恨,可叹!”

抬眼望着方铮,泰王笑道:“恭喜方大人,又为皇上为朝廷立了一功,民间皆言方大人乃国之柱石,皇上最得力的臂助,此言果然不虚,下江南才几天便揪出这么大的一个贪官,委实厉害呀!”

方铮被泰王夸得俊脸通红,不自在的忸怩了一下,见泰王又闭口不言了,不由有些着急,含羞带怯道:“泰王殿下…你怎么不接着夸我了?”

泰王神情一窒,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方大人数度为先皇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天下太平,又下江南查处贪官污吏,其速如神,看来大人非但有安邦之大能,更有治国之大才,上马管军,下马治民,实在是皇上和朝廷不可多得的少年臣子啊…”

方铮被夸得心花怒放,不由忘形大笑,随即又努力收起笑脸,装作一副矜持的模样,谦虚道:“…泰王殿下客气了,呵呵,客气了,泰王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你太爱说实话了…”

泰王和温森满头大汗,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钦差大人,实在是朝廷的福气啊…

※※※

泰王在知府衙门与方铮匆匆碰了个头,便又出去会友了。

方铮换了一身月白色儒衫,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领着数十名侍卫,大摇大摆走出了衙门,逛大街去了。

李伯言被侍卫秘密收押,此举并未惊动知府衙门内的官吏,方铮知道,这消息暂时不能外传,否则很容易在江南官场引起轩然大波,更有可能打草惊蛇,令其他五府知府绝望之下铤而走险,那时事态就不易控制了。

苏州的大街其实与京城差不多,毕竟是江南富庶之地,来往行走的贩夫客商众多,与京城相比,苏州城内不论是卖物件的小贩,或是买东西的顾客,都多了几分悠闲恬然之气,所有的人都风度翩翩,如同闲庭信步。

地理位置和历史沉淀的原因,使得苏州城内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悠闲的生活,这里千百年来少遇战乱,又是天下富商豪绅的聚集之地,上至官府,下到百姓,皆以一种享受的态度去做每一件事情,行走,闲逛,包括贩卖,都是不慌不忙,操着吴侬软语,低声的讨价还价,世俗之事被苏州人做出来,仿佛都带着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和风雅之趣。

方铮手中的折扇不停在手中展开,收拢,然后又非常灵巧的转了几个圈,一柄折扇被他把玩得出神入化。这是身为一个纨绔子弟所必须学会的风雅技能,方铮已经玩得很娴熟。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表,一身月白色仿若出尘的飘逸儒衫,还有他身后或明或暗跟随着他的侍卫,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卓尔不凡,风流倜傥的华贵气质,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方铮对旁人的目光浑然未觉,他现在满脑子混乱。

已经决定继续深查幕后之人,可是从何处查起,却没有丝毫头绪,李伯言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其他的线索呢?若无线索,怎么继续查?方铮虽然当了这么大的官儿,可查案子对他来说,却是头一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还有一件事让他有些疑惑,刚才泰王望着押签房内的那坛毒酒,为何眼神如此阴沉?自己似乎从未发现过泰王也有如此冷森的一面,虽然那阴沉的神色只是一闪即逝,却深深印入方铮的脑子里,那种目光,阴森得令人胆寒,让方铮不由自主想到被人放入他房中的那些蝎子蛇,那些蛇在盯着自己时,眼中冒着幽幽的绿光,泰王刚才的眼神简直跟那些蛇一模一样。

可是…他为何要露出那样的目光?那坛酒与他何干?

方铮无心欣赏江南风光,侧过头,朝身旁的温森道:“哎,老温啊,如果你突然在押签房的文案上看到一坛酒,会是什么感觉?”

温森想了想,道:“有些…诧异吧?毕竟押签房是办理公务的地方,多了一坛酒放在文案上,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诧异…他刚才那目光,是诧异吗?”方铮皱着眉,喃喃自语。

“大人在说什么?”

方铮摇头,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妈的!查案真不是件人干的事儿,要不干脆递个奏折给京城,让胖子派其他人来干吧?老子既不是包青天,也不是福尔摩斯,怎么干得了如此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大人快看!有美女!”温森见方铮烦恼,想拍马屁又不知从何下手,于是指着大街某处,想转移方铮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共事日久,温森实在很了解这位顶头上司的禀性,果然,方铮闻言精神一振,目光也露出了几分幽幽的绿光,急吼吼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温森汗了一个,伸手随意找了个方向,胡乱一指:“在那儿呢。”

“咦?不错不错,老温的眼光实在很毒辣啊,呵呵,看背影,果然窈窕轻盈,绰约,绰约得很呐!哈哈。”

美色当前,方铮立马忘掉了所有的烦心事,神采奕奕的盯着大街某处,口水流得满地都是。

见自己胡乱一指居然误打误撞,真的指到了美女,温森不由大感愕然,凝目望去,见大街右侧的珠宝玉器店内,一位身材出众,穿着淡紫色宫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微微弯腰,凝神注视着一根飞凤衔珠式样的金簪,仅从背影看,确实当得起“绰约”二字,方铮阅女无数,自有从腐朽中发现神奇的超凡本领。

定了定神,方铮缩回了口水,然后满脸色笑的向那位背影绰约的美女走去。

由背影观人,这是每一个登徒子应该具备的基本功。欣赏美女,不能仅从她的容貌去判别,有经验的色狼,一般都是先由身材看起,而且是从下到上,由后至前,这才是考验色狼是否合格的标准。

首先,金莲要小巧别致,盈堪一握,懂得欣赏美女的人,都是先看美女的脚。然后是腿,腿要修长,肥瘦适中,接着便是臀和腰,臀要圆润翘挺,弹性十足,腰要纤细灵活,扭动时如风摆杨柳,最后是胸,胸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显得有些肥腻,太小显得过于干瘦…

方铮瞧着那位美女半晌,终于下了结论,这位美女的背影显然都很标准,简直是老天爷为人世间量身精心打造的一件完美艺术品。就算她长得貌丑似无盐,仅凭她这窈窕身姿,便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了。

美女似乎浑然未觉色狼欺近,仍在弯着腰,专心观察着手上的金簪,她弯腰时臀部突起,丰腴诱人,令方铮忍不住心驰神往。

温森跟在方铮后面,瞧着那位美女的背影,愈来愈眼熟,最后一道灵光闪过,温森不由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大人且慢…”

迟了,温森开口之时,方铮已经嘿嘿奸笑一声,忽然伸出色手,从背后轻轻拍了拍美女突出的臀部,又不轻不重的抓了抓,触手弹性十足,又挺又翘,实是人间极品…

美女大惊,还来不及转头叱喝,耳边已传来方铮那欠扁的低沉嗓音。

“美女,一个人寂不寂寞?喜欢这簪子吗?哥哥买给你…”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谋划策

“美女,一个人寂不寂寞?喜欢这簪子吗?哥哥买给你…”

方铮淫荡的话音刚落,只听得美女一声连绵亢长的尖叫,叫声引得路人驻足侧目注视。

方铮大喜,这妞儿声音真好听,叫得如此悦耳,今日若能勾搭上她,想必与她颠鸾倒凤之时,叫声愈发销魂蚀骨,再加上她那圆润翘挺,弹性十足的香臀,哎呀,不得了,今儿一定要勾搭上她,不行我就派人抢…

这头方铮在打着如意算盘,那边美女已经止住了尖叫,怒气冲冲转过了头,露出她那绝美脱俗的俏颜。

二人视线相遇,皆悚然大惊。

“是你!”

“不是我!”

方铮反应飞快,扭头就走。

“站住!你这无耻的登徒子!”美女明显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见方铮妄图溜走,于是一把揪住了方铮的衣袖。

方铮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叫苦不迭,摸谁不好,偏偏摸了她,老子跟她八字不合,上辈子肯定欠了她不少钱…

方铮在这苏州城内熟人不多,认识的女人更少,只有一个,韩家的三小姐。——被方铮摸了香臀的美女,正是韩三小姐韩亦真。

世上有很多巧合,有的很美好,有的很要命。

方铮这个巧合恰恰是很要命的那种。

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方铮以极慢的动作转过头,朝韩亦真尴尬的笑:“亦真妹妹,真巧啊,呵呵,咦?你含情脉脉拉着我干嘛?”

韩亦真俏脸含霜,美丽的大眼蓄满了泪水,正用一种憎恨羞恼的目光愤愤的瞪着方铮。

近些日子苏州城内暗潮涌动,钦差来后,更是将这一池春水搅和得愈发浑浊,韩家是江南第一世家,自然也在风口浪尖之上,韩亦真身负家族兴衰重任,这些日子觉得心力交瘁,疲累不堪,今日春光尚好,于是便带了几名侍卫和丫鬟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竟被人摸了臀部,这让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情何以堪?

韩亦真从小到大,无不被人捧在手心,长这么大以来,连句重话都没听过,更别提被人如此轻薄,令她尤感羞恼的是,轻薄她的人,竟是那位名动天下的钦差大臣,那个她一直看不上眼的登徒子,这人简直是个败类!羞恼之余,她更对方铮多了几分鄙夷和痛恨。

“方大人,你在大街上轻薄于我,可有解释?”韩亦真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方铮也很尴尬,被人摸了还要解释,天底下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为什么要摸你?因为整条大街上就你的屁股最圆最翘,不摸你摸谁?

“啊!韩小姐,你真认错人了,刚才摸你的人不是我,是别人,不信你让我再摸你一下,快感肯定跟刚才的大不一样…”

“你…你这…”韩亦真又羞又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攥着娇小的拳头,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做了一件她一直以来很想做的事,——痛扁钦差大臣。

“…我跟你这无耻的登徒子拼了!”韩亦真像只下山的小雌虎,发疯般向方铮挥拳而去,俏目中的泪水忍不住滑落脸庞,一双小拳头不住的击打在方铮身上,打得方铮哀哀直叫唤。

“保护大人!”温森大惊,急忙一挥手,或明或暗跟在方铮身后的侍卫们同时现身,一拥而上。

韩亦真乃世家小姐,出行自然也有侍卫随行,见情势严重到街头斗殴的地步了,他们当然也不含糊,纷纷怒喝一声,迎上了方铮的侍卫,双方剑拔弩张,便待大打出手。

“啊——你这娘们儿疯啦?不就摸了你一下,至于吗?”方铮抱着脑袋狼狈逃窜,发现双方的侍卫也马上要动上手,方铮不由急道:“喂!你们住手!我和亦真妹妹打情骂俏,关你们屁事?都给老子退下!”

这番热闹已经吸引了大街上不少百姓们驻足围观,一个个对着方铮和韩亦真指指点点,没过一会儿,看戏的百姓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人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显然对这一幕弱女子追杀大男人的戏码很是满意。

韩亦真满面泪痕,此时她也顾不上丢脸,披头散发的追打着方铮,瞧她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将方铮斩杀才肯甘休,如此执着的追杀让方铮很是头疼。

“韩姑娘,韩小姐,啊——韩奶奶,您就放我一马吧,大伙儿都在看着咱们呢,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呀…”

“有头有脸的人还干得出如此龌龊下流的事,你还要不要脸?”韩亦真边追边怒叱道。

“哎哟…冤枉死我了!当时大街上就你一个人撅着屁股,我不摸你摸谁?”

“你…混蛋!”韩亦真闻言,俏脸上羞怒之色愈盛,眼泪再一次落下。

“嗖”

一件不名物体砸中了方铮。

“哎呀!我中招了,温森,快,扶我回行馆,我要养病,养个一年半载,谁也不见…”方铮妄图金蝉脱壳。

“方铮,你若敢跑,我必倾整个韩家之力,上京城告你御状,请皇上为韩家做主!”韩亦真哽咽大叫道。

方铮闻言只好站住。这妞儿跟疯子似的,这话倒也不算威胁,瞧她那副羞恼欲绝的模样,也许真干得出,果真如此,这事儿就闹大发了。方铮倒不怕韩家告御状,以胖子和他的交情,就算告了他也不会有半点损失,他怕的是这事儿闹上京城,若被家里的长平知道,他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方铮无奈回过头,像个被土八路抓住的汉奸似的,高高举着双手,苦着脸道:“先说好,不准打脸啊…”

“砰!”

※※※

半个时辰后,苏州城南的沧浪亭,后来又被钦差大人改名叫迎钦亭的园林内。方铮和韩亦真相对坐在亭内,二人默然无语,亭内气氛尴尬而沉默,两人互相赌气似的将眼睛望向远处葱郁的松柏,和泛着粼粼清波的临青池,就是不看对方一眼。

温森领着数十名禁军侍卫,面色赧赧的守护在亭外,不时与韩家的侍卫互相怒瞪,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也没见少。

方铮还是被气怒交加的韩亦真暴揍了一顿,原本他也理亏,所以咬着牙生生受了韩亦真如狂风暴雨般的小拳头。

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身上传来的疼痛感令方铮倒抽了口凉气。

“嘶——”方铮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妈的!忒他妈背了!以前在京城大街上,自己也经常干这事儿,怎的到了苏州,随便一摸就摸到了世家小姐?看来这好色的毛病暂时得戒掉才行,得亏韩三小姐不会武功,不然这会儿自己怕是早已奄奄一息了…

韩亦真面容平静,心中却如巨浪滔天。素来文静温婉的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在大街上揍了钦差大臣。想到方铮抱着脑袋上窜下跳的狼狈模样,她就有点想笑,可转念又想起这可恶的家伙对她动手动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眼角微微一侧,余光看见方铮疼得倒抽凉气,韩亦真觉得又气又怒,活该!无耻的登徒子!若非看在他是钦差大臣的身份上,换了寻常男子敢这样对她,这会儿恐怕连尸首都拼不全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韩亦真打破了沉默,淡淡道:“说,你为何要对我…轻薄无礼?”

方铮闻言一窒,神色间尴尬之色一闪即逝,他转了转眼珠,随即沉痛的叹了口气,以一副忧国忧民的口气,凝重道:“…江南税案一直没有头绪,本官深为烦恼…”

“我没问你这个,就问你,为何轻薄于我?你是在故意羞辱韩家吗?”

“哎,冤枉啊!江南税案没有头绪,心情很郁闷,本官烦恼之下,便想出去散散心…”

韩亦真秋水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仍然平淡道:“所以,你舒缓烦恼的方法,便是在大街上…轻薄女子?”

方铮表情舒服的点点头,随即一惊,又赶紧摇头:“这是个误会呀,其实我平时是个很正经的人,真的,你去京城打听一下,忠国公方铮的生活作风不是一般的正派…”

韩亦真又暗暗攥紧了拳头:“那你还对我…对我轻薄?”

方铮羞涩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腼腆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的道:“…你快乐,就是我快乐…”

“…”

刚才为何不活活打死这登徒子?韩亦真俏脸含怒,心中悔恨得无以复加。

本来她揍了方铮之后是打算回府去的,发泄过满腹怒气后,她又冷静下来,如今方铮与韩家是结盟关系,她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毕竟大家一损俱损,于是她便与方铮来到沧浪亭,想与他讨论一下江南税案的进展,看韩家能不能给予他什么帮助,只有帮他尽快办完这件案子,才会滚出苏州回京城,自己以后便再也不用见他了。

“案子办得如何?可有什么难处?”冷静下来的韩亦真又恢复了以往的睿智沉着,随随便便一句问话都透着世家豪门的从容气度。

方铮见她终于没在摸屁股事件上纠缠,不由也松了口气,摇头叹道:“我已将李伯言收押,可整件案子的线索就此断了,想查也无从查起,李伯言只是被人利用,除了帮幕后之人贪银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韩亦真轻轻蹙起秀眉,沉吟道:“其他五府知府呢?难道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方铮苦笑道:“我已派人将五府知府严密监视起来,可多半是徒劳,幕后之人既然敢留他们性命,没杀他们灭口,想必他们也不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方铮摊了摊手,满脸无奈之色:“现在整件案子进入了僵局,根本不知该如何打破,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和手下的官员们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四处盲目乱转,却找不到出路。”

韩亦真偏头看了他一眼。

“哎,你的眼神很有问题啊,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像苍蝇?”方铮对她的目光很敏感。

韩亦真抿嘴欲笑,想想不对,又使劲的绷起了俏脸,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娘们儿倒也诚实,不过诚实得有点可恨…

二人的谈话仿佛也进入了僵局,亭内又是一阵令人心郁的沉默。

方铮咬了咬牙,决定不理她,扭过头,望着亭外波光粼粼的临清池,春风拂来,吹动池边垂柳,柳条随风,如一个个多情婀娜的美人,风情万种的扭摆着腰肢。

临风负手,月白色的儒衫微微摆动,再配上他那瘦削的身材,和严肃下来略显得庄重的俊脸,韩亦真看着方铮,这一刻她忽然发觉,原来这个登徒子竟然有点俊俏。

这个结论让她心里有些羞惭,急忙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俏脸却不受控制的微微红了起来,感觉脸上像两团烈火一般,烧得发烫。

清咳了两声,韩亦真借此掩饰心中的慌乱,淡淡道:“方大人,可有需要韩家帮助之处?”

方铮转过身,神情苦恼的摇了摇头,连头绪都没有,韩家能帮上什么忙?

韩亦真美目瞟了方铮一眼,轻轻道:“方大人,其实…追查江南税案,也许你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什么意思?”方铮抬头问道。

韩亦真轻笑了一下,眼中复又流露出睿智的光芒,纤纤玉指在石制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淡笑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自你下江南到现在,追查税案时,仿佛一直被那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他愿意让你查到的线索,你才能看得到,他若不愿让你看到任何东西,你就如同现在一样,丝毫没了头绪,方大人,恕民女直言,查案若如你这般查法,十年八载都查不出结果,反而白白浪费了朝廷的人力物力…”

方铮眼睛一亮,顿时忘形的一把抓住韩亦真的纤手,还不停的摸啊摸,口中急切道:“小生愚钝,还望亦真妹妹教我…”

韩亦真大怒,使劲抽回了手,想也不想便一拳朝方铮脸上挥去。

“登徒子,找死!”

“砰!”

良久。

方铮黑着一只眼眶,神情严肃的端坐在亭内,嘴角抽了几下,板着脸道:“…不是说好了不准打脸的吗?”

韩亦真也颇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她很快便释然,谁叫这登徒子动手动脚,活该!

“咳,方大人,你若真想听民女的想法,就请你老老实实坐着,不准再…动手动脚!”韩亦真颇有几分羞恼的咬了咬下唇。

方铮急忙点头。

赶紧破案,赶紧回家等儿子出生,谁乐意待在这鬼地方?至于眼前这位看似文静的绝色世家小姐,还是赶紧断了对她的念想吧,休说韩家不会同意她给人做小,便是长平那里也不知该怎么交代,更别提这妞儿貌似对自己根本没意思…

“方大人,之所以此案到现在还没有进展,民女认为你的方法用错了。”说起正事,韩亦真也不怕得罪人,面对方铮赧赧的脸色,犹自侃侃而谈。

“幕后之人行事毒辣张狂,竟敢同时挟制六府知府,并倾吞税银两千多万两,若无庞大的势力和根基,绝不可能办得到,所以,他看似无迹可寻,实则已给你留下了许多线索,只是你自己没看到而已…”

方铮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既然势力庞大,就绝不会只靠区区六府知府来帮他贪银子,而我的目光,也不该只停留在那五府知府的身上,而应该放得更远一点?”

韩亦真含笑颔首:“你也不算太笨嘛…”

“哎,好好说话啊,信不信我又摸你…”

“你敢!”

吵过几句,韩亦真接着道:“六府知府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被人挟制胁迫,被人拿捏住了把柄,所以不得不为他人所驱使,可你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韩亦真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江南一共有七府,却有六府被他挟制,还有一府的知府呢?他为何没被人所挟制?难道说他精明过人,化解了别人给他设下的圈套?或者说他根本与那幕后之人是一丘之貉,贼喊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