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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屋子的房门又被人推开,韩亦真微惊,赶忙又闭上眼,装作仍在熟睡。

房门开了半扇,从外面探进一个贼兮兮的脑袋,他小心的闪身进来,然后关上门,搓着手走到韩亦真面前,皱着眉喃喃自语道:“就这么走了好象有点不厚道,有便宜不占不是我的性格呀…勉为其难摸几下再走吧。”

一边说,方铮一边伸出手去,动作轻柔的在韩亦真高挺的酥胸上轻轻摸了两下…

“哎呀,真软啊!不错,再摸两下…”

“…”

方铮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趁着韩亦真沉睡,正对她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浑然不知韩亦真一张俏脸已变得通红,连呼吸也不规律起来…

“哎呀,该走了,再不走我非得把你当场办了不可…我还是太厚道了啊!嗯,香个嘴儿再走…”

闭上眼,方铮撅着嘴凑到韩亦真的樱唇之上,轻轻的,慢慢的吻了上去。

她的唇真软呀,还很香甜,如此极品的女子,当初真不该拒绝她老爹提亲的,老子正直的性格又一次害了自己…

感觉到韩亦真急促的呼吸,方铮奇怪的睁开眼,这一看吓了一跳,却见韩亦真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灵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目光中一片羞恼之色。

“啊——”方铮惊叫一声,身子飞快的往后一退,然后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指着韩亦真结结巴巴道:“你…你…我…我刚才在…咳咳,给你吸毒,嗯,对!吸毒!你中毒了,很严重,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好好养伤,我打仗去了,拜拜了您呐…”

“嗖”

方铮身形化作一道黑烟,飞快的消失了。

韩亦真俏脸通红的盯着紧闭的房门,恨恨的咬着下唇,芳心又羞又怒,低声自语道:“无耻卑鄙的登徒子!采花贼!无赖!”

恼怒了许久,她忽然又轻轻笑了起来,目光中已是一片春意:“如此…轻薄人家,方铮啊方铮,爹下次再向你提亲之时,你怎么拒绝?倒是你家中的夫人,却要颇费你一番巧舌去解释了…”

留下数名属下守在客栈,保护韩亦真的安全,方铮带着剩下的几名属下骑马上路,出了徐集镇便飞快向西驰去。

方铮骑在马上,感受略带寒意的晨风拂过他的脸颊,每隔那么一会儿,他便无比哀怨的叹口气。

几名属下骑马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对望几眼。

方大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自打出了那位姑娘的房门,他就一直愁眉苦脸的,联想到他连滚带爬仓惶奔出房门的狼狈模样,众属下终于有了几分明悟。

※※※

扬州城头。

一场残酷血腥的守城之战正在进行。

双方厮杀异常激烈,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双方都已杀红了眼,如同野兽一般进行着殊死搏斗。

城墙上不断有乱军搭着云梯攀上,又不断被守城的士兵们予以还击,武器断了,用拳头,用腿踢,用头撞,用牙咬,双方用尽了一切能用的办法,只要能给敌人造成伤害。

城头的马道上,箭垛间,城墙的墙根下,护城河边都已堆满了尸体,有乱军的,也有守城士兵的。鲜血,斑斑驳驳洒满了每一寸土地,微风吹过,血腥之气四散开来,令人闻之欲呕,城墙方寸之地,直如人间地狱般凄惨残忍。

天快亮了,泰王站在离城头五里远的中军帐前,面无表情的闭上眼,英俊的脸庞不经意的抽搐几下,晨风拂过他银色的铠甲,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在给这个制造兵灾的祸首染上几许血红的戾色。

这一波的攻城又被打退了,参与攻城的士兵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数千条性命,转瞬间便被老天收了回去。

冯仇刀,你果然不愧是一员名将,我实在是低估你了,可是…你还有多少士兵可以死?

睁开眼,泰王的神情仍是一片肃杀,马鞭斜指扬州城头,淡淡道:“去!兵发三千,再给我攻一次,朝廷的援军将至,日出之前必须拿下扬州!”

身旁一员将领闻言,刚毅的面容闪过一抹决绝,躬身抱拳后,昂然而去。

三千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呼喝着冲向城头,如一道黑色的潮水,冲击着扬州摇摇欲坠的城墙。

“擂鼓!为攻城的将士助威!”

“咚咚咚…”低沉而震撼的鼓声,在寂静的清晨回荡于九宵。

西城墙的箭垛间,冯仇刀左手按剑,趁着难得的短暂休战时间,他在安排守城的人手,补充守城器械,修复工事,等待随时而至的下一波攻击。

冯仇刀的神色很平静,他的左臂已受了伤,那是一个攀上城墙的乱军士兵制造的,一刀削去了他左臂的一大块肉,当然,那名乱军士兵也死在了他的剑下,被刺了个透心凉。

来回巡弋于城墙之上,冯仇刀看着倒在箭垛下不停呻吟哀嚎的伤兵,刚毅的面孔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

这是战争,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既然拿起了武器,就必须随时准备战死的那一刻,包括他自己在内。

走到一名伤兵面前,这名伤兵已经昏迷,他的左大腿已被敌军齐根斩断,鲜血流了一地,由于缺少止血的药,这名年轻的伤兵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昏迷之中,染满了鲜血的身子还不时的抽搐着,生命正随着他的鲜血而流失殆尽。

随军的大夫站起身,望着冯仇刀,苦涩的叹了口气。

冯仇刀干枯的嘴唇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抿住,缓缓抽出佩剑,轻轻抵在伤兵的心口,望着这张年轻的脸,心中如被针扎般痛苦。

“朝廷会赡养你的父母妻儿,兄弟,一路走好!”

冯仇刀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年轻的伤兵停止了抽搐,脸上竟露出几分释然的微笑,在这染满鲜血的战场上,如曼陀罗花般绽开。

佩剑飞快刺入伤兵的心口,又飞快的抽出,动作利落干脆,血光迸现间,年轻的伤兵了无痛苦的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那抹淡淡的微笑,还停留在他逝去的脸庞上。

咬着牙,冯仇刀红着双眼,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扫视着四周表情麻木的士兵们,沉声道:“如果下一场战斗,我也像这位兄弟一样,没了生望,希望你们也像我刚才这么做。什么是袍泽?不仅仅是共同战斗厮杀的战友,当身边的兄弟已经生不如死时,你们还要学会举起手中的刀剑,给他一个痛快!这是慈悲,战场上的大慈悲!”

转身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乱军阵型,冯仇刀呼了口气,平静道:“但享君禄,为君尽忠,兄弟们,我们的兵力已不足五千,也许今日扬州城会被攻破,也许我们的城防在下一波攻击中便会被击溃,可是…希望冯某能够看到,我们的兄弟仍战至最后一人,如此,即便城破,也无愧忠义之名,冯某死亦瞑目,兄弟们,拜托了!”

“杀!”浸染在鲜血中而变得麻木的士兵,面上的神情又开始生动,众人齐声高喝,声可碎石,传扬九宵。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城外吹响,战鼓声声,潮水般的乱军悍不畏死的高举着云梯,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由远及近…

※※※

策马飞驰了一个多时辰,方铮总算遇到了朝廷大军。

领兵的大将是熟人,正是龙襄军的大将军韩大石。

见面来不及寒暄,韩大石当即宣读了皇上的圣旨,命方铮总领兵马,并节制江南所有文武官员,率部剿灭泰王作乱,将这次谋反的不利影响减到最低。

方铮也破天荒的没有罗嗦,当即毫不客气的接过韩大石送上的虎符,大手急摆,九万大军急行军,浩浩荡荡向扬州开拔而去。

时间拖得越久,方铮心头越沉。

冯仇刀麾下的龙武军只有五千人,再加上扬州当地的驻军,扬州城内总共不过一万人,而泰王麾下的乱军却有八万,冯仇刀他们,能坚持守到援军到达吗?扬州城若丢了怎么办?泰王兵精粮足,若攻占了扬州,从此据城而守,并用他在封地的声望,煽动蛊惑百姓难民逆从,整个江南就危险了…

“韩将军,这次总共带了多少骑兵?”

韩大石骑在马上一楞,接着飞快道:“这次龙武军全军出动,共计六万人,全是步军,龙襄军出动三万,全是骑兵。”

“三万骑兵…”方铮想了想,下令道:“韩将军,你领这三万骑兵先往扬州行去,记住,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乱军的视野内…”

“这是为何?”韩大石很不明白,自古行军打仗,若无特殊情况,皆是骑步兵同进同退,这样军队才能随时保证锐不可当的进攻能力和坚若磐石的防守能力,兵种互相搭配才能完全发挥军队的强大战力,方大人下令骑兵先行却是何故?

方铮沉着脸看了他一眼,道:“没时间详细解释了,你们要让乱军看到你们,从而将攻城的节奏缓下来,并造成乱军士兵的心理压力,行军打仗你比我在行,如果有机会,你不妨向敌军发起进攻,能击溃乱军最好,不能击溃也无妨,骑兵速度快,一触即走,千万别恋战,不要造成无谓的伤亡,总之,用你自己的方式告诉泰王,朝廷大军到了,想攻占扬州做他的根据地的如意算盘给老子省省吧!”

“是!”

官道上尘土飞扬,三万骑兵浩浩荡荡向扬州城飞驰而去。

“冯大哥,你可千万要守住啊!”方铮眼中浮上几分忧色,“还有萧怀远,温森,你们也要活着啊!你们若死了,我再上哪儿去找像你们这样娴熟的马屁高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援军至

扬州城下,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泰王的眉尖不停跳。

八万乱军已死伤近万,他们全都死在这场攻城战中。

这让泰王十分心疼。

这八万人是他争霸天下,夺取皇位的筹码,最重要的筹码,仅仅一夜,便死了近万,而到现在为止,连一座小小的扬州城都未拿下,这让泰王对将来征战各府,挥师京城的战略构想产生了动摇。

原来的计划确实是完美无缺的,趁其不备,以暗袭的方式攻下扬州,同时出兵剿灭驻扎在城外的五千龙武军,杀掉两个最重要的人,——方铮和冯仇刀,皇四弟最为倚重的一文一武,同时也是他的心腹大患。然后据城而守,八万人守一座城,兵精粮足,守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在这一年半载里,他会以自己的声望煽动江南所有的世家,百姓以及黄河以北逃难的难民,蛊惑他们揭竿而起,共同反对新帝,百以聚千,千以聚万,他便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夺取京城,甚至夺取整个华朝亦不算太困难。

可是…现在他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己方士兵的伤亡数字仍在增加,扬州城却还在冯仇刀手中。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泰王百思不得其解。

出兵的前一刻,城外五千龙武军和扬州当地驻军全部进了城,然后城门便紧紧关上,他们是怎么看穿自己的意图?难道方铮会未卜先知么?

如果龙武军在野外与他交战,泰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全歼,可一旦他们进了城,胜负就难说了,泰王自幼博览群书,他知道前朝有场战争,守城的只有区区一万老弱士兵,可他们城中粮草不缺,器械充足,依靠城坚墙固,敌人的十万精兵楞是攻了三年都没攻下,最后敌方的主将不得不悻悻撤军,扔下数万士兵的尸体,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泰王觉得现在他也陷入了这个困境。

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计划,暗袭改成明攻,效果自然差了许多,一次一次的攻城失败,他曾不止一次想过撤军,他不想再将士兵的性命白白葬送在这座城下,可转念又考虑到守城的士兵的伤亡也许更大,或许,只要再攻一次,城池就会陷落…

这个如同魔鬼般的想法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咬着牙下令将士对城池发动进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像击打一个失去力气,摇摇欲坠的巨人,泰王每次都在赌,也许,下一拳就能击倒他…

一次又一次,巨人还没倒,泰王的手已开始疼了…

对方守得很顽强,冯仇刀不愧是名将,他善于利用城中一切能利用的人力和物力,桐油用尽,他便收集老百姓家中做饭的菜油,滚石檑木用尽,他便拆内城墙的箭楼和青石用来防守…

这是个可怕的敌人。

泰王的眼睛红了。

“来人!再给我冲一次!这次给我上去一万人,四面围城,不分主攻次攻,全部都给我上!”

太阳快出来了,扬州必须要在朝廷援军到达前拿下,否则功亏一篑!泰王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的身子已开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畏惧。

※※※

扬州城墙上,冯仇刀满身伤痕和血污,可他仍像支标枪一般,笔直的站在城头,眺望远处又在蠢蠢欲动的敌军阵型。

扯了扯嘴角,冯仇刀脸上满是轻蔑和无畏。

“他们很快又要攻城了,这次势头可不小…”冯仇刀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萧怀远和温森也是满身血污,闻言笑道:“攻就攻,咱们守住便是了。”

他的语气如同招待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一样轻松。

可城头的任何人都明白,大家其实很不轻松。

包括当地驻军在内,守城的所有士兵加起来不足三千人了,而且其中一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三千弱旅能做什么?他们还能再守一次城,然后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中,像一只只飞蛾,壮烈的扑向火堆,化为灰烬,最后他们将成为朝廷阵亡将士录上的一个冰冷的名字。

也许,冯仇刀还可以选择抓捕城内的青壮百姓,逼他们拿起武器,充当士兵继续守城。

可冯仇刀不愿这么做。

军人的职责是忠君报国,匡扶社稷,保护百姓,如果逼迫百姓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那他所一直坚守着的信念还有什么意义?这座城池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冯仇刀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身前表情木然的士兵袍泽,他眼中泛起几分痛苦,他们还年轻,他们的生命如朝阳般旺盛,灿烂,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也许会活到七八十岁,那时儿孙承欢膝前,他们则手抚着白胡子,笑呵呵的讲叙年轻时的战斗故事,也许还会稍稍吹几句牛皮,说自己当时以一敌百,万夫不当云云…

可是今日,他们却因为某个人膨胀的野心,而死在这个无情的战场上,以后的岁月无论是风起云涌,还是平淡安详,都与他们无关。

城下的大股敌军正在绕城而行,他们的进攻意图很明显,四面攻城,勿分主次,泰王开始急了。

冯仇刀苦笑,麾下士兵现在的战力,别说守四面城墙,就是一面都抵挡不了多久,激战一整夜,他们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拿不稳,连他这个领兵的将军都有些摇摇欲坠。

缓缓扫视众人,冯仇刀的语气仍如往常般坚定,不过这一次,他坚定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悲壮。

“兄弟们,反贼又要攻城了,我们再拿起武器,与他们拼一场,求仁得仁,求义存义,城池守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你们都是好样的!”

“冯某不敢骗大家,援军不会来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朝廷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拨大军赶来驰援。”

“兄弟多年,冯某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个个都活到八十岁,…如果城破,不想死的兄弟便放下武器降了吧!冯某绝不相责…”

表情木然的士兵们终于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一张张满是血污的年轻脸庞已涨成了猪肝色,如同被人在脸上抽了一耳光。

“将军!我宁死不降!”一名士兵眼眶含泪,高声嘶吼出声。

“对!我们宁死不降!”众人如同一堆被火星点燃的干柴,瞬间便燃起了冲天大火。

冯仇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别叫我将军,我比你们年纪稍长,作别之时,便叫我一声大哥吧。今日这扬州城也许是吾等埋骨之所,且让我们一战!让城下那些不忠不义的反贼看看,什么叫忠骨义肠,什么叫视死如归!”

“视死如归!”三千道坚定的嘶吼,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撕破了晴朗的云空。

与此同时,城下乱军进攻的号角吹响,身着黑甲的士兵们潮水般前赴后继向城墙涌去…

守城的士兵咬着牙,艰难而又坚决的拿起武器,抱起滚木,擂石,踉跄着冲向城头,以性命为赌注的攻防战又开始了。

“再派一万人顶上去!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拿下城池!”泰王双眼通红注视着城头,从齿缝中迸出最新的命令。

“兄弟们守住!战至最后一人,本将与尔等一同殉国!”冯仇刀暴烈大喝。

漫天呼啸的箭矢中,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士兵补上,激烈的拼杀中,不知是谁在阵前悠悠唱起了歌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歌声悠扬激昂,在这充满肃杀和血腥之气的战场上回荡,经久不绝,如同神佛悲悯的眼神,在注视着人间的种种苦难。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最后所有守城的士兵开始齐声唱和起来,悲壮慷慨的歌声中,一块块石头和滚木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向攀爬城墙的乱军头上砸去。一个个年轻鲜活的士兵亦被敌人漫天呼啸而来的箭矢夺去了生命。

远处,又是一大群黑压压的反贼蜂拥而至,冯仇刀心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他不怕死,百战将军难免阵前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担心的是扬州失守,会不会给自己的身后之名抹上不光彩的污点,他更担心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麻烦。

冯仇刀惨然笑了笑,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拼光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以身殉国,我便无愧朝廷,无愧于皇上了。

萧怀远和温森却脸如土色,不过他们却紧紧咬着牙,未发一语,只是不停的举起手中的滚木,砸向攀爬城墙的乱军。

“咦?又来了一支军队…是骑兵!”一名士兵混乱中惊奇的指向西方五里开外的空旷平原。

萧怀远没好气道:“来就来了,有什么稀奇?反正是个死,老子死在谁手下都一样。”

“不是啊,大人,那支军队…好象,好象不是反贼…”这名士兵期期艾艾道。

“什么?”萧怀远颇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冒出几名骑兵,接着,如同雨后春笋似的,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们身着代表朝廷军队的暗灰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道巨大的洪流,滚滚向扬州城奔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攻城的乱军,还是守城的士兵,都不自觉的停下动作,傻了一般愣愣看着这道暗灰色的洪流越逼越近,这支骑兵摆成了进攻的锥型阵,锥尖直指城外泰王的中军。

飞快的疾驰中,骑兵正中忽然凭空打出一杆大旗,旗上红底黑字,龙飞凤舞般绣着一个斗大的“方”字。

大旗打出,泰王和冯仇刀同时变得激动起来,不同的是,泰王变得惊惧,而冯仇刀则是满心狂喜。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这一刻,冯仇刀像个孩子般仰天大笑起来:“方大人领着援军来了!扬州不会失守了!我们不会死了!”

守城的士兵短暂的呆楞之后,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众人纷纷抱头而泣,有的为战后余生而庆幸,还有的为战死的袍泽而伤心,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尽情的发泄,畅快淋漓。

泰王身子微微发抖。

援军果然来了,此战,败矣!

现在再攻扬州已不实际了,必须果断放弃,此时要想的,是怎样在朝廷大军的对战中,最大程度保留自己的实力,以图后手。

“召回攻城的将士!盾牌手上前!所有人结阵!圆月阵防御!”

泰王不断下着命令。他心中存着更深的困惑。

方铮不是在城里吗?为何他又领着骑兵出现在城外?此人到底在做什么?

命令下达,数万人整齐的面对潮水般冲来的骑兵,列好了一道弯如新月的阵型。

然而,骑兵无论速度还是冲击力,都驾凌所有兵种之上,自古便是冲锋敌阵的中坚力量,而泰王的军队由于要攻城,所以全都是步兵。

两军尚未交锋,高下立见。飞驰的骑兵离乱军越来越近,眨眼间便如一道雪亮的刀锋,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在黑甲的乱军中劈开一道刺目的缺口,这个缺口随着骑兵的涌入越撕越大,最后骑兵毫无顾忌的从圆月防御阵中穿插而过,而乱军则留下了一地尸首。

“稳住阵型!”泰王脸色有些发白,再也不复温文儒雅的模样,嘶声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话音刚落,漫天的箭雨便朝骑兵呼啸而去。

可是已经迟了,骑兵穿插之后头也不回的往东疾驰,丝毫未减马速,渐行渐远,箭矢射去,收效甚微,根本未给骑兵造成任何伤害。

泰王神情阴冷,脸色铁青。

方铮!以前还真小看你了…

※※※

方铮带着六万龙武军赶到扬州城外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

这两个时辰里,韩大石遵照方铮的命令,小规模的骚扰了一下乱军后,便没再进行攻击,带着三万骑兵远离十余里之外,虎视眈眈的盯着乱军。——骑兵和战马的造价很高,没有十足的把握,韩大石不敢做无谓的牺牲。

可乱军被骑兵冲杀了一阵之后,包括泰王在内,都产生了强大的心理压力,骑在马上,方铮举起马鞭斜斜一指,问道:“那支黑压压的军队是哪个部分的?”

自泰王起兵开始,方铮还未见过乱军,故而不识。

属下恭声回道:“那便是泰王的乱军了。”

“什么?”方铮吃了一惊,脸色霎时变白,接着开始气急败坏:“咱们怎么离他这么近?靠!太危险了!”

乱军列阵的地方正在一座小山包之后,方铮赶来时没看见,等转过小山包,却发现两军相隔不足二里,这让他感到非常害怕,他要做的,是阵后运筹帷幄的大元帅,不是傻头傻脑冲在最前面送死的急先锋。

“撤退!先撤退!退远点儿再说!”主帅方铮下了第一道命令,很消极,很无耻。

于是,六万士兵还未喘口气,便立马又朝后退去,来如潮涨,退如潮落。

“敌军立足未稳,全军冲杀过去!”泰王下达了冲锋命令,对骑兵无可奈何,可对这六万步兵,泰王很有几分自信。

乱军齐声大喝,动作一致举起刀枪,朝龙武军拔足冲杀而去。空旷宽阔的平原上,数万大军卷起漫天的黄尘,气势汹汹朝龙武军亮出了锐利的刀锋。

※※※

“殿下,敌军不知何故撤退了!”即将冲到龙武军前阵时,麾下士兵便匆匆禀道。

“撤退了?”泰王心头一惊,“他为何要撤退?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明明占尽了优势,还未交锋便退却,此中莫非有诈?”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我却不能上他的当!”

泰王高声喝道:“快!全军退回来!退回来!列阵!”

急促的鸣金之声传扬阵前,乱军士兵的刀锋堪堪要触及龙武军士兵的身体时,后方却传来了退军的命令。

军令如山,乱军士兵顿时收了刀枪,飞快的朝后退去。

于是,一幅十分诡异的情景出现在扬州城下。

数万人的两支军队,在堪堪要交锋的那一刹,忽然全部往两头撤开,两支军队都撒着丫子没命往相反的方向跑,原本要成为厮杀战场的两军交汇处迅速出现了一片空旷无人的空白地带,地上只凌乱散落着一些奔跑时丢弃的鞋子,头盔,旌旗,和刀剑,活像一部反战题材的电影。

站在城楼上欣喜观战的冯仇刀和萧怀远,温森等人看得更为真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怀远楞了一下,接着跳起来大声道。

“莫非方大人在用计?”温森拍马成了习惯。

萧怀远瞪了他一眼:“用什么计?走为上计?”

温森挠头:“真费解啊…方大人所想,简直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高深,太高深了…冯将军,你久经战阵,可知方大人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冯仇刀抬眼看了半晌,疑惑道:“我也看不太明白,两军刚要交锋,却又不约而同撤退,就像…就像…”

“就像老天爷在两军中间放了一个臭屁,把他们都熏跑了…”

温森大赞:“萧大人的形容很是贴切…咳咳…”意识到不该背着顶头上司说他坏话,温森急忙住口。

方铮领着六万龙武士兵一直撤退了三四里路才停下,军队又重新开始列阵。

方铮骑在马上,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问道:“这下…离他远点儿了吧?”

“大人,已经很远了,远得不能再远了…”属下满头黑线,原来方大人下令撤退,是因为离敌人太近,没有安全感,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不知大人会不会有丝毫的羞愧?

“远了?”方铮闻言急忙抬眼望去,只见身后这一路漫天黄尘,黄尘中,隐隐看见数里之外,泰王的乱军也是衣甲不整,正在列队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