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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噢——大力点,再大力点…”

“唔…唔…”

“啊…不要,不要…”

“少爷,你不喜欢这样吗?”

“不…我是说,不要…不要停…”

“…”

※※※

方铮与小绿在帅帐里销魂,相隔不足五十里的突厥默啜可汗的金色王帐内,默啜阴沉着脸,正在点将准备决战。

“…本汗帐下尚余八万战无不胜的英勇将士,别看华朝北伐军人数比我们多,可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么多年来,我们突厥人无数次掳掠华朝境内的城池村庄,如入无人之境,与华朝的那些所谓边军交战多次,哪一次不是被我们打得灰头土脸?所以,他们人多并不可怕,雄鹰永远是雄鹰,永远不会被一群土狗欺负,我们突厥民族,由来便高华朝人一等!”

王帐内的突厥将领们被默啜的一番话煽动得群情激奋,原本对决战存着几分担忧的人,听到这番话后,也终于抛下了心事。

是啊,每次与华朝人打仗,他们哪一次不是被我们突厥战士一击即溃?人多怕什么?伟大的可汗说的对,雄鹰用得着怕土狗么?

默啜缓缓环视众将,对众人的反应颇感满意,他继续道:“…自古历来便是北强而南弱,可是,为什么上天独厚南人?他们拥有肥沃的土地,拥有繁华的城池,他们吃着芳香的稻米,喝着醇和的美酒,穿着顺滑如水的丝绸,搂着皮肤白皙稚嫩的绝色美女,他们,那些孱弱无力,只懂吃喝享乐的南人,他们凭什么得到这些?这些,本该是我们突厥人的!”

“是我们的!是我们的!”众将挥拳激动的齐声叫道。

默啜用力的一挥手,瞪着恶狠狠的眼珠,嘶声道:“天下物产繁博,一切秀美精致之物,本应以战而得之!本汗决定,要与华朝人,还有那该死的突厥叛贼默棘连决一死战,此战若胜,天下便再没有阻挡我们突厥人脚步的东西!我们突厥人便不单拥有辽阔的草原,我们还要挥师南下,将南人拥有的东西,包括城池,美女,金银珠宝全都抢过来!这些,都是我们的!本应是我们的!”

说到最后,默啜像一匹凶狠的饿狼,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两只眼睛已瞪得血红。

“抢过来!抢过来!”

整个王帐沸腾了,众突厥将领与默啜一样,纷纷露出贪婪之色,形若疯狂般大叫,他们充满了自信,对华朝十余万北伐军再也不存一丝担心,以突厥人的战力,他们本也不该担心。

如默啜所料,一番煽动下,果然士气如虹,默啜看着帐下疯狂的将领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传本汗令,三日之后,与华朝人和默棘连决战!本汗打算将麾下八万战士分为三路,其中侧翼分别为两万,中军四万,大军三日之后一齐向华朝大营发起攻击!华朝大营设于榆河边,正是天助我突厥!他们不死在我们战士的刀下,也必将淹死在榆河之中。”

“伟大的可汗,我们愿遵从您的命令!”

“此战之后,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挡我突厥的铁蹄,我们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突厥万胜!”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忽悠国师(上)

可汗布武点兵,定下了三日后与华朝北伐军决战。

决战的日期是保密的,只限于默啜帐下的万夫长以上高级将领知道,从古至今,军事行动的具体实施时间,目的等等,是万万泄露不得的,这关系着一场战争的胜败。没有哪个将领会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大声的告诉他们,我们将在某某时间对某某地方发动突袭或决战,请大家交口相传云云…这种将领绝对是个二百五,就算他不是,在战场上,他也只是个送死的炮灰角色。

当默啜与一众高级将领在王帐内挥舞着拳头,充满战意的肆意嚎叫之时,谁也没注意到,王帐之后的帷幕不易察觉的轻轻抖动了一下,一双美绝而清冷的眸子一闪而逝。

这双眸子属于一个女人,能在默啜的王帐内出现的女人,除了严杨氏,再无旁人。

谁也不会在意她,区区一个女人,而且是可汗最为倾慕的女人,就算她听到了什么,又有什么打紧?此战若胜,默啜可汗将成为这片陆地上唯一的主人,可汗的荣耀,也是他女人的荣耀。谁会怀疑一个困在突厥大营的女人会对他们的军事行动产生不利的举动?

战争胜负的天平,偶尔在细节遗漏间,悄悄倾斜于无形。

※※※

入夜,将领们皆已散去,默啜因为临战前的兴奋,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不能不醉,战争是大人物玩的游戏,更确切的说,它是一场大人物之间的豪赌,胜或败,只有这两种结果。很明显,默啜觉得自己占了优势。

他有天下最强大最剽悍的骑兵,他有为数众多的突厥子民的拥护,更重要的是,他看穿了华朝人的致命弱点。

弱点就在华朝大营的布置上。

背水而扎营,是为兵家大忌,北伐军十余万人背靠榆河扎下大营,这十余万人的一只脚等于迈进了鬼门关,他们的主帅方铮毕竟只是个弱冠小儿,靠溜须拍马获得南人皇帝的重用,丝毫不懂军事,这样的主帅,配做他草原骄子默啜的敌人吗?醉意酣然中,默啜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他有信心一战便能击溃方铮。

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

至于他的老对头默棘连,他已经从雄鹰变成了一只四处偷食的老鼠,更不足虑。打败了华朝的北伐军,随时都可以空出手来收拾这个老家伙。

酒醉的疲倦渐渐涌上心头,默啜带着满足的笑容沉入了梦乡。

※※※

夜幕笼罩的草原,显得格外阴沉,连月光都变得黯淡。

默啜王帐的东侧,数千名突厥战士列队巡弋,严密而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里是突厥人集中囤积战马所食草料和饮水的地方,数万匹马在不作战时,便交由专门的牧马人喂养。养马并非任由马儿在草原上啃噬青草那么简单,成年的战马照顾尤需细心,必须由牧马人动手割下青草,然后在阳光下铺晒,再用铡刀将晒干的草切成碎末状,以方便马儿咀嚼消化,而且马儿的饮水也要格外注意,虽然此时默啜将大营设在榆河边,可时至夏季,榆河水浑浊,牧马人只能将水装在特制的蓄水池里,经由沉淀杂质之后,才能给马儿饮用。

由于战马是突厥人作战最主要的依赖工具,所以圈养战马和囤积草料饮水之处向来戒备森严,不容丝毫有失。

夜色下,一袭白衣白裙,头戴玉冠的女子款款走向马厩。

“什么人?站住!”

听到动静,巡弋的士兵如临大敌,纷纷抽出随身的弯刀,指着人影大喝。

“我…”女子有些慌乱,楞了一会儿,这才努力保持着淡漠的模样,冷冷道:“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众士兵闻言怔了一下,借着微弱的火把亮光看去,然后众人神情一凛,纷纷左手抚胸行礼道:“见过严妃。”

严杨氏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心沁出一层湿湿的汗水。

“不用客气,可汗已睡下,我四处走走,代可汗巡查一下大营…”

“严妃,可汗有令,不准您离开王帐范围百步之外,此处已离王帐太远,还请严妃回帐,否则可汗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一名百夫长模样的突厥人上前施礼道。

严杨氏面容浮上几分怒色:“你们口口声声叫我严妃,可实际却拿我当作囚犯,你们好大胆!”

百夫长面色一紧,急忙躬身道:“您是可汗最宠爱的女人,我们怎敢冒犯,实在是可汗下过令,我们不敢不遵从可汗的命令。”

严杨氏俏脸不由闪过几分紧张之色,娇躯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故意扮出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大声叱道:“我偏不回去!我偏要在这里走走看看,怎么?你敢把我杀了吗?”

百夫长脸色顿时一苦,谁敢杀您啊,整个大营谁不知道你是可汗最宠爱的女人,杀了你我们还活不活了?

两相僵持许久,百夫长终于叹了口气,无奈道:“严妃,此处只是个囤积草料的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您为何执意要在这里看呢…”

严杨氏冷冷道:“我就是要代可汗巡查一番,看你们巡夜有没有偷懒,看你们这个草料场有没有混进敌人的奸细,你如此百般阻挠,莫非心里有鬼?”

百夫长眼皮跳了跳,急忙道:“严妃这话可说重了…好吧,您请进去看看吧,只求您看完赶紧回帐,您若出了差错,我们可都担当不起…”

严杨氏哼了哼,然后扬起头,傲然走进了铺满了干草的草料场,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路过蓄水池时,她忽然顿住身形,将手探进水池,感受那水中冰冷柔软的凉意,俏脸不由露出舒服的表情,看得紧跟在她身后的百夫长和众突厥战士不由一呆,不愧是可汗中意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实在太美了…

水池很大,像个小小的湖泊一般,毕竟这个池子要供数万战马饮用,小了根本不起作用。

趁着众人呆楞的瞬间,一大包物事从严杨氏袖中滑落手中,并顺着手落入蓄水池里,那样物事呈粉末状,入水即化,漆黑的夜色掩护下,根本没人察觉。

严杨氏不觉轻轻舒了口气,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婿请她帮的忙,总算办成了。

站直了身子,她又在草料场内四处晃了一圈,然后冷冷道:“哼,算了,我懒得再看了,这就回帐去,与华朝人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巡夜可要警醒些,小心华朝人偷袭。”

百夫长如蒙大赦,急忙道:“是,严妃,夜色太黑,我派人送您回帐…”

“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会走!”

※※※

接连两日,华朝与突厥双方皆在整军备战。

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从未间断过,没有宣战,没有檄文,战争开始得如此自然,百年的宿怨深仇,在这个关系两国生死存亡的关头,似乎都没心思做那些表面上的花样文章了。

草原风起云涌,牵动着天下人的心。青翠辽阔的草原上,再也听不到牧马人苍凉忧伤的长调,再也见不到宁静祥和的牛羊成群撒欢,取而代之的,却是战云密布,杀气冲天,连天色都变得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这几日零星的战斗,都是由华朝北伐军参与,双方各有死伤,不过同等数量的厮杀,却是华朝将士的伤亡数字较大,单以战力而论,华朝确实不如突厥战士那般剽悍骁勇。

就在这阴沉的天气里,北伐大营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位方铮邀了许久才邀来的客人,此人正是在榆木川以东率领部下争抢地盘,收编部落,忙得不亦乐乎的国师默棘连。

这次方铮表现得很客气,他亲自迎出大营,一见到默棘连,便惊喜万分的握住了他的手,摇一摇,再摇一摇。

“老默…在外面抢地盘辛苦了啊!”

默棘连尴尬的笑:“…”

方铮似乎没发现默棘连的尴尬,犹自抓着他的手继续摇晃:“老默啊,我派了十几拨人去请你,你楞是不来,你比岳飞还牛逼啊…我本来想下十二道金牌给你的,又担心这金牌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了想,没舍得…”

默棘连愕然道:“谁是岳飞?”

“岳飞,好人,大忠臣,你要使劲活到五百年后,没准会认识他,不过他对你们游牧民族不太感冒,专门破拐子马,你若碰到他得小心点儿…”

默棘连目瞪口呆,他根本听不懂方铮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呃…方元帅,不知您如此着急叫老夫来贵军大营,可有要事?”

方铮笑眯眯的搂着他的肩,转身向大营帅帐走去。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这些日子吃嘛嘛香,就是有点无聊,你知道的,本帅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叫人把你请来一起乐呵乐呵,嘿嘿,最近我手下抢了十几个突厥姑娘,老默你来帮忙品评一下…”

“啊?你…你又抢我突厥大营内的姑娘?”默棘连大惊,继而大怒。

“咦?为什么说‘又’?”方铮挠挠头,随即笑眯眯的道:“哎呀,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这老头太没幽默感,我觉得你跟咱们华朝的兵部尚书魏承德挺像的,越老越喜欢假装正经…”

“你…你胡说!你才假装正经!”

“错了!我是假装不正经…”

“…”

进了帅帐,默棘连坐定之后,神色颇有些戒备的瞧着方铮,当然,其中也带着几分心虚。

眼看决战在即,方铮这个时候请他进营,所为何故?

这场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比谁都清楚,华朝北伐军在中间起了多大的作用,他们在前方直接面对默啜的数万大军,从北伐军进入草原开始,他们便以迅雷之势歼灭了柴梦山和泰王,直接打掉了默啜的外围,然后默啜陈兵于前,又与他发生了零星的小规模战斗,据默棘连手下的探子回报,华朝将士伤亡不小。

华朝将士浴血奋战的时候,同为盟军的默棘连在干什么?

他在忙着率领部下抢地盘,忙着收编部落,为将来平定草原后,积累与华朝谈判的资本,为突厥争取最大的利益,这些日子他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这便是默棘连戒备和心虚的原因。

以他对方铮的了解,此人是个见不得别人落好处的人,极为自私贪婪,甭管什么事都要占几分便宜去,若欲与他争好处,无异于虎口夺食。如今他居然默许默棘连在后方大肆争占地盘而毫无反应,甚至还私下鼓励他多争多抢,生怕他抢少了似的,方铮的这种态度不由得他不提防,事若反常即为妖,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北伐军主帅,很像个妖…

拱了拱手,默棘连笑道:“不知元帅召老夫来,有何要事?”

方铮笑了笑,随即沉下脸,长长叹了口气:“老默啊,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满汉全席…”

“啊?”

“错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唉,我心情太沉痛了,所以思维有些混乱。”

默棘连惊道:“元帅此言何意?”

方铮满脸悲伤道:“老默啊,我是真舍不得你啊…你瞧,自从我领兵进草原,与你结盟后咱们一直搭档得挺默契的…可惜啊,我朝皇帝陛下昨日派人传了旨意,令我大军撤出草原,退回边境城池,不得再与默啜交战…”

默棘连一听,冷汗唰地流出来了。

北伐军若撤出草原,自己怎么办?原本他还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任凭默啜和方铮打个你死我活,他在中间观望,待到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届时双方伤亡必然惨重,如何再当得他麾下五万战士一击?如此一来,这草原,甚至包括华朝的整个天下,对他而言,若欲取之已非难事。

可是方铮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如意算盘全部变成了泡影。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忽悠国师(下)

“方元帅,你说…贵国皇帝陛下传旨撤军,这…这是何意?”默棘连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冒出一层又一层。

方铮悲愤的叹了口气,道:“都怪朝中那些鼠目寸光的大臣啊!他们以为歼灭了柴梦山,打掉了默啜的外围便算是取得了北伐的胜利,他们向来把儒家的‘以和为贵’奉为至理,当本帅将全歼柴梦山的报捷奏章快马送进京城,满朝大臣皆向皇上谏求撤军,他们说只要给予默啜一定的军事威慑就足够了,若要将默啜赶尽杀绝,未免有干天和,有违儒家宽和仁义的圣训,皇上无奈,只好令我撤军…”

“这些腐儒,简直祸国殃民!”默棘连气得脸都红了:“兵事不知半点,却远隔千里指手画脚,这…这不是坏我等大事吗?”

默棘连是真着急了,方铮来之前,他仍是一无所有,领着五万残卒守在塔山大营里,靠着华朝的资助苟延残喘,对他来说,复国和报仇这两个目标都是遥不可及的,他很清楚,就凭手中这五万战士,与默啜大军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迟早会被默啜灭掉,更别提复国报仇了,根本没影儿的事。

可自从方铮来了以后,第一战便打掉了柴梦山所部,并且设下埋伏歼灭了默啜一万主力,首战告捷,这让默棘连看到了复国的曙光,更别说方铮还支持他四处抢占草原牧场,收编突厥部落,令他的实力徒然增强了不少,这段日子以来,他再也不是那个龟缩在塔山大营的落魄窝囊的国师了,帐下人口和部落以及牧场的增多,让他渐渐有了与默啜一战的底气。

形势正在朝着有利于自己的这一面倾斜,默棘连正是笑逐颜开的时候,这个时候忽然听说方铮要撤军,默棘连如同世界末日临近般惶恐。

他不得不惶恐,之前抢占那么多的地盘,收编那么多的部落,全是因为华朝北伐军十几万将士帮他挡在了前面,默啜根本无暇攻打他,给他腾出了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换句话说,他这么做有点狐假虎威的嫌疑。

现在老虎若撤走了,他这只老狐狸还得意得起来吗?当草原上只剩他和默啜两方,他所得到的一切很快便会被默啜重新夺回,甚至不会给他留下一条活路。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无所有时尚不觉得难过,反正已习惯了,没有便没有吧,可默棘连这两年来的遭遇特别坎坷,这位老同志的从政生涯可谓三起三落,波折不断。刚开始他是突厥一人之下的国师,后来默啜叛变,另起炉灶,他这位国师在草原上的影响力生生少了一半,这就罢了,少一半就少一半吧,默棘连打不过默啜,忍便忍了,可过分的是,默啜这家伙太卑鄙了,竟派人把这位国师的顶头上司骨禄咄可汗干掉了,实力不如人,默棘连愤怒之余,也不敢跟默啜拼命,只好继续忍,率领残部往东撤,谁知默啜竟不依不饶的追杀,一直杀到幽州之外,把曾经风光无限的国师同志逼到塔山龟缩起来,像个丐帮帮主似的,靠华朝的救济才能生存下去。

这两年默棘连忍辱负重,受了多少委屈啊。

如今方铮率领北伐军来了,并且首战告捷,给予默啜一次沉重的打击,默棘连好日子才刚看到曙光,现在方铮要撤军,那岂不是代表着刚到手的一切还没捂热乎,又得被默啜夺去?

从无到有,固然欣喜,从有到无,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却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所以这世上叫花子都活得好好的,而破了产的富翁跳楼的却太多,这就是人的心理。

默棘连现在很有一种跳楼的冲动。

“方元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形势有利于你我,你若撤军,失去这消灭默啜的千载良机,恐怕会祸延华朝万世子孙啊…”默棘连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艰难的道。

方铮斜睨着他,哼道:“你说得倒轻巧,我违抗圣旨,继续跟默啜打仗,你继续在后面捡便宜,甭管我和默啜谁胜谁负,对你来说都是件好事,我得着什么了?你知不知道抗旨是要被杀头的?合着你在草原上捡便宜,我打完默啜回京被皇上砍脑袋,老默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如此不厚道呢?”

默棘连老脸一红,暗自羞愧不已,他只想把北伐军留在草原,继续对抗默啜,至于方铮抗旨的后果,他却没想过。

默棘连长长叹了口气,露出绝望的笑容:“如此说来,贵军若撤离草原,老夫也走到绝路了,以老夫帐下这五万战士,绝对不是默啜的对手,莫非天要亡我?”

方铮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不能这么说,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不可能死路一条,我走之前还可以最后帮你一次…”

默棘连两眼一亮,惊喜道:“元帅此话何意?”

莫非他打算与默啜最后决战一场再撤军?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谁知方铮嘿嘿一笑,道:“打仗嘛,我是帮不上忙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我不能不遵,不过你和你帐下的五万战士,我倒可以帮你为他们找条活路…”

默棘连喜道:“什么活路?”

方铮眯着眼笑道:“本帅家中殷富,略有薄资,我走的时候,给你们五万战士每人发个破碗,发一根榆木拐棍儿,你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散来我华朝…”

默棘连两眼发直:“破碗…拐棍儿…来你华朝做什么?”

“见人讨饭,见狗打狗,业务发展得顺利的话,你可以成立个丐帮,你来当帮主,我再向皇上求求情,给你发一个刻着‘奉旨乞食’的金饭碗,保你发展成跨国丐帮…”

默棘连闻言神色剧变,气得脸都绿了:“方元帅,都这个时候了,麻烦你正经点行吗?老夫已穷途末路,你何必还说风凉话?”

方铮面色一整,道:“好吧,那我说几句正经话,其实呢,本帅昨日才接到圣旨,从时间上来说,我还可以与默啜打一仗再走,毕竟默啜不灭,我心里也不踏实,而且就这样班师回朝,未立大功,我的面子也不好看。——只要我给那传旨的太监一点好处,请他把传旨的时间报上京城时再延迟个一两天,相信那太监也不敢不答应,我们逮着这个时间差再打上一仗,我也不算抗旨…”

默棘连大喜,狠狠一拍大腿道:“着啊!这个法子妙!方元帅果然聪慧无比,如此一来,我们还有机会打败默啜…”

方铮斜眼睨着他,冷冷道:“你先别急着高兴,问题是,我们只有再打一仗的机会,你能保证这一仗能打败默啜吗?如果不能打败他,我何必牺牲北伐军上上下下十几万人的性命去打这一仗?我吃饱了撑的,拿命去填这无底洞?”

默棘连一窒,他当然明白方铮的意思,若无必胜的把握,他是不会打这一仗的,打不败默啜,斩草不能除根,此战根本没有意义。

默棘连拱了拱手,道:“不知元帅可有对付默啜的办法,此战能够将他一击而溃?”

终于说到正题了。

方铮精神一振,笑道:“办法么,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国师大人您的倾力帮助才行啊…你我现在还是盟军嘛,你说对吗?”

默棘连一见方铮笑容,心中不由一紧,这小王八蛋笑得如此阴险,莫非他有什么阴谋?老夫得提防点。

默棘连小心翼翼道:“不知元帅要老夫如何帮助,才能一举击溃默啜呢?”

方铮站起身,将身前文案上的一卷羊皮地图展开,然后指着地图道:“国师请过来看…”

默棘连凑过来,见方铮的手正指着榆河边的北伐大营。

“默啜倾举国之兵与我决战,你们突厥人惯来横冲直撞,打起仗来骁勇无比,这一点上,老实说,我们华朝将士确实不如你们…”

默棘连听得方铮夸突厥人的战力,尽管是夸他的对头,他也觉得与有荣焉,闻言不由含笑矜持的点点头。

方铮指着地图笑道:“所以呢,默啜以正面攻我,这是正道,我却要用计打败他,这是奇道,兵法以正合,以奇胜,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默棘连望着地图,皱眉道:“不知元帅打算用什么计策?”

方铮指着北伐大营道:“默啜出兵决战,我军若不迎战,他必会攻我大营,我要请国师帮的忙便是带领你麾下五万突厥战士,帮我守住北伐大营!”

默棘连吃了一惊,凝目向地图望去,却见如今二人所处的北伐大营地势颇为不利,大营面北而背南,正面前方五十里处,是默啜虎视眈眈的八万大军,背后却是汹涌湍急的榆河,此正是攻无路,退无守,标准的取死之地。

默棘连脸一白,急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方元帅,你这个大营我绝计守不下去,这大营正面向北是强敌,背面是榆河,此处扎营乃兵家大忌,一旦遇袭,便是关门打狗之势,绝对难有活路,不行,方元帅,这太难了,你根本是想让我麾下五万战士去送死啊…”

默棘连连声拒绝,说着说着,他语声一顿,疑惑道:“老夫率五万战士帮你守营,你麾下十余万北伐军做什么去?”

方铮笑道:“国师您可说到点子上了,我的北伐军当然另有重用…”

方铮指着地图上北伐大营的东西两侧,道:“你来看,今晚我便下令十余万大军悄悄出营,兵分两路向东西两侧五十里外悄悄埋伏,默啜的探子不可能打探那么远,我的这支大军便起到了奇兵的作用,一旦默啜开始攻击大营,你们只要在大营内帮我抵抗半个时辰,我的大军便能马上赶到,然后东西两侧在默啜大军北面合兵,对默啜形成包围之势,如此一来,整个战场形势便彻底扭转,变成了我方关门打狗了,到时候我发响箭为信号,你率麾下战士从大营往北冲,我往南冲,内外夹击,将默啜所部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再逐一歼灭,此战必胜!”

默棘连神色不定,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左想右想,最后仍然摇头道:“方元帅,你定的计策很高明,老夫十分佩服,若按你的办法去做,默啜覆灭已是定局,只可惜,老夫还是不能帮你守大营,这个风险太大了,弄不好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老夫帐下只剩这五万战士,实在冒不起这个险了…”

方铮冷冷道:“合着你在我后面捡便宜的时候就爽快,叫你帮个忙就推三阻四,你当我是冤大头?再说你冒什么险了?只是让你在大营抵抗半个时辰而已,你连这半个时辰都顶不住吗?想要复国,想要报仇,却不愿付出一点代价,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

默棘连仍不住摇头,神色虽然有些尴尬,摇头却摇得很坚决。

方铮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如果我告诉你,默啜麾下的八万匹战马全都中了我的阴招儿,冲锋的时候也许会四腿一软,然后拉稀拉得不亦乐乎,根本跑不了几步,你还愿不愿意干?”

默棘连一楞:“元帅此话何意?”

方铮嘿嘿奸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殆。”默棘连闷闷的小声道。

“啊?”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百战百胜…”默棘连苦笑着纠正道。

“咳,反正是那意思!你管我怎么用!”方铮恼羞成怒的强拗道,被一个突厥老头子纠正自己成语的用法,确实有点丢脸…

“我昨日已派人潜入默啜大营内,嘿嘿,给他的八万匹战马下了一点儿药,那药坏处不大,就是吃了以后有点腿软,就像男人被十个八个肥婆强暴了似的,走不了路…”

默棘连看着方铮满脸淫笑,不禁头皮一麻。

“国师啊,你想想,八万颗软柿子,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的前期工作都已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没把握抗住默啜半个时辰吗?”

默棘连神色终于有点变化,他狐疑的盯着方铮,道:“你真给他的战马下了药?”

方铮赌咒发誓道:“绝对是真话!我若有半字虚言,保我娶你家女儿,叫你做岳父!”

默棘连被方铮这番明显占他便宜的誓言弄得苦笑不已:“老夫可没有女儿嫁给你…”

低下头再看了看地图,默棘连神色颇有些意动。

只是抵抗默啜半个时辰,此战得到的利益却有可能是整个草原,诱惑实在太大了,看着地图上广袤辽阔的牧场,默棘连吞了吞口水,眼中渐渐浮上几分贪婪之色。

方铮冷眼旁观,不由轻轻一笑,凡事只要有百倍千倍的利益,足以让人铤而走险,哪怕随时掉脑袋也会拼一拼,这位国师大人也不例外啊,老家伙大概是这两年来穷怕了,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老家伙这副模样,不是刁民是什么?

方铮咳了咳,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国师啊,话我已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你再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还是领军撤出草原,你跟默啜两人单挑去吧,我为你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

默棘连脸色时青时白,变幻莫测,目光中不时闪过紧张而又疯狂的神色,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又抬头盯着方铮的脸看了半晌,方铮赶紧露出一个矜持的,真诚的笑容。

良久,默棘连跺了跺脚,恶声道:“罢了!我就跟你干这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