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它最怕的是错过大鹏金翅明王的转世,没法报仇,这股火焰在它心中憋了几百年了,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失败。

何云一勾唇道:“你不说很以自己神仙的身份为傲么,既然这样,一个神仙去另一个神仙处做客,有何不可?现在的月宫不像以前了,不许擅自踏足。你们两个,一个是星辰,一个是月亮,你不去逛逛,对得起同在天上的交情吗?而且你下界作恶上千年,都没人管你,你失踪了,怕是也不会有人过问寻找你,你就消失在月宫吧。”

王瑞闻言,笑着靠在何云一肩头,瞅那女土蝠:“我去过,挺好的,特别幽静。”突然,他灵机一动,对兔儿神道:“对了,女土蝠曾经转世投胎为秦桧的妻子王氏,王氏可是宰相之女,饱读诗书,让它给你们讲笑话讲故事,指定一箩筐一箩筐的,几百年都带重样的。”

兔儿神看女土蝠的眼睛充满了异样的期待。

女土蝠有点害怕了:“我、我不会讲故事。”

“你看它刚才伶牙俐齿的,哪里像是不会讲故事的样子。兔儿神,就算你不听,也可以让他讲给吴刚跟金蟾、嫦娥听啊。”

兔儿神道:“给吴刚听,不给金蟾跟嫦娥听!”一副小孩置气的样子。

王瑞瘪嘴笑,附和道:“嗯,给吴刚听,所以邀请女土蝠去你那里做客罢。”

可以想象如果女土蝠去了月宫,会遭到怎么惨烈的围观。

何云一这时候又从手中放出蓝芒,将蝙蝠的一条腿锁上锁链,倒挂在了笼顶:“这样更保险了。”

女土蝠嚷嚷道:“你们敢囚禁星宿?”

“你这说得什么话,人家兔儿神分明是邀你去做客。”何云一催促道:“兔儿神,带女土蝠走吧,大鹏金翅明王也会感激你的。”

兔儿神晃了晃手里的笼子,得意的一样下巴对女土蝠道:“我介绍金蟾给你认识,还有吴刚跟嫦娥,你们一定合得来,还有记得给我们讲故事啊。”

王瑞忍不住笑:“女土蝠,月宫做客愉快!对了,兔儿神,你现在将韦兴贤跟罗惠卿的姻缘勾掉吧。”

兔儿神摸出姻缘簿,大笔一挥,抹杀了个彻底。

何云一道:“以后可别再出岔子。”

“不会不会的,我也长教训了。”兔儿神道:“那我就回去了…”转身欲飞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王瑞:“你给我的兔儿爷玩具我都带上了,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走了,得空来找你玩。”

王瑞轻笑:“嗯,一有空就来找我玩。”朝兔儿神挥挥手,将他和女土蝠送走。

兔儿神一走,何云一就捏了下王瑞的下巴:“你是嫌麻烦不够吗?你还招他?他每次来都带一堆麻烦来。”

“跟朋友告别的时候都要这样的客气的啊。他下界次数的多了,知道有趣的地方越来越多,才懒得找我呢。”王瑞伸了个懒腰:“人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闲下来才会找我玩,也就咱俩会一直在一起,就你看我像宝贝。”

何云一被他逗笑,伸手戳了他一下:“这话说得还像样。”

王瑞哎呦一声,捂住被他戳得又痛又痒的肋下,哼笑道:“偷袭!又耍赖?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何云一将他一揽:“这话是我该说的吧。”

王瑞就是靠在他身上,笑了一会,道:“罗惠卿的魂魄,你打算怎么办?”

“重塑肉身的话,他没身份,没法立足,所以我又想了想,考虑在远离韦兴贤跟韦家的地方,为他找一个已死的躯壳,让他借尸还魂,成为另外一个人。”何云一道。

他肯这么帮罗惠卿,也是因为他觉得罗惠卿或许在王瑞点中会试这点上出了力。

现在这个年代,交通不便,或许他跟韦兴贤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王瑞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罗惠卿得了新的身份,努力科举,跑去跟韦兴贤同朝为官,他俩又遇见了?”

何云一笑道:“那可说不准,但是跟咱们也没关系了,你我该做的都做了。说真的,你这么默默的帮他,他却不知道,我还觉得对你不公平呢。”

命中注定,尽吾力而听天命,真是一句残忍的话。这么想想,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多么的幸运。

王瑞仰头看天空:“不知道女土蝠什么时候从月宫放出来,它如果继续找明王转世报仇,又要扰乱朝纲了。”

“诶呀,我们的王县令开始忧国忧民了。”

“什么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王瑞心里嘀咕,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县令啊?

“等它出来,至少也要百年,你作为王瑞的身份也该结束了,这世间与你关系也不大了,管那么许多做什么。”何云一笑着轻吻了下王瑞的嘴唇:“说不定是另外一个王朝了。”

“那咱们到时候去哪儿啊?”问完了,觉得有点傻,天下之大,还能装不下他俩么。

何云一笑道:“你应该说到时候去哪儿玩。”

王瑞笑道:“这我得好好想想。”说完,挽住何云一的胳膊:“走吧,回去!”

——

因为皇帝痛失“爱妃”,殿试推迟了一个月才进行。

这期间,皇帝最宠爱的罗惠卿失踪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传着传着变成了罗惠卿跟皇帝偏信的一个国师私奔了,因为两人同时不见的。

韦兴贤大骂这群人造谣,气得没胃口。

何云一只好将韦兴贤被踩烂的尸体恢复原本大小,并出现在了京城能够被人发现的位置。

于是消息又变成了,皇帝宠信的国师为了争宠,杀了皇帝的另一个心头好罗惠卿,然后畏罪潜逃了。

韦兴贤听到这个消息,是彻底吃不下饭了,大病了一场,拖拖拉拉大半个月才好。

幸好皇帝也无心举行殿试,殿试延后,才让他有缓冲的时间。

等四月举行殿试的时候,天气已很暖和了,王瑞以会试第三百五十名的名次堪堪进入了殿试,所以他觉得这肯定是自己凭实力考上的,如果罗惠卿帮他,肯定会帮他弄个更好的名次。

能进入殿试的,只要不发疯在卷子里写大逆不道的话,都能有官做,他就答得很轻松了。

答卷子的时候,他偷偷瞧过皇帝一眼,二十多岁,一副虚弱面孔,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罗惠卿伤心所致,看着很是憔悴。

不过也没关系了,姻缘簿上名字消失了,这个帝王之爱,没多久就会有人来填补。

殿试只考一天策论,等王瑞出门看到何云一的时候,何云一搂过他笑问道:“王县令,考得怎么样?”

王瑞哼笑道:“你不是算不到我的命运吗?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只能做县令,说不定我考中二甲内,留在京城了呢。”

“我虽然算不到,但是我有直觉。”何云一道:“县令多好,一方父母官,咱们两个远离喧嚣,到了你上任的地方生活,不好吗?”

王瑞挺心动的:“县太爷带着家属上任吗?”

“我给你当师爷。”何云一笑道:“不过只是白天,晚上就是你相公。”

王瑞低笑:“那就祈祷吧,别我考得太好,留在了京城。”

“你就信我的吧,我有预感,王县令。”

结果还真让何云一感觉准了,王瑞殿试成绩跟会试几乎等同,委任水津县县令。

除了霍桓外,马萧跟韦兴贤名次也不怎么好,马萧就不说了,估计是殿试太不认真,考了最后一名,直接委任金陵礼部去做小官。

金陵俗称养老院,年纪轻轻去了,官员生涯基本就结束了,但是马萧却高兴:“好啊,那地方气候怡人,我要把我娘跟姥姥都接来一起住。”

他本来就没什么上进心,上任即养老,反而觉得很美,在金陵听听曲听听戏,美哉。

韦兴贤因为受到罗惠卿离世的打击,殿试考得也不好,跟王瑞一样,外派县令。

他想笑,这不是跟他爹一样了么,但是觉得又不太一样。

他甚至觉得他自从离开老家,外出读书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而经历了罗惠卿之后,整个人更是脱胎换骨,说不上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坏,只是更沉稳了。

有些事情,注定人生无常,得得失失,一瞬间而已。

王瑞考虑要不要将罗惠卿的事告诉韦兴贤,但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咽到腹中没有说,只拍着他的肩膀道:“咱们都要做好官。”

韦兴贤颔首,朝王瑞笑道:“贺仙说他教出了状元,不知跑到哪里显摆去了。”

霍桓点中了状元,成为近一百年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这件事也很凑巧。

皇帝被国师背叛,失去了“挚爱”,整个人颓丧无比,而负责阅卷的内阁大学士将选出的十篇最好的文章递给皇帝,让他点出状元榜眼探花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下其中有一天已经连中两元。

那意思很明显,现在这个时候,或许该需要一个连中三元的文曲星,鼓舞仕子的士气,给朝廷带来一些好事,冲冲晦气。

皇帝会意,头名的朱批落在了霍桓的卷子上。

王瑞得到消息激动万分,连拍着霍桓的肩膀:“就知道你能行!不愧是我们家看上的人!”

成绩都出来了,自然要摆酒庆祝,特意将贺仙也叫来了,也不管这老仙鹤愿不愿意,被大家压住猛灌酒。

贺仙不胜酒力,喝得醉醺醺的对王瑞道:“其他人能中,我很高兴,就你考中,我不高兴。”

“为什么啊?”王瑞不满。

“因为你揪我的羽毛。”

“小心眼了不是。”王瑞大度的摘下儒巾,将脑袋递给贺仙:“来,今天小爷高兴,这头秀发也给你了,等你再老点秃顶的时候,让你做顶假发,全当补习费了。”

贺仙跃跃欲试。

何云一站起来,将王瑞拉到自己这边:“别闹了,一会人家真给你剪了。”

王瑞被拉过去的瞬间,抬手在仙鹤头上揪了下,头发被拽离贺仙身体的瞬间,变成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贺仙怒道:“王瑞!老夫不饶你!”

王瑞赶紧蹦到何云一身边,笑道:“师爷,快带本官回府衙。”

其他人都拿着酒杯,笑看他们。

何云一摇头:“不行,还没给我这个师爷发月俸呢。”

霍桓跟着笑道:“是啊,大舅子,你还没参加我和青瑗的婚礼,还不能回府。”

王瑞指着他笑道:“你中个状元,脸皮也厚了,昨天还王大哥,今天就叫上大舅子了。”

霍桓又叫了一声姐夫,逗得大家都笑开了。

待酒席散了,各人回房睡觉,王瑞牵着何云一的手,往他们自己的屋子走。

何云一明知故问,贴在他耳旁问:“走这么快干什么?”

“回房给我的师爷发月俸。”王瑞醉眼迷离的摸了下何云一的脸颊。

何云一抱住他笑道:“我要的酬金可不低。”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而且永不辞退!”

何云一轻笑着吻住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打完了,王瑞也考上进士了,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或者谁的番外,可以留言,我会根据情况写的。

番外不定时更新,我要休息一下,大家就不要明天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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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番1:王知县

在水津县的衙门外, 王瑞仰头看着这威严的门庭。

何云一道:“修的倒是气派,这一路我看了, 这是个富裕县, 吏部的人对你不错。”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千里做官只为钱,如果被委任到贫瘠的地方,知县连土财主都不如就惨了。

王瑞腰杆一挺:“咱们又不缺钱, 这里的百姓有福了,来了我这么个不贪财的官儿。”

何云一听着王瑞往自己脸上贴金,笑着看他。

王瑞正要派文顺去跟门口的衙役说话, 叫他进去通报,就见衙门里走出来一个常服打扮的中年男子, 一脸颓丧的打量王瑞:“你就是新科进士王瑞吧?来上任的?”

“李大人…”守门的衙役,艰涩的叫了一声这个人。

“我早不是你们的大人了, 这位才是。”李知县道:“废话不多说了, 我等了你好久, 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吧。”说完,在前面带路。

王瑞他们赶紧跟上, 经过守门的衙役跟前, 被称呼了一声王大人,王瑞点头示意。

到了衙门的大堂,李知县朝桌子上的大印使了个眼色:“该交接的文书和官印都在这里了, 你查点一下。”

王瑞不是很想查点大印,他对这人更感兴趣:“你是这里的知县?”

李知县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曾经是,现在,你才是。”

“那您…往何处高就?”一般情况都是高升了,但看李知县的模样又不太像。

“回老家了。”李知县叹道:“案子破不了,我被免职了,所以才要你来接替我。”说完,瞥了眼王瑞:“你努力吧,不要步我的后尘。”

“…”王瑞有点担心的问:“什么案子?”

“唉,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案卷都在桌子上,写得很清楚了。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了。”李知县愁眉苦脸的道:“唉,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备车走了。”

王瑞客气的道:“我晚上设宴为你送行。”

李知县摆手:“不了,不了,案子破不了,我可没脸再待了,我备车带着妻小,这就离开。”说完向外走。

王瑞步行在后面送他到门外,李知县登车前对王瑞道:“请留步罢,希望你能将案子破掉。”

王瑞也不知道什么案子,不敢夸海口,只道:“我会尽力的!”

将李知县送走,王瑞回到大堂,将衙门内的人召集起来。

有刑名师爷和钱粮师爷等五个分管一摊的师爷,还有他们下辖的数个小吏,略略一数,人数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