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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端木夜的表情和动作都不对劲,李长顺和姚炳都自觉地退到一旁。

端木夜面色阴沉地紧盯海棠,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出去。”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李长顺和姚炳,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安静地退出门去。海棠其实也想将自己当成“们”中的一个,奈何端木夜的双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钉在原地,她哪里能移动一步?

到最后,海棠终于顶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垂下视线甚至都不敢吭声。她是真不知道这回又哪里惹恼了他,连求情都不知从何求起,唯有跪下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端木夜盯着海棠的举动,眉峰一动。

方才他见海棠盯着那临川酒楼的老板瞧得双眼一眨不眨,心中便是一阵不悦。让他不高兴的人,他自然不会让对方好过,可当海棠再度惊恐地跪下时,他心中忽然涌出一股烦躁。

曾经他满意于她对他的恐惧,可如今,当她照旧如此时,他的心境却变了。当牡丹还在红叶苑的时候,他曾看到过海棠和牡丹轻声细语交谈时脸上那种轻松的暖意,那让他的心中也同样觉得熨帖。但他更希望,那种轻松,能在对着他时呈现。然而事实是,她对他永远敬畏,永远恐惧,他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她全身发颤地跪下,然而现在他想要的,却不是那些。

“起来。”端木夜不耐道。

海棠心中疑虑,迟疑地起身,只是视线仍然落在地上,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她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他。

端木夜缓缓走近她,每走一步,他的存在感便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她袭来。海棠忍着想要退后的本能,直到端木夜走到她身前一步之遥。

他静立片刻,忽然抬起右手伸了过来。

海棠有一瞬间想躲闪,却生生忍住,顺从地被端木夜的指尖挑起下巴,被迫直视着他。

端木夜神情冷然,沉沉地问道:“方才,你在看什么?”

海棠一怔,刚想说她什么都没看,就见端木夜似是猜到她想说什么似的沉了眼。她喉咙一动,将否认的话吞了回去,轻声回道:“奴婢…奴婢在看楼下的热闹。”

“你看到了什么?”端木夜又问。

海棠不知端木夜这么问的意图,只好照实说道:“奴婢看到临川酒楼的老板现身跟来捣乱的人理论。”

“临川酒楼那老板,你瞧着如何?”端木夜眼眸一深。

海棠心中微沉。端木夜果然还是对林雪霜感兴趣了,她是有外挂,所以才能知道林雪霜是女扮男装,那端木夜呢?他是看出了林雪霜的真正性别在问她,还是说别的什么?

海棠并不愿意端木夜对林雪霜太感兴趣,毕竟那就意味着连她都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可如果端木夜真对林雪霜有了兴趣,那么恐怕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跟林雪霜接近的举动。

心思急转片刻,她决定要破坏一下林雪霜的名声。

“那老板面如冠玉,神清骨秀,美得不似凡人…”海棠边说边注意着端木夜的表情,见他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而变得愈发阴沉,连抓着她下巴的手指都稍稍用力掐得她有些疼,心中便忍不住生了忐忑,然而她还是坚持着将组织好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奴婢想,他大约是喜好男子的吧。”

在别人眼中,林雪霜是个男人,说她喜欢男人,正是污蔑她是个同性恋。海棠想起之前有些许关于世子的事,是说端木夜打杀了一些肖想他的男风爱好者,想来他对那种人是很厌恶的,那么她这么一说,端木夜恐怕会绝了跟那老板深交的心思,也就不会发现对方是个女的,不会再引发被她吸引爱上她而跟太子撕起来的悲剧了。当然,自己说的也不是谎话,林雪霜喜欢的确实是男性嘛。

海棠本等着端木夜小小地发个火,毕竟听到他不想听到的事,他总会生气的,可令她吃惊的是,端木夜脸上原本阴沉的表情却随着她的话而渐渐消失,眉目都舒展开来。

海棠心中惊疑不定。为什么端木夜听到她说林雪霜可能喜好男子而不生气?难不成她推测错误,端木夜其实是个双性恋,男女都不忌,之前打杀那些男风爱好者,不过是因为他们长太丑?现在碰到林雪霜这个漂亮的,就觉得不要紧,动了心思?

海棠越想越是心惊,怕剧情真是这么不可抗拒,不管林雪霜是男是女,端木夜始终会被她吸引。

海棠误打误撞的话恰好合了端木夜的心意,得知海棠并未对那老板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的心情便立刻愉悦起来。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望着海棠那双唇微张,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的模样,他心中忽然起了股冲动,慢慢低下头,向她那显得极为诱人的双唇贴去。他要打散她脸上的惊惧,让她的脸颊染上只属于他的靡丽。

眼看着端木夜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在自己眼中逐渐变大,刚刚还在深深担忧着剧情是否不可违抗的海棠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下,垂下脑袋颤声道:“世子爷,奴婢不敢妄自揣测,还请世子爷饶恕奴婢!”

她退得急,端木夜那还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径直划过她的皮肤,引起一阵刺痛。可那点小痛对海棠来说却不算什么,她不敢抬头,想起刚才端木夜要做的事,脑子一团乱。

刚才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端木夜那动作,似乎是想…亲她?

端木夜的手僵在原来抬着海棠下巴的位置,久久没有放下。他垂着视线望着那只将一头乌发露给自己看的丫鬟,好半天才放下手置于身侧,紧紧握成拳。

这一刻,他竟分不清海棠方才是故意为了躲开他而跪下,还是只是因为恐惧而无意间避开了他的亲近。

不管是哪一种,都令他极为不悦。

海棠久久没听到端木夜的声音,心中更为忐忑。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避开他。刚才他们明明是在谈着林雪霜的事,他怎么会突然想要亲她,还是说被林雪霜勾起了兴致,让他又有了立刻睡她的念头?

因为身份所限,海棠很怕端木夜会霸王硬上弓,若真到了那一刻,为了活命她或许只能妥协。然而她心里总抱着丝希望,端木夜的注意力能立刻被别的事物吸引走,或者说,端木夜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还不屑强迫她一个小丫鬟。

包厢内一片寂静,端木夜望着那跪得极其卑微的丫鬟,胸中一阵烦躁。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渐冷。

“就这么喜欢跪着?那便一直跪着吧。”端木夜冷然道。他不高兴了,总不能让那令他不高兴的人高兴。

“是,世子爷。”海棠轻声应着,稍稍直起身,然而视线还是落在地上。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端木夜因为她拒绝了他的亲吻而让她罚跪,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对此海棠并不郁闷,反而多了些庆幸和放松。既然让她罚跪了,他总不可能还想再亲她,那么跪着就跪着好了!

端木夜大步走回餐桌旁坐着,外头的喧闹声早已渐渐平息,想来那老板长袖善舞,利落地将事解决了。

他没有把李长顺和姚炳叫回来的意思,只是坐在那儿,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海棠。

海棠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不问缘由,也不求饶。

他忽然想起,之前她为那些丫鬟小厮时倒是巧舌如簧,偏轮到她自己了,就哑巴了呢?她不是总有诸多理由为他人开脱的么?怎么到她自己这儿,她就哑然无语了?

海棠一句话没说,端木夜却仿佛听到了她曾经为他人,为自己的性命开脱时那些个奇奇怪怪的理由。是不是只有到他要杀她的时候,她才会晓得要为自己多说上两句?

端木夜冷冷地看着海棠,忽然道:“此刻你便从这二楼跳下去如何?”

话音未落,他便如愿看到海棠抬头震惊地望着他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海棠还以为她听错了,直到她看到端木夜脸上的冷笑,才知道不是她听错,而他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就因为她不肯让他亲,他就要让她跳楼自杀?这也太有病了吧!不,不对…算起来她之前也拒绝过他的求欢,难不成是积累下来的自尊受损一次性爆发了出来?

海棠心里已经将端木夜骂了一遍又一遍,可面上还是立刻露出谦卑的神色,膝行到他身侧道:“奴婢、奴婢觉得…虽说奴婢死不足惜,可从这儿跳下去,不死也得断胳膊少腿,吓到人就不好了…”

听到海棠这不同寻常的求饶理由,端木夜的心情好上了一些,他不置可否地冷笑道:“旁人是否受到惊吓又与我何干?”

海棠心里已将端木夜抽打了一遍又一遍,口中却继续道:“世子您高风亮节,从不在乎那些虚名。可奴婢身为您的丫鬟,却总要为您考虑一二的。若吓着了人,人们总会在背后议论您没能调.教好丫鬟,连跳个楼都要吓坏旁人…”

因为海棠这些瞎掰得很有趣的理论,端木夜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然而他的声音却依然冷酷:“念你对主子忠心,不用跳楼了。”

海棠心中一松,刚要谢恩,就听端木夜道:“回府里后投湖吧。”

海棠:“…”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就为了她拒绝他的吻——而且她还假装成无意的动作以免伤了他的自尊——他就非要弄死她?

“奴婢觉得…投湖也不好。咱们府里的湖水清澈,里头还有不少漂亮的鱼儿,奴婢要是投了湖,弄脏了湖水,害死了湖里的鱼,该是多大的罪孽啊。”海棠下意识地回道,可心里只觉得有些荒诞,倒没多少恐惧了。

“湖水全部换掉即可。”端木夜道。

此刻海棠终于隐隐意识到,端木夜这回说的让她去死,大概可能或许是在故意逗她,跟她开玩笑。如果换一个人跟她开这种玩笑,她肯定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可谁叫对方是能立刻将玩笑变成现实的人呢?所以即便恨得牙痒痒,她也只能装作不明白他的玩笑,继续以探讨学术的姿态跟他讨论她该怎么死的问题。

“奴婢不忍因为奴婢而害了那些无辜的湖中生物,也不愿让府里为此还要耗费人力财力。如果世子爷非要奴婢死的话,奴婢想,不如奴婢回了自己房间,拿三尺白绫上吊,安安静静的,也不会吵到旁人。”海棠垂着脑袋认真建议道。

海棠的声音中已经没了恐惧,端木夜听了出来,自然明白她已经知晓他不过就是逗她玩的。

他看着她,眉头微挑:“便依了你。”

“多谢世子爷。”海棠恭恭敬敬地道谢,“那待会儿回府,奴婢便去找找白绫。”要是找不到三尺白绫,那就算了,不死了。

“嗯。”端木夜应了一声,道,“起来吧。”

“是,爷。”海棠应声站了起来,恭敬地侍立一旁。

端木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忽然道:“李长顺可是克扣了你的月俸?”

海棠一怔,也不知道端木夜何出此言,虽然她并不喜欢李长顺,也不至于要乱说话污蔑他,闻言便忙道:“并未。”

“女子不都爱涂脂抹粉?为何你脸上一点胭脂都未涂?”端木夜眉头一挑。

海棠哪里想到端木夜居然会注意这个,只觉得莫名其妙。开玩笑呢,女孩子如果化的是裸妆,直男怎么可能看得出来!等等…所以说他果然是个双?

端木夜还在面前等着她的回答,海棠赶紧将游离的思绪硬生生地拉扯了回来,她确实没有涂什么胭脂水粉,她伺候的主子可是想要睡她的,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好好打扮平添诱惑?而且古代的胭脂水粉里含铅量恐怕不低,她还不想慢性自杀。

“奴婢…奴婢涂了,就是涂得不多,因此不大看得出来。”海棠回道。女子多爱美,她要是说自己就是没涂,端木夜想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防他的话,刚刚的玩笑话很可能变成现实的!

端木夜盯着海棠不语,海棠被他看得忐忑,可也只能忍着,尽量做出坦然的模样。

他忽然高声道:“李长顺,去结账。”

李长顺就在外头候着,一听端木夜吩咐,他便立刻应了一声:“是,爷!”

端木夜起身向外走去,海棠一怔之后立刻跟上,关于化妆的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她都不知道端木夜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姚炳正等在包厢外头,听到里头往外的脚步声,他便将门打开。端木夜走出包厢,三人便向楼下走去。

方才的争执早就没影了,那国舅爷的幺子也不知是被请到包厢中好生伺候着,还是被打发走了,楼下只有林雪霜一行人。为首的林雪霜正跟掌柜的说些什么,表情淡淡的,天生一股贵气。

海棠跟着端木夜下楼的时候,忍不住又瞥了林雪霜一眼,有这么一刻,她希望她能跑到林雪霜的阵营里去,至少两人都是来自现代,观念是类似的。

端木夜脚步忽然一顿。

海棠没防备,差点撞了上去。眼一瞥发现林雪霜就在不远处,那一双美目不动声色地看过来,海棠顿时便觉得心如擂鼓。

端木夜在楼上的时候仿佛还对林雪霜不感兴趣的模样,现在经过她身边了,近距离的观察之下,终于起了兴趣?

可海棠很快就发现,林雪霜在打量端木夜这个无论在何处都显得鹤立鸡群的男人没错,但端木夜却并没有看林雪霜——他看的是她,脸色沉沉的,眼神不满。

海棠吓得险些就要退后了,她又干什么了啊!刚刚好不容易拿自己开涮哄好了他,才一会儿功夫而已,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见海棠的眼里只有自己,端木夜终于收回看向海棠的目光,眼神不善地睨了一旁的酒楼老板一眼,这才继续向前走去。他是真厌恶海棠看那老板的目光,挖了海棠的眼睛他舍不得,却是可以考虑毁了那老板的脸。

端木夜勾了勾唇,带着海棠走出店外。李长顺动作很快,早在下来结账的时候就把号牌给店员,让他们把马车和马都驾回来。

端木夜和海棠上了马车,李长顺照旧驾车,一路往齐王府的方向行去。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本就不早了,现在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华灯初上,作为帝国首都的临沂晚上却依然热闹,夜市在百姓生活中充当了一个饭后消食的好去处,还有那直到夜晚才开始营业的“红灯区”,也是有钱有闲人的一大去处。而一国之都总是富庶的,向来不缺有钱人。

海棠之前虽一直跟着端木夜在外奔波,但从来没在晚上出来过,虽然马车经过的地方不是闹市,那远处夜市的喧闹她也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看上了一眼,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向往。之前她就趁着那次端木夜莫名其妙把她丢在街上后逛过一次街,还惦记着不能逛太晚,并没有尽兴。而像夜市这种因为夜色而更多了些朦胧美感的集市,她自然从没有机会逛逛。

“李长顺,停车。”端木夜忽然道。

外头李长顺立刻放慢了马速。

端木夜扬声道:“去刚才的那个夜市。”

“是,爷!”李长顺没有多问,调转马头前去。

海棠在一旁不吭声,却忍不住想,刚刚她才想着夜市可能很好玩,端木夜就让李长顺驾车过去,不要告诉她他会读心术啊…不对,就算他有读心术,为什么要满足她一个丫鬟的渴望?他又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海棠心中一时间忐忑不安,上回端木夜表现异常害了牡丹,那这次呢?他又想干什么,又想怎么耍弄她,逼迫她?

在海棠的忧惧之中,李长顺将马车在夜市附近停下。

海棠先跳下了车,见李长顺站一旁没有去扶一把端木夜的意思,只好自己动手,服侍他下车。

端木夜下了马车便道:“姚炳,李长顺,你们在这儿等着。”

姚炳道:“爷,那次刺杀主谋并未寻到,您此刻若是单独行动,并不安全。”

“是啊爷,奴婢看还是让姚千户跟着吧。”李长顺也劝道。

端木夜却不以为然地说:“不是还有海棠么?”

海棠一愣,她一个小丫鬟在遇到刺客的时候顶个屁用?可端木夜提名她了,她只能表忠心道:“姚千户请放心,奴婢虽只是个弱质女流,可若世子真有危险,奴婢定拼死保护世子安全!”

姚炳看了海棠一眼,想起了那时候在湖上,海棠奋不顾身挡在世子跟前的一幕,可他依然道:“但世子爷的安危不可儿戏,姚某…”

“行了,别让我说第二遍。”端木夜蓦地打断了姚炳的话,抬脚向前走去。

海棠赶紧跟上,刚走一步,一旁姚炳道:“世子爷的安危,便有劳海棠姑娘了。”

海棠顿时觉得肩膀上压了千斤重担,却也只能一脸认真地说道:“奴婢不会让世子有任何闪失。”

说完,海棠忙跟上端木夜。

小心地跟在端木夜身后一步的距离,海棠又想不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端木夜没让李长顺和姚炳跟着,却把她带着逛夜市,这算是什么?给刺客一个杀他的机会?还是说…创造一个二人世界?

后一种可能性想得海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看向跟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不去想他的所作所为,单单他的身份和这一身皮囊的话,确实足以令万千少女耳红心跳。可她在他手底下经历了那么多次生生死死,她自然不可能对他的皮囊有任何想法。如果将理智压在情感之下,她是很希望逛夜市的时候端木夜被刺客干掉的,至于她么,自然是有多远逃多远。

刚走没几步,端木夜忽然停下脚步。

海棠一惊,也忙停步。莫非端木夜觉得现在逛街太危险了,还是觉得回去算了?

却见端木夜转头对海棠道:“去向李长顺要点银子。”

海棠:“…是。”他出门必有李长顺跟着,身上不带银子也正常…也难为他还能想起来逛街要带钱。

海棠捂着自己身上揣着的银子转头跑向李长顺,能公.款.消费她才不用自己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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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海棠跑回来,李长顺一脸惊讶,听明白情况,他立刻掏出几张银票和一些银子塞进海棠手里,叮嘱道:“海棠姑娘,世子可交给你照顾了。”

李长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郑重,就仿佛在托付世子下半生似的,听得海棠满头黑线。她赶紧随口应了,也不看李长顺给自己多少钱,转身跑回去。

海棠跑回跟端木夜分开的地方时,他还在原先的地方待着。那边距离灯火通明的夜市还有些距离,这条街上两旁的路灯又不亮,看不清楚端木夜的面貌。他侧身而立,微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侧脸轮廓清晰,身子挺拔,朦胧的月色之下,周身似乎笼着一层浅浅的光。

海棠忍不住慢下脚步,她想,老天真是瞎了眼,竟给了端木夜这种人品的人渣一个这样优秀的外貌。

像是察觉到海棠的靠近,端木夜转头看过来,这一刻,海棠竟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温柔的意味。

她惊诧地走上前,凑近了却只看到他正淡淡地望着她,一贯的高高在上,便明白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夜色太美而导致的错觉。

“爷,李公公给了奴婢不少银子。”海棠复命道。

端木夜点头,转身向前走去。

海棠跟在端木夜身后,紧紧捂着银票和银子,不离左右。像夜市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小偷也多,她现在身怀巨款,必须提高警惕。

帝都临沂虽对进出管理还算严格,但并没有实行宵禁,晚上有些街永远热热闹闹的。这夜市大概要摆到晚上十点十一点才会散去,两旁原本的店铺早就关了门,街道两边都是小摊小贩,有卖小吃的,有卖首饰胭脂的,有卖日常用品的,还有卖书本字画的…总之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海棠紧跟在端木夜身后,看得眼花缭乱。这夜市上的商品可比她之前白天逛的那些店铺要多多了。晚上跟端木夜一起吃饭根本不可能吃好,她现在看到一路上的那些个小吃都要流口水了,像什么糖葫芦啊,桂花糕啊,绿豆糕啊,烧饼啊,馄饨包子啊…她真的好想停下来买点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