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眉毛更是紧紧揪在一起的毕月,深呼吸,再深呼吸,她试图调整自己紊乱的心绪。然而…

真特么受够了!

她至于吗?!

她再也不要吃面包!

“走!”长发盘成包包头,小圆脸,大眼睛也溜圆儿,看起来像邻家女孩儿一般可爱的毕月,脸上挂的却是狠叨叨的表情,和她的形象十分不符。

“啊?”

“啊啥啊,东西都装好,跟我走!”说完,毕月率先对过道处的人喊着:“来,借过借过,让一让!”人已经往洗漱间的方向挤过去了。

不就是花钱吗?老娘有!

至于让亲弟弟说那么可怜巴巴的话吗?犯不上!

怕谁偷?她一个倒老头衫的只挣个几千,抢她是不是太没眼光了?!

真要是让二虎吧唧的傻x盯上了,她一米七,她大弟一米八,造饱饭跟他们拼了!

就这种心气,满肚子里都是气,跟自己生气的毕月,在人堆儿里挤来挤去越来越有劲了,只三两分钟愣是挤到另一个车厢。

人高马大的毕成,咯吱窝处夹着他舍不得扔的胶丝袋子,脖子上挂着个书包,跟着毕月的身后也一路挤,终于凭着力气身高追上他姐了,在毕月的身后试图拉住他姐姐的肩膀,还磨叽呢:“姐,咱都走了,咱那座?”

毕月给毕成一个后脑勺,懒得回头瞅憨到发傻的弟弟:“那是座吗?那是旮旯!哪个车厢没有旮旯?!”

一句话,顶的毕成沉默了,安安静静地在后面跟着,他都不用喊“借过”,他姐在前面正趟着路。

小二十分钟过后,毕月终于到了目的地,她站在餐车门口往里一瞧,差点儿没气岔气儿!

服了,服自己遭那罪干哈?这眼瞅着还有四十八小时快到地方了,她居然才想的开,瞅瞅瞅瞅,餐车里空了小半节车厢!

毕成嗅了一下炒菜的香味儿,忍着嘴里不自觉分泌的唾液,拽毕月胳膊,有点儿急了:“姐,这地儿哪能是咱们来的?”

毕月抬抬眼皮瞟了一眼毕成,直接对话穿着一身白褂子、脑袋上顶着白帽子的大叔:“有菜单没?我点菜!”

就大弟那样的,根本不是能跟他解释明白的,劝不通!

毕成越是这样说话,毕月心里越是下了决心得往死里挣钱。

想要让大弟开窍,就一条,败家!

她大弟那人要想以后有大出息,现在就得跟着她挣钱挣的酣畅淋漓,花钱得多花点儿莫名其妙的人民币。养成习惯就好了。

俩人坐在餐车座位上,毕月心情舒缓多了,看看这车厢环境、闻闻这里的香味儿,它就是不一样!

节省惯了,以至于…挣钱了挣钱了,毕月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你好,给我来个糖醋里脊…”

“啥?!”毕成大手按住毕月的小手,想制止,音调都高了。

扒拉掉毕成的手,毕月:“再来个锅巴肉,鸡蛋炒西红柿,白菜豆腐汤,四碗大碗米饭,就这样。”

毕月每点一个,毕成就对白帽子大叔说一句:“不要锅包肉!”

“鸡蛋炒柿子没必要!”夏天了,眼看就要到家了,后院子里一下子柿子,爱吃回家让娘炒。

“白菜豆腐行,这个要!”他算看明白了,他姐他挡不住。

“来三碗!三碗姐,我一碗就够用!”

大叔不耐烦地扯掉白帽子,这天儿可真热,这俩人上他这逗闷子来了?!

毕月挥了挥手,转头看向窗外看景:“是我给你钱,去吧。”自动屏蔽掉毕成嘟嘟囔囔的啰嗦声,嗯?什么声音?

毕月探头半站起身子,隔着一排空座,另一排坐着两个男人,桌子上都是菜底空盘子,那俩人在小声说着话,而他们对面还斜躺着一位,打着呼噜。

毕月眨了眨眼睛,转身站起,直奔白帽子大叔。

“姐?你?”还点菜?不过日子啦?!毕成生气了。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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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觉得这餐车老头是个大叔,毕月嘴上叫的是…

未言先笑,“大哥,他们这吃完能歇着哈?不用走。”搭话儿。

餐车乘务员走南闯北,啥人没见过?这点儿事要是不开窍,他也不用混了。

没以貌取人,这趟车看人下菜碟,不准成。

不过乘务员大叔态度不算热情,稍冷淡道:

“这餐车里现在呆着的,看明白没?一日三餐,餐餐不落(la)坐这吃。”

“啊,那自然不能来回折腾。”毕月说完想了想,下狠心补充了一句:“我们明天也点菜。”

“你在哪下车啊?”

“哈拉滨。”

大叔胳膊肘拄在卡台上,嗤笑了下,低头看账本,态度比照之前的冷淡更不咋地了:“那可不行,扰乱车厢秩序。这餐车不是我一人说的算的。”

毕月掏兜,仅有的二十块人民币轻放在账本上,往大叔眼么前又推了推,推近看清楚喽:“呵呵,大哥,我一个女同志没个座不方便,你看…行个方便?啊?我常来常往,总去那面,咱们多打交道就有了。”挑了挑眉,笑了笑,有些事情不用言说。

按照常理,二十是少了点儿,别小瞧这“实权”,可她还点菜呢,这里面利润大着呢。

就她刚才点的那些,毕月也肉痛,这年代,那顿饭搬到火车上就得花三四十。

“倒货倒钱”的列车,钱的铜臭气自然也重,到啥时候都那么一回事儿吧。

毕月认了。

她不是熬不下去,她是怕精神崩溃。

那种大半夜哪个老爷们睡的迷迷糊糊去厕所,路过她和毕成时不小心踩一脚,或者座位上任何一个人起来,折腾的他们也得跟着站起来,太折磨人了。

不是挣钱了吗?

下了火车还得倒两趟客车,客车完了坐马车牛车,运气差备不住还得腿着爬山。

光想想就觉得浑身要散架子了,要了血命了!

“姐,你变修了!”毕成赌气囊塞地坐那生闷气。点菜又是肉又是菜,还来个汤!比过年吃的还好!

那些吃的,他忍一忍琢磨琢磨也能理解,也许他姐都是为了他,可花高价买坐,眼瞅着再有一天多点儿就到地方了,这是要干哈呀?!

变修是啥意思?东北磕?

毕月不明白也没问,她就跟没听着似的看向窗外。

在毕成的眼里,眼前的姐姐又恢复原状了,和原来那个姐姐的性情重合,不爱吱声、心里有数,但犯哏!推一把都不带搭理人的!

毕成往前凑了凑,再次强调,脸色涨红,被他姐气的:“姐!你要是不吱声,我可去把钱要回来了?!”

言简意赅,毕月平静道:“遭罪。”

“那罪不就是人遭的?”

“我不想和你吵。”

等菜上来了,四碗大米饭也端上了桌,毕月一个人在夹菜。

她嘴里塞着糖醋里脊,明明嗓子肿痛的厉害,说话声音嘶哑难听,堵的就像是只剩条缝隙了,可她却顾不上让味觉多感受酸甜的糖醋味儿。

表现的连丝疼的感受都没有,饿极了,什么都顾不上,迫切地、顾不上细嚼咽下了肚。

饿,前前后后这么多天,终于吃了顿像点儿样的饭菜。连续吃了几口,发现她大弟不伸手不动筷。

毕成认为毕月哏,毕月认为毕成一根筋。

毕月这才抬眼,认真地看向闹脾气的毕成。

筷子递过去,毕成不接,毕月拿着筷子又往前送了送,毕成没买账,向来不是好脾气“惯孩子”的人,毕月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大弟,你还有力气闹脾气?咱俩再饿下去,离得胃病不远了。你别跟我说什么面包够吃你不饿,那种笑话听起来只会让人脸红!”

毕成倔强地一扭头看向过道,任由饭菜的香味扑鼻,喉咙处动了动。

一个正长着身体的大小伙子,居然尖下巴了,眼睛也抠抠着,胡子拉碴的,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还瘦…

跟着她这个姐姐确实遭罪,卖油条比她还能吃辛苦,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卖汽水冰棍…

没过什么好日子,真怨,也该怨自己,她这个当姐的…

毕月声音软了下来,再次递过去筷子,毕成不接,毕月干脆半站起身,隔着桌子拽毕成的胳膊,有那么点儿哄人的意思,嘴里碎碎念般地劝:“家里那样,那么难,为什么要送我们去念书?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好好的。

啥是好好的?就是身体好!人要倒下去了,咱俩挣多少都没用,是不是?你咋这么倔?

这最起码能直直腰,吃点儿热乎饭,钱不钱的,回去时不至于熬的两眼发黑、脸色蜡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胃病得跟一辈子,治不好!”

毕月把筷子再次放在毕成面前,说实话挺无奈,就大弟的思维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明白的。

包括她自己,刚来这时代几天啊?当她舍得吗?差点儿被同化喽!

这餐车这么松快儿,这列车上比她姐俩有钱的多的是,像他们一样挨饿没座的也多的是…

可这时代人的思维,真是能省一分省一分,要不然怎么明明兜里揣着一沓子钱,连餐车的门都不敢进?

用大弟的话就是:“罪就是人遭的。”

但毕月刚才有那么一瞬觉得恍惚,她觉得自己可笨了,就是源于那该死的“钱”束缚了她的手脚,想得多,什么都不敢!

她确信敢舍得、有舍有得的人才有大出息。

比如旁边桌那三位,听听,现在仨人一起打呼噜,先说人家想得开,心大想得开的人才能干大事儿!

毕成还是在纠结中,夹菜,夹哪个都闹心,瞅瞅那豆腐汤,看了眼让他纠结的大红柿子,到底又啰嗦了一句:“吃热乎的也不能一下子点这么多。姐啊,算了算了!”

嘴里塞的鼓鼓的,说话还往外喷着饭粒子,可见饿极了,刚还说算了算了,等咽下去又说了一句:“高粱米饭就行,大米饭不实惠还贵。”

十一天的人在旅途,在这顿花了好几十冤大头钱的一餐过后:毕月手背搭在脑袋上,直挺挺地躺在餐厅的椅子上,两条小细腿还在外面啷当着,毕成那面已经有了呼噜声。

啥叫吃饱的滋味儿,啥是能直直腰撂倒了!哎呀,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还有,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可真幸福啊!

第三十八章

(距离上架入v还有三天时间!)

千山万水脚下过,浑身急的直冒火,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莫斯科,实际上没有传说中那样不错。

真是旅途多坎坷啊!

去时的路,不多说,在毕月看来,管咋地不是出国玩,遭点罪又如何,尤其是第一趟刚上车。

啥玩意儿就怕连续作战!

“连发”太熬人。在莫斯科都没站脚,卖完又爬上火车,啥旅途也得悔过。

就说说回来的道吧,回来头两天的旅程,坐在旮旯打经、守夜、防贼。

就怕列车挂着两节外国人车厢,外国佬干两票就跑,哭都抓不到人,万一要是眼瞎相中他们呢?!

中间那段时间,可下把外国佬盼下车了,又怕二虎吧唧的同胞们来个打砸抢,毕月让许大叔讲的“飞哥传说”给吓着了。

他们姐弟俩明明满心满眼都是阳光,这下可倒好,看谁都像小毛贼。

终于啊,没剩多少路了,心里胃里暖洋洋了。

以上,在列车减速时,毕月就在琢磨这些。

也许是酝酿情绪酝酿的太足了,心里话儿太多,当毕月听到广播里那句:“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哈拉滨站,请在哈拉滨车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本次列车即将开往…”

毕月太激动的结果就是机械地站起身,低着头拽了拽衣服,就像是拍了拍“尘土”的麻木演出。

没看毕成,又随着毕成的脚步向餐车外移动,连白帽子大叔问她:“到站了?”,毕月都没回答。

人太多,毕成一直没注意到他姐的情绪,直到走出哈拉滨出站口,走到火车站站前的广场上,他才转身。

毕成正要小声跟毕月商量去哪把美元换人民币时,大小伙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姐?”毕成把几个空胶丝袋子夹在腋下,扯住毕月的胳膊,“姐你咋啦?哪疼?感冒挺不住了?”

毕月拧不过毕成,不得不抬头。

眼圈儿通红,有点儿害臊想憋回去,又有点儿想大哭一场。以至于她的表情很纠结。

毕月抬眼看向火车站正上方挂着的大钟表,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

毕成正急的不行的时候,大手正想要去捂他姐额头时,他听到毕月说:“特妈的,真不易!”

毕月说完这句倒坦荡了,没了之前掉眼泪会不好意思尴尬,她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圆圆的大钟表,哭的直抽着鼻涕。

一瞬间,毕成就懂了。

他比谁懂,如果可以,他也想哭。

为自己很能耐敢跨国;

为这一刻眼瞅着就能回家的激动;

为想象中那副画面…“爹、娘,你们也吃几顿肉,别再舍不得!”

落地了,到东北了,离家不远了,更是安全了,各种感受袭上心头。

十八岁的孪生姐弟,一个眼圈儿泛红,东瞅瞅西看看,不想被他姐发现,另一个没了顾虑,泪光闪闪,她执着地瞅着钟表哭,其实直到离开,毕月都没看清那是几点。

一九八五年,1072卢布是1166美元,1166美元是3500人民币。

而毕月和毕成这一趟赚了1100卢布,俩人身上藏了超过3500人民币的美元。

七百是本钱,来回的路费加上,需要再翻一番儿,剩下的就是姐弟俩净赚的。

拿1500去净赚2000元,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喽,鞋都得跑飞干到国外,拼了命也会去挣钱。

两千块在一九八五年的购买力,很强大,虽说这时代已经有了“万元户”,但对于普通老百姓家,两千块也是不敢想,估计谁家要是藏着这些钱,觉都睡不安稳,摸一摸那些钱、心口都得发烫。

就是害怕别人知道会红眼,所以没人会说。

像他们这样有“倒货”经历的人,更不会分享。

只能说山高水远谋高利,是时代给予、造就了这样的“天下惊奇”。

自然,毕月和毕成也合计了一下,只跟爹娘、爷爷还有和姑说,就是小弟那都不能漏半句口风。

其他人如果问起,一概都说他俩是在京都当家教挣钱,所以才还上了饥荒。

即便和爹娘说,也不能说那么细,只告诉他们个差不多就得,免得他们惦记。

要是依照毕月原来的心思,她都想一谎到底了,反正写信说的就是家教,但毕成劝她说,如果不实话实说,恐怕爹娘不能信,爷爷也不会去医院的。

清晨六点多不到七点下的火车,等毕成和毕月坐上第一趟客车时都已经十一点了。

这钱换的,毕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谁家银行有这样的?她不就是穿的破了点儿、穷搜了点儿,至于审她审的跟三孙子似的吗?还闹个省会城市呢,啥眼力?!

庆幸,多亏她擅于撒谎,最近给人“塞好处费”跟家常便饭似的!

这要是听她大弟的,坐在那歇着,让他去换,就那笨嘴拙腮的,她姐弟俩现在就得跟牢房里蹲着了。

晚了,没赶上第一趟车,又不能傻呵呵的原地蹲着等着,毕月索性拉着毕成就近溜达了一圈儿,没功夫细看哈拉滨的景,嘴里打听的都是哪块是卖东西的。

这要是以往,毕成早急眼了,揣那老些钱,这不是疯了吗?还是用三层胶丝袋子装的钱!可心境确实是不一样了。

都跨国背钱了,该咋是咋,毕成现在除了无法忍受乱花钱,背钱藏钱这事儿,他都麻木了,心眼比从前大。

毕月东看看西瞅瞅,她想买点儿新衣裳送家人来着,看啥都想买,但是…没敢下手买啥贵的,就自家那条件,属于温饱线上挣扎那一类的,买衣裳都不如买大米白面。

不过得给小弟毕晨买点儿啥吧?甭管咋地,她和毕晨也属于“第一次见面”…

十二岁的毕晨缺啥呢?

毕月不知,虚心向会过日子的毕成请教。

“姐,咱穿的再破,那要是花钱大手大脚也得被人盯上。”说这话时,毕成还左右瞄瞄:“就吃的吧,买点儿好的,香的,就买一样两样的,咱家里属他最馋!”

这都到了省会,首都没给买点儿啥,就改省会吧,小弟还是个孩子,给孩子一个盼头。

这天半夜,毕晨睡眼惺忪的起来,他吃上了哥哥姐姐给买的大烧鸡,只是这烧鸡没鸡皮…

第三十九章

(距离上架入v,倒计时3、明天2,后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