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哭诉着,哭的语无伦次直咳嗽,可她会猛然后仰寻找毕铁林的眼睛。

女孩儿的那双眼睛里却似带着希望,她希望在对视中,毕铁林能知道她的委屈,要认同!

“小叔,爸爸不要我了,他们一家三口,我是外人。你知道吗?我是外人!我怎么就成了外人?我居然没有家了!

我、我,我一直以为我才是爸爸最重要的人,以前他都不会扎辫子,现在都会给我编辫子。

是不是我剪了头发?你说是不是我剪了头发?”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控诉?

二十岁的女孩儿却天真的像两岁,她宁可寻求的答案是可笑的理由。再是心如钢铁的人,也会被触动。

毕铁林扶住梁笑笑后仰的脑袋,他只想此刻知道一个答案,凝视着女孩儿的泪目,认真地问着跟控诉无关的问题:“笑笑,我来当你的家人,你会不会后悔?

我是说,你会不会嫌弃?”

梁笑笑看着近在咫尺那双柔和的双眸,她想都没想,一刻都没有耽误地摇了摇头。

或许也可能早在很早之前就有了答案。

她只纠结“那口气”,那口能气懵她的憋屈,她依靠直觉就是相信毕铁林,相信毕铁林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继续告状道:“我是被撵出来的,哪都…”毕铁林却笑了。

在她还没说完时,搂紧女孩儿,对着梁笑笑的额头使劲地印上了一吻:“走,咱回家继续说,屋里暖和。”随后双臂用力,像是抱孩子的姿态,还不忘嘱咐梁笑笑道:“两腿儿使劲夹住我,我得给咱笑笑拿书包、拿拐杖。咱进屋好好骂他们。瞧你,脸都哭糙了,没啥,记住了,以后那些都不算啥!”

紧闭的大铁门,关住了夜晚的寒冷,却关不住用温暖灌溉人心的话。

“呜呜,气懵我了,我的行李包都落在那了!”

斩钉截铁还带着哄劝的笑意男声:

“咱还不稀得要了呢,咱一水儿换新的!”

有多久没尝过“家”的滋味儿了。

梁笑笑真的回忆了一番。

刚开始丁丽进门,她还挺从容自信的穿梭在那个家。

后来丁丽怀孕,爸爸会贴在丁丽的腹部听动静。

但是当她猛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父亲会尴尬地直起身子,和她没话找话问几句。

她也就懵懵懂懂地感受到,她像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慢慢地,变成了不再随意在家里行走。

再然后她成了大姑娘了。

从第一次因为摆妈妈的大幅照片和丁丽争吵,父亲选择了让她收起来,她败了,也就懂得了。

懂得了只能靠自己。

虽然她在那里看起来生活上什么都不缺,但是却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直到今天,丁丽敢骂她是赔钱货,敢听到“便宜女儿”时笑的坦然,敢直言不讳地说出让她最好再也别回家…

梁笑笑回忆着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

其实她心里最怨的不是丁丽,而是父亲。

是父亲亲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造成了她似乎只要回到家,经常性在夜晚独自一人时,有泪得自个儿轻轻擦。

梁笑笑抱着热水杯,侧过头看向厨房。

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没什么大出息、大报复,也许她一生追求的就是一个安稳温暖的家。

而此刻,她觉得有毕铁林在的地方真好。

哪怕毕铁林以后不会天天如此,但只要在她需要时候能这样就足够了。

看,他系着围裙,正在往红豆粥里添着红糖。

梁笑笑眯眼望着,她似乎听到了小铁锅咕咕冒泡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着的很旺的炉火,闻着香菜、黄瓜、蒜瓣儿的味道,慢慢放松了整个儿身体。

她觉得毕月的睡衣好柔软啊,比她的好,什么都比她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先是脑袋一点一点着,再然后直接歪倒在沙发上。

“笑笑?”毕铁林拿着毛巾擦着手,正要喊梁笑笑吃饭,吃饱了,他再听她诉诉苦,好好安慰安慰,却不想小丫头睡着了。

粥一直是温热的,开水也灌满了三个暖壶,炉子烧的特别旺,暖暖的卧室里,仅开着一盏台灯,室内飘着皂角的干净气息。

梁笑笑盖着棉被躺在毕铁林的床上,憨憨地、安稳地睡着了。

毕铁林搬着大洗衣盆,就像是曾经他偷摸在卧室洗床单被罩一样,他坐在床边儿,两只大掌有力地搓着梁笑笑换下来的衣服。

他想时不时看看她…

都等着急了吧?中午开始停电了。后来下午四点那样儿吧,来电了,我却卡文了。

说实话,尺度不知道该如何拿捏。

也许很多书友不懂我,我还是有点儿小污的,是“可爱污”喔,只有那么一米米污喔。

咳咳,总之,我写着写着收不住闸了,让小叔把笑笑按倒了…呃,一卡文我就想”开车”。

后来就囧了,又舍不得删除那么好的片段,又跟后面大纲不符,最后,我挣扎了一顿饭、造了个玉米、吃了半盘炸大虾后,才毅然删除的。到现在想想就心口疼,舍不得…

废话不多说,我下一章也会晚,但一定一定有下一章!

第一七六章 不干到毁灭不痛快(二更)

“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它让毕月心心念念,在吃苦奋斗的路上,明明打怵再次面对俄罗斯大妈,却为之趋之若鹜地追求着;它让梁笑笑一边失去、一边寻找着,让她觉得那就是她要追求一辈子的幸福,在疲倦害怕的时候,那是最安全想去的地方;它让丁丽扭曲着面目,暴露所有丑陋的一面,小心翼翼维系着的同时,还想死死抱紧,总怕失去;但是“家”,却在人到晚年的梁吟秋这里,不想要了。

她明明有儿有女有丈夫,她的那个家里什么都不缺,却在拥有过后想撒手扔下了。

与其说,她们都想拥有一个家,不如说,她们想要的是那个“他”和“她。”

梁笑笑离开了,丁丽表情上看很镇定,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有一瞬慌张无措的。

很矛盾。

她看着那丫头连行李包都顾不上拿,看着她只能凭着一撇的拐杖,笨拙且气愤地扭头匆匆狼狈离开,解气极了!

嫁进梁家这么多年,那丫头觉得是受了她的委屈,实际上并不是。

她每一次看似说服了梁柏生,看似憋屈到了那便宜女儿,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每一次要付出多少努力。

处处玩心计,她是人,她也会累。

这明明是在自己家不是吗?

那丫头随心所欲的生活在这里,那丫头只要不开心就可以表达,她丁丽却要陪着笑脸,处处在梁柏生的面前装善解人意。

她多想跟那丫头一样,想说什么说什么。她多想在那丫头敢立着眼睛跟她顶嘴时,毫不犹豫地扇那丫头一个大嘴巴,再给那便宜女儿嫁个鳏夫,让那死丫头也尝尝当后妈的滋味儿!

可她不敢…

就像此刻,她慌乱了。

她一边解气,有种第一次跟梁笑笑想说什么就骂什么的痛快,又一边害怕事情暴露。

她怕梁笑笑真的没出息到直接跑到梁柏生的单位告状,那么她会非常被动。

丁丽认为她很了解梁柏生,她捧着哄着伺候着,到了夜晚还得耍贱着,贱到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他的老婆,只要他想要,她就得用嘴一遍一遍的诱惑着。

但即便这样,他对自己的表现再爱不释手,梁柏生就是梁柏生。

她在他心里没地位,或者说是女人并不重要,但孩子们是他的眼珠子,媳妇再好也比不过他的女儿和儿子。

想到这,丁丽劝自己稳稳心绪、别吓自己。

以她对梁笑笑那宁直不弯、横冲直撞性子的了解,尤其她刚才特意含糊地说是梁柏生求她别离开的,估计梁笑笑会脆弱的得对她爸爸伤心,应该不出她所料、又跑同学家去了。

要是那样就太好了,那么就能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等梁柏生找那丫头找不到又会认为是梁笑笑不懂事儿,她只要稍微添两句…

不过以防万一,丁丽急忙开口道:

“姑,你赶紧着,跟小博去他宿舍先对付对付,等我明天取了钱,我给你去招待所开个间。

我这实在是不能留你,毕竟上次小博干了那事儿,我怕梁柏生被那小妖精给拽回来,那就坏了!”

“啥?”丁丽的姑姑气愤地“腾”地一下站起,她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丁丽的鼻子嫌弃道:“你咋那么完犊子?!勾搭他的时候,那能耐都哪去了?搞半天儿,这些年你连家都当不起。

啧啧,不是我说你小丽,也就你亲姑我劝你这个吧,旁人都得笑话你。

那老爷们不是哄捧的事儿,你得抓住他的命脉,那就是钱!我问你,你家钱谁管?有多少钱,你心里有数没?”

丁丽眼神眨动了两下。真有意思,有多少钱,也跟你没关系啊,你问的着吗?

但她装作无奈状,可怜兮兮、有气无力道:

“姑,你刚才也看到我那便宜闺女对我是啥态度了吧?我要是真在这个家能当得起家,她敢对我那样吗?

还有,姑姑,我不是不帮小博换工作,临时工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心思给他找的。

京都是大,但这地儿不是遍地捡钱,不是没有学历没有本事就能找到好工作的,你侄女我不当官儿,只是个普通女工!

尤其是小博刚在这发生那事儿?梁柏生拿他闺女跟心肝似的,他现在对小博有戒心!”

丁博撩下了脸子。

他表姐说话可真有意思,这是在骂他没本事儿?一把拽住要发火破口大骂的母亲:“丽姐,我那工作干着还行。我想娶梁笑笑,你要是把这事儿给我办成,我就不用难为你给我重新张罗工作了。”

姑侄俩一起质问道。

丁博斜了斜唇角,他先安抚他母亲道:

“娘,你就寻思吧,就我表姐都没换上好工作,我又差了一层,那姓梁的指定不行!但是我要娶他闺女呢?为了他闺女也得给我买房子换工作。”

丁丽心里冷笑着。就你?梁柏生除非老年痴呆了。

“丽姐,你放心,我要是娶了梁笑笑,就是姓梁的给我买房子啥的,我都写你名下。再说了,我也姓丁。我就是想要个好工作,我俩过日子,梁笑笑冲我也不能找你茬是吧?”

丁博的亲娘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而丁丽忽然眯起了眼,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丁博那张脸愣了几秒。

她不是为了那些一听就鬼扯的理由动心了,而是她认真观察着表弟,她太了解丁博是个什么德行了。

如果梁笑笑真能嫁了他,那就说明没好日子了。怎么能在那丫头婚姻不幸上插手呢?

有一个词,叫生米煮成熟饭,跃进了丁丽的心里,她的眼皮瞬间一跳。

“你们先走,以后事儿以后再说。姑,我明天找你去。”

别人都是为了“家”,梁吟秋对着油锅走着神,她下午在单位查了查资料,又跟同事儿当闲聊说了几句。她此刻在心心念念不要这个家。

屋里客厅里是电视的声音,楚亦锋和六岁的王昕童正在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而油锅里的刀鱼早已被煎的黄灿灿的,直到糊味儿串的满厨房都是,梁吟秋才手忙脚乱的反应过来。

她叹了口气。刚拿起菜刀要切葱花,就听到门被人“哐当”一声给拽开。

屋门还未关上,楚鸿天的大嗓门就接踵而至,他喊的大脖筋凸起:“梁吟秋!我看你特娘的是欠揍!”

梁吟秋一菜刀剁在了厚重的菜板上,她像个火车头一般、像个年轻女孩儿的精神头,似要冲上战场的状态,低着脑袋猛地急跑往楚鸿天怀里扎:“来吧!你特娘的要是不揍我,你就不是男人!”

第一七七章 作,作大劲儿了(大章)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伤心;

就像我永远不会知道,你为什么就变了。

“梁吟秋,我看你特娘的就是欠揍!”

“楚鸿天,你特娘的要是不揍我,你就不是男人!”

楚鸿天眼睁睁看着先是摔菜刀,继而又疾跑过来,用着大脑袋撞他胸口像是想不活了的梁吟秋。

他咬牙切齿中又带着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说实话,梁吟秋的反应,让他意外极了。发火的,不该是他吗?

楚鸿天紧握着双拳,任由梁吟秋发着疯,听着梁吟秋用脑袋哐哐撞他胸口的声音,他失望至极只会说一个字:“你!!!”

你什么,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就像是要破釜沉舟的老妻,就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一般…

那黑发中还掺着白发。

他们一把年纪了,追求浮名半生,老了老了才能搞懂,人这一辈子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的家。

可他现在这把岁数了,丢人丢到了浮名半生的大军区。

楚鸿天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碰到如此荒谬的戏码。

他眼睛通红地看着发着疯的妻子。

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峥嵘岁月中,一次次写遗书时,他们能当彼此最信任的那个人,但是如今、如今他的妻子要和他离婚!

这还是他那个温柔得体的妻子吗?

梁吟秋从来不敢想象,她会有一天变成了疯婆子。

她每次突破自己的情绪极点,每一次就恨楚鸿天恨到咬牙切齿。

在她看来,都是楚鸿天一手毁了她。

她机械地用头撞着丈夫的胸口,那哐哐地声音,执着地想给对方撞发火。

她甚至期待他们能对打一场,打出所有的不甘,发泄完了,打完了,也就真的散了吧…

而那胸口,曾几何时,她认为那该是她这一生最靠得住的地方。

两个人,相濡以沫,彼此搀扶走过三十多年春夏秋冬的夫妻,他们却在三十多年之后,此刻在对视中,都恨不得撕了对方、也撕碎自己。

“你够了!”楚鸿天一把推开梁吟秋,力度过大,梁吟秋向后连续踉跄了几步。

她狼狈且狠厉的和楚鸿天对视,用着尖利地声音喊道:“我是够了!跟你过的够够的了!你要还是个爷们,就给我出手续!我要和你离婚,你听明白了吗?是离婚!”

楚鸿天攥住的拳头开始变的颤抖:“你!!”气的太狠,这一刻,他被一口气憋到再说不出其他。

客厅里的一大一小,楚亦锋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住,六岁的王昕童被吓的还弯着腰没了反应。

电视里传出鞠萍姐姐和王淏叔叔的声音,屋里飘散着晚饭的菜香。

小小孩童没有抱住手里的饼干盒子。

当铁盒子砸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起时,它就像是吹响了每一个大人心中的冲锋号…

“啪”!

饼干盒子掉落的声音,和梁吟秋再次冲过去对着楚鸿天脖子挥巴掌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鸿天一把捉住梁吟秋的胳膊,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敢打我?”

梁吟秋心里想着,我早就想打你了,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直接用行动告诉。

当她再次抬手想要惹怒雄狮时,楚鸿天动作极快一把捉住梁吟秋挥动的胳膊,瞬间让她动弹不得。

而另一只手点着梁吟秋的鼻子质问道:

“老子告诉你,适可而止!你不要当我没脾气!”

真特娘的反了天了!

他进屋还没说上两句呢,他丢磕碜都丢到了大军区,他还没兴师问罪呢,这娘们是谁给她的胆气!

楚鸿天被气坏了,他瞪着两只铜铃大眼,语速太快喷出了口水道:“我特么就不明白了,眼看着咱俩都要到了要死的岁数了,你作的是特么的哪辈子呢?!我对你,梁吟秋,你自个儿寻思寻思吧!”

“你撒手!”

“撒手让你打我啊?你瞅瞅你现在这样,跟个农村娘们有什么区别?!”

“跟你亲娘学的!她就是个农村娘们!”

“我什么我?我耳濡目染看你娘几十年表演,我这才哪到哪!你不是当她的农村娘们作风视而不见吗?那我就给你来一场!

我告诉你楚鸿天,我寻思?我就是寻思过后才要和你离婚的。

你,以及你那个有慈溪脾气没慈溪命的亲娘,我梁吟秋从此往后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