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学您和她相处那天开始,我就恨不得搅合黄,我以不好好学习为借口逼着您别要她。

我觉得我比谁都可怜。

为什么要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当初如果我再配合一些、好说话一些,也许您都会让我叫她妈。

即便她只是个阿姨,我也不想叫。

她对于我来讲就是个闯入者,我还是被迫的!

她打乱我的一切,一个陌生人还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破坏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回家进家门那一刻起会情绪紧张,会钻进自己房间能不出来就不出来,会看到你和她笑着商量着说话却对我吹鼻子瞪眼,我会觉得我很多余。

我以前是那么希望的事儿,可现在、此刻听您一说…”

梁笑笑吸鼻子的空挡,梁柏生也深吸了口气,他心揪的厉害。

“然而我并没有高兴。爸,如果您是怕我在这呆着出什么事儿或者影响不好,我等毕月好了就去外公外婆那。等开学再回来,到时候住宿舍,努力一点儿分一个好的实习单位,再搬到宿舍。”

梁柏生伸出手掌,想像梁笑笑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但是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动作,他没去解释太多,更没有告诉梁笑笑他只是忽然间想开了。

即便没有笑笑,就丁丽今儿个这样、明天那样,一山望着一闪高,到亲戚面前装大,其实也过不好日子,只能说是满足虚荣心勉强支撑着。

想到这,梁柏生又摇了摇头。

说白了就是一心一意想好好过日子时,怎么都能忍下去。现在不想过了而已。确实没必要去多琢磨那些,毕竟丁丽是浩宇的妈!

梁柏生语气坚决道:

“过两天消停了就过来接你。我还得上班,你送饭啥的瞅着点儿车,你那脚也没全好利索。”

路灯还没灭,而梁柏生已经蹬着自行车消失在即将亮起的晨幕下…

第二一一章 大姑姐?兄弟媳妇?(二更大章)

在毕铁林眼中,梁笑笑有点儿脚步漂浮。

他接过网兜子时,特意多瞅了几眼小丫头。这是没睡好觉?

也是,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院子,本来就胆子小的跟针鼻儿似的!

毕成在闷哼的“哎呀”声中睁眼,睁眼就苦着一张青紫还抹着红药水的脸,就跟脸上开了大染坊似的哼哼道:“小叔啊,你快给我抠抠耳朵!我这耳朵眼里刺挠的厉害!”

毕铁林拿着湿毛巾给毕成擦了擦耳朵眼,能抠到哪算哪,沉着声音说道:“先吃饭。你那是上火了。”又对梁笑笑指挥道:“你去护士那要棉球啥的。完了去给毕月送饭吧。”

梁笑笑抱膀看着窗外,就跟没听着似的。

“笑笑?”毕铁林眯了眯眼睛。

“啊?”梁笑笑茫然地回头,看了看毕铁林,又疑惑地瞪大眼看了看毕成:“说啥了?”

毕成“滋”了一声,抬手想习惯性挠脑袋碰到了伤口。

他似乎明白了梁笑笑为啥在这出现,为啥小叔叫“笑笑”俩字听着那么自然了。

在毕成心中,最近他碰到的事儿都很玄幻。

毕成瞧着那俩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病房,强忍着想尿尿的生理需求,硬生生的忍着没有喊住毕铁林。

“你怎么了?”

梁笑笑急切地仰头和毕铁林注视道:

“小叔,怎么办啊?我爸要和那女的离婚!”

毕铁林心里一愣,只愣了一瞬后,嘴角牵出了几丝不屑:“听他说吧。”

“真的!我爸绝不会拿这种事儿跟我随便说说。他大早上五点多钟就去你家了。我还以为他是去骂你的,结果,结果就说过两天忙完消停了,就接我回家。还提到了我那个弟弟的归属问题,说是不一定呢!你听听,他怎么可能说的是假话?”

毕铁林右侧的眉毛动了动,他暗暗稀奇。就因为他昨天说的那些话?这人得知笑笑是被撵出来的,真就离婚?

离婚?

毕铁林不知道别人,但他是男人,他认为男人的思维应该是互通的。

他们男人不会轻易结婚,但只要成家结婚了,其实要比女人有长性,是属于那种能不离就不离的。事业上寻求有高有低的刺激感,但生活上是最不喜欢大起大落出现变化的。

更何况在他看来,如果笑笑爸真属于那种很有责任心的人,那根本就不至于直到昨天才明白咋回事儿,根本不可能一当睁眼瞎当了好几年。

不过不管真假…毕铁林选择安抚。

他瞧了眼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人群,听着洗漱间里的漱口声、洗脸声、咳嗽声,先是趁人不注意动作极快地两手拍了拍梁笑笑的肩膀,随后压低声音安抚道:“你就别跟着心乱了。他好与坏心里都有数,会算的明明白白的。你一个小辈儿跟着操心也不解决问题。

这几天你该干嘛干嘛,也别回家,也别去向你爸打听那些,就当没听到过。笑笑?”

梁笑笑茫然地点了点头:“嗯?”

毕铁林意味深长加重语气道:“只是有一点,他要是折腾个一六十三招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你没必要又是心里不舒服又是失落的,就当没这事儿。你有我,记住了没?”

唉!梁笑笑摇了摇脑袋,小脸上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了。

你说该高兴吧,倒没有。

你说要是没离成吧,到时候会不会又盼着他离,她自个儿也不清楚。

“去吧,去看看毕月,中午不用做饭,你们两个女孩子好好唠唠嗑。等一会儿毕成检查完就去接你们。”

楚老太太剜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是好眼神地看看头发乱糟糟的楚亦清。

梁吟秋递给楚亦清一杯蜂蜜水,微皱着眉头不认同道:“挣多少钱也得顾着点儿身体啊?你昨儿夜里跟谁喝的?你老这样喝的酩酊大醉的,瞧着吧,童童他奶嘴上不说,时间长了,心里不定怎么对你有意见呢!再说应酬就好好应酬,老扯酒桌上那一套干嘛?!”又递过毛巾问了句:“建安呢?怎么不知道去饭店接你?”

楚亦清仰靠在沙发上,她头昏脑涨的厉害,长呼一口气回答道:“他出差了。哎呀妈,你可别唠叨了,我现在酒后后遗症,本来瞅谁都重影,您再絮絮叨叨的,我这都直往上干呕。

我喝多了回娘家,不就是怕把童童他奶气个好歹?

哼,大姑姐多、婆婆多,到时候跟我那俩大姑姐一嘀咕,我那小话把就得听着。给这个那个亲戚朋友安排工作倒是能想起我!”

楚老太太使劲扒拉一下保姆刘婶儿的手,面无表情地抢过鸡蛋糕,自个儿拿着小勺子抿着。

她认为自己现在是属于谁说啥、谁干啥,都跟她无关的状态。不过她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耳朵一句不落的听着。

“对了,妈?我爸呢?”

梁吟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昨个儿你还没回家呢,你爸就接到电话,揣上心脏药又是降压药的,跟个药罐子似的跟小常去军区了,说是有紧急会议要开。估计忙的晚,在办公室休息了吧。”

楚亦清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站起身:“那小锋呢?没起?他这样可不好,等过段报到还能适应了吗?”

梁吟秋瞟了眼老太太,她现在跟老太太一样,属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得掌握,但是能不和老太太开口就不说话。

梁吟秋冲老太太坐在餐桌旁的背影努了努嘴,又使了个眼神给楚亦清,楚亦清立马明白了,跟着梁吟秋就去了卧室。

“…事儿就这么个事儿。你说我昨晚也没睡好!

我前半夜怕你弟惹事儿,那孤男寡女的,咱家啊,可丢不起丑了!

咱现在根本不知道毕月家啥样,就知道家里供出俩个大学生。

爹妈是不是那讲道理的人,搁农村呆着,是淳朴厚道的人家啊?还是攀龙附凤的人家啊?

小锋一个男孩子,想的还是太简单。

结婚定下来跟谁娶谁,包括跟谁处对象,你说他还是个军人,都得提交材料汇报的。

就是不备案的普通人,那结婚也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可不是他认为挺好就挺好的,也不是只有毕月一个人挺好就拉倒的。

你瞅瞅我和你奶奶,这就是个例子。

亦清啊,我担心啊,太悬殊了,太悬殊就意味着成长环境、为人处事,看的高度和角度都不同。那能行吗?

后半夜让你再作,喝成那样敲大门,我这可真是,一宿没睡!

一闭眼睛就担心,真是怕小锋守着守着出事儿。

昨个儿那毕月刚住院,手上还输着液呢,你是不知道,我一推门进去,满地玻璃碴子,针头还在那滴滴答答呢,俩人就叠在一块了。这指定是小锋猴急猴急的啊…”

即便是在亲女儿面前,梁吟秋还是脸色发红了,凑到楚亦清跟前儿干脆直言道:“到时候真像我想的那么坏的状况,那家人真是不行可怎么办?他是男孩虽说没啥,可那万一占便宜了…懂道理的人家也不能拉倒,不懂礼数的,再摘愣不清!”

楚亦清紧紧地皱着两道秀眉。

大早上就听到她弟弟化身为狼又亲又搂小姑娘,还到底和那个农村姑娘搅合起来没完没了了。

梁吟秋想的更多的是家庭悬殊大,怕不合适。

而楚亦清想的可比她母亲直接多了。她脑子里、心里,全部想的就是仨字:“配不上!”

她认为那毕月是啥啊?就要进她楚家门!

估计那个毕月都闹不懂楚家之于京都、之于普通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吧?!

瞧不起毕月的心思,外加干脆头脑昏昏涨涨又在公司一言堂习惯了,楚亦清连想都没想就评价道:“妈,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也被我爸保护的够好的了!您怎么没把跟我说的这一大堆跟小锋直接说?

啊,他推您走,您就走。您能不能强硬点儿,甭说您那些门不当户不对的担心,就是为了影响,为了以后小锋还得再找对象呢,当时就应该给他拖回来!

那是军区医院,又咬又啃的,不像话!

再说了,小锋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什么小锋猴急猴急的,在我看来,八九不离十备不住是那个毕月借着受伤装脆弱勾搭呢。那女的要是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再一瞎勾搭,小锋又不是和尚!”

梁吟秋不赞同道:“我觉得毕月不是那样的孩子。”

“您觉得?您跟她说话都有数的。不就是勤工俭学时她来家里那两趟吗?哎呦,妈!”

楚亦清干脆站起身,她不屑地笑了笑:

“现在可不是您那时候,都改革开放了,您去歌舞厅里瞧瞧,跳舞都搂脖抱腰的。公园里,偷偷摸摸亲嘴的,连我家童童都问我,妈妈他们干嘛呢?!”

梁吟秋还是摇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那些担心也好,多想了点儿也罢,出于当母亲的私心,出于对儿媳条件的挑剔,她认为即便不是毕月,她也会这样。一边儿劝着自己别插手,一边儿又控制不住想管。

可她女儿说的那些嘛,她认为过了。

要知道她儿子二十六岁快二十七了,不是十六七岁。没借上老楚什么光就能爬到现在的职位。

梁吟秋叹了口气,她对还在那眯眼琢磨事儿的楚亦清喊道:“快点儿出来吃饭吧。你弟弟又不是傻子。”打算先停了这个话题。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楚亦清在要离开大院儿时,正好碰到了司机,干脆截下了她弟弟的行李包,直接开车奔医院而去…

第二一一章 就是瞧不上(一更为细雨含情和氏璧+)

楚亦清对着后视镜的自己,抿了抿红唇。

后视镜里的她,玉色的肌肤白皙通透,微微眯起的双眸,似笑非笑的唇。

明明在格子围巾、米色大衣的映射下,一张精致漂亮极具散发女人味儿的气质脸蛋,明明可以在曙光来临时,她可以优雅到表情上略带慵懒、平和,只是她不选择如此。

事实上,能从楚亦清开车的速度动作、眼神、紧抿的红唇中,感受得到她时时刻刻在外人面前保持精神抖擞,英气十足。

楚亦清手指有规律地敲弹着方向盘,她又瞟了一眼后视镜,这回不是为了查看妆容,而是瞟后座她弟弟的行李包。

她母亲可真成。

不但没有在发现时给小锋拉回家,倒纵容着让司机给送行李包。

一边儿嘴上嘀嘀咕咕的担心着这个那个,一边儿配合着,惯的!

在楚亦清心里,楚亦锋从小到大就没栽过什么跟头,感情上看起来环肥燕瘦的美女经常打身边路过,实际上就是空白一片。

她弟弟只有这次马上要上战场却受伤了,算是过不了那道砍儿。其余时候傲气的不行。

他一直对人对事都是冷眼旁观,只有让他过了心的人,才会掏心掏肺。

就是怕掏心掏肺这四个字…

要知道她弟弟从前几年属于没碰到合眼缘的,所以才一直没谈恋爱。

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虽然见识过的人不少,也早早就了解那些男人女人为啥表现出一副非他们不可的小心思。

但了解是了解,没深刻相处刻意躲避着,那就说明涉世不深,很容易中了圈套。

楚亦清拉上了手刹,她眯眼等着前方的信号灯,回忆着毕月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来着,摇了摇头。

跟长相无关,她就是觉得那女孩儿根本不单纯,心思绝对和那副长相不相符。

当初她在楚亦锋住院时发现了这个迹象,她就像闲聊似的问过楚慈,闲唠嗑中就套出了楚慈的话。

看着楚慈比比划划的说毕月一个女孩子多会打篮球,和其他女孩儿有多不同。

又听楚慈提起毕月多会跳舞,跳舞都和别人不一样,说是什么特别率性而为,帅到凤凰,帅到能感染全场人跟着尖叫。

听听,都尖叫了!

这女孩儿,特困生。家里住在偏远小山村,哪来的见识和本事儿?

她会一口流利的外语,那叫技能,那可以说她是努力学习做到的。

可是篮球?跳舞?种种和楚慈说天地间的见识?

这野心,可真不小!

小山村里长大的一个女孩儿,能在他弟弟那个见识多多的大院子弟面前“耍宝”,还能耍的一套接着一套的。

真是她楚亦清不分青红皂白就多想了吗?

还有,她听刘婶儿说,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楚慈分明不满意找家教,分明对一个村妞儿相当不满意。

可十分八分钟后下了楼,好好的家教老师不在楼上讲课,不但能让楚慈那么个性情乖张的孩子,跟着去后院打了球,之后还能跟着上楼老实学习了。

最奇怪的是,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唤起楚慈的细心周到,更能屁颠儿屁颠儿地下楼给取饭拿菜,就怕被饿着。

刚谋面多久,半小时前还对一个人相当不满意,仅仅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天差地别的对待…

呵呵,她两个弟弟,她哪个不了解?

楚慈是谁,那孩子相当难搞,性格特别别扭。

没心机?没心计?

楚亦清认为,这女孩儿已经不是有没有心机和心计的事儿了,而是两者兼具。

现在看来,估计“本领”不止这两样了,更会拿情做调。

那个毕月可以做到让她母亲都评价不错的地步,瞧那样甚至有点儿习惯性想依着楚亦锋、接受她了!

那个毕月可以做到让两个弟弟都迷迷糊糊的,意识不到这种种心机女的迹象,瞧瞧她弟弟火急火燎在人家输液时就能饿狼扑食般就该知道!

但那个毕月是无论如何也迷惑不到她楚亦清!

其实通过楚慈说的那些,她似乎也就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村妞能让她弟弟去与众不同的对待,为何能如此认真到要娶回楚家!

本来就是一个农村女孩儿,那长的挺漂亮却是农村长大的。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中,绝对和她们这些大院儿女孩儿不同。

她弟弟连认识这样身份女孩儿的机会都没有,忽然间生活中就闯入了一个穿着特别破,却干着还算玩得开的事儿。

矛盾的气质、冲突的见识、大跌眼镜的意外感…

再加之男人嘛,本就对漂亮女孩儿有好感,一层加之一层的好奇感,那简直要到达一个凤凰。

尤其听母亲和刘婶儿提起过,这女孩儿说话和接人待物没有小家子气,别说村里人没见识没底气的缩手缩脚了,就是城里人在去了大院儿、站在他们面前的拘束感都没有,大大方方极了。

楚亦清看着前方绿灯亮了,放下手刹踩油门时不屑地笑了笑。

她想象着一个场景:

有一个穷酸的漂亮女孩儿,她没有像从前那些穷学生穷老师等等家教似的,每每提到家教费时会耳根子发热,会随“主家”给,或者尴尬地提一提难处。

通常那些人,都怎么讨论给多少钱的具体数字来着?

噢,想起来了,呵呵,这个毕月有意思极了。

那个毕月更没有像以往那些家教,或者人们通常想象的那样或腼腆、或躲避、或不好意思。

她选择了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是一片清澈和坦坦荡荡。

在刚给人当老师的第一天就敢收一个月钱的状况下,她是怎么做到的脸不红心不跳不害臊的呢?

连刘婶儿都意外她没有推拒一下,刚给人家上课就收一个月的钱,这不合规矩不是吗?

那个毕月啊,甚至很有能耐!

能耐到破坏了规矩,却让楚慈替她委屈觉得钱少!

能耐到她家小锋那么个不管杂事儿的人,居然主动问刘婶家教费的问题。

这就是个搅家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