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真押韵。”梁笑笑抿着小嘴莫名乐出声,欣赏着这间房。

莫名其妙笑的怎么可能只是梁笑笑,毕月也不知为何,她唇边的笑意控制不住地往上挑,傻乐道:“这里的墙挺好。总比什么事儿都堵在心里,四面都是强。”

两个人从唇边儿微笑到窃喜地笑出声,再到畅快地乐。

“月月,我是不是以后能和你并肩作战了,铿锵二人组,你这回可不能再嫌弃我了!”

“嗯,给你点个赞!”毕月双手竖起大拇指点赞,看着梁笑笑郑重评价道:“配合默契!霸气侧漏!”

审讯室里传出的笑声肆意飞扬,不知道的以为被关的俩人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该吃药了。

“呵呵。”

“嘿嘿。”

“哈哈哈。”

如花般的两张笑颜,相视中完全一样弧度的笑眼,她们懂彼此为何会偷着乐,没有任何人会懂这一刻的她们。

那是从没有过的敞亮,心里敞亮的不行不行的。

怎一个痛快了得!

这场架干的,阳光雨露又都照耀进来了,又有了继续滋养自己顽强向上生长的泥土,那颗被现实风吹雨打的心,再次开出了一朵花儿。

大概是敞亮大劲心口漏风了,笑着笑着,毕月的泪滴滑出了眼眶。

很出乎意料,最先哭的不是爱哭的梁笑笑,而是跟颗杂草一般顽强的毕月。

哭控制不住,笑又是真实感受。

又哭又笑的,毕月泪中带笑还想把眼泪憋回去。

她瞪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表情纠结,鼻子微皱,强忍眼泪鼻涕。

就这幅样子的毕月,让梁笑笑没有过度,直接从大笑变成了泪如雨下。

激动的不得了。

她一把搂住毕月的脖子,使劲抱住毕月喃喃表白道:“谢谢,谢谢。我都没对你说过。”

毕月将手放在了梁笑笑的后背上,她像是轻抚一般,眼中浸满了泪滴,目光是一片了然地盯着墙壁。

哭吧,抱吧,记住这份不服就干的年少轻狂,久违了。

哭劲我们这些年在颠簸中的心酸,哭出我们想拒绝长大。

“月月,刚才打架有那么一瞬,还有咱俩关门进院不用告诉就分头行动取家伙什。

那一刻,真的,我觉得死了都行!

管怎么着死时是最痛快的。

十年了,我从来没有那么痛快过。

认识你,我三生有幸,不是我一个人,跟你一起闯多大祸都不怕。谢谢,真的。”

毕月望着一条一道混画儿的墙壁,在听到梁笑笑车轱辘似的谢谢二字,她夸张地回道:“哎呦呦,我说梁笑笑,我别没死外面那俩人手上,再被你肋的躺在医院里过年,我脖子啊!”

梁笑笑慌张松手,两手投降姿势举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哪疼啊?啊?”

毕月刚摇了摇头,带她们进审讯室的男子打开了门。

刚才这名民警在外面听到里面的笑声还不可思议来着,心话:“这谁家俩倒霉孩子,进这里还笑?长心肺了没?挺大俩丫头,打人是什么光荣事儿啊?”

结果刚想到这,又听到里面的哭声,他居然松了口气:“唉,这才对嘛!”

“你们俩,干嘛呢?跟那拍电影呢?这是派出所!想什么吶,出来吧,擦擦泪儿到你俩了!”

丁副所长斜睨一眼丁丽和丁博后,才转身看向梁笑笑和毕月:“怎么回事儿?动家伙干架?知道你们这行为叫什么吗?违反社会治安!又是菜刀又是扔木桶的,失了手怎么办?知不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先来个下马威,吓唬住了,都认个错写了保证书,交上罚款,教育几句也就算完了。

不成想…

梁笑笑用衣服袖子擦了把脸,她才不要让丁丽和丁博知道她哭呢。

尤其她是感动激动的,绝不是被吓的,别再误会她还和从前一样胆小如鼠!

而毕月脸上早没了眼泪,那目光清清澈澈,看起来小模样是一副特不好糊弄的聪明相,张嘴就叽哩哇啦叫冤枉:“警察同志,您有没有搞错?我这可不叫扰乱社会治安,我这叫正当防卫。您听说过哪个搁自家门口扰乱社会秩序啊?我这属于典型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嘎嘣溜脆说完,还扬了扬下巴,食指一指丁丽:“倒是她,这真儿真儿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跑我们家大门口寻衅滋事,仗着自个儿是没素质的妇女,那真是一蹦三尺高指名道姓骂我们俩,什么污人耳朵骂什么。

我不拿家伙什行吗?家里就我们俩女的,她那边儿还整个男帮手,我家要是有男的,我们至于吗?

您瞧瞧我这大围脖,看看我这脖子上的纱布,我不拿家伙什我能干过谁呀我…”

就在丁副所长听的一愣一愣,注意力都放在毕月身上,心话怎么就那么贫嘴时,毕月说断片儿了。

她忽然向外侧上前一步,怒呵丁丽道:

“你跟谁俩瞪眼睛呢?!”

中老年警察老丁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胡闹!当我眼么前儿还敢动手是怎么着?”

他以为他这一怒吼,一般时候都能震住。奈何毕月是真悍气啊!

毕月是谁啊?她可不是土生土长的八十年代人,不是生长在这片民不与官斗的土地上。

她长在法治社会的蓝天下,跟谁咱也得讲个道理是吧?不服,不服还能行政诉讼告执法部门呢。

“我胡不胡闹的,警察叔叔,她可是先在您眼么前瞪眼睛的,她要敢再跟我俩立眼睛恐吓我们,我还揍她!

这样的人,我告诉您,就是欠揍,揍的轻了!

您还给她这样的人做主?您看她因为跟您都姓丁,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吧?!”

丁副所长腾地站起,气急败坏:

“罚款,通通都罚!找保证人交罚款,写保证书!老王,你来审!”直接给气走了。

边走边气哼哼地,真是跟这些斗殴的糟不起心。

就回家吃口饭的功夫整回来这么几个人。

一方脸大的上来就攀亲戚,可笑的说什么五百年前是一家,再让她严肃点儿就会哭,问哪个单位不说也哭。至于那男青年一副软包样,他都怕问多了给问尿裤子喽。

另一对俩女孩儿的组合呢,那满脸写着谁说也不服,还振振有词的。

毕铁林都没顾上锁车门,这给他吓的!

毕铁林庆幸自个儿心脏没问题啊,要不然都得被家里这几个半大孩子折腾死。

去医院听说毕月求医生非得要回家一趟,还撒谎,撒谎说是家里有紧急的事儿。

本来他听说时就气的不行,赶紧伺候毕成排完尿后,着急忙慌的开车往家赶,就怕毕月又在他一错眼间有点儿啥事儿。

结果可倒好,真是!

他人还没从车上下来呢,隔两家的孙大爷敲车窗告诉他:“你家那俩女孩子跟人干架了。打的不行,干的不分胜负!后来都抡上菜刀了,警察赶巧来了都给带走了!”

当时他听的大脑嗡嗡的。脑中只有几个关键词:俩女孩子,轮菜刀,被带走。

毕铁林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了派出所。

这地儿他最不爱来,有心结!

跟任何部门打交道都不怵得慌,唯独这公安口,见着一回闹心一回。

可倒好,他大侄女就像是跟这地方有缘似的,老招公安!

派出所大厅非常热闹,好几伙人对着民警在哇啦哇啦各说各理,其中有一伙就是他老毕家的。

毕铁林一眼就认出了梁笑笑的背影,走到近处听到他侄女在犟嘴:“罚款就罚款,您非问我哪个学校的干嘛?学校放假了,您麻烦那地儿干嘛使啊?我监护人叫毕铁林,他在你们这片区有家直营…”

“你好,同志。”

第二三三章 叔不好使得是爹(一更)

毕月一噎,憋回了还要和警察理论的话,对着身侧指了指,点了点头道:“嗯,就是他,我亲叔,来了。”

毕铁林瞥了一眼正在写保证书的丁丽,又斜睨了一眼丁丽旁边的丁博,有些事儿瞬间了然。

毕月没有了刚才当她们组合发言人的气势。

叫了一声、退后一步,心里打鼓毕铁林对于她们干架的态度,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间,毕月又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这功夫了,她终于想起脖子上的伤口是真疼了。

毕铁林心里叹了叹。

看了一眼毕月脖子上那条一直没解开的大围脖,又用余光扫了眼眼肿脸红的梁笑笑。

初步视觉上查看,听起来都操起菜刀了,实际上好像没受伤。

毕铁林低头签字交罚款,和民警一来二去的赔着礼,心想有啥事儿出了派出所再说。

他手上刚执起梁笑笑书写的事件自述书看呢,却不想丁丽的一句话,刺激的梁笑笑又单方面战鼓齐鸣了。

“我兜里没揣那些钱。我给我爱人打个电话,他是劳动局人事处处长,让他来给我交吧。同志,我得先打个电话…”

丁丽话还没说完,梁笑笑忽然尖声冲丁丽方向喊道:“你给我闭嘴!少提我爸爸名字!他什么时候成你的保证人了?还给你交罚款?美得你!不要脸,都要离婚了,不对,警察叔叔,是正在办理离婚手续,马上、明天就离婚!”

办案民警是真烦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怎么着?”

梁笑笑却不管毕铁林和毕月看向她,上前几步走到丁丽跟前儿,先是嗤笑了一声才说道:“就这位,知道为什么对我们骂的那么难听?就因为我爸不要她了,她把那口恶气算我头上了!”

“梁笑笑!”毕铁林皱眉制止,有些事儿没必要在这说。

而毕铁林以为他能像往常似的,只要叫梁笑笑仨字就能叫停,奈何这一次梁笑笑干了一架后,胆气膨胀了许多。

梁笑笑就跟没听着似的,对民警继续喊道:

“我爸爸怎么可能给这俩人当保证人?给追上门揍他闺女的两个人当保证人?你别开玩笑了!

那是我亲爸,就她丁丽这样二婚进门的,只要我不拦着,后面还能有十个八个的,我可是梁柏生的亲闺女!

就她们这样的,我爸不揍的她们满脸开花就不错了,警察叔叔,你不要搞错了!”

“梁笑笑你个!…”

丁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觉得她得运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前撕打。

她后悔极了。就差一步,就一步啊!

只要刚才打架时,能趁着别人大意的功夫抓到梁笑笑的脸,就她这指甲长度,抠挠抓烂不是没有可能的!

要知道女孩儿的脸蛋儿被抓挠过后,是最容易落疤的!

她即使和梁柏生离了又能如何,最起码离之前也能出一口恶气。

她就不信了,脸上有疤看梁笑笑还能不能找到好对象。哼,男人是最不长情的。

丁丽的视线从梁笑笑身上转到毕铁林的脸上。时间久了,再护着梁笑笑又能如何,过日子过着过着多漂亮的脸蛋都能瞅腻了,到时候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丁丽那一眼,看的毕铁林登时眯了眯眼睛,他就像是看清了丁丽眼中的恶毒。

心里还不忘提醒自己:最近这段日子无论怎么忙,也得接送那小丫头。就单说这次事儿,他不信是梁柏生给的住址,那么梁笑笑这后妈是怎么知道的?

毕铁林扫了一眼旁边儿怒气冲冲的丁博,上前一步挡在梁笑笑的身前,却不想今儿个的梁笑笑那是铁了心一根筋撕到底了:“我才要打个电话!我的保证人是我爸,梁柏生!”

一副没完没了架势的梁笑笑,早在动手打丁丽时就豁的出去了,走到这一步都进局子了,在她看来,那还遮遮掩掩什么?!

这回毕铁林真生气了,要闹出派出所闹,闹出花来、他给兜着。

在这丢不丢人,能和警察说明白什么家事儿是非?

“梁笑笑!”毕铁林加重了语气呵斥道。

毕月也抓住梁笑笑的胳膊,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整那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儿干嘛?她小叔都来了,先保出去再说呗。

“小叔,你是毕月的直系亲属,不是我的。我是没妈,可我有亲爹。

我姓梁不姓毕,为什么要你给我交罚款?

子不教父之过,理应我爸来保我,我发现我要是不用他了,给他闲下来又该管别人了!”

梁笑笑说完,还对着不是好眼神看她的丁丽“哼”了一声。

坐在后车座的毕月,歪头扒着车窗看向派出所,问前面驾驶席上的毕铁林:“小叔,笑笑好像变了。”

“哼,能不变吗?”

毕月顿了下,挠了挠眉毛辩解道:

“那也不能任由她骂吧?骂的特别难听,你是不知道。估计小叔你要在你都得动手,都得顾不上男人不打女人。就她后妈那样的,不打她还留她过年啊?”

毕铁林胸口全是气。

如果他此刻多问问自己气的是啥,也许他就会懂自己的掌控欲有多强,更多气的是梁笑笑有点儿不受他控制了。

“二打一也没赢多少,出息!”

毕月犟嘴:“谁说的?我们只是没写,怕被罚钱。”忽然伸出食指指向远处:“笑笑爸来了。”

远处梁柏生两条腿儿紧忙活,不停加足马力猛蹬着二八自行车。

三九寒天的,梁柏生愣是骑车骑的满头大汗,短胡茬上挂满了哈气霜,可见他都快心急死了。

最近他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不出他所料,老家的父母被丁丽真折腾来了。

他干脆带着父母、拿着几件换洗衣服去了新房那面。

老房子留给丁丽可劲折腾去。听说丁丽的姑姑也住在他家。

现在梁柏生不求其他,只求能马上办理手续。

今儿个下班晚了点儿,那还是因为快过年了单位分苹果、结果就听到有人喊他接电话,这一接可倒好,腿脚当即软了软…

第二三四章 离开谁并不会不同(二更)

梁柏生带小跑的推开派出所的门,站在门口找孩子时,还是呼哧带喘的状态。

“爸!”梁笑笑双手环胸,叫完爸还斜睨了一眼只顾看梁柏生的丁丽。

丁丽望着梁柏生一步一步向她们这个方向走来,眼神闪动了下,抿了抿唇没敢吱声。

而丁博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小声叫道:“姐夫。”

“笑笑?!没事儿吧?啊?”梁柏生拽住梁笑笑胳膊,眼神上下左右地检查着。

发现没大事儿,梁柏生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这给他吓的。

前怕后怕都没了,梁柏生眼神扫都没扫另一边儿两人,拉着梁笑笑的胳膊转身就和民警说话。

丁丽看着猫腰签字的梁柏生,她完全没想到这人确实是来了,却视她为无物。

本以为最起码会见到她质问、生气,甚至动手,实际上是通通都没有。

就像她和梁笑笑动手打架,她真的只是“另一方”而已。

丁丽深吸一口气。

此刻就像是她那天把老头老太太都带到了梁柏生单位,让老头老太太都去梁柏生单位找儿子谈话…

当时梁柏生什么态度来着?平静地告知她:

“丁丽,你不该拿我父母当筹码,你在要挟我?那你错了。”

随后就让他父母去新房子,说是如果他们还认他这个儿子。

然后把老房子扔给了她,再没有回过家,再没有让她见过他。

楚汉分界,是那么的干脆,没有一丁点儿彷徨。

那天什么样,今天又是什么样。

瞧,跟他女儿站在一起的姿态,跟她却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狠,多不是人,要多可笑才能搞的跟真事儿似的。

就像她丁丽真跟梁柏生连认识都不认识似的,梁柏生,虚伪!

“这样就可以了吧?”梁柏生抬头看向办案民警,随后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后,顺手扯起梁笑笑的手腕就往外走。

丁博慌神了,这回是彻底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