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铁刚听到弟弟的大实话,一时也挺感慨,尤其是弟弟提那七年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说呢,我竟瞎整。月月刚搁医院说我了,哪有好心给人张罗这事儿的,那谁和谁看对眼,那备不住都是缘分,再着急吧,硬撮合也没用!”

毕铁林不置可否,他直接表态道:

“哥,我不是见着翠柳妹子就说了吗?就当亲戚走动来京都玩了。

等赶明儿我嫂子适应适应的,她俩正好上街啥的,别让人白来一趟就行呗。

咱家里子面子都尽量做的体面点儿。

我就怕我嫂子那,其实属嫂子难办。”

“嗯。你这,就得这么地!”毕铁刚脸色并没有开晴。

听了毕铁林说找对象就得出现那么个人,他又联想到他闺女身上了。

万一他闺女也死心眼呢?

不是说了吗?文化人更难对付过日子,那都讲究着呢。

他一个成天和土坷垃打交道的爹,别瞎管大学生闺女再给管茬了!

毕铁刚不自觉地咕哝道:“我可别瞎掺和了。”

毕铁林重新启动车,接话:

“哥,你这话说的。那亲人管点儿这个那个的,哪能叫瞎掺和?还不是惦记!”

“铁林,那个小楚,你印象咋样?”

第二五五章 碗架柜儿(为战火108和氏璧+)

毕铁林使劲挑了挑两道剑眉,眉骨扯了扯他那双浓眉大眼。

他就知道他哥指定闹心巴拉的。

也是,来了京都进了城,冷不丁接受这么多信息,量大了点儿哈?

实话实说道:

“哥,我认为哈:

小楚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比,脾气秉性确实过于霸道了点儿,少了那么点儿憨厚,透着股说一不二。

估么着,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和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们闲聊过天。

更不用说像咱家似的,穷的得懂得跟人谦让,打小得几个孩子盖一床棉被了。”

毕铁刚愁苦、焦急,抢话道:

“说的不就是嘛。那啥人啥命,一看就不像一家人!

一天一地,那有能耐的和咱家这样的,它整不到一块堆儿!”

“哥,你也别急。要真整不到一块堆儿,我能眼瞅着吗?不至于那么大差距!”

毕铁林笑了笑,继续道:

“咱家月月和大成,那真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也品出来了,咱家就是没我,他们也能翻身。

一方面是原来那么苦,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一方面就是接触了。

哥,你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不清楚吗?

咱家月月,那不是个认命的,早晚成事儿。其实现在就成事儿了。

呵呵,你和嫂子真是…咋培养的呢?

真是能顶好几个小子。

尤其这次,我是真没想到啊!

换一般老爷们都得吓塌窝,更别说什么正义抓坏人拍照片啥的了。

咱们没经历过,听起来轻巧。甚至觉得自个儿要是在场,都敢豁出命跟歹徒支吧干架啥的。

实际上,在危险时刻,有几个能行的?

人到危险时刻,自私本性更得显露无疑,谁管谁啊?

呵呵,咱家月月平时都骂大成,嫌大成搁饭店,人家说两句好话,叫穷几句就给抹零。

我有时候都觉得月月太过较真儿,心眼不大,歪道理一堆一堆的。

恨不得每分钱都得花到刀印上,还得算计着值不值。

这回啊,我才知道我大侄女那心大着呢,大事上,真不含糊。”

“她那是虎!”毕铁刚抬高音调不是好气的骂道。

毕铁刚简直不能想这一茬,一想就心打哆嗦。特别是听说那车厢里还发生强暴事件。

他都年过半百了,要是闺女儿子有点儿啥差头,啥大是大非啊?他不懂!

他就知道他闺女缺心眼!

换聪明孩子就搁厕所猫着,一个女孩子,不像大儿子光被削一顿那么简单的。

那都暴徒,万一对闺女咋地的,他和雅芳后半辈子还能不能活了?

不是好气,冲毕铁林吼道:

“让你说说小楚,你说这些干哈?!”

“我这不是给你讲讲月月这性格,分析一下,不像你们想的那么…”

“我自个儿闺女,我还不知道她啥性子?用得着你跟我分析?!”

毕铁林无奈地点点头:

“哥,你这…行。咱说小楚。你这态度真该改天说,可你还着急。”

毕铁刚皱眉头,掏兜拿烟:

“你别废话。不听明白了,咋回去跟你嫂子说?再整茬屁了!”

“所以说嘛,小楚和咱家月月基础还行。

月月那性子,小楚行不行的,她自己就能知道深浅,真不用担心。

月月当家教认识的小楚,那时候咱家啥样、月月当时啥样,小楚比谁都清楚。

包括后来慢慢支起早餐摊子到现在从莫斯科回来,就月月那能干劲儿、犟劲儿急脾气啥的,中间碰到的难处啥的,小楚比我这个叔叔都清楚,恐怕都看在了眼里。

哥,谁和谁看对眼,中间都掺着一些事儿,才能有那个缘分。

就是我,也借过亦锋的光!

你还记得我上回回老家,着急忙慌的回来吧?”

毕铁刚疑惑地看向毕铁林。

“我店让人给告了。被执法部门贴了封条了。”

“啥玩应?给你抓走了!”

毕铁林笑了笑,摇头道:

“抓我干哈,我都没在家。当时月月求的亦锋,没封几个小时,库房就解封了。要是再等等啊,估计我得损失惨重。主要是跟别人签字供货会被耽误。”

毕铁刚沉重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还没咋地呢,到了(lia)比人家矮了半截子。

“哥,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说好话。就是说中间挺多事儿。

就像我刚才说的,亦锋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搁咱们眼里看,有点儿脾气大、咋瞅咋不对。

但还能为了月月,收敛了脾气。

我瞧着挺上心,那不还给你做饭了吗?

老怕月月生气啥的。就是对我,也有点儿陪笑脸那么个意思。

可他恰恰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一比,就很难得了。

人啊,要是有心,懂得体贴宽容,哥,哪有什么天上地上之说?

不都是人吗?往上翻几代都是泥腿子,谈不上差距不差距。

我也更信月月,信自己,咱家拼搏个几年,能差点儿啥?!

要是没心,咱就是让月月找个上门女婿不受气,也照样整不到一块堆儿!”

最后几句,毕铁林加重了语气。

虽然在他心里,楚亦锋和他侄女还早着呢。

虽然他明镜知道楚家看不上他侄女,也听笑笑说月月敢跟楚家人对着干。

可他就是听不得差距不差距的,还没咋地呢,先被吓的不敢想啥的。

有啥不敢想的?不都是俩腿儿支个肚子?

那俩人真要处不下去,不合适说不合适的。都多大了?自个儿不知道好赖啊?

毕铁林对于这种家事儿,那就是简单的“一刀切”:乐意跟谁就跟谁,不乐意了,那就拉倒,找下一个更好的。

可不能让他哥嫂怕这怕那瞎掺和。

有那瞎担心的时间,不如多挣钱,让人尽快瞧得起,尽快赶上不就得了!

要让将来侄女属于那种娘家能借上力的,不让楚家寻思他们毕家占便宜不就得了!

车早已经停在了毕家四合院的门口。

毕铁刚坐在车里没动地方,他心里咂摸着弟弟铁林的这些话。

毕铁林实在耐不住了,试探道:“哥?”

“噢。你快回医院吧,我进院儿了。”

毕铁刚站在陌生的院子里,冷不丁的也有点儿像转向似的。

他原地转了个圈儿,就听到正中间房屋的侧面,传来女声对话:“翠柳,快去碗架柜儿里找找米分面子!我这卤子都要好了!”

“哎呀妈呀,雅芳姐,一溜排柜儿,哪个是碗架子啊?”

第二五六章 半拉棵机(一更)

毕父毕铁刚推开了厨房的门,一开门,满屋子热气直扑脸:“这是干哈呢?”

陈翠柳心里一紧,听到是毕铁刚的动静后,心又一松。用腰上系的围裙擦了擦手。

刘雅芳正在慌乱地噼里啪啦翻柜子,都没顾得上扭头,随嘴回了句:“能干哈?做饭呗。一会儿饭得了,你给送医院去。”

“哎呀,你可快歇了吧!”毕铁刚摘下棉帽子。

这回刘雅芳回头了:“咋的呢?”

“他们都吃三顿饭。你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做啥饭做饭!”毕铁刚说到这,还背着陈翠柳,偷摸冲刘雅芳挤咕了两下眼睛,轻咳一声:“再说铁林说了,那谁,大山!大山把晚饭都张罗得了,特意就近跑店里告诉了一声。你就别瞎整啦?”

刘雅芳瞟了眼陈翠柳后,才干干巴巴地回了个字:“啊。”

放弃找粉面子了,扑落扑落裤子,嘀嘀咕咕道:“你瞅瞅,真是。也不提前告诉一声。铁林现在办啥事儿,心里也没个谱!这都白瞎了,要知道我不擀这些面好了,咱们能吃得了(liao)吗?”

毕铁刚推开和厨房相连的门,那里面正是毕铁林的房间,看的他直砸吧嘴。

我滴个老天啊,这么大个屋子,就摆一张床?

还又是沙发又是啥的,还给书整了个大柜子,这不祸害地方呢吗?那块弄个大衣柜装东西,多好!

陈翠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眼神落在大敞四开一溜排的矮柜儿上,问道:“那雅芳姐,那黄瓜,咱还弄吗?”

刘雅芳瞅了眼面板子上已经擀完的面条子,又赶紧拿二大碗在水缸里舀了碗凉水,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小锅倒了三分之一,手上动作不停,嘴也没招闲,回道:“弄啥弄。就咱仨,对付一口得了。

那黄瓜在大冬天可是稀罕物。

这京都就是比咱那小地方强,这时候还有顶花带刺的黄瓜。搁哪整的呢?

留着给大妮拿去空口吃,黄瓜味儿清香!”

毕铁刚闻言回头一瞧,正好看到刘雅芳要把擀好的面条团成一团儿,制止道:“那面条子又不顶饿,咱仨都多吃点儿就完了。擀都擀了,不下不白费劲儿?”

刘雅芳拿着筷子搅合着锅里:

“大晚上的,吃多压炕头!行,给你都下了,你瞅你要吃不了的。咱仨?仨?”她赶紧看向门口,又疑惑地望向毕铁刚:“铁蛋儿呢?”

毕铁刚干脆猫腰坐在小板凳上:

“一点儿不听说!你瞅他回来的!

那么叫他啊,就是不回。

歪到他姐床上,说要在那呆着。

我一瞪眼睛,他干脆跑没音儿了,到我走,都没瞅着他回来。就是皮子紧、欠揍了!”

刘雅芳叹气,拿起漏勺捞面条:

“当那医院是啥好地方呢?他还挺新鲜。再说大妮瞅着没啥事儿,脖子那还缝着好几针呢。咱家老小睡觉打把势,别睡懵了再碰到大妮儿伤口。你咋就能不给他拽回来!”

“那不月月也拦着吗?不让说不让咋地的。这个护着!”

陈翠柳拿饭碗拿筷子往桌子上放,闻言笑道:“姐,姐夫,你们该高兴,那不说明姐俩处的到位?呵呵,咱们吃饭吧。”

毕铁刚抬眼皮瞅了眼陈翠柳,“嗯”了一声,站起身时,又趁着不注意对刘雅芳使了使眼神。

意思是吃饭支走陈翠柳,他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到了京都,大家都能消停地吃顿团圆饭,却不想…

进城第一天的晚饭,饭桌上只有仨人,除了毕铁刚提里秃噜吃面条的声音,再没人说话。

住在这么大的院子,每个屋的格局都不同,毕父毕母眼中的“新鲜物”也挺多。

这在过去,毕家的每个人简直都不敢想象,而现在每个人却无心讨论。

毕铁刚盘腿坐在床上,眼神盯着炉子里红彤彤的火苗子,耳边听到刘雅芳带着笑意站在院子里说:“翠柳啊,你也早点儿睡觉吧,这两天也把你折腾的够呛。你就住刚进门那屋吧。要不咋整?咱也不知道谁是谁屋,这屋多也挺愁人!”

刘雅芳特意选了又选,除了正屋连着厨房那间大的,剩下的几个屋里,她翻衣柜认出是两间女孩儿房间。

但又不能当着陈翠柳的面儿说啥,只能吱吱呜呜说都是她家毕月的。

选了其中一间,也就是她刚吐完趴着的那屋,寻思可一个屋祸害吧。

而她和毕铁刚并没有住毕月的屋,而是在毕成的房间。

在刘雅芳的内心里,她儿子讲究少,那东西可以乱翻乱整。

闺女不行,闺女以前…以前不说了,毕月现在事儿多,还是别招她不高兴了。

刘雅芳刚进屋就皱眉头:

“哎呦,我说你可真是!快点儿,那有热乎水,你洗洗脚。人家那都是新被褥,你那脚丫子死臭死臭的!”

“哼!”毕铁刚鼻孔出气:“你瞅你这个邪乎样儿。我臭不臭的,都自家娃,谁还敢嫌弃亲爹是咋地?”

刘雅芳不跟毕铁刚废话,干脆自个儿拿脸盆暖壶。水盆端到床下,仰头商量毕铁刚:“啊?烫烫?用皂胰子好好搓搓。你咋地啦?咋从来家就没个好气儿?

对了,树根儿书记和嫂子搁哪住呢?咱得去瞅瞅他们去。”

毕铁刚将脚放进了水盆里,眉目才算舒展开,长舒一口气道:“都回了都。唉!孩子们能折腾啊!

月月和大山整个饭店嘛,估么着根儿哥和嫂子来了听说了。

月月那时候还上学呢,没空管,他们就没回村儿,一直搁这搭把手呢!

这不年根儿了嘛,铁林说咱们前后脚,他们也是刚走。”

刘雅芳手上攥着擦脚巾,一块她现翻出来的纯棉白布,脸上是失落地表情,坐在毕铁刚身边:“你说这哪是咱俩生的孩子啊!唉!”长叹一声才继续道:“啥啥都不跟家里说,按理儿,人家那孩子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告诉父母,商量着来。

咱家这两个呢?咱俩啥啥都只知道个半拉克机(一半的意思),备不住是咱当父母的没能耐吧!”

毕铁刚挺感伤,侧头问他媳妇:“咱俩还给铁林操心呢。一晃眼闺女都知道自个儿处对象了。你知道送你回来那小楚是干哈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