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嗳,路上瞅着点儿!”

最近付国、付娟,都觉得毕金枝不正常了,弄的爷俩也神经兮兮。

唯独付老太太,觉得儿媳还那个死德性,她要抓鸡养鸡,就修个鸡架子,你瞅儿媳那撩脸子样儿,说她闲的。

付娟站在镜子前,梳着两个马尾辫,疑惑地皱着小眉头,过一会儿脸上又有点儿喜色。

她那头绳啊,都用了半个月一面是粉色,一面是黑色的了。看来是妈妈发现了,给她买了各式各样一对儿一对儿的,给她放在了小盒子里。

她做作业,她妈这几天坐在一边儿给她抽钢笔水,还给削铅笔,也不说话,拿着账本坐一边儿陪着。

她写作业写到几点,她妈就陪到几点,不催促,不骂人,睡前是一定要给她煮牛奶的。

这要在以前,都是奶奶给她弄。

有一天还忽然问她,要不要学学弹琴啥的。

付娟觉得这简直了。

以前她不是没羡慕过别的同学,去年就主动提过。但那时她妈就一句话等着她:学啥学?你学习都跟不上呢,不如学数学。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毕金枝在女儿眼中的改变,都是一些细节。

付娟虽还不跟毕金枝说话啥的,却在上桌吃饭时,发现她妈要是不在的话,她会探头找,会不拿筷子等着。

只不过毕金枝没发现而已。

所以说,粗枝大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母女俩多少都有点儿进步,还都在默默不语中。

但毕金枝对于付国来讲,那改变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甚至有点儿瘆人了,吓的付国一直没敢去小凤服装店。

尤其是炕上那点儿事儿。

本来付国还打算再憋几天的,多憋憋状态好,跟小凤俩能更有意思。

结果毕金枝总用幽幽地眼神观察他,没事儿就盯着他,他也不敢去啊。

憋了好几天,一直没泄火,他忍不了了。

晚上上炕,虽说他媳妇跟木头似的,但他拽着毕金枝发挥的还挺好。

也像以前似的,整激动了说点儿骚磕啥的。

结果毕金枝就跟疯了似的,这就不让了。

他说她屁股小,她说猪屁股大,拱去吧,拱完滚犊子,再别碰她,恶心。

本想再来个第二次,反正也开闸了,被这一句话膈应的,没了心情,翻身睡觉。

以为拉倒了呢,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又被毕金枝踹醒了。

毕金枝后半夜掐腰坐在炕上,问他谁屁股大,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没完。

他就得连哄带捧的,一顿夸啊,为的就是睡个觉,要不咋整啊?媳妇折磨他。

后来他干脆就长记性了,忍着。

这是炕上那点儿事儿。

等晚上要是稍微回来晚了,毕金枝查账收钱也就算了,她还问都谁去买自行车了?她看看她认不认识。

所以付国总感觉最近后背冒凉风,被毕金枝盯上的感觉。

“金枝,走啊?都等你吶,三缺一!”

毕金枝手握筷子,一手拿个馒头,站在家门口对门外叫她的麻友挥了挥手,回答之前,先侧头瞅了眼饭桌子,瞅了眼低头喝粥的付国,像往常一般,冲大门口喊道:“徐嫂子,你先去,我吃口饭的,我闺女还没上学呢。”

付国觉得这娘们终于正常了,爱玩,忍不住了吧。

他低头又喝了口粥,心里核算着:今天有空,也许能去一趟小凤那里了。

早上七点半,付国到了店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小于在那拖地擦窗户,他坐在那泡茶。

滚烫的茶水,他抿了一口又一口,心里全是那点儿小九九,就跟要坐不住了似的。

心里也跟猫挠一样,刺挠极了。

那能坐住吗?远方有只小肥鱼儿在钓着他这个老猫。

只要再去一趟,弄成那事儿天经地义,那就能到达激情的天堂了。

付国抬腕看了看手表,坐在沙发上不老实,来回晃悠着身子,心里寻思:等毕金枝搓上牌了,那就有瘾头了,下不来麻将桌,到时候他就走。

熬啊,熬啊,时间一到,付国一刻没停留,说走就走。

可他不知道的是,毕金枝只玩了一把,将牌一推,她对桌上的几个人说:“赢的钱不要了。我这心脏难受,我得回家吃片药。谁都别拦我,我死牌桌上了,你们更得三缺一!”

付国前脚刚走,毕金枝蹬着自行车就来了店里。

第三三二章 露馅(四更,为战地妞妞和氏璧+2)

春风吹拂着毕金枝脖颈间的丝巾,红色带暗花的丝巾随风飘动。

高挑的女人,湛蓝色的大衣,齐腰长发披散,戴着黄金耳钉。

其实她喜欢耳环,她觉得那克数大,显得富有。

她也想像大老刘的胖媳妇一样,三金的重量足一些,好让人夸,可她没舍得。

毕金枝挺直的腰板,眼神略显迷茫地望着街道,脚上蹬车的力度却很坚定。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为何会在店里没见着付国的情况下,居然骑着车直奔许小凤的服装店。

她想,或许是她没有目标,她没有发泄的那个点?

也或许是弟弟和女儿给她提供了一个人选。

那个女人屁股大,以前她没留意,现在她多想就爱拿许小凤当假想敌。

为什么要来到这,毕金枝不清楚。

可她唯一明白的是,她只知道她的男人不正常了,变了。

要是有人问她具体的变化,她又说不出。

那是女人的一种直觉,专属女人特有的嗅觉。

付国推门而入,进门才发现,屋里有人。

一名挺大岁数的女人,看起来像个县里的女干部,正拿着一条新西裤,跟许小凤比比划划说着怎么收腰呢。

干部模样的女人回眸看过去,瞅了眼付国,瞅了眼许小凤,停下了说话声,这给付国尴尬的。

他心里有鬼,就觉得人家扫他那两眼,眼神不对,怕人家拿他当不正经的。

付国很紧张,还不如许小凤的心理素质,吱吱呜呜、结结巴巴道:“那、那啥,有人啊?”

许小凤脸色微红,扬起一张圆脸,肚子里急速地没话找话道:“大国哥,有事儿啊?”

“啊?嗳嗳,有点儿事儿。”付国又挠脑袋又想词的。

还是许小凤反应快:“是不是大娘有啥事儿啊?”

“啊,是是。那谁?老徐家老二结婚,我娘让我给你送个信儿。”

“那行,我知道了。等晚上的吧,我去给大娘回话,看看什么时候一起,或者明天吧,啊?大国哥?”

付国莫名其妙地带着一肚子气,走出了小凤服装店的街道。

他觉得自个儿倒霉透顶,同样干那事儿,人家老刘撒泡尿的功夫都能找个女人快活一下。

他呢?听小凤那意思让他晚上去,他晚上能来吗?家里有个母老虎盯着呢。好不容易倒出的空!

明天的,明天这不还得再等一天吗?

这个费劲劲儿的!

付国脚一打弯儿,向相反方向走去,直接去了大老刘的饭店,他打算取取经。

如果付国是回自个儿店里的方向,如果他再晚走两分钟,他就能和毕金枝走个顶头碰了。

然而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毕金枝确实没看着他。

毕金枝在离服装店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时,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边推着车,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竖起的牌匾,观察着三十来平带着前后院的小房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觉得自个儿真挺神经病的。

毕金枝忽然停下脚步,微侧过身,扭过头回身看,试图藏起自己。

尤其在差点儿和许小凤撞面,看到许小凤送做衣服的女人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对自己无语透顶。

毕金枝没有骑车返回,她推着车,脚步略显无力,没有来时那么坚定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闹心,有口气堵在心口窝,她也觉得自个儿确实病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摇了摇脑袋,就像是想甩掉那些荒唐的想法,就像是希望什么感受都没有一样。

她劝自己:

绝对多想了,付国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有孩子。娟子十多岁了。

那么难的日子,他们一起过的好好的,家里有点儿啥好吃的都进了她和女儿的肚子。现在怎么可能?

付国那么小心眼的人,他抠搜的,恨不得一分钱掰八瓣花,谁能白跟?谁能跟他!

毕金枝深呼吸,站住了脚,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弟弟那些话说的,犯膈应了,所以才神经兮兮。

长呼一口气。

算了,该干嘛干嘛去,可不再干这事儿了。

刚才万一小凤看到她了,跟她说话,她说啥?再让付国知道…唉,再不的了!

就是这么赶巧,就在毕金枝想一切恢复从前时,付国口中念叨借口的“徐老三”,他乡遇故知啊,有缘分,异常热情地扯嗓门喊道:“嫂子?嫂子?!”

毕金枝思维神经不在位,还有点儿飘忽中。

叫嫂子的多了,她也没当回事儿,脚都放在脚蹬子上了,眼瞅着就要骑车走了,徐老三一肋牛脖子:“吁!”

小伙子壮实,挡在毕金枝的面前:“嫂子,咋这么巧呢?你说我还寻思倒空去你家看看呢?”

“老三?哎呀,你说我这眼神,愣是没敢认。你最近来县里挺勤啊,给你哥买东西啊?来回折腾?”

徐老三当真事儿听,没听出来,告知道:

“是挺折腾。这不嘛,我二哥那对象住这县里边噶的,我娘让我来喊她家人再去一趟,再谈谈。我二哥那婚事因为过礼钱,一直没谈拢。”

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再是隔间吧,包房里这么大动静,大老刘的饭店大厅里也是静了一瞬,大家伙纷纷停筷子看了过去。

只听一名女声高八调,用着似疯了般的声音骂道:“我让你喝,我让你没事儿就灌猫尿!付国,你敢骗我?!”

大老刘和付国正喝的好好的呢,毕金枝忽然毫无征兆地冲了进来。

就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毕金枝连塑料布带盘子饭碗酒瓶子的,她一把扯开,全扬在了地上,两人赶紧跳起,本能地躲开。

“弟妹?弟妹咋地啦!”这咋还砸场子呢?

毕金枝的手指头,差一丁点儿就要戳在大老刘的鼻尖上了:“滚犊子!都特么你不教他好。天天喝喝喝,他要敢跟你似的搞破鞋,我告诉你,姓刘的,我给你那点儿花花事儿拿大喇叭广播,让你媳妇拿菜刀剁了你!”

“你?!”大老刘涨红着一张脸,被气的手抖。

付国已经喝小半斤了,本来挺上头,被这一闹,一下子就清醒了,踩着满地狼藉上前,一把扯住毕金枝的胳膊:“你妈了巴子的,你是不是疯了?!”

第三三三章 对女人的伤害(五更,为细雨含情和氏璧+1)

付国觉得没面子极了,在家怎么闹都行,怎么就能闹人饭店里。

毕金枝一口气提了上来,那口气憋的、涨的她眼中有了泪意,可她那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你妈了巴子的!你妈!我问你?”毕金枝掐腰,急喘了口气:“你前两天,26号,跟他灌猫尿那天,你到底上哪去了?付国,你今儿要不跟我说出个子丑寅卯,不说出个地方,我、我…”

毕金枝对着饭桌子上去就是一脚,一脚给桌子踹倒:“我就不和你过了!我不过了我也不让你好,不信咱就走着瞧!”

“爱过不过!你看看你这泼妇样,我还不跟你过了呢!在你家呢?妈了个巴子的,神经病,毕金枝你就是神经病!这是人家饭店!”

又是吃饭进来劝小点儿声,公共场合。

又是服务员探头探脑。

又是大老刘直接上手拉架,挡在两口子中间的。

使得毕金枝和付国没在饭店打交手,倒是大老刘被毕金枝捶了几拳。

捶了也就捶了,因为毕金枝逮住了大老刘说话的漏洞,问他为啥撒谎,他有点儿理亏,还不敢硬犟硬讲理,毕竟这是在他的店里。

可到了家,即便付国嫌毕金枝丢人,一路急跑跑到家,就为了不和毕金枝在马路上有冲突,这场架到底还是打起来了。

毕金枝几次踩脚蹬子踩秃噜了,气的手抖,脚也不好使。

人还没等迈进门槛子,拿着手里的皮包,对着坐在炕沿边儿的付国就扔了过去。

老太太被吓的心噗通噗通的:“哎呀妈呀,咋地啦?好好的…”

“好好的?你儿子备不住都快给你领回孙子了,这回你好了,你称心如意了!”

“毕金枝!”付国暴起,站在屋地中间,手指指着门口:“你胡说八道要有个限度,你特么是不是冲着哪个小鬼了?我告诉你!你有话冲我来,你再跟我娘喊一个?我大嘴巴扇死你!”

“你扇,你扇啊?我胡说八道,你今儿个要不说出你那天到底去哪了,我先剁了你!”毕金枝一步不让,她还步步上前,老太太死命拽她都没拽住。

“你是给徐老二随礼去了吗?下屯子?撒谎!你给哪个狐狸精随礼去了?随谁兜里去了?你居然敢骗我,你当我眼聋耳瞎是吧?!”

付国被气的胸口直喘,不过脸色僵了一瞬,他心里有点儿慌神,露馅了?

他还寻思等这两天找时间在路口瞅着点儿,看见徐老三打声招呼呢。

又和那晚一样,付国越心慌,越不占理,他越大声,气势很足,扬着下巴喊道:“我去打牌了!”

毕金枝已经一把推开拉架的婆婆,到了付国的近前,声音冷的不行:“跟谁?都有谁?你现在说名!”

付国恼羞成怒,直视毕金枝犟嘴道:

“有谁能咋地?你能找人家去啊?你那不是让人两口子干仗吗?都背着媳妇玩几把大的,我就输五十,就得了呗?你别没完没了!”

老太太急切地仰头商量毕金枝:“他就玩牌,没干别的,别吵吵了,啊?”

毕金枝连个眼风都没给婆婆,嘲讽道:

“不行!你今儿必须得说出都有谁,我也不找他们媳妇,我就要现在、马上,在你们没串通之前去问问,我要知道你撒没撒谎!付国,你要敢骗我…”

付国一个头俩大,他也怒了,彻底挂不住脸了:“你给我闭嘴。你这娘们,给饭店作成那样。你不给我送监狱你闹心是吧?抓赌,抓赌大的呢,你不知道啊?谁我不会告诉你,你爱信不信!”

他就是骗她。

没名字。

根本就没名字。

那到底去哪了?

他跟她撒谎了,他骗了她!

毕金枝手起掌落,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我让你骗我!”

付老太太不让人了,当她面敢打她儿子脸?!

老太太不再是拉架的状态,反应过来用拳头一拳接一拳的推搡毕金枝的胸口。

付国捂着半张脸转头盯毕金枝,眼睛都红了,里面满满是嫌弃,是恶狠狠地想教训。

只不过他理亏,还有几丝理性在。

付国用着仅剩的清明想得明白,他要敢像以前似的打毕金枝,就凭现在毕家的尿性,都不用毕铁林到位。

就毕铁刚那个庄稼汉都敢说,回娘家,哥养你。

那家就散了。

所以等付娟背着书包进了屋,她只看到她妈那一头及腰长发,被她奶奶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扯住的,还是咋地,看状态又像是拉架,只不过很明显,拉的是偏架。

她爸正比比划划骂着她妈妈,边骂边往后躲呢,最后像是实在忍不了了,推了她妈妈一拳头。

毕金枝被高跟鞋拌倒,当场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