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什么?

毕金枝坐在地上哭了,被付国骗的委屈,为女儿不管不顾地挡在她身前那一刻。

那孩子就站在那,梳着两个辫子的年龄,说话极其利索,每一句都偏向她。

“爸,你敢打我妈一个试试?!奶,你真是够了,你们娘俩欺负我妈一个啊?到底因为啥?你们怎么天天干架?我还怎么学习!”

说着话,付娟弯下了腰,拽毕金枝胳膊,也跟毕金枝喊道:“因为啥啊!”

毕金枝哭的像个孩子,一手捂脸擦泪,一边哭道:“你爸骗我。他那天没影子了,都骗我,去哪不告诉我。娟子啊,我要跟他离婚,你跟我。你必须跟我!妈不能没有你!”

那天过后,毕金枝连续问、吵、骂,连续了两天找付国茬问名单,还侦探一般出门打听付国那些狐朋狗友,到底是谁26号陪付国玩的。

可毫无答案。

无论毕金枝怎么问,用什么方式问,付国都不回答。

就这态度,折磨的毕金枝更是疑神疑鬼。

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毕金枝和婆婆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只守着闺女。

和付国,她们睡觉一个炕头一个炕梢。身体上、精神上,包括眼神上,再没对上过茬。

但是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毕金枝却三不五时的以抽查的方式去店里。

看到付国在,她也不说话,转身再离开。

没有任何线索。毕金枝做起了侦探,她迫切地想寻找答案。

而给付国定罪的依据就是她的直觉,那个让她陷进牛角尖儿里、叫做第六感的东西。

在她心里,付国就是罪人,连嫌疑人都不是。

有罪推定的念头一直在作祟,勾着毕金枝不知疲惫地、一定要查到点儿啥。

松松紧紧,紧紧松松,毕金枝会时不时突然站在店里。

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她除了一把一把掉头发,毫无所获。

毕金枝觉得,她得手段升级,这样抓不到。付国有所察觉,会防着的。

她又开始过上了打牌的日子,连打了三天,真真假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第四天时,付国换完新衣裳还没走呢,毕金枝特意对女儿说,晚上不在家吃饭,因为谁赢了得谁请客。

毕金枝看着付国离开了,她也一派如常,还掩耳盗铃般跟婆婆主动说了句:“我打牌去了,得晚回来。”

实际上,她将自行车锁在别的地方,站在她店面斜对角的旮旯里,一直在盯着她家的门面。

而这一次,付国真的没让她“失望”。

她心心念念的抓捕计划,完成的是那么好,那么成功…

第三三四章 捉 (一更)

出门前,付国检查了下自己胡须剃的干净不干净,还给皮鞋打了油。

老实了半辈子的人,第一次干如此刺激的事儿。

他觉得心口好似有猫爪子在挠,挠的他刺刺挠挠,还有点儿莫名的心慌。

那种心慌有点儿像啥呢?

他自个儿还琢磨了下。

有点儿像他打麻将做了把大牌,上听等胡。

一张一张摸,一次一次看。

等胡,等人点炮,等自摸,一分一秒过后的那种等待,那种煎熬刺激感,能让人一门心思追逐。

其实在付国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含糊的。

以至于他嘱咐了好几遍伙计小于,撒谎撒的也挺溜,强调着如果他媳妇来,要怎么说。

付国明明担心,明明怕毕金枝会像往常一样发神经抽冷子来店里,明知道现在是敏感阶段。

但他顾不得了。

有多少天没见到小凤了?

毕金枝越跟他吵闹,他越是白天夜里想得慌,想小凤疼得紧。

就是这种煎熬且刺激的心态,付国带着说不出的期待,走出了门市,那期待让他望眼欲穿。

什么叫做被狐狸精迷了眼,什么叫鬼迷心窍,他此刻诠释了答案。

毕金枝站在街对面的旮旯处,她两手掐腰,眯眼看着。

心思明明往下沉,沉的深不见底,可那颗心却提在了嗓子眼,使她如鲠在喉。

她知道,这一次,不再是捕风捉影,不再是怀疑跟踪。

是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诉她,猫抓老鼠的游戏要到头了。

是多年的夫妻情,听脚步声就能辨认出是不是他回来了,是看付国的状态,就能猜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她要付出大把青春年华陪伴下的了解,在提醒她,使她这一刻,脑中警铃大作。

付国对着“倒骑驴”招了招手,蹬车拉人的大爷问他:“去哪啊?”付国指了指前面的方向,两手合十放在腹前,看着前方。

那可是细心会过日子的人啊,就那么着急?

毕金枝紧抿着唇角,狠了狠实地盯着坐在车上春风满面的付国。

倒骑驴前脚一走,后脚穿着高跟鞋的毕金枝撒腿就跑。

她心里的目的很明确,她得去取自行车。

如果说此时能挡住毕金枝脚步,能救一救付国的,也只有一件事儿了,大概也是天意如此。

“你是付娟同学的母亲吧?你好,付娟妈妈,我是她的数学老师,也是她现在的班主任。我姓张,一直想找你谈谈来着。”

毕金枝正在弯腰开锁时,她被女儿的新班主任给拦住了。

“…情况就是这样。付娟这孩子挺敏感的。学习成绩是一方面,另外腰鼓队突然给她撤下来了,怕孩子心里不好受,毕竟她也练习了挺长时间,挺刻苦的。本来我就想这几天家访来着…”

毕金枝心思不在这,她急着呢,可又不能不礼貌地调头就走,一直脸色很不好地听着,时不时嗯嗯地点点头。

女老师五十多岁,一看毕金枝这个样子,从付娟选拔腰鼓队参训,到因为啥临上场要开运动会才给拿下来的,絮絮叨叨的,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就是因为这个插曲,延误了时间,对于毕金枝来讲,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付国一进门,两眼发直,盯着许小凤的眸子。

“来啦。”穿着红毛衣的许小凤,看起来像个即将要入洞房的美娇娘。

微张着厚厚的唇,付国鼻息呼吸微浓重,直勾勾盯着年轻的女人看:“丫头呢?”

“我三哥来了,带她出去玩了,得时候能回来。咱俩去后院吧。”说到这,许小凤脸色微微一红。

两人对视间心照不宣,一前一后。

付国甚至回身插上了门把手,随后才眼神紧盯许小凤,如影相随般去了后院。

一到了后院,刚进了屋,连炕沿边儿还没沾上呢,付国一把搂过许小凤,脸直接埋女人脖子里,喷着热气祈求道:“凤,凤,你个小妖精,要想死我了。给我?嗯?嗯?哥不会亏了你。”

这话一出口,开始了急切的又亲又摸,那张厚嘴唇很忙,他要啃咬着,还要口齿不清地许着承诺。

付国恳求许小凤此时、马上,立刻,必须要把身体交给他。

忙的他一脑门热汗,满脸焦急之色,看起来是一副恨不得现在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恨不得许小凤无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让他得手,他啥都能同意。

许小凤被付国的急切吓的心口直跳。

长睫毛紧着眨动着。

两人鼻息相通。

许小凤半推半就地往后躲着,又不敌男人的力气,她仰着头,身子在付国的怀里,欲拒还迎般,也不说个行还是不行,口中发出直哼唧的声音。

不出声还好,这一哼唧,嗯啊的柔情女声,使得付国浑身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俩人立刻跟摔跤打架一般,付国抱着许小凤摔倒在了炕上。

只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付国伏在许小凤的身上。

他那颗大脑袋深埋在女人的两胸之间,两手紧着忙活,急的他恨不得长四只手。

两脚也挺忙,大裤衩还在脚脖子那吊着,他用另一只脚直往下蹬,嫌弃那裤衩碍事儿。

脱得溜光的俩人,一个喊着别啊别的,一个着急入巷。

付国抓着许小凤的手,一脸苦色求哄道:“宝贝,你摸摸,你快摸摸它,直蹦哒。”

两人忙活的直呼哧带喘,娇声连连。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毕金枝正站在小凤服装店的门外。

她第一次来时,是躲开的状态,可这一次,她迫不及待。

毕金枝使劲拽了拽门,透过缝隙发现里面反插着。神态上很麻木,麻木到就像是在公事公办,只一门心思,想招进入。

左右看了看,在再次转头要找砖头砸开时,看见了侧面的矮墙。

从矮墙上跳下来那一瞬,毕金枝一屁股摔在了柴火垛的旁边,那旁边还有树枝子和煤块儿,她被摔疼到发出了闷哼的声音。

还是那件湛蓝色大衣,大衣的后面还粘着几根柴火。

同一时间,付国身下的许小凤,身子一僵,她挪了下屁股。

这忽然一下的躲开,付国没对准儿,没进入得了,很生气地抬头,就在他两手捧着许小凤的屁股想再接再厉时,许小凤瞪着大眼,惊惶道:“我怎么听门外有动静?”

毕金枝一把拽开了屋门…

第三三五章 削 (二更)

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强的承受能力,能让毕金枝在看到赤身果(luo)体的男人女人叠在一起时,还能站在那,风化一般地站在那。

她浑身颤抖的似筛糠般,却没有软倒。

“啊!!”许小凤尖利地惊呼声直冲房顶,被吓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付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逆光站在屋门口的毕金枝。

他全身僵住,傻呆呆地和毕金枝对视。

她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啊?

毕金枝看了一眼付国的男人特征,那颗心支离破碎,崩溃之前,她只想撕碎一切。

随着许小凤“啊”的这声惊恐尖叫,随着许小凤去扯被单要着急遮住身体,毕金枝几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同时嘶哑喊道:“c你个妈的,你个死骚表子,臭不要脸!我让你臭不要脸!勾引男人,我…”

毕金枝半爬到了炕上,一把揪住许小凤的长发,在对方还慌神的状况下,她扬起巴掌不管不顾地扇了起来。

一巴掌,两巴掌,又是奔脸扇,又是拍面门。

付国拿着裤衩只穿了一条腿,却顾不上继续穿衣服了:“金枝?毕金枝!你给我住手!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是啊,是该先剁了丈夫,可她现在就想打许小凤。

尤其付国拉着她,越拉着她,毕金枝越觉得:我让你护着,我削死你们这对儿狗那女!

毕金枝颤抖的手挥打着,付国一过来拦她,她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回手对着付国甩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连骂人都顾不上了,打人打的,又累又激动到呼哧带喘。

她着急打面前的女人,想杀了这女人的念想溢满心间。

毕金枝满身杀气,绝望到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亡。

她的一只胳膊被付国架着,扯着她半个身子动都动不了,敌不过男人力气的无奈,想烧了一切,想杀了他们的念想,使得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毕金枝愣是用另一半能活动的身子,直扑许小凤,用半个身体压着许小凤,手抓脸,嘴也逮哪咬哪,她想吃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肉,喝了她的血。

她的家,她半生的付出,她的男人,她这一辈子!

毁了,现在都被这个女人,被这对儿狗男女毁了!

毕金枝疯狂地扭动身体想摆脱付国,甩动间,她对着许小凤胸脯上去就是一口,啊呜一口咬住再没撒口。

“啊!!救命啊!啊!”许小凤喊的撕心裂肺。

泪滴滑落在毕金枝的腮边,滴答在许小凤的身上。她再次使劲一合牙。

“你特么的是不是疯了?!你撒嘴,毕金枝你给我松口!”

付国一手用尽全身力气拽毕金枝,一手掰着毕金枝的腮帮子,甩手间像极了扔东西,毕金枝愣是被活生生从炕上甩到了地上,摔的她全身骨头似错了位。

许小凤除了尖叫哭泣,她再干不了其他。

捂着流血的额头,瑟瑟发抖,跪着身子往后缩着。

许小凤一点儿一点儿地后退着,直缩到了炕角,看向仰躺在地上的毕金枝,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害怕的要命。

而那个被甩在地上的女人,也似忽然被摔的清醒了,她聪明了一把。

毕金枝迅速爬起身直奔外面。

连续的意外状况,让付国像是慌到傻了一般,忙完拉架顾不上穿衣的状态。

听到许小凤再次大声喊着救命救命,回眸傻眼地看了一眼许小凤流血的额头,可等他再一回头…

付国脸都白了。

“你给我把菜刀放下!”

毕金枝举着菜刀,刀尖儿冲向炕角的那一对儿。

他的丈夫,居然回身抱住那个女人,她打,他拦,她抓那个女人脸,他动手打她。

以保护者保护另一个女人的姿态,正剜着她的心,和她对峙。

毕金枝变了主意,她不再哭,而是笑。

笑的瘆人之极,似是发出信号,至少在另外两人听来,似癫狂之前的最后一次好好说话:“付国,把她交出来,你让我把她扔大道上,咱们没事儿。你考虑清楚,要么是她,要么是你。”

“毕金枝!你能不能理智点儿!你是不是已经疯了?你这样犯法!”

犯法?她还怕犯法吗?

她被他弄的像个神经病,十几年的婚姻被人当傻子,她还有什么怕的。

毕金枝上前一步,那双曾经明媚的双眸通红一片。

她看着付国和许小凤瑟瑟发抖抱成团,心底悲怆嘲讽自己:瞧她,多可悲。此刻,她成了恶人。

她丈夫,那个在田间地头,头戴斗笠,回眸对她憨笑,指天誓日的对她承诺:“金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咋个好法?”

“到死都疼你。咱家活,我都包了还不行吗?包括咱爹娘那面的,让他们知道知道,女婿能顶一个儿。”

而此时,他伏在别的女人身上。

他那双手,曾经捧着一把瓜子,当宝贝一样放在她的眼前,现在在摸着别的女人的身子。

她怀孕生孩子,家里没粮食,他饿成那样愣说不饿,只为她多吃一口。

现在那张吃饭的嘴,刚刚啃咬过别的女人。

骗子!她被骗十几年!

夫妻十几年,共同走过,原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是个笑话,那就结束吧。

毕金枝又往前了一步,就在她挥舞菜刀想要剁了许小凤的瞬间,门外闯进了一个壮年。

许小凤的亲三哥。他对着毕金枝的后面,不管不顾直接抡木棒,而付国正好看到。

刚刚还在一心护许小凤的男人,他此时本能的上前一挡,又帮他媳妇挡上了。

菜刀的刀尖儿正好落在了付国的肩膀上,而木棒落在了毕金枝的后脑勺上。

就像她的婚姻一样,毕金枝再也支撑不住自己。

付国不顾流血的胳膊,大喊:“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