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上次你小叔去见我,那都是我弟放哨的,我爸后来知道了,揍了他一顿,但没说我一句,不也那样了?

所以说,你怎么就没家了?毕铁林不是你叔?毕成,你知道他有多担心?跟我一起求我爸放行,还有你那个最小的弟弟。”

梁笑笑将二大碗房子书桌上,抢过楚亦锋的照片还瞅了瞅,看到里面的大帅哥撇了撇嘴,真心觉得帅没什么用。又摆在书桌上,继续劝道:“吃。吃饱饭跟我发发牢骚,咱俩好好说说话。

把对你爸妈的不满都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批判他们。先不管说了能不能解决问题,就冲说破无毒。

该怎么着怎么着,你就不适合可怜兮兮。你跟我不一样啊。

你是谁?

你是毕月,比我岁数小,却能大把大把挣钞票,火车上敢跟犯罪分子不退缩的大女子!”

这一晚,毕月很诚实,她把放的狠话学了一遍,她娘骂她的话也说了几句。梁笑笑更是说了很多。

她还很实诚地评价刘雅芳道:

“你娘是真吓人呢。

上一回咱们见面,看着她挺好的人,结果一张嘴就给我干懵了。

真没想到,骂亲女儿也能骂那么狠,对陌生人都骂不出咒人去死,她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留,至不至于…”

毕月后悔了,后悔不该跟梁笑笑倾诉,听的没有同仇敌忾的解气,倒是更心堵的厉害。

毕成大早上的就拿着铝饭盒出发,一直等啊等,终于看到他姐了,递过饭盒,毕月不接。

他望着眼前毕月,气急败坏质问道:

“啥时候回家?你瞅你给爹娘气的,躺那起不来了,早上是赵大娘做的饭!”

毕月看着青葱的校园,冷笑了一下。

她明白了,是人都会偏心眼。

就像笑笑听了之后根本就没认为她不对,就像此刻眼前的毕成。

她毕月和父母一对比,在毕成的心里高低立下了。

“那不是我家,我也不回。”毕月抬腿就走。

“姐,你太过分了!

生气拌嘴吵吵几句,那都没事儿。你像搞装修,那她要真想差了,就慢慢说呗。

可这次,我真是无法理解你。

就是退一步买不成能咋地?挣钱是为啥?不就为了一家人过好日子吗?

你给他们气病了,就是你的错!”

第三六九章 多事之春(二更)

“我错没错,都轮不到你来说教!撒手!”

毕月低吼完就想走,奈何被毕成一把拽住。

双眼皮哭丢了的形象,就像是被蚊子均匀地叮了两口,看起来惨极了。

更惨的是,她敌不过她弟弟的力气,在学校大门口就能被毕成不管不顾拽住胳膊教训。

人来人往,频频回顾,毕月被气的直瞪眼。

毕成谁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他姐,眼里还冒着火的看着他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他对毕月很失望,这还是他姐吗?

吵架生气,再如何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刮了进来,骂着一家人是累赘,这就太过分了。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回毕成连姐都不叫了,直接命令道:

“你昨晚消消气差不多就得了。别没完没了的!

想想你自个儿说的话,爹娘能不能受得住!

你有一千一百个理由,都敌不过他们是爹妈,你是当儿女的。”

“你有完没完?”

毕成严肃着一张脸:

“没完!住在人家,让人楚大哥家里人知道了,会更瞧不起你!”

本来毕月昨晚和梁笑笑说了几句,听到梁笑笑劝她不该骂毕成,毕月要是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她也后悔。

然而此刻,毕成这话又戳在了毕月的心窝子上。就跟捅了马蜂窝般让她瞬间炸毛:“毕成,你给我等着,你看我能不能进了楚家门,我要让你看看,亲眼瞧瞧那家人怎么对我好,让你们一个个的…”

毕成更火大吼道:“你是不是真傻?谁能真的对你好?就咱爹娘,我都比不上他们!你跟我们置这气,你是…”

毕月脸红发烧:“我就是缺心眼,不缺心眼能有今天?你给我滚!”

“对,我滚。我就一扛包的,我说话就是放屁,我咋敢管你啊?我姐多厉害啊!你牛你以后爱咋地咋地!”

毕成将铝饭盒往地上一扔,大步离开的背影都能看出很生气。

毕月的脚边儿散落着两个包子。路过的同学都直瞅她。

大清早的,还没等进学校门,她差点儿又被气哭,被气炸肺,气成这样还得弯腰捡饭盒。

本来她捡好放一边,等着收垃圾的直接拿走就得了,结果门卫大爷,还有路过的同学们都鄙夷地看她,门卫大爷还训斥了她两句浪费粮食。

这才想起来,是啊,八十年代,该死的八十年代,扔吃的都跟犯罪似的。

毕月扒掉了带着沙土的包子皮,扔也不是,吃也不是。气的一跺脚,塞进了书包里。

“她俩就是?那哪个是毕月?”

毕月和梁笑笑回身,停下了去食堂的脚步,回头冲两名中年妇女点头。

本来想绕着走的,俩人都不爱跟老师说话,没办法了,只好对其中一位、她们学院的系主任打招呼道:“王老师好。”

王主任对身边的女人笑了笑,指着毕月的方向:“她就是。”

毕月正纳闷也不认识这人时,那女人慈爱地上下扫视了她一遍:“我是军辉的母亲。军辉,你认识吧?”

毕月恍然大悟道:“啊,阿姨,您好,我认识。”

毕月当这是一个走了顶头碰的插曲,被梁笑笑追问咋回事儿,她还摇了摇头呢,觉得连说都没必要。

却不想,她离开后,军辉的母亲对身边的王主任道:“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哈,长的还真挺好。难怪能让小辉提了几句。她学习好不好?”

两名妇女同志渐行渐远的谈话声传来。

“以前还可以吧,现在没听说,应该不冒头。估计也就中等吧。

不过这个学生的行为倒是挺出头…

嫂子,小辉应该是随口提吧?能是像咱们猜的那样吗?

哎呦,不行,我得跟你好好说说,这学生略有点儿复杂。

毕月原来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特困生,前两年李老师给她安排去教师食堂刷碗来着,我还碰到过老李给那孩子拿旧衣裳什么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好嘛,现在开车上学,就停在我自行车边上。嗯,今天好像没开。”

“噢?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

“是。这学生人缘好像也有问题,有好几个同学写举报信反应她生活作风方面,光我手里就压了两封。

我就特意打听了一下,她有个叔叔,毕力烟酒行…嫂子,据说还跟我们副院长打招呼…”

听了一大堆,军辉的母亲笑眯眯的,一句没往心里去。

什么毕月人缘不好代表性情有问题啊,还有学习一般不上进,生活穿戴却很招摇啊,她通通不在意,只耐心听完就笑道:“我无所谓她家庭情况好与坏,生活条件好了,还不许人家过过好日子啦?

女孩儿只要本质好,都能考上大学就代表很聪明了,非得回回考第一?

反正只要辉子觉得不错,我就没意见。

我发现现在这大学生啊,也不像前两年了。

那时候可真是一门心思学习,现在可倒好。怎么还有写举报信的呢?

没有经过调查研究,就能信口开河举报一个女孩子作风问题,我倒觉得应该严格处罚写信的,那样的学生得再教教!”

王主任无语了。

她嫂子真是护短的名不虚传。这还没影子的事儿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军辉母亲拍了下愣住的王主任:

“你不说要请我吃饭吗?对了,嗳?你刚刚说那丫头要实习了?学校定下来没有啊?”

多事之春的岂是毕家,还有此时此刻的楚家。

楚老太太手中的电话筒掉落,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仰了过去,吓的刚进屋的梁吟秋和刘嫂一齐上前抱住。

梁吟秋跑的急,膝盖还磕在了茶几上,疼的她一拧眉。

又是端水,又是强行喂药,又是掐人中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的,忙活的,吓的,梁吟秋后背布了一层汗。

楚老太太清醒过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道。

梁吟秋沉默了几秒,明白了,这是东北老家来的电话,说秃噜嘴了,手上还攥着药瓶,她点点头:“是,我知道。”

楚老太太仇恨地看着梁吟秋,更恨自己年龄大了,对儿媳无可奈何:“我小瞧你了。在我面前,硬拽走了我妹妹。还隐瞒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也有哥哥,梁吟秋你!”

第三七零章 丝丝情(三更,为爱吃蘑菇的荒年和氏璧+2)

梁吟秋面对怒视她的楚老太太,她第一次有了无法面对的理亏。

“我是,我是因为你的身体才没告诉的。您都多大岁数了,怕你受不住…”

之前差点儿一口气没背过去的老太太,此刻却伸出颤抖的手冲向刘嫂,意思是给她药。

根本就没听梁吟秋的解释,甚至连眼皮撩都没撩一眼。

最近觉多的楚老太太,这一刻心里清明的不行。

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她的儿媳才是天敌啊!

妈蛋的,这是恨不得她早点儿死啊!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呀?就为她好!这就是想要活活气死她,好掌控楚家大权啊!

不能死,可不能就这么趴下。

她要硬硬实实地,看着梁吟秋被她儿媳气死,她要顺气儿地离开。

她楚王氏折腾了八十来年了。从上面仨姐姐五六岁都死了,全立不住,到她这,家里着大火那天出生,就愣是能立住活下来,她就得一直折腾着!

楚老太太接过两个药瓶,在梁吟秋盯着她的眼神中,哆嗦着手倒药,倒够数了,每样她又多倒了一片。

刘嫂也好,梁吟秋也罢,全都凑到老太太面前,在扒她的手想帮她,老太太却头一扭,一副拒绝任何人的模样。将药片一股脑全塞到了嘴里。

梁吟秋惊呼:“你吃那数不对,快给我吐出来!”此刻她还认为是她婆婆哆嗦乱颤的,手不好使呢,喊完就上前打算用手抠。

老太太抢过刘嫂手里的水杯,一仰脖干了,嘴角边儿立刻冒出水流。

她因为妹妹去世伤心,再加上被梁吟秋气的,嘴有点儿歪歪了,却不忘怒视汹汹地看着她的儿媳,喉咙动了动,就像是跟梁吟秋作对似的,药片咽了下去。

梁吟秋深呼吸。

很少对刘嫂发无名火的人,发火喊道:

“傻站在这干什么?不赶紧出去看看医生来没来?”

刘嫂被吓的连连“嗳嗳”了好几声,赶紧小跑出门。

梁吟秋皱着两眉,她觉得她外孙子王昕童都没有这么弱智不听话。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老太太,着急,愤怒,委屈,担心,愧疚,几种情绪纠结的她眼圈儿红了:“那是药!吃多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楚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将玻璃杯对着梁吟秋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啊!”得亏老太太正犯病中,手上没劲儿,玻璃杯在梁吟秋的脚边儿炸开,要不然瞅那架势就像是奔她脑门来似的,梁吟秋情绪崩溃喊道:“您这是要干嘛啊?我怎么着你了!”

即便就这样吓唬住儿媳了,老太太心里对自己还很不满意,她心里骂道:“还干嘛?你说干嘛?妈蛋的,这咋半拉身子不好使了呢,太耽误事儿了,要不然看我不撕了你的!”

楚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儿,生命力极其顽强。

医生来了后,检查了一番,给她吊上了点滴瓶子,她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了跟她妹妹一个十二,一个八岁,正在山东娘家的后山坡上采花,笑的异常满足。

梁吟秋却仰靠在沙发上,手捂着额头,全身冒着虚汗,嘴里喃喃自语着几十年重复了千八百编的废话:我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婆婆啊!

毕晟死死地拽住自行车后座架子,比毕月声音还大,倔强地扬起脑袋喊道:“不撒!”

毕月一手把着自行车,回身一手推了把毕晟:“你给我痛快回家,别烦我!”

“你是姐姐,你都不回家,我回啥家?有样打样!”

梁笑笑站在一边儿,为难地看着这一幕,又很着急地抬腕看了看手表。

这俩人都跟这犟十分八分钟了,对毕月露出了抱歉的表情:“月月啊,我得回家给我弟做饭去了。今儿个是我爸值班日子,他一宿不回家,我恐怕不能吃完饭去你那了。”

毕月连连点头,说话终于不像对待阶级敌人似的了,赶紧回道:“行,你快走吧。”

毕晟接话:“有我呢,谢谢你啊,笑笑姐。”

“嗯嗯。就让狗蛋儿陪你呗。你别着急,明天早上我早点儿起,五点就起来,指定上学就能给你准信儿。车给你了,我走了啊。”梁笑笑临走时还拍了拍毕晟。

毕月使着蛮劲儿推着自行车,能不用蛮劲儿吗?后面托着一个拽她后座架子的半大小子。

那半大小子背着书包,一路跟着。

毕晟心话了,他姐推车呢,他就拉着走,他姐要敢骑车想甩了他,他就一蹦坐后座子上。

反正他中午特意跑回家通知了,放学去找他姐。都知道他丢不了。

“姐,去饭店啊?咱俩在饭店住啊?”

毕月一拧身子回头站住脚,瞪视着毕晟:

“不去。我要下屯子,骑车来回得四个小时,回来半夜了。所以你麻溜痛快走,别耽误我事儿!”

“这都几点了?你啥急事儿啊要骑车四个小时?到家半夜啊?去哪啊?”

毕晟说到这一顿,忽然想起买地的事儿了。

那家穷的,比他家原来还穷。也没个电话,就她姐那架势,跟爹娘干架干的叮咣的,买不成真能疯了。指定怕人不给留地啊,可不得去人才能通知?

他拉着小脸说道:

“啊,是去告诉一声你要来钱了?那不行,那我更得跟着你。给你做伴。”

毕月气急败坏,有了吼的气势:“你不赶紧回家吃饭写作业,你跟我干嘛啊?你明天不上课了?”

穿着蓝白校服的毕晟,手一扬指挥道:

“我不饿,书包里有面包,正好咱俩垫吧垫吧。别墨迹。”

晚上九点半,姐弟俩骑车行驶在马路上。

这个年代,也没个出租车计时算钱能拉她们去还等着。

这个时间能赶回来看到霓虹灯,那是毕月争分夺秒猛劲儿蹬车争取的。

以至于,毕月蹬的腿抽筋了。

此刻她坐在后座上,嘴里的面包难以下咽,嘴里有哽咽声发出。

不过那哽咽声,别说载她的狗蛋儿听不到了,就是连风连云连月亮都听不见。

毕月扭头看着她弟弟校服里面灌满了风,鼓起一个大包,那傻小子一脑门汗,蹬着可卖力了。

这一刻她才发觉,去年还抱着烧鸡馋的流口水的小子,过年还嚷着吃罐头能治感冒的小子,在不知不觉间,真的长大了。

“你冷不冷?”

毕晟车把晃动了下,他咧嘴半扭头喊道:“姐你冷啊?我把校服给你!”

第三七一章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一更)

穿着校服的少年,无语地望着毕月:

“姐,你是亲姐吗?累傻小子也得给口饭吃吧?我采访采访你,对别人,你都没那狠?对我咋这么狠吶?”

毕月心里挺不好受,被她弟弟质问的都要挂不住脸了。

面无表情,微扬下巴点胡同的方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