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扶额。遇到了个神枪手,倒霉透顶了。

这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中,她还没满二十吶,还没毕业实习呢,房子也没买呢,钱没赚够呢。

心里骂着自己:

毕月啊毕月,你早特么寻思啥了?你是真能作啊!

毕月使劲揪了揪头发。

再等半个月确定了,不行偷摸做掉吧。

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她爹娘要是知道了,能不能去死,或者把她打个半死。

第四四一章 神枪手(二更)

别看赵大山在毕月面前一直扮弱,也别看赵大山和戴寒菲是因为一场挨揍闹剧开始的。

总之,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一个不停让步,一个被牵着鼻子走。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相处过后,曾经那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赵大山,在戴寒菲面前,成了说得算的角色了。

尤其是私下里,他更是强势的狠。

戴寒菲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揪着衣襟,低着头,有点儿小心翼翼地商哄道:“怎么了嘛?我也没和婶子吵架啊?你看我都没、没怎么顶嘴啊?”

站在饭店门外抽烟的赵大山,回眸轻飘飘地看了眼戴寒菲,随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大街上,就跟没听着似的。

戴寒菲靠近赵大山继续解释道:

“大山,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没看毕月说我,我都没吱声?我就是烦了嘛,我奶奶说,我妈说,到了这又…

我很辛苦的,你们男的真是无法体会。

天越来越热,我没有胃口,偶尔还往上反恶心,有时候都感觉喘不上来气。”

男人轻哼了一声,这才开口道:

“我赵大山,给你买不起三室一厅,但给你买零嘴还是买得起的。你忍一忍,生完了咱可劲吃,你天天吃。到时候谁再敢管你我都说她,好不好?”

好不好,是商量的口气,戴寒菲心里挺满足,赶紧轻点了点头,还跟赵大山说:“你别老提三室一厅那事儿。

有什么啊?我爸妈的,早晚都是我的。

咱俩结婚了也就是你的啊,咱孩子的啊?

我还想让家里拿钱给你单开个饭店呢,我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自己不当大老板,挺…”

赵大山马上撩下了脸:“用不着,不要再说了!”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这回直视戴寒菲嘱咐道:“我这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寒菲,咱因为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咱们折腾什么呢?

你不要任性。

说你的那些人,她们都是过来人,比你有经验。

谁生孩子不辛苦?哪个女人不得生孩子?你怎么就能忍不了?”

戴寒菲单手扶着肚子,她看着转身进饭店的赵大山,这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她心再粗,也没办法劝自己。每次听到因为孩子结婚这句话,她都觉得非常灰心。

戴寒菲正在伤心中呢,饭店门再次被人推开,毕月表情迷惘地走了出来,就跟没看见人似的,蔫头耷脑地开车门子。

“毕月,你至不至于啊?”

毕月没什么精神头的随意挥了挥手:“没那些事儿,别烦我,我不想说话。”

开上车了,慢慢的,毕月开起了快车,放下了车窗,任由夏季温温的小风吹拂着面庞。

她心里堵的要命,表情却很镇定,她由轻哼慢慢变成大声演唱:“兜一圈三环四十几公里。

你不在京都,我不在人群。

日子过得就像未平息的喘息,又是一场战役。

车来人往在拥挤,红男绿女在亲密。

你不在京都,我不在原地,仗着年轻还能再折腾的年纪。

收拾完一片狼藉,偷偷痊愈,为什么我还意犹未尽!”

毕月忽地猛地捶了下方向盘,自言自语喊道:“中奖了,我居然还能意犹未尽!长没长心啊?我靠!”

她好想扇自个儿俩耳光。

学校教室属于毕月和梁笑笑的地方,快赶上“重灾区”了。

梁笑笑拿着卫生纸使劲一擤鼻子,重感冒说话也囊声囊气的,一张嘴就跟要喘不过气似的:“月月你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没精神头?”

毕月叹了口气,拿错书了还在那翻呢:

“不用管我,没事儿。

你呢?唉,可别什么事儿都上火了,你就是瘫在床上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一想到毕铁林,我这心口堵的要命。

他多坚强一人啊?

你是不知道,那天他离开包房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他难堪的要命,就跟落荒而逃似的。

我给他打电话道歉,他还哄我,他越这样,我越难过。

我外公外婆还说不通,我都难以想象,得亏那天我爸没叫上我爷爷奶奶我姑,就我姑那大嗓门。

咳咳,呜呜。我最近要不要找个道士做做法啊?感觉好邪性,一出戏接一出戏的。”

说到最后,梁笑笑连咳嗽再闹心的,声音里都有了赖赖唧唧。

毕月瞬间趴倒,用额头抵着摊开的书本。

可见她有多心累,奈何梁笑笑还在继续碎碎念中:“毕铁林他挺好的啊?他们怎么就跟看不见他的好似的?”

毕月肯定道:

“是啊,我叔指定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他是冤枉的,还关系到国家赔偿,得撸掉很多人的乌纱帽。

主要还是年头太长,估计那年月啊,也不好往回找,要不然,真的,真想给他翻案。

免得你们家里人拿那个说事儿,我听了也心堵。

本来都想跟你发火来着,可…”

梁笑笑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毕月趴在桌子上侧过头,抿了抿唇道:“一想,算了,我小叔再难受,他也走了啊?

你就很倒霉了,倒霉的都是像咱们这些留守的。

我们会被孝道和世俗眼光的捆绑。”

比如她,她只想找个心仪的男人谈谈恋爱,不蹉跎年华,那男人还要是个大帅哥,她喜欢的。

可再喜欢,也没想生孩子啊?

怎么就那么倒霉,就那一次,结果谈出个孩子。

毕月也想哭,她看着大白墙,晚上戴口罩去趟药店吧?楚亦锋啊楚亦锋,你可真是…

王大牛看着对面挥动打出的手势,他嗷嗷兴奋道:“十环!中队长,你真是神枪手啊!这么大的风,枪枪十环,牛,真牛!”

楚亦锋嘴角一翘,傲气地吐掉嘴里的草:

“行了,收队,食堂的干活。”

楚亦锋所带的二中队,从训练场到食堂的一路上,一群英姿飒爽的子弟兵共同吼唱道:“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秘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第四四二章 我的报告我的月亮(一更)

二中队一路嘹亮的“神枪手”到达特种大队的食堂,饭勺子饭缸子丁零当啷的声音,中午这里显得很热闹。

楚亦锋的手下兼同寝室室友苏桐城,刚要夹菜,就听到门口那面餐桌上的嬉闹起哄声。

他看见军辉对着同桌手下的脑袋,上去就是一个大巴掌,还站那嚣张地咧嘴笑骂,长相气质很干净的苏桐城,露出了妇女同志常爱撇嘴的动作,还小声嘟囔道:“真是看不惯,看不惯吶看不惯!”

看不上一个人,什么都看不惯,苏桐城就是这种心理。

楚亦锋闻言,也抬眼看了过去,没当回事儿,顺便起身在馒头筐里一手抓俩馒头,咔咔两口,先在俩馒头上各咬一口。

这都是选拔特训那阶段落下的病根儿啊,甭管能不能吃了,先占地盘。

苏桐城却凑近楚亦锋,小声继续讲究军辉道:“中队,听说了吗?那个谁,三中队中队长也申请休假了。

他不是标榜自己,要把假期都让给其他人吗?这还没出半年呢吧?

呵呵。不像头你,马上就向大家申请你要回家搞对象去,让兄弟们谦让谦让。所以说啊,做人,实在点儿多好,踏实!”

说完呼噜噜地喝了半盆汤,拿起饭缸又去打饭了。

乔延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慢悠悠吃饭的楚亦锋,小声打听道:“我说,你和军辉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乔延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说不上来。就感觉你的二中队和三中队特不对付,你和军辉…啧。反正自打你升职又和他比肩同为了,就感觉不对劲儿。”

“没那些事儿。”想了想,楚亦锋自个儿都觉得不信,怕乔延认为他敷衍,还是给了乔延一个解释:“要说有事儿嘛,就是前段日子,他们三中队有几个刺头兵找茬,找的是刚才苏桐城他们几个。

这不那几个小子,以前都是大学生,后来又当航空兵,自负着呢,个个都有小尖牙,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动手了。”

“嗯?”乔延疑惑。

他们一中队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还没休假呢,咱海上执行任务之前。再说还在野外训练发生的事儿,你当然不知道,大队长给压下来了。”

乔延有点儿没听懂:

“嗳?哥们,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军子以前可…”

楚亦锋干脆将剩下的小半个馒头都塞嘴里,边嚼着边含糊道:“这不他们中队的没打过嘛,军辉找我来了,让我处分苏桐城那几个小子。

我说少扯那个,打不过就夹起尾巴做人,练了本事下次再来,少搞妇女同志找人做主那一套。”

说到这,楚亦锋嘴角边儿牵出几分隐秘的兴奋,看那样就知道心情不错:“我不但没给那几个小子处分,还奖励他们几个牛肉干了。那几个臭小子还行,没给哥们丢范儿。”

乔延干巴巴地笑了。心话:是,你是没丢范儿,跟你一样想法的军辉恼羞成怒了。难怪三中队训练量那么大。

楚亦锋和乔延站在食堂门口,陆擎苍也走了出来,在楚亦锋的身后拍了下肩膀:“有烟吗?”

楚亦锋却没顾得上回答,眼神立刻一亮,掏兜一甩,甩完就往远处跑:“雷队?大队长?”

雷明不是好眼神的瞅给他拽房后的楚亦锋:

“干嘛?不让我去吃饭啊?你是劫道的啊?去晚了就剩菜汤底儿了。”

“雷队,我那结婚报告下没下来呢?”

雷明拧眉:“我说楚亦锋,你刚交上来几天啊?不知道自个儿档案带密字?再说你写的那是什么啊?我那都是勉强给你往上递。”

楚亦锋双手搓了搓脸,有点儿烦躁:

“我这不头一回吗?别弄那麻烦事儿了,谁审核你跟他说一声,咱能抓点儿紧不?”

雷明上下扫视了眼楚亦锋,呲牙道:

“你这休假回来就开始猴急?审核呢啊,催我没用!”

楚亦锋和雷明前脚一离开,后脚军辉从十分隐秘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听到结婚报告这几个字了。

想起母亲打电话跟他说的毕月…

“小辉啊,妈妈挺喜欢那女孩儿的,第一眼印象不错。

小姑娘年龄小,但大大方方的,不像别的女孩儿,阿姨长阿姨短的,听的我都腻得慌。

她不谄媚,眼神还很干净。

我跟你说哈,妈妈现在不图你别的,一个是身体健康,一个就是早点儿成家。

呵呵,最好你还能争取多放假回来看看我,早点儿定下来婚事儿。

咱年龄不小了,得抓紧。但抓紧不代表随便抓一个对付。

所以说,你要真觉得她不错,还不是对付的那一个,得加把劲儿,看对眼的太难碰了。

再一个咱家可不存在门第观念,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

听说那小丫头家庭条件变好了,她就是条件又不好了都不要紧,听见没有?”

军辉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中,烟雾熏着他那条脸上的疤痕,给自己鼓劲、下定决心:递交结婚报告又能怎样?只要他努力争取了,毕月动摇了,今天楚亦锋越是急迫,将来他越是难堪!

楚亦锋坐在海边儿,嗅着海水的咸淡味儿,望着潮起潮落,吃着饼干,嘴角边儿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

他想毕月了,刚分开就想的不行。

想毕月第一次给他邮吃的,他本以为真的只是吃的,随手将饼干罐子扔给了王大牛。

结果王大牛那小子有天满脸窃喜地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可能现在饼干厂竞争激烈,所以搞什么中奖活动。

楚亦锋想到这笑了。

因为王大牛吃出二百块钱。那个二彪子还说不贪心,就留一百就好。

他一听,赶紧抢下饼干罐子。

这才知道,那是毕月给他塞钱了,却在信里忘提了。

你说写了好几篇这个那个,饭店经营就写了一篇半,给钱怎么还能忘了嘱咐一句呢?

楚亦锋将剩下的饼干袋拧紧,放进衣兜后还拍了拍,觉得饼干真甜。

还有去秦皇岛,都是他收拾东西,他发现毕月整理能力太弱。

他的小月亮啊,粗心大意,丢三落四,毛手毛脚。

楚亦锋心中溢满甜蜜的惆怅。

不行,上回回去光顾哄了,忘训她了。

下回的,吓唬也得给她吓唬住,不细致这事儿,必须得改,不改就抽她。

怎么抽?

楚亦锋拍了拍迷彩裤上的沙子,转身大步离开,但海边儿却回荡他低沉的笑声。

用皮肉弹簧抽,抽的她一声低一声高,想抽几次抽几次。

第四四三章 谈话(二更)

楚亦锋在思念心里嘀嘀咕咕毕月时,毕家饭店里也正在聊他,聊的他左耳朵那个热啊。

樊师傅脱掉了做饭的衣服,穿着大褂,正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抱着他的大茶缸子。

不是饭点,终于能歇歇了。像闲唠嗑似的问刘雅芳:“前段日子店里来的那个小伙子,那是你家大丫头对象?”

“嗯那。”刘雅芳头都没抬,随口回道。

低头继续按着计算器,心心念念都是顺排太贵了,排骨炖土豆炖豆角,那完全可以用大骨头啊?唉,差挺多钱呢。

“那小伙子难得啊。你看我这一天,炒菜算是强项吧,没给家里的老太婆做过啥饭。

就两次,两次还是老太婆怀我家二娃的时候,她闪了腰。”

可见樊师傅想家了。一把岁数了,此时也能想起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所以说啊,妹子。那个小伙子挺难得啊。我看那天给做的面疙瘩,好像是京都本地菜吧?干活麻溜利索的。看起来还挺有本事?看穿戴条件挺好。挺配大丫头。”

这话说的,刘雅芳马上抬头,她想谦虚来着,可说出的话却带出了显摆,虚荣心立马得到了无限满足,呵呵笑道:“嗯那。还行。不像人家那种有本事家的孩子啥活不会干。

他父母都是大干部,咱们不敢想的大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