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房子给补钱买房子,从恨不得揍死那个赵大山,到现在他上门我们得抬脸照顾他的情绪。

为的是什么?因为我生的闺女不争气,我恨吶,她怎么就能不争气?

我什么都清楚,可她不结婚怎么办?受人指指点点,她还能不能堂堂正正的活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我要强了半辈子,我和她爸拼死拼活的挣,图什么?

她昨晚呼呼大睡。

她爸和我一宿没合眼,我们俩就差对着哭了。

这样的情况嫁过去,这样没心没肺的孩子,以后能不能过好?好好的人生让她自己给祸害了!”

戴寒菲的小姨先看到毕月的,赶紧用毛巾擦了擦眼泪,囔囔着鼻子问道:“怎么了?”

“菲菲平底鞋落家里了。”

刚才还在恨不得骂女儿的戴母,人是哭懵的状态却马上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那哪能行。赶紧着,她说鞋放哪了吗?这个不长心的。”

毕月回了酒店看着满是笑容的戴寒菲,她心堵的厉害。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家正哭着呢?

你知不知道唯有父母的爱,可以肆意的索取,却从不求回报。

毕月本想偷偷溜走的,可她目睹完这场婚礼后,不但没偷着走,还好声好气跟刘雅芳商量道:“娘,我跟笑笑有点儿事儿,晚上可能得晚点儿回来,你不用惦记。”

刘雅芳闻言疑惑道:

“干哈去啊?这家里都是人,你不在家你…““娘,真就我俩。是笑笑家的事儿,我去帮个忙,不方便跟你细说,啊?放心。”

刘雅芳对着毕月的夏利车喊道:“饿不饿啊?你垫吧一口再走呗?”

第四五六章 确诊(二更)

梁笑笑一上车就开始摆弄她的大书包,边扒拉着挑,边自言自语对开车的毕月说道:“毛巾,水壶、卫生纸,新内裤。”

毕月眼神有些黯然失色,没了以往的精气神,这不是去秦皇岛,而是去医院:“拿内裤干什么?”

梁笑笑头都没抬,还在嘀嘀咕咕道:

“呵呵,不知道。嗯,我还买了蛋糕和山楂罐头,这样你饿了就停车吃。

月月,我没落下什么吗?我怎么总觉得落下点儿啥似的。

噢,咱们去哪个县…”

梁笑笑消音儿了,她这时候侧过头,忽然发现毕月脸色不对,毕月也比往常沉默,有点儿小心翼翼试探道:“发生什么了吗?”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月月,你?你一这样,我…”

“唉。”毕月该换挡换挡,该踩油门踩油门。

过了两分钟了,才开口说话,只是说话的声音很低落、消沉,她想了想才说道:“我幼稚了。今天我才意识到我有多幼稚。以为是自己的事儿,其实不是。”

梁笑笑听完也有点儿蔫头耷脑道:

“是啊,只能接下来办事儿不幼稚,咱还能亡羊补牢吧。

真的,月月,别怕。

我昨晚想了半宿,仔细分析过,现在月份小,补什么都来得及。”

梁笑笑说这话时,是想着今天确诊完了,趁着月份小,赶紧找楚亦锋那个惹祸头子想想办法,对吧?

能怎么办?抓紧结婚呗。

虽然有规定没毕业不可以,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尤其那大活人,还很有背景很有能力,赶紧趁着毕月肚子没大前,把手续啊什么的都补上。

然后他得赶紧回来,在毕月跟家里人坦白的时候。

反正就是让楚亦锋收拾这一大堆烂摊子,毕月身上有孕,再让楚亦锋挨骂受谴责。

不行她助攻,要么就给毕月接她家去住,要么就是哭也给毕铁林哭回来。

毕月的妈妈太吓人了,不能让毕月过的太遭罪,对吧?

这全都是梁笑笑昨晚想的。

她想的是这么个补牢法。

哪想到毕月是那么个“补牢法”。

密云县医院里…

三十多岁的女医生递给毕月一张纸,说道:

“擦一擦起来吧。”

梁笑笑表情动作都有点儿夸张,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去扶毕月,毕月却对她摇了摇头。

“排除宫外孕了,根据孕囊的大小来看,你应该是怀孕四十天左右了。”

毕月只感觉瞬间脑袋嗡了一下。

梁笑笑从进了这b超室就开始紧张。

第一次进来,又陌生又害怕,听到这,四十天了,跟月月猜的差不多,可她还是有口气瞬间提到嗓子眼里了。

女医生看着面前的毕月,推了推眼镜,很含蓄地建议道:“要想药流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期,再晚了,超过五十天对你身体损伤很大。

或者你可以选择人工流产,就是价格贵一些。

手续上,我可以给你安排在那些违反计划生育超生的那一栏里,正好我们这…”

医生再说了什么,毕月就跟耳鸣似的听不清了。

她木着一张脸,神游一般地摆摆手,打断道:“抱歉,我先出去透口气,我再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考虑的梁笑笑被吓哭了…

医院的走廊里,梁笑笑蹲在地上。

她觉得这样能显得她重量多一些,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毕月的胳膊,哭哭唧唧道:“月月,我求你了,你别吓我。不可以,不可以!”

梁笑笑不停地摇着脑袋,祈求般地看着毕月,可怜巴巴的打商量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也会后悔跟你来。

咱不是说好了吗?就是检查,你不要吓我。

我求你了月月,咱要说话算话,不可以,呜呜,你要吓死我吗?!”

毕月木着一张脸,任由梁笑笑一把拖拽住她的胳膊。

她全身像是泄了气似的,满心满眼想着:

被确诊了,真的和之前猜测混日子是两种心情。

急,心里像是有火苗子要烧着了。一种迫在眉睫萦绕在心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今天她重复问自己好几次了。

超过五十天连流产都会对身体有损伤,她到底该?

毕月摸了下腹部,看向处置室的门,她深呼吸闭了下眼睛,一把甩开了梁笑笑。

梁笑笑不管不顾,哭哭啼啼地在后面寸步不离,顾不上别人侧目她们,她用手背擦着脸哽咽呢喃道:“真的,你一定要听我的。”

毕月坐在家里的小餐桌前,面前摆着一大盘子蛋炒饭,还有一碗她娘腌的辣椒咸菜。

鸡蛋很均匀的包裹住每一粒米饭,嫩葱花的清香加上鸡蛋和米饭的混合香气,能使得饿的人,至少能让从密云开车来回折腾几个小时的人,本该忍不住想大饱口福。

可毕月刚将勺子放在嘴里,就停住了动作。

没一会儿的功夫,空荡荡的厨房里就响起了毕月的抽泣声。

她嘴里还塞着满满的蛋炒饭,却哭的肩膀抖动,哭的饭粒儿喷在了桌子上,哭出了声:“呜呜。”

那些以爱的名义,行的大胆之事儿,在这一刻她的心里,没了敢作敢当的勇气。

倒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年轻人,为爱付出的代价。

毕成推门进院儿,本以为家里没人呢,他刚要路过厨房回自己屋,就听到厨房传出来的哭声。

毕成被吓了一跳。“砰”的一下,推开厨房门。

毕月就是在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抬起了一双泪眼,泪眼中看向冒冒失失的弟弟。

她好不容易都忍住在梁笑笑面前不哭的,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毕成有点儿懵,尤其是看到面前摆着饭菜,毕月还能哭。

他疑惑道:

“咋的啦?咋的啦姐?啊?”

毕月双手捂脸,边哭着,边干脆把嘴里的蛋炒饭吐在了地上。

毕成站在毕月旁边,大巴掌拍着毕月的后背,像是给他姐顺顺后背顺顺气似的:“大米里有沙粒子?硌到你那坏牙啦?你哭啥嘛?盐粒子?

唉,姐,可别哭了,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哪疼咱上医院。”

第四五七章 悔不当初(一更)

没被发现还好点儿,被发现了毕月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捂着脸哽咽不止。

上来那股劲儿,毕成越是急着问原因,她越是放声哭,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哭到最后,毕成后背冒汗都无奈了,拿起毕月刚才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口蛋炒饭,他咂摸咂摸味道儿,挺香。

他姐炒这玩意儿,一般人抵不上。

放下勺子,毕成弯腰拄在餐桌上,这回小心试探地问:“你不是有事儿走了吗?在外面挨欺负了?”还没等毕月吭声,他自个儿先摇了摇头否定了,但又总觉得得说点儿啥。

他姐很少这样的,一般时候都不哭,不像个女的,倒像个假小子。

冷不丁像其他女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哭的他心里这个不好受。

毕成罗里吧嗦继续道:

“那你刚才见着咱娘了?跟她又干架了?

甭管是又发生啥了,有时候吧,姐,咱们得学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岁数大了,磨磨唧唧的,咱就得当听不着,也不能啥话都记在心里,是不是?

自个儿家人,给她气坏了,遭罪后悔的还是咱们。你…”

毕月腾地站起,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囔囔着鼻音儿说道:“没那些事儿,你就当没看着。”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呆在原地的毕成。

毕成挠了挠脑袋,翘脚看了看院子里的毕月,啧了一声。

本打算回来取武侠书给罗麻花儿送去的,想了想,决定就在家陪他姐,总觉得哪不对劲儿呢?

毕月回了自个儿屋了,依然黯然神伤。

她只要一想起葛大娘骂戴寒菲、骂戴寒菲父母的话…

“那老戴家怎么就能舔脸还要这要那呢?

我要是她爹娘,我得臊死了,怎么就能好意思咧个大嘴叉子提要求的?

我们家大山能认账娶了就好不错了。

当她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

我知道她跟我儿子之前是啥样啊?”

毕月将头埋在蜷曲的膝盖处。

如果她的事儿被掀开了,是不是父母也明明提最普通的要求,就因为女儿不争气,连提要求的资格都没有,连父母都跟着挨骂。

就差说缺教养、人品低下了。

毕月又哭了。

她恨自己居然不敢打掉孩子,明明推开处置室面对医生时,她想说的是她做掉。

她也明明知道只有做掉,才能不会让自己、让父母受到像戴父戴母那些羞辱。

可她却在几次张口后,干出的是交完钱就走,说孩子她要留下。

想起戴母在家哭着说的那些话,再一想到当再也掩盖不住,刘雅芳会什么样…

她可以挨骂,可她只要一想到她爹娘因为她受那委屈,毁的肠子都要青了。

“呜呜。我错了。”

这一刻的毕月,脆弱到神经那根弦似要崩断了般。

毕成站在院子里,手里拿本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细细碎碎的哭声:

“姐?你到底咋地了?

没事儿,要是在外面惹啥事儿了怕挨说,你往我身上推。

你还是碰到啥为难你的人了?姐!”

刘雅芳推开大门,身后还跟着头顶中间插着一朵婆婆花的葛玉凤,开门就听到毕成在那喊话。

“姐啥姐?你扯脖子喊啥呢?你俩吵吵了?”

毕成舔了舔唇,没回答。

他怕万一他姐真在外面闯啥祸了不敢说,再被娘追问更麻烦,还不如默认是他气哭的毕月呢。

这天晚上,刘雅芳面对毕月也有点儿小心翼翼。

进毕月屋装作拿脏衣服,看到躺床上发呆的毕月,她走上前用手心摸了摸毕月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毕月不吭声。

刘雅芳盯着她闺女那明显哭肿的眼睛:

“妮儿啊,是不是手里没钱啦?还是要买啥啊?

也是,饭店钱都搁我这,那折上钱还都买地了,你要多少说个数,数不过分,娘指定给你!”

孕期四十多天,一晃眼间就变成五十多天。

梁笑笑会在上课时,时不时地靠在椅子上,偷偷摸摸地观察毕月的小腹处。

偶尔看到毕月相对心情还可以时,她假装凑近说话,会动手动脚,将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毕月的小肚子上,就为了摸摸。

她觉得很神奇,这是比她还小的女孩儿怀孕,近距离的。

可她不敢催毕月快点儿给楚亦锋打电话。不敢问毕月是怎么想的。

因为月月不爱说话了,月月很忧虑。

也不跟她说以后怎么办啥的,三缄其口,总感觉月月的头顶上像是顶着一团愁云惨雾。

她甚至不敢当着毕月的面前叹气,怕毕月听到她的叹气声更堵心。

但是如此胆小心细的梁笑笑,却干出了毕月去上厕所时,她像是做贼一般的翻毕月的兜子,极快找出毕月的随身记事本。

梁笑笑瞪着大眼睛,一页一页的翻,手指头在那些字迹上一一滑过,嘴里嘀嘀咕咕的:“楚亦锋?亦锋?亦锋哥?锋哥?难道是锋锋?”最后她那小胖手指停在两个字上,眼睛一亮:“疯子!”

她赶紧将楚亦锋的地址和电话,包括大院儿的电话,全都抄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梁笑笑觉得心里踏实了,这才保险,以备不时之需,再给毕月十天时间,月月不打电话,她打。握拳,加油。

最近毕月每次上完厕所后,系裤子扣子都很忧心。

她以前的牛仔裤都是随身形的,现在有点儿勒得慌都不能穿了,现在身上穿的是松紧带的运动裤子。

大夏天的,她还不敢穿太轻薄的衬衣和连衣裙,她身材太瘦,要是穿紧身的衣服,总觉得她娘太细心,怕被看出来。

她没去医院检查那时候,跟正常人一样,那时候她总有种恍惚感,觉得是多疑了。

而现在,医生也给了明确回复,她也完全能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