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秋拿着纸边擦脸边拿起包。

以前对于她来说,丢一次脸,她能膈应三年五年。甚至无法想象丢大脸是什么样。

可最近,丢的是一场接一场,最难堪的是还不能倒下。顾不上了,什么状况说什么话吧。

梁吟秋挎着包,在快要到毕铁刚近前时低头道:“亲家啊,对不起了。”

心里想着,这确实得道歉。

这要换成任何一家,知道自个儿女儿开车要撞人家孩子,不说拼命也得报案。不能因为是亲家就没个说法。

毕铁刚都没听明白是咋回事儿呢,他就挺好说话道:“你这是要走啊?”

“嗯。等我改天再过来。”

直到爷俩看到梁吟秋往胡同口走了,毕铁刚才回身问道:“咋回事儿啊?”

毕月反手关大门,还没等回话呢,根本没留意是啥时候到家的毕晟蹿了出来,怪声怪调道:“我姐夫他姐搞破鞋。我姐揭发了。”

毕月板着脸训斥道:“都说你语文不及格,什么搞破鞋?跟谁学的?那叫作风方面存在问题,那叫…”

毕铁刚烦躁:“你俩有没有正溜?狗蛋儿,回屋写你作业去!”

毕月简略告知道:“别等楚亦锋吃饭了,她姐搞破鞋被发现了,他给断官司去了。”

“完了你告诉他娘啦?”毕铁刚震惊。这世道是咋的啦?咋这么多乱搞的?有俩钱烧得慌吧。

“啊,我凭啥不告诉。”

毕月没说太细,没学自个儿差点儿被人揍被人撞什么的,她被毕铁刚絮叨了几句,该做饭做饭。

也真以为楚亦锋只是拉架劝架就完事儿,根本没想到楚亦锋是主力。

楚亦锋是在毕月刚见到他母亲那一刻动手的。

他姐夫,鼻青脸肿,快要看不清模样了,衬衣少个袖子,鼻子被打的哗哗淌血。

可这汪海洋呢?

楚亦锋没见到时还好点儿。

等见到了,太出乎他意料了。

他看到汪海洋只颧骨通红,衣服凌乱,还坐那拿冰块儿敷呢,只觉得没有再这么欺负人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因为什么姐夫出气,他都感觉要窝囊死了。

“你挺能打是吧?”

楚亦锋心头那一股股火瞬间爆裂,拳头带着风声,毕成的那件穿在他身上的格子衬衣,也在他挥动间裂开。

第五六六章 “啪”(一更)

之前左涛一直紧拽着王建安的胳膊,就怕这位受刺激大了,甩开他再干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儿。

他回头望着楚亦锋转瞬间就没影子了,绝对相信楚亦锋能马上找到汪海洋,无论躲哪都能被第一时间搜到。

要是真打起来,这是公安局。

刚刚都要压不住事态发展了,再这么一打,明天等局长来了,有欠嘴的那么一说…

左涛心急如焚。

再一瞅王建安,姐夫像是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正拽掉堵鼻子血的纸,还摊开两手看看手心上被沾染的血迹。

“姐夫,亦锋是特种兵,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把人打废了,他就得挨处分,还有我们局也得介入…”

王建安回眸看向左涛愣住。下一刻将鼻血纸一扔:“快走!”

倒是左涛慢了一步,望着那一副惨样子的王建安在前面领跑,一下子心里特不好受,扎了下他同为男人的神经。

等俩人跑到大厅里时,楚亦锋正迎面走了过来。

他除了衬衣裂开了,表情上不太好看,其他看起来跟平常一样。

“走,姐夫。”

左涛却顿了下,脚步一拐,直奔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

“砰”的一声推开门。

会议桌歪拧着。

盆栽里的土、花叶子,撒的可哪都是。

汪海洋正坐在地上擦着鼻血,他的旁边还有几个七扭八歪倒下的椅子。

左涛无奈叹息着走上前:“能不能动了?”

汪海洋呸的吐掉颗牙,糊了半脸血的模样仰头看了眼,摇了摇头:“没事儿。”说完就用手掌拄着地,爬了起来。

左涛松了口气。

要知道楚亦锋能几秒制敌,断人胳膊腿也就眨眼间。

这能爬起来就说明没大事儿,没下死手。

虽然这汪科长的模样看着吓人,但是亦锋的主要目的估计是在恶心人。

要不然不能一改往常打人的方式,越挡脸越揍脸。恐怕是被姐夫那张伤脸刺激的。

左涛两手叉腰,无言状态的长呼口气,随后反手锁上了会议室的门,也没再和汪海洋说话,开始收拾上了会议室。

银灰色轿车的后备箱大开,里面塞着王建安的自行车。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车窗也大开。

夏日的凉风吹拂着楚亦锋腋下的黑色毛发,蓝格衬衣的袖子耷拉着。

让人感到舒口气的夏风,也吹拂着王建安那张伤脸,他胳膊肘拄在车门上,猛吸着烟,侧头望着远处。

还是楚亦锋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他还手是因为跟我姐没事儿,他不理亏。他这叫正当防卫。”

王建安马上嗤笑了声:“你信吗?”

楚亦锋舔了下下唇,扭头看了眼窗外,没吭声。

“你信吗?小锋。”

王建安将烟头弹飞,突然情绪激动地继续质问道:“这要是毕月和以前缠缠绵绵的高中同学有联系,联系到连出差时间都一样,联系的你被蒙在鼓里,让你像个二傻子一样被他们作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姐是终于给他盼回来了?

呵,总共刚调回来多久?

大半年时间,俩人共私下见面二十七次,次次两个小时以上。

两个小时,他们在干嘛?聊什么能聊两个小时?

啊?小锋,你告诉告诉我,换你你信他汪海洋不理亏?你信他俩之间没事儿?

你先想想这要是换成毕月再说话,而不是旁观者姿态站着说话不腰疼!”

楚亦锋咬了下牙。

二十七次?他会捏死毕月。

而质问完的王建安本来在看前方的路,可他再次忽然扭头看楚亦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不等回答自言自语道:“噢,是左涛。”

楚亦锋沉吟了下:“也不光是左涛。我姐去找毕月了。姐夫,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这个你得跟我说。”

“找毕月?为什么?”

楚亦锋抿了下唇:“他们私下见面,毕月撞见过一次。”

王建安这回改成侧着身子面对楚亦锋坐着,他瞪眼盯着楚亦锋的侧脸。

就在楚亦锋准备解释几句毕月为什么没告诉时,他的姐夫像是请教问题的态度,却给他问的心里一紧:“我这面儿去找汪海洋,你姐就能心有灵犀的知道我发现了?

她是去找毕月算账的吧?

我刚露面,汪海洋就能给我堵到大厅、拽到后院儿?猜到了我是去找他?

真巧啊。

是吧?他们真不白联系,默契。”

楚亦锋哑口无言。

不言而喻,临干架前,汪海洋还和楚亦清有联系。

王建安闭眼养神:“前面左拐。”

就楚亦清那样儿的,一准儿找个谁都听不到丑事的地方等他呢。

所以说,当王建安已经猜到楚亦清在哪时,梁吟秋还傻找她女儿呢。

作为母亲,梁吟秋这一刻才意识到,她太不了解女儿。想找人根本找不到。

坐在楚亦清的办公室里还问道:

“小张,今天你姐夫是什么时间段来的,都见了谁?”

秘书一脸懵:“来了吗?我没看到姐夫露面啊?”

望着板着一张脸的梁吟秋,小张又急中生智道:“您稍等,我去门卫处问问,或许是我没留意。”

而此时王建安已经下车了,他对着跟下车的楚亦锋,第一次用了命令的语气:“你们家,一个你爸,一个你,就你俩尊重我。

说实话,你看我被打这样,那口气儿差不多了,我只找楚亦清谈。

至于我跟你姐,我俩甭管结果怎么着,我现在还是你姐夫,记住了,你个当弟弟的少掺和别人的家事儿,不准跟来!”

楚亦锋看了眼远处停放的楚亦清的车:“姐夫,理智些,就即便不过了也没必要打骂,她是童童的亲妈!”

“少废话,赶紧走!”

楚亦锋眼睁睁看着别墅门关上了。

他踌躇的站在院子里。怎么可能走得了?

门响动那一瞬,坐在沙发上静等的楚亦清,不自禁打了个颤。

可她却尽量让自己不露出害怕的那一面,甚至在扭头看向门口的丈夫时还板着一张脸,只是下一刻,她脸色大变。

楚亦清忍着疼瘸着脚,惊愣地瞪大眼站起身。

不是去打人吗?怎么王建安被打成了这样?

本来在开门时,王建安还在告诫自己,问清楚了,楚亦清就给他滚蛋。

可等见到了人,看到楚亦清那张脸了,他血液上涌。

“汪海洋打的?”楚亦清赶紧托着伤脚上前几步,一脸惊慌和怒气:“问你话呢?谁打的!”

“啪”的巴掌声响起。

王建安被楚亦清嘴中叫着汪海洋刺激的手心颤抖。

楚亦清不可置信的捂着半边脸:“你敢打我?”

第五六七章 炸了(二更)

楚亦清的身体打着冷颤。她捂着脸,眼神慢慢由不可置信,逐渐变成流露出受伤。

多年前在登记那天,她对王建安说过:

“一,这辈子,你不能扔下我,时时刻刻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二,从今天起,你不能做出打我骂我的事儿,一次都不行。

我对你的要求只这两点,哪怕你们家三起三落,我跟你母亲一起煳火柴盒,我也绝无二话。

可你做不到那天,咱们就重来这,民政局见。”

他当时回的是什么?

他先是在大喜的日子里开玩笑说:“那我要死你前面指定扔下你了?”

随后才严肃了表情,虔诚的举起手对老天发誓,说他一定会做到,她才傻呵呵的跟着去登记。

可如今…

“王建安,你敢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知道我最恨被骗。你打我了?你居然过了那条线!”

眼圈儿发红的王建安,刚才打楚亦清的右手仍旧发颤。

望着面前的楚亦清,他咬牙切齿。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对他大唿小呵,还想着欺负他。

这女人可恨极了。

她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他都一直理解她。

可这回,她说破大天,他也想不明白。

他对她就差掏心掏肺了,枕边这么多年的妻子,她到底是因为他差在哪,能绿了他的脑袋!

“你跟汪海洋在一起卿卿我我,一聊就是俩仨点儿。

咱俩是谁过了那条线?

啊?!

你们一对儿狗男女干的是过了道德那条线!

你不配当童童的妈,他会以你为耻,甚至后悔是你生了他!”

“你特么才狗男女!”楚亦清的眼神终于为王建安点燃了,她不再是趾高气昂不屑辩驳的大小姐。

她气急败坏的扬起胳膊,终于像极了普通人家吵架的妻子。她想挠死王建安,两只手胡乱的奔王建安的脸使劲儿:“我让你说不是人的话。我说了我说了我跟他没什么,你特么有完没完?!”

奈何王建安三两下就给她两手禁锢住了。

楚亦清被气疯的状态,无力施展,无奈于又打不着人,只能撕心裂肺摇晃着脑袋喊道:“我们聊工作聊生活聊家庭聊孩子,甚至聊你,就是没有聊情感!

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敢说我不配当童童的妈?你听不懂人话就给我去死!”

听到这,王建安彻底怒火沸腾了。

他全身用力两手一甩,楚亦清的伤脚立刻支撑不住身体,晃悠了几下到底后仰了过去。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着头气势汹汹的两拳砸着地面。

看着像看仇人一般的楚亦清,王建安恨不得一把火点着了,烧死她也烧死自己。

他扭动了下脖子,眼中冒着凶狠的光,咬牙道:“你是有多贱才能那么好跟人聊!

你还聊孩子?

你有跟他聊的时间,你哪怕多陪陪童童,你配当一名母亲吗?

楚亦清,你少跟我在这胡扯,我让你嘴硬!”

王建安嗖的一下,从后腰处拽出日记本砸向了楚亦清的脸:“说!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大半年间,这二十七次跟他见面到底是特么有多大的事儿,你风雨无阻颠儿颠儿的去送上门犯贱。

二十六天前,我母亲生日那天,你是出差吗?

你对给你带了七年孩子的婆婆撒谎。

她没要过你什么,只想出门跟牌友玩一天,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外地有急事儿,接送不了童童。你抬腿就走。

如果那是真的,行。谁让我妈生了我这个窝囊废!

可你是有多不要脸?你们约会约到了外地?!”

王建安胸腔里的那颗心,随着他自己的这些话,破碎疯狂。

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楚亦清的脖领子,似乎是楚亦清回答的不好,他就能跟她同归于尽般。

楚亦清试图往后躲了下。

犯贱?不要脸?二十六天前?

她小心翼翼的摇着头,她真的只是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