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啊,我没文化,不懂别的。就知道别瞎掺和耽误孩子。让你这么说,看来我这婆婆还行?”

“娘,你太行了。”

楚老太太被捧的立刻眉开眼笑:

“也是,我都能生出将军,咱家孩子还个赛个出息,看来我确实不孬,有俩下子。”

楚慈妈妈马上哄:“所以咱有啥毛病得吃药。您可别偷摸把药片往缸后塞了。吃了才能病好。咱要身体棒棒的,等小慈放假回来,到时候长成大小伙子了,陪咱出去玩,咱冬天还去南方。”

“哎呀呀,我可不去了。我不爱喝那椰汁水,那大太阳该给我晒黑了。”

“娘,去哪旅游不重要,我今天跟你谈话主要是想劝您,别再扔药片了,啊?让我大嫂省省心。”

楚老太太脸红埋怨:“我又不聋,你咋又说遍,我白岔开话了,让你大嫂听见该说我了。”

梁吟秋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时心里复杂难言。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这么多年跟婆婆在起,好的坏的都有。其实松开心思,放下芥蒂,瞧瞧,她此刻咋还觉得婆婆那人挺有意思的呢。

第七百零三章 病危

楚家接替过来想要好好照顾老太太,不想再把老太太往月亮湾送了,这就代表着暂时不会麻烦毕月和刘雅芳。

楚鸿天还特意打电话打到毕家,像是解释,更多的是感谢对毕铁刚说:“谢谢亲家亲家母了。最近这两年,你们没少跟着费心。”

毕铁刚倒觉得没这个必要特意打电话:

“亲家啊,咱比其他亲戚都亲,咱是啥关系?对不对吗?家人不说两家话。”

不过楚家人想是想的挺好,都想用心思抽空陪这位老佛爷,但奈何老佛爷不配合。

楚老太太老老实实吃了两天治疗健忘的药,她就闹上了,非要去月亮湾找毕月,非说跟梁吟秋玩不来,就刘雅芳对她脾气,还口口声声见不着小龙人心脏会不好。

梁吟秋无奈:“娘。”还让她怎样?换样做菜,换着方式领出门溜达。

“娘啥娘?你瞅我闹心,我瞅你也闹心。哎呀你就让我走吧,你也能松快松快。”

“月月很忙的,孩子们都是亲家母带,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咱就别去了成吗?”

楚老太太拧身子生闷气,意思是:不行。

第二天,梁吟秋想招给带回来好几个老太太。她认为这些同龄的,还都个院儿住,陪婆婆打牌方便。

她宁可端茶倒水伺候着,也没脸再给婆婆往儿媳那塞了。毕月又弄孩子又弄老太太负担那么重,万去哪再没看住,又丢了怎么办?

就这样,楚老太太因为有这么多玩伴儿,缓解了几天。每天吹吹牛讲讲她儿子大天儿有多厉害,唠唠东北插秧干活的事儿,几个人喝糖水再玩牌儿,时还真就消停了。

不过周后,新鲜完了,她就给毕月打电话:

“月丫头啊,奶奶要憋死了,你快来接我。你妈不安好心肠,天这么暖和不让我出门。”

毕月无语,奶奶得多歪。

她婆婆的顾虑她都知道,婆婆要知道又被骂了得冤死:“好,等着哈,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毕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刘雅芳:“娘。”

“娘啥?你有啥不好意思的。那老太太跟我身前身后转悠好几年了,早习惯了。再说多活还能活几年,我接着来吧。”

就在刘雅芳做好心理准备得天天陪老太太打扑克时,老太太这次还真就没麻烦她。

她自己来就来了,还带来帮玩伴儿,不能卸磨杀驴不是?

个头有高有低、走路拄拐的、驼背笑呵呵脸褶子的,形象不的老姐妹们,她都给折腾来了。

所以在富丽堂皇的月亮湾大酒店电梯口,这里经常能出现帮老太太。

楚亦清出车,早九晚四,车接车负责各位奶奶的交通问题。

毕月呢,她得负责安全问题,在门口接手。

刘雅芳是负责这帮老年人的零食茶点。

小溪和小龙人也挺忙。还得负责在老太太们打完牌或者午休睡醒后,给卖个萌,表演个节目唱个歌跳个舞啥的。

在某个午后,月亮湾大酒店院子凉亭里,刘雅芳带队,带着几个服务员,端着茶水蔬果送了过来,摆在凉亭的圆桌上。

她看着楚老太太已经不满足赢火柴棍了,开始玩毛毛钱的了。

最关键的是老太太要是赢了呢,自个儿揣兜。

老太太要是输了呢,这些老太太还都去找她闺女报账,周报销。

刘雅芳心话:

这不止是老佛爷了,这还是慈溪级别的老佛爷啊。那楚家祖坟得冒多大的青烟,摊上她闺女这样的孙媳妇,还得搭上个她。

俩宝还知道除了吃和玩,得学习,学各种技能。

可到了楚老太太这,她就剩俩任务:吃和玩。

天三顿饭,俩宝有时候饿了都能等会儿,到他们太奶奶这,老饭粒儿老饭粒儿,敢耽误她吃饭时间脾气还挺大的呢。打个盹醒了就问:“啥时候开饭?”

最关键的是,老太太认为她活这么大岁数了,啥不会啊?比照俩宝,她还不听话。

所以说,带老人养老人麻烦,但楚家的每个人,包括毕月和刘雅芳也都甘之如饴。再累心,也都盼着多活几年就好。

就在大家觉得日子会在老太太吃和玩的周而复始中前进时…

梁吟秋手中的毛线团儿掉地。

她惊惶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婆婆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昏迷摔倒在卧室的床边儿。

“娘?娘?”

楚老太太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梁吟秋扶着楼梯把手腿软的下楼,脑子被这幕刺激的也昏昏沉沉,都不知道她拨的号是报警来着还是叫了救护车。气急败坏的冲楚鸿天的机要秘书喊道:“永远指不上他,永远!”

梁吟秋扣下电话又用手心擦了把鼻涕,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脸的泪,说话就是哭音儿:“建安啊。”

“妈?”

“你快来家。你奶奶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太胖了,我抱不动她,快来!”

毕月脸严肃蹲下身嘱咐俩宝:“听姥姥话哈,妈妈有事儿。”

毕铁刚也在穿鞋:“我跟你块去。”

楚亦清头昏脑涨加夜班开会,她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小张就赶紧对她耳语几句。

只看她手中还攥着文件夹转头就跑,噔噔蹬的高跟鞋踩踏声响彻整个办公楼,她还手抖的打电话。

所以通知楚亦锋的还真不是毕月,而是楚亦清:“小锋,奶昏迷了。我怕她这么大岁数挺不过去,上回糊涂吓的我…你赶紧着,小慈不在,你必须回家让她看看。”

破晓前,墨绿色的吉普车已经飙到了山东境内。

临时休息站,楚亦锋拧开水龙头,又是洗脸清醒,又是嘴接着水龙头喝水,而此时,楚老太太身在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了大堆,毕月往娘家打电话,跟刘雅芳说的是:“就是岁数大了,老了,各方面机能都不行了。”

军区医院院长也对楚鸿天和梁吟秋说:“这么大岁数了,咱们也需要有所准备了。”

梁吟秋当即捂嘴哭道:“怨我。怎么能给刘婶儿放假呢,我那时候缠什么毛线呢。”楚鸿天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静安也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哭道:“让小慈再等年好了。这么远,娘还能看见小慈了吗?”

第七零四章 走了

当风尘仆仆的楚亦锋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很凑巧,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恰巧说话,说的清清楚楚,且那语气里饱含浓浓的遗憾:“就那么走了得了。”

只这一句话,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楚亦锋立刻红了眼圈儿。

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奶奶,我还没背你再去长城上面兜一圈儿。

奶奶,虽然我以前很嫌你烦。曾经我买古董花了几百块,我妈都没说啥呢,您却撺掇我爸让揍我一顿。

您还欺负我妈,总跟她吵架。那可是我妈啊,我和姐,我们年少的时候甚至想过:要是没您,就我们一家四口,日子得过的多舒坦。

还有您在家呆着都能惹事儿,我烦的不行。换谁谁也受不了啊?两天不大嗓门吵架,三天早早。

我也曾纳闷过:我奶奶事儿怎么那么多?别人家奶奶怎么不那样。您居然作的咱楚家在军区大院儿出了名了。

可我求您,再麻烦我们几年。

您怎么惹祸我们也都能兜住,算卦的,跳大神的,可以去家里,也不再吓唬您了。只求再多陪我们几年,成吗?

楚亦锋泪滴掉落那一瞬间,毕月却一副坚定的态度,很肯定道:“哭啥,奶说的走绝对不是那个走。奶是啥人?”

毕月就觉得有谁放弃活着的希望,她这个婆婆奶奶可不会那样。

要知道在那年月,苦成那样还能让公公和叔公公读书认字,厚着脸皮让俩儿子蹭书读,恨不得能让多认个字就是个字,那就是占便宜。

又送他们参军,一个人守着村子里。在俩儿子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她就种地坚信儿子有天会出息能回来接她。

再加上最近几年,她一直带着楚老太太,太知道奶奶是啥样的人了。从不像别人家的老太太似的怕给儿女添麻烦,倒什么好吃吃什么,穿衣服也可讲究了不怕花钱,总跟她嘟囔可得多活几年,小慈还没成家呢?找啥样的得把关啥的。

以前几点,对不对?奶奶治病再遭罪吧,也不会放弃治疗,因为不是那样人。

毕月不信邪,往病床那走时还回眸看楚亦锋再次重复道:“不信等醒了问问她。”说完她就凑近,小声问紧闭眼睛的楚老太太:“奶?奶你醒啦,能听见我说话吗?楚亦锋回来了,你大孙子…”话还没等说完,楚老太太真就又说话了,只不过给毕月整愣住了。

老太太咕哝着说的是:“3K带俩三,走了就对了,我这儿还有一炸呢,哎呀呀!”

楚亦锋还没等心酸完傻眼了。

接下来只看楚老太太不停地甩胳膊,那手上还夹着监测夹呢,就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直甩,挺着急的语气:“这牌怎么打不出去呢?奶奶个腿儿的!”

后来,刘雅芳听说这个插曲,她深深的叹气,对清醒了能看这个望那个的楚老太太道:“唉,您吶,真是没谁了,谁也比不上您。咱好好的,啊?”

“放心吧,侄媳妇,我能活到一百岁。”

院长也又和楚鸿天谈话了,大致意思的楚老太太很坚强,身体各方面又开始有恢复的迹象了。

等楚老太太能坐起身时,她也没有正溜,根本也没像别人家的老人清醒了嘱咐一番吶。倒是摆手叫着一屋子不敢上班都守着她的晚辈们:“来,陪我打扑克。”

边出牌还边吩咐毕月:“丫头,你记得奶奶请你吃烤鸭那次吗?”

“奶,您竟胡说,您啥时候请过我?最后不都是我花的钱吗?”

老太太笑呵呵:“谁花钱不重要。就那次咱点的菜,我想吃,都给我买过来。”

毕月…这些年,她吃了那么多顿饭,上哪记得那事儿啊?得,和楚亦锋对视一眼,不行把菜单上的都买来吧:“成,您等着哈。”

接下来的三天,楚老太太坐在病房接着吃和玩。

她换着花样儿的点餐,折腾毕月和楚亦清。她大孙子楚亦锋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顿饭,给拿来、给递上前哄着多吃。像曾经带俩宝时给楚老太太泡奶、做小蛋糕、榨果汁。

楚老太太每到这时就会心满意足地看着。

望一眼将军儿子的军衔,瞧一眼大孙子身上的军装,总会比照外卖的能多吃点儿。

至于玩嘛,她睁眼就要打牌。也不知因为啥,怎么就那么有瘾,像是总玩不够似的。

不过楚亦锋他们却不知道,第二天楚老太太精神头最足的时候,居然单独找了小儿媳张静安私下说话了。

她告诉道:

“小慈要是能赶上你一半嘴好,会哄人能交下人,那可怪好的。

他大伯大半辈子都没让小锋借个光升职啥的,亲儿子都不行,我瞅着指望不上,不是个能给小慈争取的。

唉,我也不怪他。大天儿那叫严格要求自己,要求进步,那咱就别毁了他那名了。

谁行啊?静安,到真章还得小锋和毕月那小两口。

小锋不用说,将来比他爸差不了。月丫头牙尖嘴利感觉一副厉害相,实际憨厚着呢。只要她把谁装心里头,待人一心一意。让小慈跟哥嫂好好相处。”

说到这,还能伸出手指头比“三”这个数字:“至少三十年,他哥嫂就能罩住。妥了,到时候小慈自个儿也一把岁数了,早就混出样子了。静安啊,我说的这些你记住没?再一个将来他找对象,你得学我。

万一也真找那农村的,心里再不舒服也别学你大嫂似的,竟干那秃露反帐的事儿。

咋折腾也白搭,婆婆是挡不住儿媳进门的。

你就认了。心里不舒服你就寻思,咱楚家根儿就在农村,有啥的?”

三天时间,楚老太太的身体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就开始折腾闹人要出院。

没一个人听她的。

开玩笑,能配合医院从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就好不错了,怎么可能回家?

到了家了,没有这些仪器,老佛爷要是万一又犯病,耽误治疗时间有个万一,大家伙上哪买后悔药去啊?

不过全体人员倒是松了心思。

要知道老太太自从清醒了饭量逐步加大,嗓门也变的正常了,看起来很有精神头。

所以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梁吟秋和毕月说:“你们两口子回家吧,俩宝那么小,回家睡个好觉,陪陪他们。亦锋这都熬了多少宿了。”

又撵张静安:“你那单位里一堆事儿,全是实时报道都得审查,别出了纰漏。赶紧好好休息上班。我没工作,可我一人来吧。”

至于楚亦清和王建安,她更是没啰嗦直接摆手让离开:“病房不能呆这么多人,医院不是咱家开的。”

还让楚鸿天也去军区,要知道现在别看是九零年,京都城部队还在,还戒严呢。要不然楚鸿天此刻应该开始往退居二线上走了。

梁吟秋将简易铁架子床摆在楚老太太的病床前,在入睡前拿根红绳系手腕上,红绳的另一端在老太太的手脖上:“娘,有事儿拉绳哈。”

“别墨迹,这几天人仰马翻的,我死不了啊,放心睡吧。”

结果半夜时分,刚过晚上十二点,红绳给梁吟秋拽醒了:“吟秋?”楚老太太用从没有过的温和态度,又喊了一声大儿媳:“吟秋啊。”

这动静,这态度,这从来都是连姓带名的叫,冷不丁改成吟秋了,梁吟秋被吓的差点儿一翻身从铁架子床上掉下来:“娘,怎么了?”

楚老太太半夜三更一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样子,坐在病床上笑看梁吟秋道:“我命好,换个家庭,我早死了。能活到这时候,真是用钱堆的。

吟秋啊,我不好的那些,你就忘了吧。

谁家养老人都不易,跟着操心费心。这些年,你受累了。

我没了,给我送你老姨跟前儿,俺们姐俩就当东北是老家了,跟小时候一样,爹娘不在家一个被窝里作伴儿。

你们都好好的,我走了,你能松快松快。”

梁吟秋表情是傻傻的,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做梦,梦里婆婆要走。

可楚老太太说完就躺下了,然后那只被系着红线的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耷拉下来。

就这样,楚老太太离世了。

她之前刚入院的时候,大家还有心理准备。可她明明好了呀,好了好几天,怎么就走了?

楚老太太是被一身军装的楚鸿天和楚亦锋,再加上几个军人踢正步抬进殡仪馆的。各方人士前来吊念。

毕月望着被化了妆的老太太,她觉得年轻时候的奶奶也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小溪和小龙人大哭,楚亦锋抱着俩宝看着火化老太太的大烟筒哄道:“听爸爸说,太奶奶是睡了,不怕,啊?”

楚亦锋一九九零年假期,全部用于送楚老太太最后一程上。他和他父亲都回了地方东北某个小县城。

刘雅芳也想起老太太抹过两次眼泪,随后会跟毕月念叨句:“再孝顺的儿女,对老人也比照自个儿孩子差远了。”

“娘,您这是说给我听呢。我哪方面不好,你说、我改。”

“不是,就是感慨。你家那老佛爷,挺享福的,到走都没遭过罪,八十多岁了,也算喜丧。你说谁不知道都有那一天?出生就知道早晚得死,你爷奶…唉,生活不还得照常继续。”

是的,照常继续。只是生活中,再没了楚老太太、而已。

第七零五章 即将结局

九零年,在苏联大乱的时候,也是中国京都春转夏之际,毕月再次成为媒体争先恐后想采访的对象。

但奈何毕月在这些年从没配合过。

她从运回飞机那年开始,只配合各类报纸拍照,表简短言论。

问点儿其他的,她还能回答。

要是问倒买倒卖,干脆闭口不谈。拒绝所有想专访她的记者们。

媒体明知道毕月难搞定,有的消息灵通的,甚至是知道毕月的奶奶刚刚去世,人家忙着呢,不可能接受采访。却仍旧个个趋之若鹜又想采访毕月老话重提。他们很希望毕月能说几句。

得说抓着毕月不放的原因是这时代以及苏联此刻现状造成的。

因为此时的中国,有大批大批的倒爷们在喊着以下口号:“向毕月同志学习!”

“去苏联遭罪星期,回来买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