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铁勇男,初见时也被吓了一跳,这人应该生在现代啊,绝对可以跟阿诺州长一较高下了,就算是古人的宽松衣服都遮不住那一身的肌肉,更不用说至少一九零的身高了,这在平均身高比现代还要低一些的古代,绝对是鹤立鸡群。

吴雅在女孩子里不算矮,一六零左右的样子,这两人在一起真的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小鸟依人,倒是诡异的协调。

在经历了铁勇男带来的震撼之后,吴怡这才有空打量另两个虽不算第一次见,但是也跟陌生人差不多的两个人。

沉思齐俊朗阳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眼珠出奇的黑,吴怡过去只见过婴儿有这样黑的眼眸,脸上带着三分的笑意,虽然是在长辈面前,却像是随时会把这三分扩展成十分一样,这种随意自在跟他在陌生环境里仍然周围散发出的舒适气息,这种的真正干净和高贵,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只有真正出身良好的贵族子弟才会拥有,或者是才有机会拥有,吴家的男孩们身上都有类似的气质,但是感觉都没有他的强烈。

曹淳论俊美比沉思齐还要胜一筹,眼神却沉稳老练的像是三十岁的成人,而不是十几岁的青少年,那是一双看过了世态淡凉的脸,嘴角抿起,腰挺得笔直,目光虽然清正,可是却带着三分的警惕,脸上的线条也略显刚硬一些,放到现在绝对是让女生尖叫的酷酷美少年,有趣的是三个人看似并肩而来,他却站在三人之中,挡在陌生人铁勇男和沉思齐之间,整个身体向沉思齐的方向不由自主的倾斜,吴怡是学过教育心理学的,也爱看这方面的书,曹淳这种行为代表着整间屋子里,他真正信任的只有沉思齐。

回想起他的经历,他的行为并不奇怪,沉思齐能让曹淳摆出这种信赖状,却是难得的。

不过刘氏刚才说要看姑爷——难道——忽然意识到刘氏话里的漏洞,吴怡脸一下子红了。

第91章

不过刘氏刚才说要看姑爷——难道——忽然意识到刘氏话里的漏洞,吴怡脸一下子红了。

三个人给刘氏见了礼,刚刚坐下,吴宪也来了,又是一番的见礼之后,吴宪转到屏风后,这才看见两个女儿也在。

终于有机会梳理自己纷乱心情的两个女孩,在跟吴宪施过礼之后,被刘氏点头放人了。

沉思齐确实是在吴家夫妻的未来姑爷观察名单之上的,事实上排名还挺高的,奉恩侯府立身稳,沉思齐本身人品学问又是极好的,本身又不是有继承侯府压力的长子,属于名单上少有的符合吴家夫妻两人共同女婿标准的良材。

曹淳则是附带的,曹淳原本还是庶出女孩的良配,现在吴宪则不会把吴家的任何一个女儿嫁给他了,曹淳未来就算再可期,却也是相当不保险的风险投资,成了有可能为官做宰,败了——曹淳是那种官居一品却也有可能连累全家满门抄斩的冒险主义者,八面玲珑信奉和为贵稳为高的吴宪可不想把吴家绑上他的战车。

可是这种人却是得罪不得的,尤其是在他不得志的时候,若是慢怠了他,有可能会被他记一辈子,吴家已经施恩于他了,没必要得罪他,这也是吴宪在他的问题上小心谨慎的原因。

他们的这种心思沉思齐和曹淳当然是不会知道的,吴承业隐约猜到了一点,暗地里也拿未来妹夫的标准来衡量沉思齐,一相处下来,竟觉得沉思齐简直是完美的妹夫人选,人招人喜欢不说吧,还很不俗,吴承业偶尔带上几句野史稗文,沉思齐还能接上下句,看来也是个博览群书的。

若是说起沉思齐来山东办的事,跟吴、刘两家还是有些关系的,“本来两家已经相邻近百年了,几辈子的交情了,只是刘家一直没有离开山东,我家却是多年不派人过来了,关系生疏了也是有的,两家同用一条河水灌溉,唇齿相依,几个庄头、佃户们口角也算是正常的。”

其实沉思齐在吴承业面前轻描淡写了,现在两家的佃户为了争水,已经发展到一触及发的状态了。

庄头一看事情态严重了,这才写信到了京里,因为奉恩侯府跟刘家也是颇有些渊源的和刘家的亲戚们也是很有些交情的,这事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这才派了重要却又不太重要的人物沉思齐来,办好了这事大家一床大被掩了,没办好这事沈家的长辈出面也有话说。

沉思齐到了山东已经先是申斥了自己这边本来想要让侯府撑腰做主的庄头,先压住自己这一边,因为刘老首辅已经不见外人了,这才到的济南府找吴家的门路。

“别看沈家的这个孩子年纪小,却是个会办事的,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求,找谁都不如找我父亲来得有效。”刘氏在吴宪面前夸着沉思齐。

“听老四说他的学问也是好的,沈家的意思也是让他走科举这条路,没打算让他进宫做侍卫。”吴宪对这一点特别满意,他的女婿总是要在科举上有所进益的。

“年轻人最怕小小年纪一瓶不满半瓶晃当,持才傲物,这孩子好就好在人谦逊,会办事,会说话。”刘氏真的是越看沉思齐越喜欢。

“等四丫头这边的亲事定下,你再写信回京城让人仔细打听着这孩子,要是行的话找个两边都熟悉的人透个话过去,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等你想到了,好姑爷早让人抢走了,自从上次沈家老太太周年在庙里遇上了这孩子,我就留上心了,咱们虽然离了京,跟京里的消息可没断,你要是觉得这孩子也行,我这就给沈家二太太写信,让她悄悄的给侯夫人透个话过去。”沉思齐这样的人品好、家世好、模样好、人缘好、学问好的五好青年,就算是在贵族圈子里也是抢手货,这年月女孩子都养得精致,好姑爷却是难找,正处于狼多肉少的状态,要不是先下手为强,好姑爷很有可能被别的人抢走。

“夫人真的是女中诸葛!”吴宪伸出拇指

“你快别夸我了,老三的亲事你做何打算?我给你提了几家的闺秀你都说不行,难不成要娶公主不成?”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光是人品、家世之类的问题,婚事多少触及到了政治层面,刘氏的意思是长媳是欧阳家的已经够高的了,嫡次子娶个一般文官家的女孩就可以,可是吴宪好像有别的想法。

“你觉得冯家的女孩如何?”

“冯家——”刘氏犹豫了,“冯家跟承宗年龄相近的,只有五房的嫡长女,可是这冯家五房却是庶支。”

“冯五跟咱们家三弟一样,都是受累于家世,跟我是同科的进士,虽然是二榜的第七名,却只得了十桌的次席,如今他也算是混出来了,在上书房行走,做着皇子们的西席,圣上都赞他是当世的大儒,两口子在家却要低头做人,连带儿女都受连累,不受冯老太太待见。”

“冯老太太也是的,不待见庶子这一支,索性让他们出去单过,放到自己眼皮底下还要天天闹得鸡犬不宁的。”刘氏在京里对冯家的事也有所耳闻。

“她是怕冯五出去单过了,控制不了冯五,再说冯家还有老老太太呢,老老太太最喜欢冯五了,不过我听说老老太太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冯家这样复杂,嫁进他们家是肯定不行,可是娶冯家的姑娘却是可行的——”

“等我们回京再说吧。”吴宪的提议在刘氏这里打了回票,冯家虽然目前来看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外家,眼前看来是烈火烹油,可是离火太近了却是要烧到手的。

“是我想少了,再托人打听别的人家吧。”吴宪说道,刘氏考虑到的他未必没有考虑到,只不过冯五跟他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是他为数不多真心交往的好友,不跟刘氏商量商量就回了冯五的好意,他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沉思齐办完了应该办的事,辞别了吴、刘两家的长辈,带了几车的山东特产,坐船回了京城。

曹淳站在渡口旁目送着他一直到船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上马离开。

“京里的朋友,我只听你提过沉思齐。”吴承业一边悠闲的打着马,一边侧头问曹淳。

“因为我也只有沉思齐一个朋友。”那些跟他一起读书、捣蛋、上树粘蝉蜕的朋友们,到最后也只有一个沉思齐了。

“我不信。”吴承业摇头。

“你信不信都是如此。”曹淳催马快走了两步,“你是回普渡寺还是回家?”

“普渡寺。”自从发现了曹淳在普度寺里事情“更多”和普渡寺外丰富的狩猎资源之后,吴承业现在越来越爱在普渡寺里呆着了。

“对了,你上次出去打猎,你妹妹亲自给你送的萝卜糕,让我给吃了。”曹淳说道。

“我妹妹?普渡寺?”吴承业脑子僵了一下,后来一抚掌,“你是说七妹啊,她倒是个一心向佛的,萝卜糕你爱吃就吃吧,那些只能供佛用的素点心,我都不爱吃。”

“你啊,白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不爱吃就叫她不要送了啊。”

“我那个七妹有主意得很,不是我说不让她送她就不送了的,再说了你不是爱吃吗?便宜你了。”吴承业不以为意地说道,在他眼里,吴柔这样的庶女收买讨好嫡支太正常了,他在吴家的时候吴柔也没断了送东西给他们,借口都是她在礼佛,空闲的时侯多,抄给吴宪跟刘氏的各种佛经更是没断过,吴承业也就没有想太多。

曹淳看他的态度也知道他没把吴柔放在眼里,曹淳回想着那个躲在重重的丫环身后的浅浅淡淡的影子和那个清脆柔和的声音,暗暗的竟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吴宪为什么让他住在寺里曹淳明白得很,所谓伴读早就伴到头了,他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在普渡寺里一应的用渡都是曹家自己的,他早不是吴承业的伴读了,可是——他看着吴承业的背影,虽然吴承业对他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样子,在曹淳心里,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跟吴承业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他知道,只有自己努力再努力,才能重回到那个咫尺天涯的世界——

吴雅的婚事进行的极其的快速有效率,铁勇男请了官媒到吴家提前,问名、纳吉,放小定,没过多长时间整个济南府的人都知道吴家的姑娘要嫁给铁参将了,普通的百姓不觉得有什么,中下层知识分子圈子却是说什么的都有,要知道那个年月能成为读书人口中的才貌双全的才女的女子实在不多,又何况这名女子又在山东,虽然吴家人不觉得,在山东的文人圈子里,吴雅可是清照再世级别的人物,不知道多少读书人的梦中情人。

这样一个梦中情人若是嫁入家世类似的文官之家也就算了,竟然嫁给了他们看不起的粗鄙武夫,走在济南府的任何一间读书人聚集的茶馆,都能听到书生们的哀叹,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好白菜全让猪啃了,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之类的话,引经据典又唉又叹的听得人头疼,可是大概的意思离不开明珠暗投、红颜薄命之类的酸话。

也有人想要解救美人于倒悬,可是布政使衙门屋宇重重,院墙极高,护院生猛,连想要在墙边念诗都不可能,混进吴府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书生们也只有在路过那院墙边时望着那滴水檐上的瑞兽感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了。

这些铁勇男都知道,或者是说他周围的人都不避讳告诉他,这门亲事结得他越来越心虚,可是吴家依旧把他当成姑爷礼遇着,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依旧谨守礼仪不见人影。

铁老太太辛苦了大半辈子,二十岁就守寡,带着铁勇男守着两间茅屋和几亩薄田过日子,铁勇男又比一般的孩子能吃一些,到了十二岁去从军,也是迫不得已的,她当时想着自己是不可能活着见到儿子了,谁知道儿子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大官,此时的铁老太太已经目不能视了,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只能喝白粥青菜,儿子定下婚事,让铁老太太卸下了一桩心事,每日里精神也好了很多。

“梅姑啊,你再给我讲讲我家的未来媳妇是啥样的人。”老太太摸着伺侯自己的丫头的手说道。

“好。”梅姑点点头,跟一般富贵人家的“副小姐”似的大丫环不同,她是个粗壮的乡下丫头,脸黑黑的,透着一股子敦实憨厚的劲儿,“听说未来的夫人是布政使家的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才貌双全,听说啊,跟戏台上的仙女差不多的样子,跟咱们家老爷般配得很——”这一套说辞梅姑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老太太每天早晨都要听梅姑讲一次。

铁勇男站在老太太的窗外听着老太太跟梅姑絮叨着对未来媳妇的满意和向往,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未来的妻子能对老太太孝顺,就算是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他也是乐意的。

林姨娘躺在帐子里,听着丫环在帐子外面恭送大夫的话,嘴角勾起了笑容,她终于有孕了,在雷家也算是真正的站住了脚。

她没有想过自己在雷家的生活会比想像中还要顺利,严厉的雷三太太、怨气四溢的雷大奶奶卢氏、自持着身份冷傲异常的刘锦,显得在前人打落牙齿和血吞,背后默默流泪的她是那么的柔弱可爱,更不用说她在雷定均面前从来不说雷家三个女主人的坏话,三个女人对她的恶形恶状却总是不经意的由旁人说出来。

她是一直在耍心计,可是所有的心计都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在刘家的那些年,她看够了主子奴才们的冷脸,尤其是在她被退婚之后,那些所谓“关心”的话,更是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凭什么刘锦就可以嫁入高门,她却只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将?所有人还一副她交到了好运的样子,如果她弟弟还在,她父母不死,她嫁得不会比刘锦差!

可是进了雷府之后她才明白,她永远也比不上刘锦,刘锦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雷二奶奶,而她则是一顶青油小车没有给太太敬过茶的没名份的“姨娘”。

现在她有了,雷家就算是不想承认她也必须要承认了,只要她生的是个儿子,她在雷家就真正有了立足的资本,无论雷家的三老爷、三太太是多么硬的铁石心肠,在见到了孙子之后都必然会被感动,更不用说雷定均的心已经被她牢牢抓在手中了!

雷定均一身风尘的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我听府里的下人传话说是你晕倒了,找了大夫到底是什么病啊?”

林姨娘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意跟喜意,“我——我——我有了,我们有儿子了。”

雷定均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开始往旁边咧开,露出了笑容,“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和卢氏去!”

“嗯?”她没听错吧,告诉雷三太太是正常的,为什么要告诉卢氏?

“我们夫妻终于有后了!”

林姨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夫妻——不管她再怎么痴心妄想,利令智昏,也知道所谓的夫妻指的不是她跟雷定均。

92、喜嫁

听完雷定豫的话,勉强扯起的笑容僵在脸上的还有卢氏,她虽然在生过两个女儿之后未再开怀,并不代表她不能生了,雷定豫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居然想要留着那个贱人生的庶长子!

卢氏真的很想劈开这个男人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些什么!

自从林姨娘进门,雷定豫就不再是雷定豫了,他变得越来越陌生,离那个新婚之夜的清俊少年越来越远。

“这件事你告诉太太了吗?”卢氏真的很怀疑这么平静的声音是不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是的,她平静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恨、妒,竟然都在这一瞬间平定了。

“我还没有去呢,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夫妻的事,还是我们一起告诉太太的好。”

雷定豫竟然没有糊涂到底,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说的第一句明白话,卢氏竟然在心里冷笑了,“夫君先自行前去吧,我先去看看林姨娘,说起来她进门这么久,我们还没有见过几面呢。”

雷定豫愣了愣,“夫人想通了?”

“想通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那林姨娘也是个可怜见的。”

“想通了就好,我从母亲那里回来,就找夫人说话。”

卢氏看着雷定豫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后宅主母,能够进退自如擅用权谋,不再对一个男人抱有幻想跟感情,不再有牵绊,自己跟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很多事自然就能够做到。

离去的雷定豫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这一生曾经拥有过一个优秀的女子全部的爱情与梦想,却在不经意间失去的彻彻底底。

“大奶奶终于想明白了。”卢氏的奶娘毕嬷嬷说道。

“不管怎么样,那个孽种不能生出来!”卢氏握了握拳头。

“林姨娘那么瘦弱,不但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或许会一尸两命也说不定。”

“不,我要让她活着!我要让她活受!”卢氏脸上泛出残酷的笑容,“雨纹那丫头呢?”

“她还在自己屋子里做绣活。”雨纹是卢氏的陪嫁丫环里人品才貌最优异的一个,卢氏和雷定豫感情好的时候,瞧着她不顺眼,把她贬到了针线房。

“让她出来吧,今天晚上大爷来的时候,让雨纹伺侯。”卢氏整了整衣裳,“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位林姨娘!”

吴怡亲手捧着礼盒往吴雅的院子里走时,听见有人在弹十面埋伏,重重杀阵之中,竟然隐隐的有一股女儿柔情,让吴怡不由得笑了,“在十面埋伏中竟然藏着女儿情怀,也就只有待嫁之女才能够弹得出来了。”

吴雅听了她的话,立刻脸就红了,“这是一曲琵琶曲,我用琴来弹,难免出错。”

“是啊,难免出错。”吴怡用手指划了划脸颊,这下子连丫环们都笑了。

“你就会欺负我。”吴雅不再理会她了,坐到椅子上拿了本书看。

吴怡举了举礼盒,“姐姐就不想知道我送了什么礼给姐姐?”

“你有什么稀罕东西我没见过的?”吴雅侧头看吴怡,吴怡真的觉得吴雅出奇的可爱。

“这稀罕东西你确实没见过。”吴怡亲自解了礼盒,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火枪,纯银的火枪枪托上刻着一个穿着中国军装的将军,另一个刻的是美人,“这是我托人在七舅舅的洋行定制的。”

吴雅手抚着枪托上的刻痕,脸越来越红了,眼神里却有某种向往,“听说他曾经带着三千兵马,守住了古北口,让肖老将军的大军能够合围鞑子,这才有了辽东如今的太平。”

吴怡在现代读史的时候总希望在明末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将军,勇敢的站出来保卫江山,结果在大齐朝真的有,清兵从来未曾踏入汉人的江山半步,无数的铁勇男保家卫国,死而后矣,而在火器进一步的普及之后,清兵就算得到了沙俄的支持,也只能望关兴叹了。

“四姐是有福之人。”

“嫁不到赵孟俯,嫁岳武穆也是女人一辈子的福气。”

“不提这个了,你可知这种双枪在西洋的手法?”

“不知道。”吴雅摇头。

“这枪在西洋叫决斗枪。”吴怡拿起两颗圆形的铅弹,“若是两个绅士,爱上了同一个女孩,他们就会拿起枪来决斗,输者自杀,赢者抱得美人归。”

“唉呀,西洋人真的是化外蛮夷。”

“他们若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蛮夷,也不会造出这么精巧的枪了,只不过在他们眼里爱情至高无上。”

吴雅摇了摇头,“咱们大齐朝不兴讲那些的,他们可曾想过那个女孩子,也许喜欢的是输的那个又或者两个都不喜欢?”

吴怡愣了愣,“决斗无关爱情,关乎的是荣誉。”

“人都死了,要荣誉干什么?若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救人性命而死也就罢了,为了虚名而死,简直是荒谬。”

“四姐,你若生在西洋,会有无数男子为了你而死的。”

“去!再不说正经话就离了我的院子吧。”吴雅瞪了她一眼。

刘氏厚厚的给吴雅备了嫁妆,光是皮草就备了整整两箱,又跟吴雅解释家具的事,“你要成亲的木料早几年就备好了,都是上好的鸡翅木、酸枝木,可是铁家在山东这边的屋子小,用不了那么多的木料,你们也不一定在山东常驻,我干脆把剩下的木料给你存在库里,你们选了常驻的地方,再叫人把木料拉走就行了。”

“还是太太想的周全。”吴雅说道。

“还有这地,我只在山东给我备了两百亩,别的田庄都在直隶,直隶离京城近,两家的亲戚故交都在京里,你们若是在辽东常驻,也方便找人帮忙照应。”

“这些都是身外物,太太给我们备了再多,到最后日子过的好坏还要看我们自己。”吴雅说道。

“虽然姑爷是个能赚钱的,可是这女人自己手里还要有自己的钱才踏实。”刘氏说道,“你们姐妹的嫁妆都俱是一样的,只是给你的东西要少些,田产、铺面房多些,剩下的我都折了现银,做武将来钱快,花钱也快,你手里要多备银子。”

“多谢太太了,太太的恩情女儿永世不敢忘!”吴雅给刘氏跪下来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重要的不是银两东西,而是刘氏的这份心,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

刘氏眼眶一热,“你快别这样,我总觉得你嫁得委屈,在嫁妆上若是再委屈了,我们可就真的对不起你了。”

吴雅摇摇头,“女儿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吴雅出嫁之时,铁勇男带了二百八十八名校尉以上的军官穿着全副的盛装骑着战马迎亲,队列整整齐齐吹吹打打到了吴家迎亲,吴雅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整齐的战马马蹄声想着,这就是我的未来了。

十里的红妆,在战马的环绕之下,竟然出奇的和谐,这场婚礼济南府的人议论了很久很久。

铁勇男掀开盖头看见自己的新娘时,发现自己忘了呼吸,来闹洞房的同袍起哄时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那双秋水剪瞳,他几乎是要大叫了起来,被数十万大军围困时他心跳的都没有想像有这么厉害,除了流汗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盖头完全掀起时,整个洞房都静了下来,那个在重重的嫁衣包裹之下仍然显得娇小纤弱的女子,整出了美丽的面庞,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被涂得红红的樱唇微微抿起,在快速看了一眼众人之后低下了头再不说话,可是这些武将们在失声之后,又被这一眼看得鼓噪了起来,纷纷赞着新娘的美丽跟新郎的好运。

“铁牛!你祖坟上冒了多高的青烟啊!”男人们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互相捶打。

负责压场子的新娘的表哥也是众人的熟人雷定均雷二少重重地咳了一声,“好了,都看见新娘了吧,出去吧。”

副将孟安推了雷定均一把,“让你一直跟我们打哑谜,就说新娘长得跟你一样好看就行了呗。”

雷定均给了孟安一脚,跟这帮所谓的粗鲁武夫相处,让雷定均觉得放松,就连他们拿他的长相开玩笑也比在所谓上层圈子里被人暖昧不明地盯着让他放松。

铁勇男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粗声大气地赶人,“走了,走了!都走了,别在这里吓人了!”

“这就知道护媳妇了!”在一片起哄声中,闹洞房的人被铁勇男、雷定均和一群完全不畏惧这些武夫的婆子们给赶了出去。

在门被关上之后,吴雅终于喘匀了气,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男人聚在一起呢,一个个还都大呼小叫的,光是听他们的声音就让她耳朵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