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忙磕头哭道:“妾身听清楚了。”

元容大婚

过了年,出了正月,林家便上门提亲。因林学刚今年要参加会试,顾礼也便没帮他寻出身,只嘱咐他安心复习。因顾礼今年要回京述职,李家也帮他把关系上下打点了,极有可能调回京城,顾礼便想着尽快让元容成亲,以免耽误回京的行程。

因时间紧促,元容成日在屋子里绣大红嫁衣,李氏也忙着准备元容的嫁妆。因古董字画之类的一时间不好寻觅,李氏便从自家阁楼里找了一些出来。又叫人来新打几匣子首饰。其他东西都好置办,只是那家具却来不及打,登时把李氏愁的不行。

南京李肃枫听说妹妹为给元容置办嫁妆发愁,便叫人送信来说:“前些日子叫人新打了一套朱漆泥金雕花的家具,拔步床、三屏风式镜台、橱子、椅子、提桶一应俱全,昨日刚完工,不如就先给元容用罢。”

李氏忙回信道:“哥哥打的必定是好东西,只是给她做嫁妆用太过奢侈了些,还是另外寻些罢。”

李肃枫看了信只叫人把那些家具送了来,并回信道:“也不值那些银子,你另外寻又花费功夫,赶紧把元容嫁妆办完,你好忙元秋的亲事,没得为了她耽误了正经事。”

李氏听了只得收了,元秋正好那日在上房,听说家具到了也笑着要去看。李氏只得带她去了,元秋见那拔步床,便笑道:“东西都是极好的,只是也不知道林家是否摆的下。我听说林家房子极小,母亲不如陪送她个宅子,面上也好看。”

李氏笑道:“她的嫁妆是有数的,你舅舅打的这套家具给她都过于奢侈了,更别说宅子了。”

元秋道:“左右我们也要回京了,就把那新些的小宅子给她一个,省的她到林家住不惯,闹出事来,倒显得我们家没有教养一般。再者说,她在杭州嫁了,我们却要回京城,以后她也杭州也没有娘家照应,多给她留些嫁妆,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也不至于没有法子。依我说,那些好看不实用的东西可以少些,多给些银两倒是正经的。”

李氏听了沉吟片刻,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她的嫁妆毕竟也关系到我们府的脸面,丰厚些倒也无碍,那我就再多给她一个宅子罢了。”

元秋听了便抿嘴笑,李氏拿手掐她的腮道:“就你是有主意的,我看你的嫁妆也自己张罗好了,省的我闹心。”

元秋红了脸拽着李氏的袖子撒娇道:“母亲又笑我,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厚脸皮的呢。”

李氏笑道:“你还不厚脸皮吗?也没见哪家姑娘和你似的那么有主意。”

母女两个正说笑着,就有丫鬟进来说:“南平王府世子使了人来送东西给三姑娘。”李氏听了便摆手叫丫鬟出去,只拿眼睨元秋,倒把元秋看了个大红脸,只低头唾道:“三天两头的送东西,难道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不成?”

李氏抿嘴道:“就这样说罢,见了东西回房又该偷着笑了。”一句话把元秋闹了个大红脸,李氏兀自拿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元秋嗐了声,跺了下脚,红着脸出去叫丫鬟带路。

转眼,元容大婚,李氏叫婆子媳妇服侍着元容穿上大红婚福,又请那父母子女双全的妇人给元容开了面,元容看着镜中的自己新娘装扮,不由得哭红了眼睛。旁边忙有媳妇上去递帕子劝慰道:“姑娘,时辰快到了,快别哭了。”

元容拿帕子把泪水拭去,问那婆子道:“姨娘怎么还没过来?”

那婆子犹豫一下,并不敢答,元容只追问个不停,旁边过来一媳妇笑道:“张姨奶奶的禁足还没到日子,恐怕今儿没法子出来见姑娘了。”

元容听见又掌不住哭了起来:“今日一别,不知哪年才能再见,就不能宽容一下让我见见姨娘吗?”那婆子媳妇闻言都垂了头去,谁也不敢接话。

元容见状便提起裙摆往出走,嘴里说道:“既然姨娘出不来,我亲自去瞧姨娘。”登时慌得婆子媳妇丫鬟都上去拉她,嘴里叫道:“姑娘快别闹了,这马上就到了迎亲的时辰了,若是晚了时辰老爷、夫人怪罪下来,奴才几个可担待不起。”说着就拥着元容回去镜台前坐了,拿着湿的帕子擦了脸,开始上妆。

元容害怕顾礼发怒,只得木然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摆布,最终叹口气道:“请三姑娘过来一趟罢。”

柳儿听了忙叫人去请元秋,元秋正在哄着泉哥、妞妞,听见元容派人来请,忙叫奶娘好生看着两个孩子,自己急匆匆跟着丫鬟到了元容的闺房。

一进门,元秋就问道:“可是有什么东西不齐全?少了什么赶紧告诉妹妹,妹妹好叫人去找。”元容叹口气,招手把元秋叫到跟前,红着眼睛道:“妹妹,我想见姨娘。”

元秋奇道:“姨娘今天没过来吗?这就奇了。”说着叫过一个丫鬟到跟前:“你去请了你张姨奶奶过来。若是有人问,就说这里有事要她帮忙。”

那丫鬟迟疑了下,赔笑道:“只是这事是不是要回老爷一声,毕竟张姨奶奶还在禁足。奴婢不敢就这样请了张姨奶奶过来。”

元秋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何张姨娘今儿没过来,倒忘了她禁足这回事。既然这么着,你先去上房回了老爷,再去请姨娘过来吧。”那丫鬟应着出去了。元容在后面喊道:“可抓紧些。”

元秋拉着元容安慰道:“姐姐不必着急,会见到姨娘的。”元容叹口气道:“以后我不在家里,妹妹帮我照应些姨娘罢。她虽不好,又爱闹腾,又有些小心思,但毕竟是我姨娘,妹妹看我的面上,照拂些罢。”

元秋拍她手道:“姐姐放心,我在府里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姨娘去。”元容红了眼道:“以前姐姐小心思多了些,跟妹妹也不和气。难得妹妹有度量不生气,还把我当姐姐。今日姐姐给你陪个不是,妹妹原谅我吧。”说着就要起来给元秋行礼。

元秋忙按住元容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小时候拌个嘴罢了,谁还当真。今日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快别说这些话了,听了让人难受。”

元容听了只得罢了,又催问道:“怎的姨娘还不来?”有丫鬟笑道:“从这到上房要一刻钟,从上房到姨娘那要走两刻钟。等姨娘过来恐怕要大半个时辰呢。”

元容闻言嗐了一声,就滚下泪来:“难道我今日见不到姨娘了?”

元秋只得安慰她一番,又连声喝道:“还不快去催催。”

屋里正乱着,张妈妈便带着丫鬟过来了,先笑着给元容道了喜,才回道:“二姑娘,时辰到了,上房摆好了‘姊妹桌’,叫请二姑娘去吃团圆饭哩。”

元秋忙让元容试了泪水,亲自扶着她去了上房。顾礼和李氏已经坐好了,元容上前给顾礼行了礼,顾礼点头道:“到了婆家要勤奋些,早晚要请安,听姑舅、丈夫言语,不得任性使小性。”元容应了声,又拜了几拜。李氏告诫道:“必敬必戒,三从四德。”元容应了声又朝李氏行了礼。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 7 t x t .c o m (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李氏叹口气,起身拉着元容手坐在自己身边,和她说道:“嫁了人,不比在娘家,要谨小慎微。林家女婿学问极好,今后必定有大出息,你好生伺候他,每日督促着他念书。等他中了进士,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切忌不可和夫家摆小姐的谱,要谦逊恭敬,要知道规矩,林家才尊重你,你可记着了?”

元容忙应道:“女儿记住了。”这时,就听见府外鞭炮齐鸣,鸣炮奏乐,便有媳妇撩起帘子笑道:“新郎官来迎亲来了。”元容听了登时眼圈就红了,李氏叹了声,叫人来饭来,亲自喂了元容几口,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男方喜娘催了三次,元容叩别了父母,李氏才将元容的红盖头盖上,叫早请好的年高多福的“好命人”扶了元容上轿。元容孤零零坐在轿上,想起直至临行也没见张姨娘一面,不禁悲从中来,大哭起来。

鞭炮的声音渐渐远去,顾礼坐在上房怅然若失,李氏红了眼睛推他道:“这是姑娘的好日子,老爷应该高兴些。不如晚上就摆上几桌,府里家人也趁此热闹一下,顺便也就免了张氏的禁足罢。”

顾礼叹道:“就依夫人罢。也叫人送些二姑娘的喜糖瓜果去给张氏,让她也沾沾喜气罢。”说着摆手回了屋子,李氏忙将瓜品糖果装了几盘,叫人送去给张姨娘。采雪笑道:“素素能说会道,就叫她去送罢,也让她陪姨奶奶说说话解解闷。”李氏听了便让采雪去吩咐,自己则回了屋伺候顾礼去。

张姨娘自从年前几日禁足后,连年夜饭顾礼都不许她出来吃,只叫人端了饭菜送她屋里去。李氏又把如兰和如梅打发回家去,不让她们进来服侍,另外拨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张姨娘。因顾礼也不满如兰、如梅两个成日里招外府的人进院,因此也默许了李氏对这两个人的处置。

平日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到张姨娘的院子送饭,收拾器皿,因那丫头不爱多话。张姨娘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因她院落又偏,又听不到街上的声音,成日里只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算着解禁的那天。

素素端了瓜品糖果到了张姨娘的院子,和张姨娘说这是老爷、夫人的赏赐,又和她说老爷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登时把张姨娘高兴地不行,叫人拿了些钱给素素,又拉着她坐下吃茶。素素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过来,正觉得脚乏了,便笑着坐了下来,和张姨娘说话。

张姨娘见盘子里的瓜果新鲜,便笑着说:“这还没开春,难得有新鲜瓜果,快叫人拿一半给二姑娘吃去。”张姨娘的丫头听了忙拿盘子过来,张姨娘亲自洗了手去装那果品。素素只当张姨娘还没适应元容出嫁这回事,便笑着说道:“姨奶奶可是忘了,二姑娘刚刚出嫁了,这就是二姑娘出嫁用的果品糖果和糕点。姨奶奶要让人送到哪里去给二姑娘吃?”

张姨娘闻言手中一顿,登时没了力气,盘子“扑棱”一声摔在地上碎了,瓜品糖果撒了一地。张姨娘直愣愣的看着素素,呆呆地问:“二姑娘出嫁了?”

素素闻言一愣,忙上前扶住她道:“是的,已经出嫁了。”张姨娘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顿时,屋里小丫鬟哭成一团。素素见状不禁大骂道:“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去叫人来。”外面有媳妇听说张姨娘昏厥过去了,忙跑了进来把张姨娘抬到塌上,拿手指死命的按她人中,张姨娘终于把憋住的那种气吐了出来,悠悠转醒。

素素见状不禁舒了口气,忙使人去上房回话,自己则扶着张姨娘坐了起来,叫人沏了浓茶来,服侍张姨娘喝了两口。张姨娘省过神来,又想起元容已经出嫁,自己却没见得元容一面,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素素在一边劝慰了半天,张姨娘方才好些,上房打发人送来了参汤和燕窝,又传话让素素仔细照料些。素素忙应了,扶着张姨娘把参汤喝了,又叫人拿那燕窝去熬粥,直到张姨娘有了些精神头,素素才回了上房。

士衡元秋见面

顾礼听说元容嫁妆里的家具是李肃枫新打好的,顿时心里感激不尽,忙花了大价钱寻了上好的木料,找了工匠,照着最新样式、费了大半年的的功夫重新做了套家具给李肃枫送去。顾礼见李氏为元容的嫁妆花费了许多心血,心里更为敬重她。如今顾礼年纪大了些,便更加喜欢李氏的稳妥、温柔,反而厌恶起林姨娘的故作娇媚来,而张姨娘近几年来举止行为着实让人厌恶,更不得顾礼的心。因此自元容出嫁后,顾礼每日都歇在李氏屋里,再没去过张、林两位姨娘那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元容出嫁后,李氏开始准备元秋的亲事。因有了元容出嫁的经验,李氏便打算早些筹备元秋的嫁妆,纵使费上两三年的功夫,也要保证东西都是极好的、齐全的。

因马上要回京,李氏便想着在回京前把元秋的婚事定下来,省的回京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偏生士衡也是这样的想法,就怕自己一没抓住,元秋被许给了别人,成日催着老王妃叫人去下聘。老王妃被催的没法,只得和郡王妃把李氏叫人,两府定了个吉祥的日子过文定。

士衡晓得元秋就要回京城了,再加上定了亲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因此他便想在文定之前去见一次元秋。两府此时已在议婚,士衡不能像以往那样直接去后院,只得先去绕到书房去寻顾山说话。

顾山也有多日没见士衡,听小厮说世子来了,忙出门把士衡迎了进来,又叫人沏茶来吃。士衡见屋里屋外都站着服侍的人,也不好开口说想见元秋,只得佯装无事般和顾山闲聊。顾山陪着士衡说了会话,瞅见士衡心不在焉的神情,心里便晓得士衡的来意,不禁暗自笑了他一番。

士衡却不晓得顾山已洞悉自己的来意,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去后宅见元秋一面。顾山见士衡手里端着茶却发着呆,茶水也不往嘴里送,便笑道:“书房炭火不足,坐了会倒觉得冻得慌。不如去我屋子坐一会,正好有我新做的文章给你看下。”

士衡忙笑道:“如此甚好,我记得上次在你房里看到一本诗集,别处没寻到,正好去借来一看。”

顾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房里有什么诗集,才晓得这怕是士衡找的借口,却也不戳破它,只笑着带他去了自己院子。

顾山向来不喜欢人多,他屋里也只有两个大丫鬟伺候起坐,其余的小丫头都进不得屋子。大丫鬟采娟端上茶水、果品便立在一边,士衡笑道:“世子说上次在这瞧到了什么诗集,你们去我屋里寻下,找到了就拿过来。”

彩娟笑道:“每日都打扫屋子,没见什么诗集。不知道世子要寻的是谁写的诗?”

士衡只不过随口一说,哪里知道是谁写的诗,因此支吾笑道:“上次只瞅了两眼,却没看到名字哩。”

顾山略微想了下,才拍手道:“前阵子三姑娘从我这拿了些书去,想必在她那。采娟,你去三姑娘院子,问她那里可有世子说的诗集。”

采娟听了忙应了,行了礼后撩了帘子出去,顾山见屋里没人,便打趣士衡道:“一会寻到诗集,你就不必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了吧。”

士衡听了眉眼都是笑意,哪里会怪顾山打趣自己,只一个劲的朝他作揖。采娟去了半天,却空着手回来了,顾山问她道:“三姑娘找到诗集了吗?”

采娟忙回道:“三姑娘说,不记得哪几本诗集是从少爷这里拿的,前天整理屋子,三姑娘叫人把她屋子的书都放到揽翠阁去了。”

顾山笑道:“既然这么着,我们去揽翠阁找罢。”遂带着士衡一路进了园子,远远的两人就瞧见揽翠阁外面站着丫头,顾山笑道:“看来有人比我们到的早。”士衡只红着脸笑,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揽翠阁的书香带着两个丫头见顾山和士衡到了,忙行礼请安。顾山故意问道:“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

书香笑着回道:“三姑娘来看书,奴婢们怕有声音吵了她,便在外面候着了。”

顾山搓着手,指着旁边的小屋子说道:“你们去那暖和暖和,这里没什么事,不用你们伺候,我和世子去寻一本书就出来。三姑娘看书至少要一个时辰,你们在门外候着非冻坏了不可。赶紧去暖和暖和吧,有什么事自有三姑娘屋里的丫头找你。”

书香听了忙行了礼,又掀起帘子让顾山和士衡进屋,自己切了茶送去,这才带着小丫头去旁边的屋子烤火。

顾山、士衡两个喝了两口茶,就把茶盏放到一边的梨花桌上,两个人一先一后上了二楼,转个弯去,正好瞧见元秋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棉袄坐在窗边拿着本书在读。织梦在一边拿包袱把元秋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包起来。主仆两个听到声响均抬起头来,元秋见是士衡和顾山来了,忙起身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又叫织梦去端茶。

织梦忙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放好,朝士衡、顾山行了一礼,才匆匆下楼去煮茶。元秋见此处并无旁人,便笑着和顾山道:“哥哥问我要什么诗集?我可从来没在你那拿过诗集来看的。”

顾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诗集,只是士衡一个劲从我那乱翻,我想我那里翻不到,自然在你这里能寻到,这才打发丫鬟来问你。”

士衡讪笑道:“不过是一本诗集罢了,找不到有什么要紧。倒是元秋妹妹有些日子没见到了,一向可好?”

元秋笑道:“都好。只是比平时忙些罢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回京,有好些东西要收拾,又要做些香囊荷包之类给交好的姐妹送去,留一些念想。”

士衡闻言便想到两人即将在两个地方,以后想知道个音讯都不是那么容易,心里不禁哀愁起来,连声叹了几口气。元秋见状忙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笑你。”

士衡道:“我有什么可笑的。倒是你,做了那么多东西,可有我的?”

元秋笑道:“我刚才说了,做了送给我的好姐妹,难道你也是我的好姐妹不成?”

顾山在一旁听了,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士衡斜了顾山一眼,又转了头去眼巴巴的看着元秋。元秋见士衡可怜兮兮的神情,便有些心软,只得和他说:“昨日绣了两套好的,已送去郡王府孝敬老王妃、郡王妃了。”士衡一听,心下了然,这才转了话题问她回京的事。两人说了一会话,都想起即将要离别,言语间未免多了些忧愁。

顾山见气氛越来越闷,便笑着拽士衡道:“你也不是总在杭州一辈子的,老王妃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到时候你跟着回去不就行了。”

士衡叹道:“京城不比杭州,天子脚下,规矩又多,纵使我们两家都在京城,想必也不像如今一样想见就见了。”

顾山笑道:“总归不过两年多罢了,你就那么等不及?”

此言一出,别说元秋,就连士衡都红了脸。元秋被顾山打趣的不自在,她又估摸着来了有两刻钟了,便起身连声唤织梦。织梦听见元秋叫人,忙应了上了楼来,忙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元秋道:“出了有半个时辰了,也该回去了。”

织梦忙取出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给元秋披上,元秋见士衡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便在他身边停了,轻轻地说了声:“珍重!”,才扶着织梦慢慢下了楼。

士衡恍惚了一会,才快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看着元秋从门里走了出来,士衡想到要有许久见不到元秋,便一味盯着元秋的身影看个不停。元秋走了几步,才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转身朝上看了过来。两人双目相接,对视良久,元秋才转过身来慢慢远去。

顾山在士衡一边看着,直到元秋走了才松了口气,埋怨士衡道:“你就这么大咧咧的开着窗子也不怕人看见?也就是现在还没开春,平日里园子也没什么人,倘若是夏天,不知能让多少双眼睛看见。若是让人瞧见了,又有话来说了。到时候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士衡道:“如今你们家上下都忙成一团,哪里还有时间逛园子,我站在楼上,四下有人没人我还瞧不见?你也太小心了。”

顾山听了也就笑了,拍着他肩膀道:“行了,你也赶紧回去罢。过两日就要文定了,你也收敛一些,别在往我家跑了。”

士衡听了,只笑着不说话,转身从书架上抽了两本诗集出来,才叫顾山一起离开了揽翠阁。

到了预定的日子,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双方交换了庚帖置于神前占卜了凶吉,隔了三日,才算正式订婚。此时,元秋算是正式许给了士衡。

一个半月后,顾礼任期已满,李氏收拾了家当准备回京,因顾府在杭州几个庄子,李氏手里宽裕,并不打算变卖那些庄子,有意想把这些庄子都留给元秋当嫁妆,于是便把家中从本省买的奴仆分到各个庄子上看房子。李氏又把各个庄子的管事叫来,好生嘱咐了一番,叫他们拘束下人,不可闹事之类。

当年王姨娘因林姨娘落水事件被打发到庄子上做苦力,如今已过去三四个年头,李氏又即将回京,便把王姨娘所在庄子上的管事留下来,悄声问他道:“前些年打发到庄子上去的那个王姨奶奶如今怎么样了?”

那管事忙回道:“刚去的时候天天闹着要见老爷,被打了几次后才老实起来,按照夫人吩咐,每日挑那重活给她做,过了一两年她才稍微安分,肯老老实实干活。如今过了这三四年的光景,她已形同老妪,只怕是站在亲娘跟前都认不出来了。”

李氏闻言叹了回气,吩咐那管事道:“既然她老实了,就给她少点活计罢,只是要看紧她,不许她与人接触,省的乱嚼舌根。”

管事忙笑道:“夫人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省的。”李氏又嘱咐了几次,才把他打发出去。

李氏把杭州这边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当了,才叫人打包行李,看着人把库房的古董字画都一一装好,因这些都是给元秋提前备下的嫁妆,因此装箱的时候格外小心。一直忙了一个多月,才把各种东西归置好了,顾礼叫人新打了宽敞的马车,又在里面垫了厚厚的毛皮褥子,叫李氏和元秋抱着泉哥和妞妞上去坐了,采雪、织梦两人同车服侍。顾礼、顾山另外坐了一辆马车,张姨娘和林姨娘两人一辆车,顾府的丫鬟下人另外坐了一辆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杭州往京城方向行去。

京城

泉哥和妞妞头一回坐马车,都觉得新鲜不已,坐在车里东摸摸西瞧瞧,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都要拉着元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又跪在垫子上撩起帘子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瞅见小摊小贩担着吃食玩物,瞅见城里特别的建筑,就连看见个小猫小狗,两个小家伙都要讨论一番。元秋在一旁听见两人把简单的东西说的天马行空,不禁抿了嘴偷偷去笑。

待马车出了城,上了官道,道路两边的行人、铺子都渐渐稀少起来,泉哥和妞妞闹腾够了便觉得有些无趣,开始围着元秋身边和她说话。

幸亏元秋早就料到旅途乏味,自己捡了些有图画的册子带到车上,每当泉哥和妞妞呆的腻歪了,元秋就拿画册出来给他们瞅,或者拿积木出来让两人搭,一两二去,也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光,也能让两个孩子安静一会子。

车内虽然不大,但李氏母子四人加上两个丫鬟坐了也不觉得拥挤,加上顾礼叫人铺了极厚的褥子在里面,李氏觉得困倦了,还可以躺下歇一歇。就连泉哥和妞妞两人也可以睡个午觉。途径驿站休息的时候,顾礼还不忘提醒元秋,叫她趁机都教弟弟、妹妹背些诗词,又拿《四书》出来给元秋,让她教泉哥和妞妞去读。

泉哥性格文静些,倒是能坐的住的,他脑瓜也灵巧,元秋和他讲了几遍文章的意思,他便能复述个大概出来。而妞妞却是个不安分的,每日窜上跳下,把李氏闹得头疼不已,若说她重了,元秋又心疼,少不得替妞妞说几句好话。李氏每每说元秋:“你就惯着她罢,看以后成什么样子。”

元秋笑道:“她还小呢,爱玩爱闹才正常。若是像木头人一般,每日只会抿着嘴笑,见人又不会说话,母亲才要为她担心呢。”

李氏毕竟心疼妞妞,也只得说元秋道:“那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让你教妞妞规矩,倒让你教了个野猴子出来。”

元秋听了也不以为意,只拿些七巧板之类的益智游戏让妞妞去玩,妞妞虽然淘气但是脑筋好使,一个七巧板她能摆出好多花样出来,她玩出了乐趣,便也安分了不少。元秋也能安安静静地教泉哥背《四书》了。

因泉哥和妞妞也不过五岁的年纪,顾礼也不敢让人十分赶路,怕两个孩子再累病了,因此走走歇歇,直到过了两月有余才远远的看到京城的城门。

京城自然不比其他地方,街道繁华、人烟鼎盛,不仅是泉哥和妞妞,就连元秋都忍不住从纱窗往外看。李氏自从随顾礼去任上,也有十余年没回京城了。一进城门,李氏眼里就滴了泪水出来,元秋自然知道她是近乡情怯,忙去安慰了她一番。就连泉哥和妞妞见李氏哭了,也都舍弃了窗外的景致,跑到李氏跟前,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

李氏见儿女贴心,心里自然是极大的满足,忙拿手帕拭了泪水,采雪见马车已经进了城,就取了干净的水来,服侍李氏四人重新洗了手脸,织梦拿出妆奁,李氏和元秋重新扑了粉。待几人都收拾妥当了,马车也到了顾府的大门前。

府里的管家早就带着人候在大门处,看见马车来了就有人往院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大老爷回来了,大老爷回来了。”马车直接进了大门,到垂花门处才停下。因回府要先拜见老太太,李氏便嘱咐顾海先将行李送回自己的院子。

顾礼、李氏带着顾山、元秋、泉哥、妞妞四人穿过长廊,刚到上房外面,就有丫鬟笑着迎上来行礼,门口的丫鬟也撩起帘子笑道:“大老爷、大太太回来了。”

元秋跟在顾礼和李氏的后面进了屋子,只见堂前正坐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雪白的发髻上横七竖八插了不少的金钗子。元秋心下晓得,这便是顾老太太了。

顾礼见到母亲就要跪下,顾老太太忙让人扶住了,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一番,才叹道:“儿啊,你也老了啊。”顾礼闻言,不禁鼻子一酸,滴了泪下来。李氏带着顾山、元秋几个忙上前跪下。顾老太太只点了点头,却没说叫李氏起来,只朝泉哥招手道:“这个胖小子长的倒白净,快过来给我瞅瞅。”泉哥忙上前去,按照李氏教的规矩单独行了次礼,嘴里叫道:“泉哥见过祖母。”

顾老太太听了登时合不拢嘴,忙搂过泉哥和顾礼笑道:“这就是你家的小儿子,倒是个机灵的。”顾礼忙笑道:“他年幼不懂规矩,还望母亲担待。”说着朝泉哥喝道:“还不赶紧从祖母怀里下来,成何体统。”泉哥本来就觉得顾老太太身上香味浓重,听见顾礼一说,忙不迭的从顾老太太怀里下来,回到李氏身边中规中矩的站好了。

顾老太太见泉哥站在李氏边上,只得点头和李氏道:“你路上也辛苦了,快起来罢。”李氏忙谢了礼起身。顾老太太的眼睛在几个孩子身上上扫了一圈,又把顾山叫道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点头笑道:“山儿如今也这么大了,我瞧着他比明儿还要高些?”她嘴里问着这话,头就转头看着旁边的妇人。

那妇人忙上前笑道:“我瞧着也是,身子骨瞧着也比明儿结实。”

李氏听了忙笑道:“山儿大明儿一岁呢,略高些也是有的。赶明明儿就撵上他哥哥了。”

顾老太太这时才笑着推身边那妇人和顾山等人笑道:“这是你三婶。”顾山几人这才知道,这就是三房的吴氏了,忙上前行了礼,喊了声:“三婶。”吴氏笑着应了,又夸赞了一番才在顾老太太身边见了。顾老太太这才指着自己这边的一个中年妇人说道:“这是你二婶。”

元秋早就听母亲讲过,顾老太太偏爱小儿子,生生把二房绕了过去让三房管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顾老太太为了抬举三房,就连见人都把三房排到了二房的前面。

二房媳妇孙氏只温和的笑了笑,也没过多言语。李氏晓得孙氏就是少言寡语的人,也不以为意。倒是顾老太太瞪了孙氏一眼,不满地道:“见你大嫂也不知道多关心两句,倒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孙氏听了只低了头去,吴氏见状笑道:“二嫂就这性子,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二嫂少言少语也好,若家里几个都像我似的这么多话,恐怕老太太又烦了。”

元秋听了只觉得这话突兀,谁知顾老太太却点头笑道:“你说的是,一个能说的就行了,要都像你似的,我得被你们闹死。”说着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李氏见状只得跟着笑了两声。

顾老太太看完了孙子,这才想起一边站着的两个孙女来,便先瞅了元秋几眼道:“这是哪个?”

李氏忙回道:“回老太太,这是元秋。”顾老太太闻言点头道:“原来是三丫头,长的倒是精致。我记得她上面有个庶出的姐姐,叫什么来着?怎么没瞅见?”

李氏忙笑道:“二姑娘叫元容,今年开春已经嫁了。”顾老太太听了便没多言语。转头和吴氏道:“家里的那个几个丫头小子呢,叫他们一并过来吧,也见见大伯父大伯母。”

吴氏笑道:“他们都上学呢,待晚上回来再见罢。”顾老太太听了不禁埋怨道:“既然知道你大哥今日到家,就该让他们歇一天。”吴氏听了只笑不再言语。

顾老太太数落了吴氏一番,又转了头看李氏道:“你屋里不是还有几个人,也一并叫她们进来罢。”

李氏听了忙回道:“在院子里候着呢。”一边伺候的丫鬟忙掀了帘子喊了张姨娘、林姨娘进来,两人双双跪在顾老太太跟前,中规中矩行了个礼。顾老太太见到林姨娘心中自然喜欢,额外多问了几句,只是她满屋子里打量却没瞧见王氏,便沉了脸问李氏道:“当日我送了你两个贴心的人去,怎么今日就看见了一个?彩珠怎么没见?”

李氏忙上前回道:“王氏初到杭州便水土不服,没两日就倒下了。因大夫说是风寒,媳妇便回了老爷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调养,谁知刚好了些就入了冬。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干爽,想来王氏受不住湿寒的天气,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顾老太太听了半天没言语,只瞪着李氏道:“那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伺候我多年也没见她生个病,怎么到你那就病死了呢?”

李氏听了忙上前跪下道:“媳妇不敢撒谎,那时沈妈妈也还在那的。王氏病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顾老太太听了忙斜眼去看一边的沈妈妈。当日沈妈妈怕被传上风寒,并不敢凑到跟前去,她哪里知道王氏是否病了。只是人是她送去的,她又不敢说自己偷懒耍滑的事。只得顺着李氏的话头道:“当日王氏是病的厉害,奴才只当她养几个月就好了,便没回老太太。”

顾老太太听了只得罢了,把林氏招手道跟前说:“雪莲啊,快过来给姑妈瞧瞧。”林姨娘闻言冲着张姨娘得意地一笑,扭着屁股到了老太太跟前。顾老太太见自己外甥女倒是养的白胖水灵的,心下满意不少。

待人都见全了,顾老太太也觉得乏了,便摆手道:“你们路上也辛苦了,先回院子去歇会,待晚饭时候再过来罢。”顾老太太又吩咐吴氏道:“你告诉厨下,叫收拾几桌好菜出来。晚上给你大哥、大嫂接风洗尘。”吴氏忙应了出去了。顾礼一家行了礼方才回了自己院子。

如今回了府,院落屋子不比在杭州时候宽敞。顾礼、李氏在主院住了,左、右耳房给了张姨娘和林姨娘,顾山和泉哥是有单独的院子的,只是妞妞和元秋要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元秋倒觉得这个安排无碍,毕竟身边多了些外人,妞妞和自己一个院子,倒让自己放心些。

院子是早就收拾好的,元秋等人各自回了屋子去休息,李氏忙着叫人把行李、箱子都清点了摆到屋子去,闹腾了一个下午才把东西都归置好。刚忙完,李氏瞧着辰钟快到了晚饭时候,忙把顾礼叫起来,夫妻两人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又使人去各自院子把儿女都叫上,一家人去了上房。

上房里三家人口都到齐了,顿时屋里拥挤不堪,顾老太太把自己身边的孙子孙女都指给顾山等人认了一番。二房家的大姑娘瑞珠去年已经嫁了,如今有一女儿在身边,唤作宝珠的,比元秋小一岁,排行第四。此外三房也有一女儿,却是和宝珠同年的,只小她两个月,唤作美玉。

元秋听这名字只觉得有些俗气,便抬眼瞧自己的小堂妹美玉,美玉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倒是长得极其好看,身上穿戴打扮也精致,只是略显青涩的脸上有一股子的娇气。元秋暗自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和宝珠、美玉见礼道:“四妹妹、五妹妹。”宝珠、美玉也笑着回了礼。

老太太因嫌屋里吵闹,便打发元秋姊妹到里间坐了去坐,又把孙子打发到外面厅里去吃酒。自己和三个儿子一桌坐了,李氏妯娌则站在一边布菜。母子四人说话,少不得又提起子孙。因顾山、元容、元秋的亲事都办的匆忙,顾礼又担心顾老太太拿乔使性子耽搁顾山的亲事,因此并未送信回京城。

今日已经回京,顾老太太又问到了,顾礼也不敢隐瞒,少不得把顾山的亲事先说了。顾老太太听说顾山已经定了亲,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和顾礼冷笑道:“你倒是个好的,也不知和我说下,连个信也不叫人送。难道当我是死的不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顾礼只得赔笑道:“因要回京述职,所以亲事定的急。若是送信回来,只怕书信还不如我们自家到的早。这不一回来儿子就来告诉母亲了,谁敢瞒母亲不成?”

顾老太太撇嘴道:“山儿的亲事倒是不差,只是媳妇家官职也高了些,以后嫁进来使小姐性子,山儿少不得要吃顿苦头呢。按照我说,那些亲戚家的孩子就极好,虽然小门小户些,但是性子温柔,又不自恃身份端架子。比如说你二舅家的姑娘,我瞧着就极好,本来还想给山儿来着。”

顾礼一听顿觉一身冷汗,心里暗自庆幸没送书信回来。他心里知道老太太一直不喜欢李氏,李氏是大家子小姐出身,通身的气度做派是顾家其他媳妇不能比的。顾老太太初始还是很喜欢这个媳妇,觉得长了自家的脸面。但日子久了,她见李氏言行举止总是生生的把自己比了下去,心里便有些不满起来。顾老太太觉得自己也是有诰命有身份的人,举止也不能差过李氏去,因此便暗暗学了李氏几日举止,只是她越学越显得自己越发粗俗不堪,心里便开始厌恶起这个媳妇来。但又因为李家权势强大,顾老太太又不敢轻易招惹她,只时不时的拿出来挂嘴上挖苦一番。后来,李氏进门半年后,顾老太爷就西去了,顾老太太以这个由头趁机说李氏是丧门星,天天都要数落她一番。因这个理由,纵使是李家也不好多嘴,顾礼只有私下护着妻子周全,待寻了官职后,马上带着妻子去上任了。

顾礼知道顾老太太又话里有话的讽刺李氏,便忙和她赔笑道:“老太太看中的人必定是极好的,山儿却是没这个福气的。”顾老太太听了一撇嘴,又问顾礼道:“二姑娘嫁的是啥样人家?”

顾礼忙回道:“是个举人,家世虽然清贫了些,但是好在孩子很上进。”顾老太太闻言点头道:“这样就罢了,一个庶出的女儿,能嫁给举人也算抬举她了。”顾礼笑道:“老太太说的是。”顾老太太略沉吟了下,又和顾礼道:“我瞧三丫头模样出落的比她母亲倒还强,你媳妇虽然自己整日一副那种样子,但好在教出来的女儿还算好。”

李氏站在一边闻言脸色一僵,顾礼忙瞧瞧冲她摆了摆手,和顾老太太笑道:“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当不起夸赞。”

二房和三房

吴氏站在顾老太太身后,听了顾礼这话忙拿着帕子掩着嘴笑道:“都是自家人,大哥不必跟我们谦虚了。元秋这孩子长的好,又有灵气,我见了喜欢的不行。若是我们家美玉有元秋一半的机灵劲,我就天天烧香拜佛咯。”

李氏听这话头不对,怕这婆媳两人打什么主意到元秋身上,忙接了话头笑道:“我瞧着美玉可不差,听说她每日也跟着哥哥上学,真真是个难得的。”

吴氏听见有人赞她女儿,自然喜不自胜,忙拉着李氏笑道:“大嫂不知道,美玉身子娇弱,我怕累着她,不敢让她劳了心,连老太太也说让她好生在屋里将养,别去上那劳什子课罢。谁知她是个好胜的,即便身子这般不好,一月也要去学个七八来天呢。”

李氏听了忙又夸赞了几句,引得吴氏乐个不停。元秋跟着宝珠、美玉两个在里间吃饭也隐隐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元秋听见吴氏说美玉身上娇弱、体虚多病,便略带疑惑的偷瞅了美玉几眼,只见她生的十分丰腴,脸色红润,说笑起来底气十足,倒不像常生病的样子。幸而她五官长的好,即使圆润了些,也不会显得太过难看。

宝珠也听见吴氏那话,不禁抿嘴一笑,问美玉道:“妹妹最近又生病了?”

美玉听了忙拿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颦起眉头道:“我这身子总是不好,姐姐也是知道的。最近几日又开始咳嗽起来了,幸亏老太太叫人人每日送燕窝过去给我将养,这才略微好了些。”宝珠听了便笑了声低了头去扒饭。美玉觉得无趣,也端饭来吃。元秋看美玉夹菜扒饭吃的香甜,既忘了咳也忘了喘,吃的比自己还多,心里不禁暗自惊奇。倒是宝珠看了美玉两眼,冷笑了一句:“妹妹少吃些罢,省的晚上喝不下燕窝粥了。”话音未了,美玉被嘴里的一口米饭呛到,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满面通红。这下不仅元秋吓到了,就连外屋的顾老太太都听见了,忙打发人进来瞧,又嘱咐道:“怎么咳的还这么厉害,晚上多送些燕窝给她吃罢,这咳嗽的病要好生调养才行。”吴氏听了忙应了,又亲自过来看了一回,帮美玉拍了拍背,又叫人先服侍她先回房休息。元秋见美玉走了,便小声问宝珠道:“美玉妹妹没事吧?我见她咳嗽个不停。”宝珠撇嘴道:“那是吃的太快呛到了。”元秋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因美玉闹这一回,倒让顾老太太把元秋这个话头忘了。顾礼本来想提及下元秋的婚事,奈何没有话头又不好开口,只得暂且搁下,想改日再告诉众人。

酒过三巡,顾廉半酣,只拽着顾礼道:“大哥,你如今官做大了,也不能忘了提拔弟弟啊。你弟弟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起色,那年好不容易升上个六品没几天,转身就被人噜了一级下来,弟弟心里憋屈啊。”顾廉一边嚎着一边用握成拳头右手不停的砸自己胸口。

顾礼见状不禁惊愕不已,记忆中顾廉虽然不求上进,却也没有如此这般过。今见顾廉无赖行径,顾礼只觉得心里压抑,也不去理他,兀自端酒来吃。顾老太太见小儿子干嚎了半天顾礼也没搭理,当即便沉下脸喝道:“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也不知道为自己亲生弟弟打算一番,他如今也不小了,哪能老是个七品呢,传出去你面上也不好看。赶明帮他寻个六品的差事罢。”

顾礼忙回顾老太太道:“儿子此番回京述职,上下尚未打点,还不知道几个月才有消息。我听说之前有位李大人回京述职在京城里滞留了一两年也没得缺,此番儿子还不知道是怎样光景呢。我就是想为三弟操心,也怕也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