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哽咽着说:“……哈哈哈,你知道吗?杨果,这是我第一次不担心喝醉了乱说话。”

她望着天花板无声的流泪:“……你不认识他们,你没法说出去。”

我放下书,看着她。而她在酒精的影响下开始把关于她的事倒出来,可以说是一部血泪史了,我听了都觉得她倒霉到一定境界了。

艾德琳留学时这种事还不怎么时兴,她也算是赶了回潮流。她的家境不错,高中毕业时成绩相当不错,要考的话上个一流学府不成问题,可惜她妈妈在牌桌上跟牌友不知道交流了什么,回来死心塌地的要让她出国镀金。所以小姑娘十八岁就被扔出来了,据她说当她下飞机时没见到学校的老师来接她时,在机场里就大哭起来了,因为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学校给她安排的宿舍还不错,特意把她安排在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人中间,想着同乡人好说话。不过这个小姑娘有些太实心眼,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家底透出来了。虽然大家的家里也都不是穷人,可惜她太招摇了些,长得甜美又爱娇,引起了同宿舍的姑娘们不满,刚开始是给她穿小鞋,话里话外嘲讽她。当时需要起个英国名字好称呼,她记得的英国名字只有安娜雪莉这种教科书名字,就求一个看起来很好心的大姐姐帮她起。结果这姐姐早就看她不顺眼,帮她起名叫“艾德琳”。她顶着这个名字招摇过市了足有半年,等到所有的朋友、教授都习惯她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名字真正的含义,而天性火爆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个大姐姐吵架。可惜她本来名声就是不讲理霸道的那一种,而那个姐姐却天生一张温柔脸,说话轻声细气,有一个善良的好名声。她刚拍了桌子,那位姐姐就委屈的哭了,旁边一堆人又帮腔,她乱七八糟说了些“真没教养!都是小地方出来的怪不得!”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吵架无好话,她也只是挑了这位大姐姐最介意的一点进行攻击,结果这话七转八绕的就变了味,等到她过几天再听时,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而她也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第 125 章

艾德琳呜呜咽咽的边哭边笑边大叫,我一边庆幸房间用魔法做过隔间处理一边尽量从她的话里挑出重点听。

正听她在声嘶力竭的喊那个给她乱起名字的大姐姐是个多么阴险恶毒的女人时,门再次被敲响了。

我平静的过去开门,心想就真是德拉科来了我也不怕,结果打开门却看到管理员领着陈风冉站在门外,而陈同学勾着头看到瘫在沙发上毫无形状可言的艾德琳就越过来直接走过去,看起来倒是格外关心她,我下意识看了眼钟表,现在是凌晨五点十分,艾德琳已经闹了一整晚了。

我看着站在沙发前努力想让艾德琳清醒一下的陈风冉发呆,管理员却轻轻拉了我一下,露出一个包含深意的眼神,我恍然大悟的点头。

他们居然是情侣?看起来不像啊。

房间门就这么大敞着,我和管理员一左一右靠在门框上看着客厅沙发旁一卧一站的一对男女。我打赌艾德琳绝对知道是陈风冉来了,她无力的挥手不停的打掉陈同学伸过来的手,虽然仍然口齿不清但很明显声音爱娇了不少。

陈风冉或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得透明,拉着艾德琳的胳膊不停努力凑近她小声说些什么。

“……乖……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在哪住?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陈风冉绝对称得上是温柔了,而艾德琳一脸倔强难过,偏头扭脸挥手,死活不肯多听两句。虽然看起来是陈风冉受欺负,但我却觉得委屈的是艾德琳。

莫非在那个大姐姐之后,陈风冉也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

从五点十分到五点四十,陈风冉无奈叹气,放弃让艾德琳继续倒在沙发上,走过来对我说他必须要去摊子上了,等不那么忙了再来找我。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写了个电话号码给我:“我会给你们送早餐过来的,你这里也不常开火吗?有事打电话给我吧。”

我微笑点头目送他一路小跑进电梯,胖胖的管理员摇头叹息,他通过工会认识了在陈风冉的公寓担任管理员的人,所以对他们这些留学生之间的事知道一些,也见过他们这些人。这次就是他先打电话给那边的公寓管理员,希望能找到跟艾德琳同学校同宿舍的朋友来照顾她,结果唯一跑来的就是这位陈风冉。

管理员前脚下楼,后脚陈风冉又回来了,提了个药店的购物袋,里面有解酒剂、头痛药、止吐剂甚至还有退烧药。

我接过购物袋,他又交待了一遍准备好报纸脸盆防着她吐,又说醉酒后突然失温可能会发烧。我一一点头应下,突然问他:“你没回国?”

他脸上一僵,结巴道:“……嗯,机票太贵,家里也没事,我就留在这里了。”说完落荒而逃。我关上门,走到沙发前,看着把脸埋在沙发中的艾德琳慢悠悠说:“别装了,人已经走了。”

她抬头苍白得吓人的脸,推开我直奔厕所,我掩鼻开窗倒水拿药,等她安稳坐下后,看眼神虽然呆滞但应该是清醒多了。

她干哑的说:“……他走了?”

我夸张的扭头看大门,严肃道:“走了。”

她微带敌意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点头说:“对,你们是恋人?”

她扭曲的笑了笑说:“恋人?我这种浑身铜臭的人怎么配得上他?”

原来如此,联想管理员曾经说过陈风冉是小白脸的传闻。

听了一晚上她的苦闷心事,终于等到精彩的八卦了,我振作精神等她说,结果这家伙脸色越来越沉,一言不发,然后猛然站起提着自己的包夺门而出。

我只能叹气关门,叫托托出来打扫满室的狼籍,顺便洒点空气清新剂。等托托打扫干净给我端上早餐后,陈风冉来敲门了,他提了两大盒的煎饺子,还有两大杯的热奶茶,非常体贴的用围巾包着保温,可是我接过东西然后遗憾的告诉他艾德琳已经走了。

陈风冉惊讶的说:“走了?她去哪了?”

我眨眼,我怎么会知道?我俩面面相觑一会儿后,他好像一下子失去精神一样沮丧离开。我捧着饺子正准备吃,就被托托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最后饺子被它拿走处理掉了。我捧着奶茶哀怨的喝,它从厨房转出来给我端来一大壶新煮的奶茶,于是在它口中毫无价值的垃圾奶茶也被处理掉了。

正当我以为这件事从此跟我没有关系的时候,晚上七点,陈风冉再次来敲门,他来问艾德琳有没有来找我,我摇头,他又问我知道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我摇头,他的脸色就发白了。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艾德琳根本没有去住旅馆,她那天晚上被我赶走后是回学校去了,她的行李放在学校教授的办公室中,而前天她好像是在某个酒吧混了一夜。

这下我的脸也要白了。天知道她为什么不去住旅馆,为什么找不到一个朋友收留她,但为了避免在第二天的新闻上看到她的报道,我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拿起外套和包跟着陈风冉去找这位失踪的公主殿下。

陈风冉今天在摊子上打了一天的电话,但没有她的一点消息。学校的同学除了回国的,剩下的本城的几乎没有人见过她。

我觉得不快,不知是因为这件事粘到自己身上,还是因为陈风冉明明担心却能在摊子上卖一天饺子收摊才来找人,还是艾德琳居然不愿意去住旅馆而在外游荡。总之这件事好像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却没有谁能推卸干净。

从晚上七点到十点,我跟着陈风冉找遍了整整一条街的酒吧舞厅,一无所获。

我看看手表,认为自己的善良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站在寒冷的天气下没有安全感的街道上,我不耐烦起来。

陈风冉呵着热气温暖他冻得通红的手,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想艾德琳应该不会有事。”

我一怔,问:“你现在回哪里?”

他一边看公交车一边说:“我回宿舍,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我突然觉得愤怒,但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也不能要求他继续找艾德琳。虽然他跟艾德琳认识的时间更长,虽然他表现的好像对她有些感情。

但这些感情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在这样的寒风中找下去,就像不足以支撑他扔下摊子生意跟着艾德琳一样。

我谢绝他送我,坐上公交车回家。托托焦急的等着我。

“是不是德拉科来了?”我惊喜的问,托托不高兴的尖叫:“小姐!你这样出门太不谨慎了!!”

我捂住耳朵,德拉科还是没有来,可是我也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拿来城市交通图,魔杖指着它念道:“寻踪探迹。”

交通图顿时像活了一样抖动起来,一个绿色的小光点闪烁着在交通图上四处盲目的转,最后停下来,我定睛一看,把地址在心里念了几遍,重新拿起外套皮包出门,托托跟在后面尖叫:“小姐!托托不认为这些麻瓜值得小姐关心!”

我叹气:“你也跟来吧。”它愤怒的瞪着我,瞬间消失在我的脚边。

坐着出租车赶到那个地址,在漆黑的深夜里,凛冽寒风中坐在街边长椅上的人正是艾德琳,她在汽车开到她身旁时扭过头来,看着我下车走向她。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我微笑。

我让出租车离开,走过去:“嗨。”我也曾经自虐过,好像这样会让心里好受些。艾德琳的微笑就像她的面具,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相信一切都很好。可是装得再久也不会变成真的,她还是有受不了的时候,所以逃跑。逃到我这个陌生人的身旁,或者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我坐到她身旁,她微笑着指着身后的公司大门说:“再过半年我会在这里实习。”

我回头看,公司大门十分气派,所以我笑着说:“这个公司不错。”

她开心的笑:“对吧,等我毕业可能会直接被录取。”她长出一口气,似乎放下心中大石。

在寂静的夜中,她的声音显得不真实。

“我是逃回来的。”她说。

艾德琳到英国留学之后,她的妈妈就开始在亲戚朋友中间吹嘘起来,虽然她能理解妈妈以她自豪的心情,却无法泰然。好像她这一出国,回家后就会立刻带给家里镶金镀银的生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按照她现在的水准,学成回去后最多就是一个中等偏上的水平。不可能像妈妈所吹嘘的那样年入几百几千万,一群大公司都抢着要。她甚至觉得就算她在家乡上大学出来后也是一样。

但每当她希望母亲不要抱要那么大的期待时,她的妈妈总是开始念叨为了送她出国家里花了多少钱,她又在亲戚面前是怎么说的,又说她小时候学习就好,出国就是为了让她能在一个更高的起|点进步。

今年回国又是这样,她的妈妈还打算带着她游遍亲戚家,跟亲戚家的小孩比较,还有她以前的同学的孩子。

她觉得是自己给了妈妈这样的错觉,是她在扯一个弥天大谎,而眼看牛皮就要吹崩了。结果不等假期过完她就跑了,而她知道在她离开后妈妈一定会用更多的谎言向亲戚解释她提前离开的原因。

艾德琳仰着头笑着流泪,:“……我都想躲在这里不回去了。”回家成了折磨。

我对她的烦恼没有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陈风冉跟着我找了你半夜……”

她立刻坐直,害怕的向我来的方向张望:“他跟你来了?”

我摇头,她僵硬的对我笑着说:“……其实,我跟他不熟。”

我点头,一时两个人都没话说。

无聊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是条商业街,半夜里一个人也不会经过。我一点也不冷,似乎是托托不停的在向我丢温暖咒,而坐在我旁边的艾德琳却冻得面青唇乌,瑟瑟发抖。

她突然说:“我以前跟陈风冉谈朋友。”

我看她,她转开视线说:“……当时我们挺好的。”

艾德琳当时刚刚从宿舍楼搬走,她跟那个家乡的大姐姐闹得太僵,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道歉,而她却认为自己是受害者,结果只好搬走。

当时陈风冉帮助宿舍管理员管理住宿学生,她搬进去时是由陈风冉接待的,他又太热情,照顾人可能是他的兴趣。结果刚刚受到伤害的艾德琳很快被他的温柔俘虏,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恋人。

艾德琳全身心的爱上了陈风冉,这傻丫头为了表达自己的爱,结果很快就一手包办了陈风冉的衣食住行。当然,在恋爱中谁付出多些并没有什么,陈风冉接受后对艾德琳也是关怀备至,两人一时红遍学校宿舍。陈风冉像疼孩子一样一天三顿的送饭,冷了送衣热了送冰,从学习到生活将艾德琳疼得连梦中都要笑出来。

但兴奋过头的艾德琳开始在每一个人面前晒幸福,她的表达方式在我听到有很大的问题。

她开始不停的众人面前说她为陈风冉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高价的衣服、手表、钢笔。她几乎是想用最好的东西来武装他,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他就像王子一样只能用最好的。而她的喋喋不休也是为了向所有见证他们爱情的人们表现她有多么的爱他。

她是在炫耀她的爱情。

但流言却很快传成了她用钱买了陈风冉,而他也是为了钱跟她谈恋爱。

陈风冉开始觉得不自在,他开始拒绝艾德琳的礼物。

艾德琳开始不满。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们两人好就行了啊!

为什么拒绝我的心意!这些是为你买的!

两人几吵几分再合好,折腾了一个学期最终分手。但分手不代表他们就能彼此真正离开对方,所以艾德琳仍然跟双方的朋友一起玩,陈风冉也默默的关心着她。

“但是最近已经不行了……我能感觉到……”艾德琳撑着头笑,泪珠掉下来。

他们终于渐行渐远。

我茫然的说:“……为什么你当时不听他说?”明明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艾德琳只要低调一点不就没事了?问题发生后她改过来也可以啊,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来后悔?眼睁睁看着陈风冉对她的心慢慢变化。

她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说:“我不后悔。”

这不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明明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弄到这种地步!

她倔强的看着我:“我不后悔!我没有错!”说着眼泪又滑下来了。

“我坚持我自己的原则,我没有错!”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原则,谁又能指责别人愚蠢天真不知变通?

但我却只想对艾德琳说:愚蠢!蠢到家了!蠢透了!!

第 126 章

艾德琳哭哭停停,天就亮了,我看着惨白的太阳自地平线处缓慢爬起,没有丝毫生气的街道开始有了人烟,一个个早起的上班族拿着热狗边走边咬。

我告别了她,反正天亮了她也不会有事了。临走前我尽最后一次劝告的义务让她最好去旅馆订间房,离开学还早呢。

她潦草的点了点头,木然的看着前方。

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人人都有一笔烂账,是怎么算都算不清楚的。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能把你逼到绝路的只有你喜欢的人。我觉得这句话放在艾德琳的身上格外的合适。

或许还有金妮。

她们最大的问题都来自她们深爱却无奈的家人,最麻烦的是她的家人们却完全没有感觉。

两边就像隔着条银河,谁都理解不了对方的苦衷,又都盼着对方来理解自己,结果只好各自苦恼纠结。

我深吸口气,对我来说问题没有来自家里可能是我最大的幸运。或许是我现在还没有遇上?

而压死艾德琳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对陈风冉的高标准严要求,她渴望从他身上得到的安全感、对爱的付出满足感以及对自身自信的建立都失败了。

我认为艾德琳应该退一步,用更柔软的态度来面对陈风冉,可是在她看来,后退大概是比杀头更可怕的事,似乎只要退一步她用倔强和骄傲堆积的整个世界就都塌了。

她一定期待着陈风冉对她更宽容些吧。可是他的耐心已经消磨光了,她却仍然坚持原则不肯动摇。

我觉得悲伤。为什么陈风冉不能更有耐心呢?不能用更多的宽容来面对艾德琳呢?她是一个好姑娘,单纯到固执的地步。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他支着摊子的广场,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缩手缩脚的大男孩站在寒风中守着面前的一个简陋的手推车,一边冻到发抖一边努力微笑招呼着路过的行人吃他的饺子。

我静静的走过去,他看到我时第一眼没认出来,热情的招呼着:“小姐,来份油煎饺子吧?热的!”一抬头看到是我,表情就放松了,笑着说:“这么早?吃饭了吗?”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笑了,默默摇头。他动作利落的从摊子下的盒子里挟出四只饺子放到铁板上,浇油洒调料,顿时香气扑鼻,饺子在油上滋滋作响。

他的手冻得通红发肿,一根根手指像小萝卜。

我接过饺子,用手捏着往嘴里送,刚煎出来还有些烫嘴。

此时广场上时间还早,几乎没有客人。他不停的跺脚,看看我说:“你不急着走吧?陪陪我吧。”边说边把他的凳子搬出来给我,见我摇头说:“坐吧,我都不坐,坐下就没客人来了。”

我坐下后手忙脚乱的把饺子吃光,他递餐巾纸给我擦手,一边把玩一枚硬币,见我奇怪的看着他笑着解释道:“打电话用。我让学校宿舍的警卫帮我留意艾德琳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揉着纸卷干笑着说:“……我跟她在那边坐了半夜,刚分手。”

他不笑了,脸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哦了声,从摊子下面拿出抹布上上下下的擦起来。

“她其实人不错。”他突兀的说,对我干笑两声,说:“我是说,她人不错。”

我捧场的笑笑,站起来准备走。

他继续说:“……我要回国了。家里把我送出来借了二十几万,我……过半年就回国,实习期一过就回去。”他垂着头用力的擦着摊板。

我看着他的头顶说:“……你想让我告诉艾德琳吗?”

他猛的抬头看着我,瞪大的眼睛里透着不知所措和哀求。

我把纸卷扔到垃圾筒里,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他干笑着说:“……不用,其实、我……”

我客气的笑着招手道别,转身离开,觉得自己特别跑到这里来真是没意思。陈风冉和艾德琳早就分道扬镳,走自己的路去了。

剩下的那点不舍早晚会消失干净,最后只剩下一段模糊的回忆。

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成小跑,气喘吁吁回到我租的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托托出现在我脚边,它问:“小姐,要泡个热水澡吗?”

我说:“托托,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它愣了:“回去?”

我一边把东西都装进行李箱一边回答它:“对,我们回去。”

我不能继续等在这里。

它尖叫:“不行!小姐要在这里!这里安全!德拉科少爷命令托托在这里保护小姐!”

我不顾它在我的脚边又跳又叫,把东西一股脑的都塞进行李箱,又把魔法物品收回魔法口袋中。

它拦着我:“小姐!德拉科少爷要你……”

我打断它的话:“要我等在这里!我知道!可是托托,我不能继续躲在这里!”

我把行李扔到地板上一口气喊了出来:“德拉科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有金妮!我拒绝了帮她救她的父母,我、我只顾自己!如果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呢?难道我要看着他的墓碑说我爱他?如果她不再当我是朋友呢?十几年我只找到这一个朋友!”

托托被我吓呆了。

我全身脱力,却好像第一次看清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已经进入了巫师界,早就扯不清了。我未来的朋友、爱人都在那个世界,我不可能回到家去做一个普通人了。

如果我没有跟着德拉科走过这段路,那么在他的人生中我就缺席了最重要的一段。

以前我一直认为我会最终离开德拉科,我的未来不会跟他一起。我会像个普通人那个上个大学找个工作,然后自然而然的结婚生子。可是看到艾德琳我却害怕了,她放手陈风冉在她看来固然是无可奈何,可是在我看来却只觉得她是个大傻瓜。

我会不会也做了个傻瓜?

德拉科现在还是喜欢我的,可是他的喜欢一直得不到回应能持续多久?

陈风冉到底消耗光了他的热情和宽容。我也要拖到这一步再来后悔吗?

还有金妮,十几年来她是我唯一碰上的一个能够彼此理解的朋友。我的拒绝会不会让我从此失去她?就算战后我们都活了下来,我跟她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当我在那样的危险中扔下她之后,她还会当我是朋友吗?我们原本可以分享最秘密的事,就算不必说话也能了解对方的意思。可是在生死关头我丢下她独自逃命,她会怎么想?

我不能只要好的,把坏的都扔掉。事物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我接受一个人,就要连他不好的一面也接受下来。

当他们好时,我走近他们,当他们会危及到我的安全时,我就离开吗?

托托小心翼翼的叫我:“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收拾东西,托托,我们现在就走。”

东西收拾得很快,托托细长的手指划了几下,那些衣服、魔法用具、书之类的都跳着跳进了行李箱。

它带着行李隐身,我拿着皮包下楼,在一楼看到管理员时,我伸手与他交握:“谢谢你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