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就听见一个清润的男声说道:“匪人散了,下来吧。”

第二十九章上山

文丹溪往下一看,这人正是宋一堂。她惊讶的问道:“宋公子没有回去吗?”

宋一堂微微一笑:“本来打算今日回的,临走时来你家一是再拿些路上吃的药,二是和你告辞。不想却碰上马匪进村。”

文丹溪突然想起刚才跟马匪打斗的人里似乎有他的一个侍卫,当时她心乱如麻,也没细想。

文丹溪感激的笑笑:“多谢宋公子出手。”说完就要跳下树来。文丹溪这时候有些犯难,她小时候自然是会爬树的,只是这棵树也太粗了点,她双手都环抱不住,而且衣服也不方便。

宋一堂看出了她的为难,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来:“我来帮你吧。”

文丹溪连忙摇头,她还是尽量避嫌吧。她双手紧抓着一根较粗的树杈,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她一咬牙往地上一跳。宋一堂微微一愣,连忙过来想接着她,他的手还没触到她,文丹溪已经跳下来了。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文丹溪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脚跟,她冲宋一堂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一会让人来拿药吧。”说完,便抬步往院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文丹溪急忙回头一看,就见陈信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衣服上脸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目光严肃阴沉,神态略有些狰狞。他远远地看到两人的动作,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还有委曲。他当下拍打马头,准备掉头而去。

文丹溪一看陈信的神情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心中生出一丝无奈。她当下也没解释,只是“哎哟”一声脆声叫道:“我的脚扭了。”陈信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勒住马头。

秦元在一旁适时说道:“不好,看上去挺严重的。”

陈信也顾不上生气,蹭的一下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文丹溪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时还不忘把宋一堂挤到一边去。

他蹲下身来盯着她的脚问道:“怎么了?严重吗?”

文丹溪摇摇头:“没事,跳下树的时候崴了一下。”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是,我是自己跳下来的,又没人让人接,你生什么闲气。

陈信忍不住责怪她道:“谁让你往下跳的,不会等人回来吗?”

宋一堂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淡雅的微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文家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接着文雪松文雪贞两个孩子哭着扑上来,一左一右的抱着文丹溪的腿哽咽道:“姑姑,大姑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呜呜…”文丹溪顿时急了,她连声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我这就去看她。”接着又有许多妇女和孩子也挤挤挨挨的跑了出来,哭着各自去寻自己家的家人去了。

文丹溪拉着两个孩子,飞快的穿入人群往屋里跑过去。

刀疤脸惊讶的看着健步如飞的文丹溪,不由得嘟囔道:“果然是大夫,这脚好得太快了。”秦元清咳了两声提醒他说话注意。陈信倒也不怎么在意,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宋一堂一眼,然后俨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的进院去了。宋一堂站在原地,不觉哑然失笑。秦元也紧跟着进去。刀疤脸和贺黑子则负责领人去打扫战场,刀疤脸临去时还不忘对宋一堂重重的哼了一声。

待到众人散去,宋一堂身边的两个侍卫也从旁边闪出来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一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回去吧,不然以后路上会更不好走。听说中原那边的灾民已经开始往此地迁徙了。”

黑衣侍卫指着文家的方向问:“那属下去取点药吧?”

宋一堂沉吟片刻摇摇头:“罢了,让她欠我一个人情吧。以后再说。走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他的两个侍卫,背着行李紧随其后。

李冰雁此时正半靠在床上,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半尺多长的伤疤。脸上也有一道血印。文丹溪跑进来急切的喊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

李冰雁转过脸,很平静的一笑:“没事,我自己上完药了,血也止住了。”

文丹溪心中既心疼又愧疚:“姐姐,我——”

李冰雁主动抓住她的手,还反过来安慰她:“你也别难过,谁也不知道马匪会今天来,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陈将军怎能会派人保护院子。唉,就是那些没来及躲起来的乡亲们可就遭殃了。”文丹溪心中沉重不已。

“大姑姑,是雪贞错了。雪贞不该跑出去玩,呜呜。”雪贞哭得像泪人似的,紧抱着李冰雁不放。李冰雁弯下腰抱起雪贞放到腿上,强笑着哄她。

文丹溪趁机问雪松是怎么回事,雪松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马匪进村时,驻守在村里的破虏军士兵当机立断分成三队,一队去迎击马匪,一阵去疏散村民,另一小队单独保护李冰雁他们。本来李冰雁完全可以安全撤退,但她这时却发现雪贞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于是他们一行人急急的去找雪贞,不料却迎头碰上小队匪军,,双方发生激战,破虏军人手不多,没能护住李冰雁,其中有一个匪军试图上前来占便宜,李冰雁激烈反抗,不想却激起了那马匪的凶性,那人举刀便要杀她。幸亏有士兵及时前来相救,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文丹溪心中唏嘘不已。两次危险李冰雁都义无反顾的跟她站在一起。这份情谊,她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大恩不言谢,文丹溪嘴里也没多说什么,想着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尽力报答。文丹溪情绪平复下来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重新涂了药,用棉布包扎好。至于脸上的伤则没法包扎,只能抽空去城里买些药膏涂上。

待一切拾掇完毕,李冰雁拍拍文丹溪的手臂笑道:“好了,我们该去感谢恩人了。”文丹溪也勉强笑,两人携手出来。

客厅里,陈信和秦元等人正坐着说话。看到两人出来,陈信的目光先扫了一下李冰雁的伤,嘴里安慰了几句。然后目光便迅速转到了文丹溪的脚上,见她走路没有障碍才松了一口气。

秦元看到李冰雁脸上的伤口,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碧绿瓷瓶递给她说道:“这个是药膏很有效果,你试试看。”李冰雁接过来,口中称谢。

四人正坐着说话,雪松看了看外面,突然问道:“二姑姑,宋叔叔怎么没进来?”

文丹溪这才想起宋一堂还在外面,她倒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想到人情,还有一个人,她欠得更多。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看向陈信,陈信本来在看她,一见她看过来,立即别扭的别过脸装作看向别处。

文丹溪笑着对雪松说道:“你陈叔叔今天可杀了许多坏人,救了全村的百姓,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厉害。”陈信听到文丹溪这么说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上身挺得笔直。那姿态就像一个小学生得了老师的夸奖一样。雪松迟疑的看着陈信,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怯意和犹豫,这人好可怕,比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叔叔还可怕。

陈信设法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冲他招招手:“你过来。”雪松更加踟蹰不前。陈信见状,脸上不觉有些尴尬。文丹溪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就在这时,同村的狗娃蹬蹬的飞跑进来,递给文丹溪一只锦盒,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文姑姑,那个宋叔叔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有急事先回家了。”

文丹溪愣了一下,拍拍狗娃的头,接下了锦盒。陈信的目光紧盯着锦盒,几乎能把盒子钻出个洞来。文丹溪如他所愿,当着众人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白玉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宋”字。文丹溪看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秦元只扫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宋氏商行的牌子,你只要拿着这个牌子便可以在大粱境内任何一间宋氏商铺支取一定数额的现银和物资。”

文丹溪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她倒没想到宋一堂会送给自己这个东西。她与他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而已。想到这里,她随手把它扔在桌子,淡然说道:“我给他治病,他也付药费了,怎么好意思再占他便宜。以后有机会还是还他才好。”

秦元不觉多看了文丹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陈信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文丹溪又意外的看了一眼院门口,很纳闷今日怎么没人上门看病。

秦元声音沉痛的解释道:“胡四非一般悍匪可比,那些试图反抗的乡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多都被杀了。”

文丹溪听了,心中一阵难过。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低迷沉重,谁也没说话。

半晌,文丹溪才抬头问道:“胡四死了吗?”

秦元面带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李冰雁也担忧的问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秦元还没来得及答话,陈信却沉声说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下回了。明日我再点兵继续追杀胡四残部,全宰了!”

秦元看了看陈信,温声说道:“大哥冷静一下,青龙山的险要不次于雁鸣山,若要硬攻,恐怕不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哥何必急于一时?”

陈信沉默半晌,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秦元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缓缓说道:“下河村,溪头村,青林村,都是依山背水。我们可以沿着山势建立城墙。在入口处搭建哨台,平日多派些探子随时注意各村的情况,即便有匪军他们也能支撑半日。”

陈信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突然又问道:“那清溪村和其他几个村呢?”这几个村子前面是小河和平原。而且村民住得很散。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

秦元眼珠迅速转动了一下,摇摇头答道:“这个,小弟还在想。”

他们这么一说,文丹溪和李冰雁也有些着急,她们一齐看着陈信。陈信倒是喜欢这种目光,特别是她的。他端正上身,正色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在这几个村子多派些士兵,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文丹溪听了脸上却没有显现出高兴来,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陈信看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担忧自己的安全,心中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我一起上山吧。”

第二卷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第三十章决定

陈信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头猛喝水。但他的一双眼睛像两粒燃烧的火炭似的,放射出期待的光芒。秦元在一旁看得分明却没有接话,他似笑非笑,眉毛挑了几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怔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以后小心些就是。”陈信听了,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他将杯中的水猛灌下去,呛得咳了好几声。一时气氛有些冷场。

文丹溪又看看两人,秦元还好些,陈信全身都是血迹,文丹溪起身去找了件哥哥的旧衣服,递给陈信:“你去换换衣服吧。”

“好。”陈信接过衣服,大步去后院,提了水洗澡换衣服。

剩下的三人仍在堂屋坐着,雪贞雪松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大人跟前,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文丹溪笑着摸摸雪松的脑袋,轻声安慰道:“雪松乖,不怕。”雪松乖巧的点点头,但小手仍紧抓着姑姑的衣服不放。文丹溪心中恻然,这么小的孩子却几次三番的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心中怕是已有难除的阴影了,她以后得多注意些才是。

“姑姑我好饿。”雪贞一双小手摸着小肚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文丹溪。李冰雁连忙解释说当时马匪进村时正赶上饭点,他们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

文丹溪跟秦元打过招呼,便进厨房去做饭了。李婶王婶两人也赶紧过来帮忙,这两人也多少受了点伤。文丹溪心中不住的叹息,若是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怎么办呢?难不成一直靠陈信保护吗?她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

文丹溪心思沉重,自然也没心情做什么好吃的。她只把以前乡亲们送的一条腊肉拿出来,切成碎丁,再加上青菜,打了几个鸡蛋,做了一大锅腊肉丁疙瘩汤。想了想,她又怕光喝汤不禁饿,便硬打起精神烙了十几张葱花鸡蛋灌饼。

饭菜端上来时,陈信也早已换好衣服回来了。文丹义的身量比他小很多,衣服穿在他身上怪模怪样的。

不多时,刀疤脸、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也一起来了。洪大胡子一看到文丹溪就一脸担忧的问道:“妹子,听说你受伤了严重不?”

文丹溪忙答道:“我没事,李姐姐倒是受伤了。”洪大胡子看了看李冰雁少不得又安慰几句。接着他语调沉重的说道:“刚刚我抓着几个俘虏,审问了一番,他们都是刚加入匪军的灾民,听他们说,今年黄河又发水了,两岸受灾的百姓不计其数,怕是要不了几日,灾民又要增多了。到时怕是易州更乱了。”

听到这些,文丹溪拿筷子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秦元点点头接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几个明日赶紧进城,多买些粮食储存起来,怕是粮价要涨了。”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一起点头答应。

刀疤脸一脸诚恳的向文丹溪说道:“我说文大夫,你就跟着俺们上山吧,你们两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怎能让人放心?”文丹溪笑笑:“以后再说吧。有你们在这儿,跟上山也没什么差别。”

刀疤脸嘿嘿两声,又咧嘴笑笑招呼文雪松:“小雪松,来来,到叔叔这边来。”雪松竟真的蹭了过来。

刀疤脸很为自己的魅力得意,他伸手抱着雪松放到腿上,笑呵呵的逗他道:“小雪松,以后叔叔教你练武好不好?叔叔可厉害了。”

没想到文雪松竟认真的点点头道:“好,我跟叔叔练武,我长大了要杀坏人,保护姑姑和妹妹。”

李冰雁听了欣慰的笑了,文丹溪心中却不是滋味。

刀疤脸愣了一下,拍手叫好:“好好,有志气。跟俺小时候一个样。”

这回不比从前,这顿饭吃得匆忙又沉默。饭后,众人各自散去忙碌。陈信却没有立即回山,他去了隔壁休息,秦元则去安抚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乡勇的家属。李婶在院里洗陈信换下的衣服。

文丹溪则在给李冰雁涂药膏。

李冰雁笑道:“这药真不错,刚涂上就觉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文丹溪却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李冰雁却是一脸豁达无谓:“无所谓了,丑点也许更安全。”文丹溪苦涩的一笑,她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她,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是完全不在乎容貌的。

李冰雁却正色道:“我说得是真的,不是安慰你。在这个世道,生得好看也是一种不幸。”文丹溪点点头,挨着床沿坐下来,默然沉思。

李冰雁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妹子,你觉得他们刚才的建议如何?”

“什么建议?”文丹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冰雁目光闪了闪,笑吟吟的说道:“陈将军说让你跟他上山的建议。”

文丹溪轻轻一笑,抿唇不语,似在思索。李冰雁也不打断她,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才缓缓说道:“姐姐以为如何呢?”

李冰雁略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倒觉得妹妹可以考虑。”

“哦?”

李冰雁接着分析道:“妹妹你看如今的情形,匪祸兵祸不断,还有很快要来的流民灾民,以及时不时来打草谷的鞑子。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们这种人家是首当其冲。总不能次次都靠陈将军吧。——当然我们进山也是靠他,但终究不太一样。这次陈将军单独派了人来保护咱家,差一点就全军覆没,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嗯。”文丹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冰雁又说道:“方才你去做饭时,秦将军又给我说了一些话,他说请你尽管放心,你上山后是以大夫的身份上去的。如果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做什么,当然也包括陈将军。不过,如果你觉得有损名声,那便算了。”文丹溪自然明白秦元指的是什么。她豁然一笑道:“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名声,自然也不会去在意。”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考虑,你没看到他们那会儿吓成个什么样儿,唉…”说到后面一句,文丹溪不由得心中一软。是啊,灾难来时大人还好些,孩子呢?有的马匪多少还存点人性不为难孩子。听村民说,鞑子来时,一般都是鸡犬不留的。她是得重新考虑自己这个问题了。

文丹溪看了李冰雁一眼开玩笑道:“姐姐你是来替秦将军做说客吧?”

李冰雁可不像文丹溪那么厚脸皮,怎么调侃都没事,她不由得脸色微红,嗔怪道:“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我也不会来劝你。”

文丹溪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苦心。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好。”

文丹溪沉吟了一会儿,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已经有了打算,她还是未雨绸缪的提醒李冰雁:“姐姐,一会儿他们问你时,你只说已经将话传达给我,至于其他的,我亲自去给陈将军说。”李冰雁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文丹溪的盘算,她笑着捏捏她的脸说:“你这个机灵鬼,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吃男人的亏了。”文丹溪笑而不语。

其实她这么做也实出无奈,众人皆知陈信对她的心思。当然,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对他也并非没有一点感觉。但仅有这点感觉还不足以让她决心下嫁。她的性子一向谨慎,对于婚姻也一直秉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在现代,男女两人婚前可以先交往,互相了解一番再做最后的决定。但古代却没有这一程序,盲婚哑嫁是主流,只有极个别的婚前能见上几面,但远远谈不上深入了解。她不想为了适应这个社会规则就违背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没有条件,她只能自己创造一个条件。所以她对陈信的示好一直在装聋作哑,静静观察,看两人究竟适不适合。这样自己可进可退。她倒也不担心这样吊着耽误了对方,反正,陈信在遇到自己之前也一直打光棍,再说,她也不会考察太多时间的。

如果她要上山,有些话她必须跟陈信说明白:她上山不代表就是答应他的求亲。她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完全可以把她视为破虏军的一员。文丹溪默默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陈信进行第二次谈判。

第三十一章我只缺媳妇

要谈判她得把自己的实力摆上来,文丹溪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能。至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估计这帮粗人是不会感兴趣的。还有什么治国之道,商业之道,他们暂时也用不上。想了一圈,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和厨艺。文丹溪想像上次一样,决定做一顿丰盛些的晚餐好好款待一下陈信这帮吃货。然后趁机提出这个问题。

想通了这些,文丹溪便告别了李冰雁,去厨房查看看能准备的菜式。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些四脚,暗暗忖道:她需要慢慢习惯这个环境,以后像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每次都这么消沉还怎么活下去!文丹溪默默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慢慢地,她身上又有了力气。

她吩咐李婶王婶两人把家中的公鸡宰了两只,一只做小鸡炖蘑菇,另一只准备用来做大盘鸡。村里今日没有卖肉的,她便让李婶去村头打渔的老钱头那里买两条大鱼和虾回来。再加上前几天雪松那帮孩子捉的小半桶泥鳅和田螺,凑一凑,足够一大桌菜。

李冰雁本来要来帮忙的,不过文丹溪硬是把她赶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秦元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向李冰雁打听事情的进展。陈信也支着耳朵在一旁仔细听着。李冰雁记着文丹溪的嘱咐,只说自己已经将话传到,对于文丹溪本人的想法她便不得而知了。秦元笑着向她道了谢,转而又说起两个孩子的事情,陈信听完心中却有些打鼓。

贺黑子小眼珠一转,连忙支招:“我说老二,你这么跟她说,让她跟咱们上山绝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山上的大夫太少,还有厨子也少。她既会医术又有厨艺还识字,将来准能做山上第三个有学问的人。”

刀疤脸却不赞同贺黑子的话:“什么大夫少厨子少,这些都无关紧要,咱们最缺的可是嫂子!”

贺黑子一脸鄙视的接道:“傻了吧你,这话只能搁心里想想,能说出来吗?唉,没学问的人就是不含蓄。”

这个两个二货一出声,顿时语惊四座。秦元无奈的笑笑,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贺黑子突然想起,李冰雁还在这里,连忙讪讪的停了嘴。刀疤脸也很气闷,他每次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人们都不喜欢听实话呢。

秦元转头跟陈信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大哥,到时流民增多,我们可以趁机多招募些士兵。咱们人太少,几下一分散,更是不够用。”

陈信点头:“行,你看着办。”

秦元又说道:“人一多粮食怕是不够,我们还要大力垦荒。”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商量,大多数是秦元在说,陈信偶尔插几句话。

对于这些,洪大胡子和贺黑子倒是能插上几句,刀疤脸却是一点兴趣没有。李冰雁也不好在这儿凑热闹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后院去了。

她一走,贺黑子立即转过脸悄声跟刀疤脸商议:“你说咱们前几次都没成功,这次是不是该将功补过?”

刀疤脸严肃的点头:“那是当然。”

两人躲在角落里,尽量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

贺黑子:“上回那两个法子不行,得想个新鲜的。”

刀疤脸捶捶大腿,突然灵机一动:“咱们整个跟鱼有关的,要不在鱼肚子里塞些东西啥的。”就算不成功也能得条鱼吃。

贺黑子翻了个白眼:“猪头。”

刀疤脸梗着脖子反击:“你才猪头,你还缺心眼。”

“咳咳。”两人的吵架声引起了陈信的注意,他横了刀疤脸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实在闲得慌就去干活。”

两人只好悻悻的闭嘴。贺黑子搬着凳子坐到洪大胡子身边去了。只留下刀疤脸一个人在角落里翻白眼生闷气。

只一会儿,刀疤脸就坐不住了。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厨房看看。他还没进厨房,便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香气。文丹溪一看他便不客气的招呼他和李婶一起端菜。这活刀疤脸倒乐意做。

最先上桌的是油炸泥鳅和炒河蚌和炒田螺,接着上的是糖醋鱼、水煮鱼和白灼虾。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看着这满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都不约而同的吞了一下口水,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嫂赶紧上山来。

等到鸡肉和烙饼端上来,文丹溪便吩咐准备开饭。众人很有默契的把陈信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文丹溪招呼开饭的话音一落,刀疤脸第一个伸出筷子去,他先夹了一大筷子觊觎已久的水煮鱼,吃得不亦乐乎。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只有秦元还算文雅些,他时不时照顾一下桌上的两个女人。当然,他可不敢太照顾文丹溪。此时陈信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他用一双开干净筷子将各样菜式都夹了一点放到文丹溪碗里:“嗯,你快些吃,不然一会儿都被吃光。”说完,他还心虚的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事实上是他多想,那帮吃货此时眼里只有饭菜,哪有旁人!

文丹溪冲他笑笑说道:“你快吃吧,别给我夹了。”陈信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酥得像桌上的炸泥鳅似的。他低下头开吃起来。可能是为了形象着想,他竟比以前文雅了许多。

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众人一边吃一边说笑。

刀疤脸吃到炸泥鳅时,不由得一脸惊叹:“没想到这泥鳅竟然这么好吃,我们山下的池塘里到处到是。上次高胖子做的难吃死了,还碜牙”

贺黑子也接道:“嗯嗯,还有这河蚌也是到处都有。”

“哼,上次我捉了几条大鱼拿到伙房去做,腥不拉叽的。“

两个吃货热烈地交流着关于吃的心得,越说越来劲。把刚才的那点不快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秦元转头看向文丹溪:“文大夫这泥鳅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