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冷哼一声:“可是这世上就是有很多女子这么想,她自己这样还不够,还非得让别人也跟她一样。她自己不敢想不敢做的,就一口否定别人也做不到。”

文丹溪心中暗暗叹息,也不知道女儿有这样的思想是幸还是不幸?旋即,她又转念一想,人各有志,幸福的姿态有千百种,为什么她非要像推销员一样强行推销自己的观念呢?人生不过就是求仁得仁而已。既然她愿意就让她去做吧。

第一百零七章番外

夜幕降临,文丹溪坐在灯前,正在看翻看一本兵书,她一边看书一边思索着梓坤的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微微一笑,这个二货,每次回来都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娘子,我回来了。”陈信打着酒嗝一进门就大声喊呼喊招。

文丹溪皱眉:“你怎么又喝酒了。”

“嘿嘿,娘子我今日高兴啊。二弟他们终于认同咱们的宝儿了。就喝一点呗。”

文丹溪面带忧思,缓缓摇头:“未必就是认同,你昨晚是不是少听了一些?我看二弟的意思应该是把你们五兄弟的儿子都聚在一起,然后再仔细甄选。梓坤只是候选人之一而已。”

陈信挠挠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像是这个意思,二弟说得很委婉,我当时只顾高兴了,唉…”

“而且,就算是梓坤得到了二弟他们的认可,还要得到军中将士和百姓的认可才行,否则,她若是不能服众,将来发号施令必定困难。”

陈信听完文丹溪的话,不住的在屋里徘徊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又深深的叹道:“都怪我,我若不是身体有恙生不出儿子来,女儿也不会这么为难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儿活得多自在。”文丹溪暗暗摇头,这个梓坤整天把她爹爹哄得团团转,忽悠的好话一筐一筐的。陈信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突然,陈信一拍脑袋大声说道:“媳妇,我想起来了,我要不去试试那些江湖郎中的药,兴许能治好呢。”

文丹溪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陈信,心思不断翻涌:他还没有放弃生儿子的心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现代很多男人仍不能免俗,她又如何要求一个古代的男人有超脱出他所属时代的觉悟。

陈信也看出了自家媳妇的不悦,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子,我、我这不是…”

文丹溪勉强一笑,面色平和的说道:“你别糟蹋自己的身子,也许是我不能生育——”

陈信果断的扬手打断她:“不,我知道你是为了顾全我的面子,”说着,他的面色一黯,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低:“我知道,我小时候受的那些伤肯定会有影响的…或许能有宝儿就已经是上苍的额外恩赐了。”

文丹溪心中一紧,忙放下手中的书快步来到他身旁,伸手搂着他的腰,柔声安慰道:“好了二信,别想着这些了。我们要多想想好的一面。我们就生这一个也是福气啊,你想想我当初生梓坤时费了多大的力气,或许就是因为那次身子亏损也不定,郭夫人说我若是再生,这条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陈信一听她这话,也不由得想起了那次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的生产场景。他的手臂不由得搂紧了文丹溪,连声说道:“我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咱们生一个好,就像宝儿说的,一只猫儿顶别人家一窝耗子。”其实文丹溪说这话倒不单纯是为了安慰他,她是真的对生产有了阴影。她不禁想起了他们医院里妇产科的一位大夫,那女大夫就是因为接生接多了,最后自己不敢生孩子。

陈信把脸埋在她的发丛中,瓮声瓮气的说道:“好了,我以后不提这事了。”

两人紧紧相拥,文丹溪抬起头,动情的说道:“二信,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你是我见过最开明最好的男人。”陈信被她这一席肉麻的夸奖弄得有些懵懂,他惊讶的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他心头涌上股甜蜜,面上却难得带了一丝谦逊:“娘子,我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这话还是我说你合适。”

文丹溪重新扑入他的怀中,格格笑着,握起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脯。陈信拥着妻子娇软的身躯,不由得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娘子,为夫今晚好好服侍你吧。”他的言辞很委婉,不过,那双眸子却是□裸的闪着两簇火焰。

文丹溪爽快的答应:“好啊。”

“嘿嘿。”陈信心里一阵愉悦和满足,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就是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像老四老五他们家的女人,自从成了亲有了孩子后便只顾孩子和家务了,慢慢的都有些疏忽丈夫。但自己的娘子却从不曾这样。她总是很细心很周到的顾忌着自己的感受。特别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后,两人的默契感极强,往往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自己有时候不行了,她也从不抱怨,总是温声温语的开导自己。有这样的妻女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信将她拦腰抱起,正要向帷帐走去。就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传来。陈信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还能堂而皇之的敲门的人,除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再无第二个人了。

陈信放下媳妇,急忙整整自己的衣裳,清清嗓子,故作严肃的问道:“是宝儿吗?”

梓坤呵呵一笑:“爹爹,你们这么早就要睡了?”

“呵呵,还没呢。”他掩饰着干笑两声,伸手拉开门。

梓坤抱着一本书大摇大摆的进来,文丹溪已经特意把灯芯拨亮,坐在桌前等她。

“宝儿,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梓坤笑着坐到母亲身边,摊开怀中的书指着一个标记处向母亲发问。文丹溪看了一下,仔细给她解释着,母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陈信在一旁跟听天书差不多。他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心里再次感叹,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是聪明。

陈梓坤问完了问题,吧唧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道了声晚安,便像小兔子一样的溜走了。

陈信看着女儿的背影,掩上门,感慨万端的说道:“想不到我陈信竟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儿,才十一岁竟然认识了好几千字,还会写文章。做的诗比我这个爹爹都强。”

文丹溪付之一笑。谁知陈信接下来又自言自语道:“娘子你说,宝儿这么有才华,是不是因为你怀她时我总给你念诗的缘故?”

文丹溪忍着笑,正色道:“有可能。”

陈信又问:“那你后来还给她念了什么?”

文丹溪一边铺床一边说道:“后来的几个月,你不在家,我没事就看二弟送来的书,各种经史子集都有。”

陈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以后我多教教他们这些快有孩子的将士。省得他们以后生出一窝小笨猪。唉,做为领头人就是难,什么都得教他们。这些兔崽子什么都问我。”陈信脸上露出一副不堪其扰的表情,眼中却有一丝自得。文丹溪对他无语,陈梓坤的高调绝对是随这个二货。那小家伙小时候就爱在弟弟妹妹面前摆谱,装老大。现在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本色不减。

不过,她也有所收获,至少,据她目测,梓坤已经有了好几个忠实的小跟班。第一个就是刀疤脸的女儿一一,这个郭一一随了她父母的身板,虽然比梓坤小一岁,但个子却比她高多了。她在读书上面一点不在行,却在武艺上有天份。每当文丹溪给梓坤讲了什么故事,小梓坤必定会再讲给她的一帮小跟班听。除了一一,还有就是春芳和贺黑子的女儿贺秋,还有赵六斤的儿子赵发发。这几个孩子,梓坤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曾有半点违抗。这几个孩子的功绩至今仍让大人记忆犹新。梓坤在五岁时和承业和承继发生了矛盾,大致原因是性别歧视。承业和承继看不起女孩子,梓坤就质问两人:“你们有什么比女孩子强的?为什么看不起女孩子?”结果郭一一突然插了一句:“他们说他们有咱们没有的东西——一条小**。”这下把梓坤彻底激怒了,不就是一个小**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下她的小手一挥:“你们几个把他们俩摁下,拿剪刀把他们的小**给剪了!”这一下,两个男孩子可吓坏了,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自然也惊动了丫头和婆子们。人们纷纷赶来劝和。文丹溪知道后也是心有余悸,把梓坤好好的给教训了一顿。一一和贺秋以及赵发发自然也免不了要受处罚,梓坤到是很有担当,当下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女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让他们剪的,不管他们几个的事!”事后,小梓坤还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补偿了几个小跟班。据说,这几个孩子自此以后对小梓坤越发言听计从。

文丹溪想着女儿童年的趣事,忍不住笑了起来。陈信忙问她什么缘故,她一说,两人不自觉的一起笑了起来。笑完,陈信赶紧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方才的事情认真的记下。文丹溪愕然,她没料到二信竟然还在坚持写那本《萝卜开花》。

文丹溪笑问:“你那本《萝卜开花》写了多少字了?”

陈信看了她一眼,一脸的矜持:“它早已不叫这个名字了,太俗了。”

“哦?愿闻今名?”

“我叫它为《养猫记》。”

“噗,还不如叫《养虎记》呢。”

陈信两眼一亮,拍手赞道:“好好,这个有气势。”文丹溪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上面记的全是陈梓坤成长的趣事糗事。还有她那雷死人的话语。陈信每章还给配个插图。虽然语言朴实,几乎全是大白话,但读起来倒也有几分意思。陈信还嫌不够,他甚至还把自己写给文丹溪的那几首打油诗也收进了里头。如果陈信知道自己的这本书在若干年后会名噪天下,他一定会格外认真对待这件事,甚少,他决不会把这几首让人瞠目结舌、争议极大,并且影响了陈梓坤为他塑造的光辉形象的萝卜诗收录其中。

第一百零八章番外(二)

建元二十四年秋天,天下大局初定,中原和江南经过数年的争战,当年起兵的几十家反王逐渐风流云散。.中原三十六州由最终刘义占据,是年,建立魏国,自称魏王;江南二十四州被吴天华所占,建立吴国,自称吴王;晋中二十八州则为世代居之的袁家所占,建立晋国。大梁皇室后裔福王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最后带着两万残兵和一帮遗老遗少东渡夷州,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如此一来,河东各路官员、破虏军的各级将士也开始纷纷上表请奏陈信仿效他国建国称王。陈信接到如雪片一般奏报不禁有些傻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他看向秦元,秦元低头恭敬答道:“请大哥顺应时势,莫寒了大家的心。”他再看向其他几个兄弟,洪大胡子等人习惯性的唯秦元之命是从,彼此对视一眼,当下齐声应道:“二哥所言极是,我等无异议。”

陈信紧锁眉头,思索半晌,仍是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只得回去向自家娘子问计。

文丹溪沉吟良久,最后缓缓说道:“你就答应了将士们的请求吧,天下大势如此,我们也只好随波逐流。”

“可是…”陈信一脸的为难,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嘛,他以前做梦也没想到会称王称霸,论心计,他还比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呢。只是…

陈信正在犹豫,就听见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夫妻两人一起侧头,就见陈梓坤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进来向着父亲笑道:“爹爹有什么可犹豫的,您本就是北地之主,建国称王是理所当然之事。^/非常文学/^再者,连刘义吴天华袁荣熙这帮碌碌之辈也敢称孤道寡,为何英明天纵的爹爹就不能?依女儿看,爹爹就是谦逊过份了。”陈信一听女儿这话,呵呵一笑,心中舒坦无比。

梓坤又悄声补充了一句:“爹爹,您可不能被那个姓袁的给比下去。您再这样谦虚下去,没准人家背地里肯定会说:看吧,那谁谁如果嫁了我如今就是尊贵无比的国后了…”陈信一听,心中一个激灵,脸上顿现怒容。那个袁荣熙不就是宋一堂嘛,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哼,这个死对头是越活越滋润了。他一想起他就心里不爽快,当初为什么不宰了他呢?他连忙偷眼观瞧自家娘子,文丹溪把陈梓坤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她的眸光在父女二人身上流转了一圈,笑而不语。陈梓坤立即话锋一转,接着从别的方面入手劝服父亲答应这件事。这些话说得比秦元还冠冕堂皇,而且字字句句敲在陈信的心坎上。

陈信看看妻子又看看充满期待的女儿,他挺了挺身子,摆摆手道:“算了,就按二弟他们说的办吧。”

陈梓坤的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爹爹英明,您请坐好,宝儿给您捶捶背。”

“哦。”陈信拿出长辈的威严,端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静等下文。一般情况下女儿一孝顺他,八成是有事相求。小时候她若是想出去玩了犯了错了,都会过来拍他马屁,说出一大堆哄死人不偿命的好话。

陈梓坤一边挥着不轻不重的拳头轻捶着,一边说道:“爹爹,您当了国君之上,那我和娘亲该怎么称呼呢?”陈信沉吟着,迟疑着问道:“是该叫公主和国后吧?”

梓坤点头赞道:“爹爹英明,不过,我觉得爹爹应该给女儿一个封号,叫起来也方便。”

“封号?”这国君还没当上呢,她就想着要封号了。

陈梓坤早有准备:“爹爹明日就封宝儿为靖平公主,并准许女儿开府另赐一千侍卫,如果有朝臣上奏要立储君,您就顺水推舟,把宝儿的名字报上去,让他们争论。如果群臣意见不一,您就交给二叔决断,他应该会力主让宝儿当储君,然后您就稍稍推辞一下接着顺势答应…”陈梓坤的眸中闪烁着一股异样的光芒,头头是道的给父亲出主意。

“嘶…”陈信轻出了一口气,这小家伙的主意怎么就那么多?同时他又有些犹豫,在心理上,他一直还觉得自己是个山大王,做为土匪头子,他觉得有女儿继承家业也没什么。但是如果真的立国,梓坤真的能立为储君吗?这些文臣武将会愿意辅佐一个女子吗?这跟以前可不一样。唉…创业难,将来守业更难,他从心眼里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辛苦。陈信一向是喜怒形于色,他的担心,陈梓坤一看便知。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刚要开口就见文丹溪款款走过来给父女两人各斟了一杯茶,她看了陈信一眼,语调平淡的说道:“如果有人提起,你就顺势答应了吧。反正只是储君而已。”

“这…那好吧。”陈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陈梓坤满意的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次日一早,陈信硬着头皮上殿和众人议事,众人果然仍接着昨日的话题争论纷纷,陈信这次是痛快答应,众人齐声欢呼:“我王万岁,陈国万岁!”接下来便是建国大典等一系列琐事,这些自有一帮文臣去操办。

折腾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后,陈信疲倦的躺在床上。文丹溪挨着他睡下,两人像许多老夫老妻一样,拥着棉被谈天说地。

陈信唉声叹道:“真是累啊,说个话咬文嚼字的,连走个路都有人管。真不知道宝儿怎么那么热衷当那个储君。说来也奇怪,其他人都没提这事,唯独这个张让李角一上朝就提这事,还力主要立宝儿为储君。”

文丹溪正色道:“女儿还不是为了继承你的大业。”

陈信冷哼一声:“你真以为我傻啊,我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能看不明白她心中的小九九。”文丹溪注意到自从雪松有了孩子以后,陈信的口头禅也跟着改了。

他接着又长长一叹,捅捅妻子的身子问道:“唉,你说这孩子到底随谁啊?”文丹溪立即否认:“反正人人都说她不像我。”

“她只是长得像我,心眼和性子绝对不像。”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这孩子是天赋异禀,谁也不像。

“二信,你当上国君以后,可要记得不要犯那些为人君者易犯的错误…”文丹溪主动钻进他的怀中,温声劝道。

陈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都多少年的夫妻了,你总是不信我。我准备明日早会上告谕群臣,谁都不能提纳妃的事情。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文丹溪无奈的叹道:“你呀你,我其实不过是想劝你做个明君而已。”

第一百零九章番外(三)

陈国建国的当月,陈信在张让李角的倡议下立陈梓坤为储君,封号靖平公主,并赐公主府邸。[非常文学].陈梓坤的目的达到后,便开始一心一意的招贤纳士,建立自己的班底。

文丹溪一直都在冷静而严密的观注着自己的女儿。她比谁都明白梓坤做为女继承人要比男孩子难上数倍,她要做的准备也必须要充分、周全,她将自己悄悄培养的心腹侍卫悉数交给了女儿。

陈梓坤看着院中那八百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侍卫,心中一阵感动:“娘亲…”陈梓坤擦擦眼睛,笑道:“娘亲是天下第一等好娘亲。”

文丹溪慈爱的笑骂道:“你够了,别把对付你爹那套用在我身上。”

陈梓坤倚靠在母亲身上,撅嘴撒娇,一串串的好话接连不断的说出来。定力稍微不高的人绝对会被她砸晕。

文丹溪和梓坤一起漫步在花园中,她肃然正色道:“这八百名侍卫是保护你用的,但是像文臣武将谋士之类的还要你亲自去招纳。你是女孩子,愿意跟从你为的人肯定不多,你要耐心去寻,一旦遇到适合的,不管他是男是女,出身如何,定要以诚相待,态度要谦逊,礼贤下士。赏罚要分明,不能吝惜官爵财物。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记得小时候娘给你讲过《三个国家打架的故事》吗?仔细揣摩一下里面的英雄们是怎么收买人心的。娘才智有限,能教你的也都教完了,以后全看你自己了。”

陈梓坤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娘亲,我一直在揣摩,我觉得做为人君,表面上要像刘皇叔一样仁德,贯会以情动人。内里则要像曹孟德一样狡诈还要像…”陈梓坤一点点的列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

文丹溪看着踌躇满志的女儿,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担忧:“梓坤哪,其实娘亲曾经不止一次试探过像周通韩师爷他们,但是每次他们都装聋作哑,拿话岔开,说到底他们不就是嫌弃你是个女孩子吗?娘知道你聪明,但是手大遮不住天,身边没有人才是绝对不行的。”

陈梓坤听罢却自信的一笑:“这个,娘亲不必担心。那些迂腐的夫子女儿还看不上呢。动辄仁道,出口王道,别看口中万言,胸中实无一策。他们中的人最多也就是州郡之才。不来也不觉可惜。娘亲岂不闻,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内必有忠信吗?真正的人才还要在市井百姓中寻找,这些人出身寒微,一旦女儿启用他们,他们必定会无比感激,忠诚追随。况且,这天下还有一半的女子从来未曾被人用过,这里头也大有可寻。”

“女人?”文丹溪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陈梓坤慨然说道:“天下既有梓坤这样的人,又必定有张良韩信的那样女谋士女将才。只可惜,世人愚昧,生生将一半人才全部扼杀,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得像僵尸一样。我们同样是父母生养,难道我们女孩子中就没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志向吗?可是我们从小脑子里就被灌进去一桶桶的浊水和洗脚水,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女诫》、《女则》,这帮该死的人把我们变成了木偶和傀儡。他们鼓励男孩子要志向高远,志在四方,却把我们拘囿于狭仄的后院;他们对男孩子因材施教,却不管我们女孩子天份爱好如何,一律只让我们专心于女红。‘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到最后他们又不要脸的说我们女孩子天生是不如男孩子,这都是谁之错!若是让我们像男孩子一样被人尊重的对待,被人尽心教养,我们会这样吗?”

文丹溪听到这番话,心中涌起一阵阵惊涛,她发现梓坤的女权意识比自己强烈多了。她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这些世俗规矩只要不危害到自己的利益,她也无心更无力去触动。但是梓坤不同,她清醒而又敏锐,更重要的是她有改变的决心和勇气。

她记得前世曾跟一个朋友讨论穿越文的故事,那个朋友冷静的说道:“你以为你穿越了就一定比别人有见识吗?古代难道就没有奇女子了吗?看看那些在历史的才女们吧。她们在那样一个处处被压制的时候还能放射出如此的光芒,而我们在一个相对宽松的时代却仍然碌碌无为,你觉得你一定比得过她们吗?”

“娘亲…”陈梓坤不解的看着母亲,以为她是不认同自己的观点。文丹溪立即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笑笑,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梓坤,你何不从你幼年的那些朋友中选几个心腹出来。像是璐璐,一一,周威,韩宣,赵发发等等。他们小时候不都被人收服了吗?”

陈梓坤胸有成竹的说道:“娘亲,我都找过了。这些人我都做好安排了,赵发发为人机灵精明,我派他做外管事,贺秋为人细心,我让她当我的内管家。至于一一嘛,她的武艺不错,将来应该用得着。周威略有谋才,韩宣虽然贪财也有些小聪明,但不足以担当大事。还有就是璐璐,小时候挺好的,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

文丹溪笑笑,秦梓璐在那样一对父母以及兄长的教育下,若是不成为小淑女才真是奇了怪了。

陈梓坤说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向母亲说道:“娘亲,你还记得那个郑喜吗?”

“郑喜…”文丹溪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我七岁那年从狗洞里爬了出去,然后跟她打了一架,结果她领人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我回来又搬一一和发发等人把她狠揍了一顿,最后她爹娘都来向娘陪罪的那个。”

“哦哦,我想起来了。”直到这时文丹溪才想起郑喜原来就是郑美云的女儿。

“可是,她家后来不是说搬到辽东去了吗?”

陈梓坤满意的点点头:“不知道郑喜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如果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无耻就好了。”

“扑哧。”文丹溪忍俊不禁,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喜欢别人无耻的。

母女俩正说到兴头上,就见贺秋走过来说道:“殿下,有一个女孩子在府门等了殿下好一会儿了。”

陈梓坤冲母亲调皮的一笑:“娘,我去看看,准是我发出的求贤令有效果了。”

“忙你的去吧。”

陈梓坤快步往回赶。一出国府大门,她遥遥望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在府前徘徊沉思。

“郑喜——”陈梓坤惊喜的叫道。

“梓坤——啊,公主殿下。”郑喜听到声音也急忙转过身来,上前躬身施礼。陈梓坤忙扶起她:“行了行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别来这套。快,随我进来。”

陈梓坤携着她的手一路谈笑风生:“方才我正跟母亲谈起你呢,这不你就来了。真是缘分哪。”

郑喜眸光发亮,一脸的受宠若惊:“国后和殿下竟然还记得民女?”

陈梓坤笑道:“那是自然,对了,你们这几年在辽东怎么样?”

郑喜顿了一下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们辽东还真去对了,那里地广人稀,物产丰富,百废待兴。生意特别好做。我们开始收购皮子让人捎回易州来卖,后来我娘又在那儿开起了胭脂店和成衣店,有时也跟鞑子互市…上个月我爷爷去世了,我们一家扶灵回乡。我早就想来拜访,奈何家中琐事缠身。”

陈梓坤一脸肃然:“王爷爷去世了我却不曾去吊丧,真是失礼。”

郑喜有些惶恐的摆摆手:“殿下真是折杀我家也。”

接着郑喜话锋一转道:“殿下的求贤令我和弟弟都看了,写得真是情真意切啊。我若是个男子,定来投奔殿下。”

陈梓坤拍拍她的手正色道:“我上面可是说了,不论男女老少不论籍贯出身,你怎么就不能来呢?”

“我真的可以吗?”郑喜双目放光,倒身便拜。

“贺秋,上酒菜。”

“来,咱们边喝边谈。”

不多时,酒菜上来。陈梓坤为她斟了一杯,郑喜落落大方的接过,两人都是海量,几杯酒下肚,两人谈得越发融洽,郑喜初来时的那一份拘谨也消散了。

陈梓坤很诚恳的谈到自己的烦恼:“人才难求,我是空有封号,那些迂腐老头子根本不把我放在心里。”

郑喜眼珠一转说道:“只要殿下有求贤的诚心,种好梧桐树,还怕引不来鸾凤吗?不过,在鸾凤来前,我先向殿下推荐两只寒鸦怎么样?”

“哈哈,好好,你说,我相信你的眼光。”

“殿下可别说我徇私,这两人是我的弟弟王福王庆,他们虽无大才,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们一心想当个小官但是又没脑子和毅力去考取功名。”

陈梓坤仔细回忆了郑喜的双胞胎弟弟,但脑海中除了他们那长长的鼻涕外和光屁股外再无其他印象外。

“来来,再干一杯。”

“好的。”

“殿下,郑喜明日就将两个弟弟带来,殿下可考察一下是否可用。”

第一百一十章番外(四)

过了两日,梓坤向母亲禀明了郑喜的事情,并顺便送上了郑喜从辽东带来的特产。文丹溪吩咐春芳回赠王家了一些礼物。并传话说让郑美云有空进府一叙。

次日刚吃过早饭,下人来报,有位姓郑的妇人要见她。文丹溪高兴的出门亲自迎接。两人相互打量一番,感慨一阵,叙旧到午。

晚间,文丹溪和陈信拉家常时顺便提了这件事,并说了郑美云一家的发迹和儿女的事情,陈信听后也是一阵唏嘘感慨:“…想不到王家老头子竟然去了,唉…”文丹溪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杜氏。杜氏自那件事后一直被关在城北军营中。后来,陈老爷子回来养老,再加上秦元的劝谏,陈信才把她接回城中别院中,但对外却一律称为姨母,并派许多仆人好生看护。每隔一段时日都会例行公事的去探上一回,他有时也会带上梓坤前去。不过,梓坤对于这个祖母极为不喜,杜氏同样也不喜欢这个假小子似的孙女,两人是两看两相厌。为此,梓坤还遭到陈季雄的训斥。

陈季雄一直觉得杜氏之所以落得今天这副样子,主要是她早年的坎坷经历造成的,因此对她是颇为同情。时常还劝陈信和梓坤要多尽孝道。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把陈季雄气个半死。陈季雄性格素来仗义又怜惜弱小,他觉得自己和杜氏一方是亲母一方是义父,而且两人年纪已老,也无需介意男女之防,所以双方时有来往。但后来,杜氏因不够不着外面的人,又见陈季雄虽然年纪颇大,为人又颇有丈夫气概,各方面均超出她以前所遇的男人。于是,杜氏那一颗衰老沉寂的芳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她又是做衣又是送鞋的,还时不时的拿话试探。陈季雄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当下气得跟她断了来往。就这样,杜氏的最后一个盟友也被她亲手葬送。

陈信得知后,也是气得是咬牙切齿。此后,他看望杜氏的次数愈发少了。人们也渐渐的把杜氏淡忘了。此时他听到文丹溪提到郑美云一家,才猛然想起了当初的一些往事。

文丹溪在被中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陈信豁然一笑:“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没事了。只可惜了义父,他老人家这次气得不轻。”

文丹溪奇怪的问道:“对了,义母去世多年,义父怎么就不曾想过续弦?我听说在秦州时有不少人要给他做媒呢。”

陈信叹道:“义父当年在义母临去前曾发过重誓,此生绝不再娶。他老人家平生最重信义,说到做到,岂能自食其言!”

文丹溪用钦佩的语气赞道:“义父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世间少有!”

陈信附和了一声,又频频看了她几眼,见她毫无察觉,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道:“你将来若是先我而去,我也不会独活的。我一点也不比他老人家差。”

文丹溪先是一怔,尔后笑着用手戳着他的胸脯轻叱:“别胡说,我若是先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陈信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伸手将她紧按在自己怀中一阵乱摸,文丹溪被他撩拨得气息渐渐紊乱起来。突然,陈信翻身坐起来喊道:“对了娘子,我的《养虎记》完稿了。你要不要看看。”

文丹溪一阵意兴阑珊,只得说道:“哦,拿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