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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这条……”

他刷卡,小姐陪着他闲聊:“先生真有心,买这条裙子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不,送给我老婆的……唉,就算女朋友吧……”

结婚证和老婆

她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老婆,那么,就从女朋友开始吧。前些日子,他还曾悄悄问过叶晓波,结婚证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结婚证,那女人是不是就可以不承认是一个男人的妻子?

当时,叶晓波像瞅火星人一般瞅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哥,你莫非没有领执照?那别人怎么好算你老婆?”他满脸的同情,难怪李欢会被自己哥给撬了墙角,原来,他是“无

证经营”,根本没法律保障嘛。

李欢这才明白,要保住一个女人,得先要有结婚证,就像古代的“三媒六聘”、八抬花轿。

店员小姐还在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想,这裙子冯丰看过,冯丰很喜欢,自己那一刻已经决定,一有了能力,一定来买下送给她。不曾想,冥冥之中,这裙子居然还在。

莫非这就是天意?

他的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儿。拿了包装好的裙子出门。

那个黑土方果然有效,几天后,冯丰取下面上的纱布,那淡淡的疤痕就完全消失了,敷过的皮肤那一团洗净,倒比其他地方更白皙一点儿。她暗恨医院歹毒,在外面花一百多的土

药就好了,要换到医院,起码几千上万,真是狠啊。什么世道,穷人哪里还敢上医院啊。

脚伤本就不严重,加上前几天叶嘉精心的按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站久了,平素走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能够直立行走是从猿到人的重要一步,冯丰想,现在才体会到了这话的威力——还是直立行走好啊,像猴子一样“蹦跳”着,还真不是滋味。没有疤痕,没有成为跛子,总算老天

有眼呀。

她这几天匆匆赶完了催得最紧的两个方案,收尾后交给了客户,剩下的也不管了,反正也不是很紧要,等年后再说,反正也都要放年假了。

叶嘉因为行程紧张,打电话说明天才能回来。她想起他要回家,第一次有人一起过除夕了,心情无比雀跃,加上二人初次分别,她对他的归来异常期待,放了电话,便将衣柜里的

新衣服一件一件的试穿,心想,明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给他看。

她换到一件白色大衣时,电话响起。

她接听,是李欢的声音:“冯丰,你在哪里?”

他每天打电话,总是这样开头,那样急迫,不屈不挠。她毫不怀疑,他一旦得知自己在哪里,一定会马上赶来的。自己怎能告诉他,自己在叶嘉这里?那是对他的重大打击。可是

,如果不告诉他,难道就任他这样一直折腾下去?她终于狠狠心,淡淡道:“李欢,你不要找我,我跟叶嘉在一起……”

一柄利刃直插心脏,快、准、狠地一招制人于死命。

叶嘉?为什么又出现了叶嘉?李欢的声音空洞而漠然,连发怒都忘记了,叶嘉,阴魂不散的叶嘉!她不是连他的电话也不知道么?他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么?而她自己也说叶

嘉并未将她放在心里么?为什么她又和叶嘉和好了?而且,她还搬到了叶嘉的家里?叶嘉,这个该死的妖僧,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玩笑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他定了定神:“冯丰,你告诉我地址……”

“……”

长久的沉默。

“冯丰,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为你送点东西……”

冯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小声:“李欢,我不需要什么,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冯丰,我只送一样东西,马上就走。我决不会缠着你……”

那样的急切,还有,卑微。

孤独的李欢,在这个世界,像一匹误入洪荒的野狼。

她想起自己的不辞而别,心里是微微有愧疚的。她沉默一会儿,要绝断就干脆断得彻底一点儿吧:“你在家门外的小广场等我,我来找你。”

“你的脚不方便……”

“我已经好了!”

挂了电话,李欢看着手里的裙子,醒悟过来,立刻招手拦车。连过几辆出租都有人,好不容易看见了空车,他飞也似的上车,往家赶。

夜风冷冷的吹在面上,小广场上,灯光亮如白昼,很多老头、太婆在这里跳舞,用一种热闹的方式过他们的夜生活。

李欢下车,直奔广场,在最边上,冷清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白色的衣服,面上不再贴有纱布,也没有丝毫的伤痕。她面带微笑,清新、整齐、干净、大方,没有丝毫的落拓和狼狈潦倒,似脱胎换骨了一个人。他细细地看她,全然的陌生,异样的美丽,好像整个人都变化了。不,也许这些美丽自来都是存在的,只是,往常她将它用邋遢和漫不经心给掩盖起来了。今天,这些美丽就像被擦亮的银器,陌生得闪闪发光。

这是谁带给她的变化?除了叶嘉,还会有谁?

“冯丰……”

“李欢!”

两人互相招呼了一声,彼此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冯丰先打破沉默:“李欢,有什么事情啊?”

“你的伤都好了?”

冯丰点头。

他看她的脚,看不出什么来。看她的脸,少了憔悴和邋遢,沉默也掩不住的容光焕发。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异样的目光,心里十分不安,不敢对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又低问一声:“李欢,有什么事情啊?”

李欢醒悟过来,慌忙将包装好的裙子递给她,声音十分镇定:“我说过要买给你的裙子,幸好,这样的季节居然都还在……”

她呆住,无法伸出手去。他赶来,只为了实践当初的一句玩笑——她一度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骗子

他手往前,递在她的手里:“我第一次送你礼物,请你收下!就当——是朋友送的吧。”

朋友,两个人还可以是朋友吗?她勉强接过盒子,重若千钧的痛楚。

李欢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他又给她一张卡:“冯丰,这里面是我用那10万奖金作为本金投入股市赚来的。那是我们共有的,这一部分给你……”

她缩回手,不接。

他固执地递出:“是你的。”

“不,不是我的。我不要。”

“我的所有东西都有你一半!而且,这个是我们两人一起挣来的。一定得有你一半。”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冯丰!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她怔住,依然不接:“你拿着,继续吧,以后上了千万再分给我。”

是玩笑吧?李欢当了承诺,笑着收在身边,小心翼翼:“嗯,你记得,这是我们共有的东西,以后变了百万千万,都有一半是你的。”

她低头,惊惶地发现,也许他又将这句推辞的玩笑当成了诺言。现在,许多男人不是往往信口开河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么?李欢,他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敢看他的脸色,冷冷道:“李欢,你这又是何苦?”

“我允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你做到,你做到什么了?你当初为什么答应了冯妙莲又不要她做皇后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将她赶出皇宫?你打她欺侮她生病了就赶她,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不堪苟合,你以为

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了?现在,你干嘛又装出一副情种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开始记得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了?‘答应了就要做到’,李欢,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

原则的男人?李欢,你做戏吧,继续做戏吧,可惜我是冯丰,跟你毫无关系的冯丰,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冯妙莲!谁要你做给我看了?你演戏演多了,以为自己真的变成情圣了?你

要做戏就去做给冯妙莲看,不要做给我看,我和你,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她忽然歇斯底里地爆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愤怒,没来由地愤怒,恨不得给他两耳光。

他看着她的歇斯底里,这才是冯丰,真正的冯丰,自己所熟悉的冯丰。那不是冯妙莲,绝不是冯妙莲。甚至许久,他都不曾想起过冯妙莲——潜意识里,早已将二人合一成了这个

女人了。她的愤怒的面孔令他心里觉得亲切,他忘了她的歇斯底里,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沉默让她也平静下来,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堪的沉默,好一会儿,他才打破僵局:

“叶嘉待你可好?”他明知故问。

“好得很。”她态度冰冷。

然后,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远远地,对面的音箱店传来非常嚣张的歌曲:

别说在你心里没人能替换我的位置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很多别的位置

你给我的卡片写着要爱我一辈子

可别人也收到相同款式

别说今天的我们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我知道你拥有太多很特别的日子

对于所有疑问你总有合理的解释

只是让我受够了再说也无济于事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想骗到何时为止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别以为还有下次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我不是你的傻子

………………………………

最后的高傲

李欢看她发呆,连续叫了她两声,她才醒悟过来,神情如寒冬的冰块:“哦,你还有什么事情?”

李欢突然觉得冷,觉得这个21世纪的冬天难以言喻地冷得刺骨。她爱上别人,自己又怎能继续死缠烂打?沉默半晌,李欢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高傲,点点头:“冯丰,你走吧。”

没有责骂,没有怒吼,那样疲倦的声音,冯丰突然那么愤恨,李欢,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两耳光?他为什么要一副被抛弃的前夫而又宽容祝福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做出这副嘴脸?

他是个“宁可我负人决不人负我”的暴君,不是么?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心胸宽广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最大的虚伪就是以“宽容”为借口,大打太极,说什么“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把过错无形中全部推给对方,自己整个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可是,谁能体会得到,这

个“被宽容”的对象,会就此背上沉重的心灵枷锁?

她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看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么刺眼!她将盒子塞在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李欢拉住她,将盒子重新放回她的手里:“冯丰,请你收下,不然,我终生都不会心安!”

半年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尖刀一般划过心灵。

他要心安,自己就不要心安了?自己拿着这个盒子,就如一座铁塔,被镇压在塔下,千年妖孽,心灵永不得翻身?

她钻心地愤怒,拿了盒子转身就走,因为走得太快,尚未痊愈的左脚钻心疼痛,微微有些瘸子。李欢抢上前,想扶她一步,却见一个健壮的中年妇女早已扶住了她,前面停了一辆

车,司机探出头来……

李欢颓然停下脚步,心里碎成一片一片舀不起的薄冰……

车子开动,冯丰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陈嫂看她紧紧抱着的盒子,不,那不是抱着,像被一副枷锁牢牢禁锢着。

陈嫂心里隐隐揣测起来,莫非这姑娘是抛弃了自己的穷男友选择了白马王子?

叶嘉的礼物

叶嘉回来,是第二天傍晚。

早已过了立春,春节来得迟,天气不若冬天,倒有几分春意,日日艳阳。晚上的凉风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

冯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心神不宁,第一百零一次张望时,一个人从对面晃荡的木桥上大步走来,满面笑容。

她坐起身,叶嘉已经飞快跑了过来,很随意地将包放在一边,抱住她的肩膀:“小丰,在等我吃饭?”

“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本来还在失望,怕你又不回来呢。”

“呵呵,我这不回来了?”

他看她,“脸上的伤都好了啊。可是,眼睛为什么是肿的?昨晚没睡好?”

她叉开话题,声音轻快,又带了点儿娇嗔,她在叶嘉面前,总是难以自抑地流露出这种娇嗔的模样:“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叶嘉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小丰,我忘记了。我从来没有买礼物的习惯。以后要记得了。呵呵,你喜欢什么?明天我带你出去买。”

叶嘉的家世

哼,开口要才买,就不是礼物了。而且,明天是除夕呢。

她笑起来,跟了叶嘉去吃饭。

两人在餐桌上吃饭,十分丰盛。

“叶嘉,你要多吃点,要吃很多……”

“为什么?”

“因为陈嫂和王伯都回家过年去了。明天要吃得自己煮啦。”

“哦,我倒忘记了。是啊,这顿得赶紧吃。嘻嘻,小丰,你会煮饭不?”

“我会,但是煮得巨难吃呢。你呢?”

“我根本不会。不过,我会煮一种意大利面和海鲜,以前念书时学会的。你要不要吃?”

“要。你煮什么我都要吃。不过,这顿先吃饱点,那样明天才经得住饿。”她边说边狠狠吃起来。她的吃相影响了他,他像好胜的孩子,不甘落在同伴的后面,两人竟拼着吃起来

两人拼命吃,等到实在撑得不行了,两人才醒悟,相对大笑,叶嘉抚着肚子,也不知道是笑疼的还是撑疼的:“小丰,你真是个傻瓜。”

“你才傻呢,大傻瓜,撑成这样,呵呵。”

满桌子的凌乱,冯丰要去收拾,叶嘉怕她伤了脚,赶紧阻止她,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客厅,和冯丰一起看电视。

冯丰将电视机的声音放到很小,小小声问他:“叶嘉,你不回家过年的吗?”

除夕夜,按照中国人的传统,都是要团聚的吧?叶嘉难道就不需要回家?他的父母家人呢?叶晓波呢?

“我前几年过年都在国外。今天中午,我已经顺道回家和我母亲吃了年饭。至于我父亲,他有几个家,谁知道他在哪里过年?”

两个家?什么意思?大小老婆?冯丰又不好问。叶嘉的语气淡淡的:“我们家里兄弟姐妹6个,这些人,有3个母亲。叶晓波和我,也是不同母亲的……”

两个人的初吻

好复杂的情况,像在看港片,那些有钱人,总是有些明生、暗生、私生的,不知多少孩子。冯丰吁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嘉看她怜悯的眼神,像看着一头小狗,哭笑不得:“小丰,你在同情我?”

她点了点头。

“我从小就在国外念书,可以说,躲开了一切的纠纷,回来时,看到的也都是好的,那些坏的,我都没看到过,触目都是花团锦簇,你同情我干啥?”

她还是拉住他的手,像拍一只小狗:“没关系,以后,你有我呢,呵呵。”

“对啊,我有小丰一直陪着我。”他配合着,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光依偎着她,“以后小丰可不许有几个老公……”

“不敢,不敢。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够了,呵呵。”

两人靠在一起看电视,看了一会儿,都是百无聊赖的清辫子戏,几个皇帝专业户轮番出台,山呼万岁。

“叶嘉,这些一点也不好看呢。”

“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

“可是,我不想动了。”

叶嘉拉她的手:“走,去我房间看碟。”

叶嘉很少看碟,找了半天才找到几张碟,随便挑一部放着,竟是周星星的《功夫》,这么古老的片子。冯丰还以为他喜爱的都是国外的歌剧之类的呢。

叶嘉摇头,“我最喜欢的是警匪片。你很意外?”

“当然不意外了,你都说自己是泼男的嘛。”

心里其实是意外的,叶嘉,面对面的时候,他其实是个那么简单而平常的男子。剥去了一切的光环,即便他说他现在最喜欢变形金刚,她也一点不会感到奇怪的。

影碟机播放着,两人都对烂熟的老片子漫不经心,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越靠越近,到后来,几乎完全挤成一堆,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第一次如此抱着一个女人,心里像有火在烧。叶嘉觉得口渴,整个人都很干。光线那么黯,他却准确地一下亲吻到了她的嘴唇。她不知是在躲闪还是在迎合,两人唇齿相碰,恪得

生疼。

李欢和女王的较量

李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夕阳西下,看天色晚去,然后,四周一片黑暗,也不开灯。整座房子空荡荡的,仿佛一座古墓。从今往后,这里,就再也不会有她的喜怒哀乐了?从今

往后,这里,就只能记录自己一个“异时空人”的足迹了?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他却没有接。再响的时候,他拿起,是陈姐很有气派的声音:“李欢,今晚一起吃饭。”她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仿佛,他是自己特定的面首。

李欢淡淡道:“我没有心情和别人一起吃饭。”

“我不是别人!”

一问一答之间,仿佛两个高手在暗运内力,看谁先挥下降龙的十八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