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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瞧着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一转眼就又客气起来,楚靖瑜笑着摇头,对苏以乔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筱悠坐在了一旁。

苏以乔端着茶碗询问:“楚大哥往后有什么打算,待在杭州城还是进京?”

楚靖瑜兄妹刚刚得罪了新道台,苏以乔敢来就已经说明了其心胸和智谋。

楚筱悠听的有些漫不经心,捏着手里百色的绢帕微微晃荡,侧脸瞧着站在廊下的猫儿。

苏以乔忽的抬头:“年后大家一同去登盘龙山,不知道楚大哥还有”他转头看向楚筱悠明亮的眼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白皙的脸颊上有几丝淡淡的红晕:“筱悠妹妹也一同去吧。”

楚筱悠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煽动翅膀的黑蝴蝶,眨眼之间好像就有夺目的光流泻出来:“我听哥哥的。”声音软糯,好像是一首悠扬的歌。

楚筱悠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身黑衣的王仁远,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但若细看分明又带着几分森然的意味。

苏以乔微微颔首,目光清亮又专注。

苏家的管事很快就来接苏以乔了,张着嘴就要往楚靖瑜跟前凑,苏以乔挡了回去,朝着楚靖瑜抱拳,上了马车。

楚靖瑜笑了笑:“苏以乔年纪小小到是很有心胸谋略,将来不可估量。”

王仁远冷冷的:“我瞧他总看筱悠,终归也是心术不正的。”

楚靖瑜大笑着往里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筱悠貌美,本就是免不了的事情。”

王仁远咬牙,半响道:“我要让筱悠教我念书!”在这样一群才子面前,总显得他无用武之地一般。

珊瑚捧了紫檀木雕花的首饰盒子,大块祖母绿的蜻蜓发簪逼真醒目,楚筱悠拿在手里看,珊瑚笑着道:“苏公子请小姐一起爬山,可见小姐就是不一样!”

她才这么小点能有个什么不一样,如意把东西又放了回去,站了起来:“走吧,去瞧瞧方妈妈。”

张同知请哥哥过府说话,她在家里也无所事事。

简陋的客房里方妈妈侃侃而谈:“…罗小姐那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够比拟的,自己开了铺子,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地方,虽说住在侯府,但却自力更生,供养哥哥和自己!”

她说着眼睛微微下撇,似乎带着轻蔑和嘲笑。

连方妈妈都对罗秀逸赞不绝口,楚筱悠莫名的烦躁:“侯府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一日吃食用费他们也给了?那叫什么自力更生,真是笑话!再说,罗云飞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妹妹养活也不羞臊!”

方妈妈辩解道:“罗公子学问了得,将来必定是状元之才,哪里有空去挣钱!”

方妈妈的三角眼里迸射出精光。

楚筱悠忽的觉得索然无味,罗秀逸算个什么东西,往后终归要叫她受到报应。

楚筱悠站了起来,仿佛是随口之间:“珊瑚,西面库房里是不是清点出了什么东西,你先放在那里,一会等我睡醒了再去看。”

方妈妈的目光像是看到了肉的狼,楚筱悠前面走,后面方妈妈拉着珊瑚的手:“姑娘同我说说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也叫我长长见识。”

珊瑚笑着道:“就是个册子,也不晓得是什么。”

如果是个册子那就对了!

楚靖瑜都不怕得罪侯府,那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快过年了,送给她舅母一个大礼物才是孝顺。

院子里的几株海棠花年后就会发芽开出一片灿烂繁荣,这将会是个格外不一样的新年,她记得当时罗秀逸送了外祖母一副自己绣的观音像,观音的面容却是祖母的,这让祖母非常高兴,更重要的是罗秀逸的绣工了得迎来了一片赞叹,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外孙女送的抹额就小的可怜,大家说她还不如罗秀逸孝顺。

却没人说她长途跋涉,身体虚弱,刚刚寄居侯府,那么点时间能做完个抹额就已经难得。

她转头看向刘妈妈,目光淡然宁静,像副遗世独立的画:“帮我找两个好的绣娘,我要给祖母做东西。”

今年就叫罗秀逸和江南的绣娘比比厉害吧,她是金贵的千金大小姐,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她的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她还等着看王亮的笑话,等着那些欺她侮她的人一个一个的尝尝报应的滋味。

方妈妈在光线暗沉的屋子里,仔细辨别,想知道东西到底在哪,然而半响也找不见,仓库的门骤然打开,强烈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看不清进来的人,有人把她捆了起来,有人在推搡她,方妈妈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楚靖瑜冷漠的站着,秦轩河沉着脸看着方妈妈,方妈妈想辩解,却听得楚靖瑜道:“原是自家人不该说什么,可这也太放肆些,表哥当给个说法才行。”

秦轩河摇着头道:“没想到她会进来偷东西,真是叫表弟看了笑话了。”

方妈妈想说自己没有,转眼瞧见站在人群之后的楚筱悠,美的如同是九天仙女,那沉着的带着几丝笑意的眼,像是最美的宝石一般,方妈妈骤然醒悟,她被楚筱悠给设计了!

前尘往事又翻涌上来,楚筱悠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被她踩在了脚底,让她像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人都散去,连方妈妈也一并被带走,院子里一下就清净起来,落光了叶子的香樟树高大挺拔,好像是撑天的柱子,楚靖瑜转身瞧见楚筱悠,笑着朝她走去:“还是妹妹算的准,知道方妈妈一定会来。”刚好带着秦轩河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明显就是哄孩子的语气,这种事情但凡有些脑子稍微以思量都能判断出,但楚筱悠还是很享受这种被兄长疼宠的感觉,她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那冯姨娘又该怎么处置?”

楚靖瑜明亮沉静的眼在太阳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先前消瘦的身形在不知不觉间高大结实挺拔起来,越发的让人觉得沉稳可靠,纵容的看着楚筱悠:”你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么?”

“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冯姨娘这样的小事,我来处理,保管哥哥没有后顾之忧。”楚筱悠没来由的觉得高兴欢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家里那样庞大的产业想要全部收拢在手里,并不是有个公子的身份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楚靖瑜看着楚筱悠高兴,他的心也轻快起来,笑着点了点头,一面走一面同她商量:”我们往后可能就要常驻京城,这边的产业多半很难顾及到,我寻思着想要盘掉大部分的商铺,往后在徐徐图之,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这些事情都由哥哥做主,哥哥一定比我思虑的周到。”楚筱悠毫不犹豫的道。

楚靖瑜点了点头,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显得深沉又庄重,格外的有男子气概,傍晚的风刮过,兄妹两衣袂飘飘,像是翩然的仙人。

他们相互信任,彼此爱重,未来的路虽然充满艰辛,但至少他们兄妹相亲相爱,给了彼此一个还算温暖的家,那这世间的一遭就还不算孤独。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蜡烛,冯姨娘一个人在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安静的坐着,那些早前的记忆都翻涌了上来,第一次进府时带着她的张有生,在她出错时挺身而出的张有生,愿意和她双宿双飞的张有生,即使她为妾,即使他有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人的心,有时候连自己都捉摸不透。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就是一生一世的纠葛。

天气好似越来越温暖了,柔和的太阳光落在楚筱悠耳畔的丁香花上,又是一个瑰丽的弧度,她穿着浅色的纱袄,狐狸毛的马甲衬托的她像是一支空谷幽兰,然而那眼又太过沉静,太过浅淡,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看着跪在下首的冯姨娘的时候,透出看透俗事的悲悯。

“我恨姨娘不自爱,但感念姨娘照顾了我们一场,愿放了姨娘走,姨娘可能保证以后在不会和张有生有任何来往?”

冯姨娘不是不能处置,可她不能打杀了冯姨娘,更不能把事情闹大,叫她去世的父亲颜面受损,对于冯姨娘这样的人,她似乎只能轻轻放下。

冯姨娘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小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自此世上在无我冯氏此人,以后也和楚家在无瓜葛。”

楚筱悠叹息的摆手,叫她出了院子。

此后就真的再不相干了。

阴暗的房子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王亮整张脸都已经扭曲,而皮鞭下的张有生血肉模糊,一声比一声虚弱,仿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然而王亮还在打:”若不是你这畜生蛊惑我,我今日何至于此?!”

都是张有生害了他!

正文 9.第 9 章

那冠在发间的水汪汪碧莹莹的翡翠珠冠在妇人走动之间,折射出流离的光泽,行走的丫头们见到,忙都伏身行礼,尊一声:”二少夫人。”楼氏的眉梢眼角皆带了几分喜意,同她身上的大红织锦袄子相映成辉,让她看起别有气度。

丫头打起猩猩毡厚重的帘子,向里喊了一声:”二少夫人来了。”

老夫人屋子里的大丫头守月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刚刚还说怎么不见二少夫人。”

抬头之间就见这三件大的正厅里,珠翠锦衣环绕,整个侯府的女眷们几乎都在列,在光亮的青砖地上映照出一个越发璀璨的世界,好似极尽奢华。

慈眉善目的冯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贵妃榻上,乌黑的发间勒着秋香色的抹额。

楼氏一笑,迎了上去:”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可巧杭州的年货送了过来,知道老祖宗惦念着表弟表妹,所以我特地过去瞧了瞧,您别说,整整一船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可见表弟表妹们多孝顺老祖宗,表妹还特地给老祖宗绣了一座十二扇的福禄寿屏风,我是没见过那样的绣工的,若是东西小一些,现在我就给您带过来了!”

楼玉儿侃侃而谈,比冯老夫人下首坐的世子妃何颖还要像是管家的女主人,何颖白皙而圆润的面颊上带着一种不徐不疾的笑,慢慢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她已年过二十,好不容易怀有身孕,侯夫人怕她有闪失,就把管家的事情交付给了她的内侄女,如今的二少夫人楼玉儿,侯府的人都称一声玉姐。

大小姐秦佳人下首坐着的三小姐秦佳怡,她是楼夫人所生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十一岁的年纪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容长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笑着就道:”姑父不再,家里不知道留下多大的产业,表妹拿着钱什么东西买不到,能有多孝顺,还是秀逸姐姐自己亲手做的才算数!”

说着就去拉坐在一旁的罗秀逸。

罗秀逸算不上多漂亮,她有一张白皙的脸,肉肉的小巧可爱的下巴,配上一双大而黑白分明的眼,和那齐眉的额发,竟然也小家碧玉,别有风姿,秦佳怡一向的喜欢罗秀逸。

罗秀逸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根碧玉的发簪,让她像是雨后的晴空,她微微弯起眼睛一笑,让人感到融融的暖意:”妹妹快别说了,不管什么都是心意,怎么好说我的就更好一些。”

她说着抬眸去看冯老夫人,冯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微笑,罗秀逸便微微垂下了眼,那个未曾谋面的楚筱悠是冯老夫人亲外孙女,没了爹娘以后定要入京依附侯府,虽她们相差无几,但毕竟亲疏有别,更要紧的是,楚家家财万贯。

就好像是突然要来一个夺走她一切的人。

罗秀逸自嘲的笑了笑,她什么时候也这样患得患失起来,她一向谁也不靠,靠的是她自己,不管来谁,她只管做好自己就行。

后头坐着的秦轩宇穿着大红色的织锦箭袖长袍,桃花眼里泛着笑意,拉了拉罗秀逸素色的袖子,罗秀逸皱眉看了他一眼,秦轩宇那一双灿若星河的桃花眼因为专注而格外的分明,低声说话:”谁来了也不及你好。”

就好像听到罗秀逸心里想的一般,她低声啐了一口,却分明又格外的安心高兴一样。

杭州一并来的还有一封信,冯老夫人笑着看了一遍,又说了笑话,就叫了楼夫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院外的回廊下挂着各色的鸟雀,叽叽喳喳的跳着叫着,就好像明天忽然就能温暖如春一般,也不知道老夫人留下楼夫人要做什么。

秦轩宇柔和的像是三月的春风,然那面容比三月的桃花还要艳丽,体贴的笑着同罗秀逸道:”我带你进去瞧瞧?”他秀美温和的眉眼带着一种专属的目光,在这温暖的阳光里夺目又灿烂。

罗秀逸别过了眼。

隔间里清晰的传来冯老夫人的声音,竟然少有的慍怒:”你说叫方妈妈去照看筱悠,结果你瞧瞧她做了什么?!”

象牙色的纱幔在微风中翻飞,几片雪白的信纸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楼夫人的声音低沉又委屈:”儿媳哪里能料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冯老夫人的目光好似千锤百炼的钢,一动不动的盯着楼夫人,是从来不曾外露的精明和气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盘算,我老了,不爱管你们的事情,但若真要过了头,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楼夫人低低的啜泣起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好似我要害那两个孩子一般,自我进门勤勤恳恳不曾敢有半点马虎…”

后面的话罗秀逸和秦轩宇没有听到,两个人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偷偷出了屋子,一直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邀我去你那里喝茶吧,好几日都没去过了。”

罗秀逸没好气的道:”三公子哪里就差我那里的一口茶吃了。”

秦轩宇就喜欢看罗秀逸这样子。

罗秀逸向来不爱搭理,秦轩宇笑着去捏她的耳垂,气的罗秀逸直跺脚,两个人笑着闹着走远。

楼夫人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还红着眼圈,秦轩河从杭州回来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而方妈妈也出了事,这两个小崽子,还未见面就给了她这么大的见面礼,这么多年老夫人还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侯爷秦昊天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依旧精神抖擞,不比站在一旁的世子秦轩明差一些,秦轩河详细的说了杭州的事情:”…..王亮被撤职,降为白身。”

所以说这一仗赢的漂亮,白阁老被打的措手不及。

秦轩明微微皱眉:”听起来楚家表弟到是个人物,才那么小点年纪。”

秦昊天笑着摇头,他是知道楚靖瑜,并不认为这次的事情楚靖瑜是主谋,觉得是有人在后面给他支招,所以并没有放在眼里:”学问不行,不及罗云飞,他父亲一去世,往后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秦轩河迟疑的道:”那往后?”

秦昊天满不在乎:”他们家大业大,自然也饿不死他,做个闲散的富翁也未尝不好。”

秦轩河垂眸低应了一声,杭州没有弄到的东西,等到了京城人在屋檐下,未必就不能得手。

盘龙山上桃花灿烂起来,像粉色的云一样一直开到远处,绵延成一片瑰丽的景致,那乌发垂髻的少女衣袂翩翩,站在这一片粉色的云朵里,好像是下凡的仙子,眼眸微微转动,流泻出一地灿然的光。

刘曦白皙的面庞骤然红了起来,然而良好的教养让他只是微微抬手,青色的袖口露出繁复矜持的纹理:”我是偶然路过,跟我父亲走散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楚筱悠淡淡的瞧了一眼,打量着和她年岁差不多,然而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却多没有女孩子高,楚筱悠就好像更年长一些,她伸手往后面一指,露出白皙纤细的手指:”那边是下山的正道,你去那边等等吧,说不定也能让人稍个话。”

楚靖瑜和王仁远苏以乔三个人并排走了过来,太阳光线在这三个人的面前都好像暗淡下来,让他们显得愈加夺目,大气的冷峻的阳光的,交汇成一首磅礴的乐曲,把人的心和身都吸引了过去。

楚靖瑜瞧见楚筱悠对面站着个陌生的男孩子,不过瞧着白皙干净很有一种贵族的气质:”这位是?”

楚筱悠叫了一声哥哥:”他和父亲走散了,大抵是外地人,找我问了个路。”

这桃花林里这么多的人偏偏就找了他的妹妹。

王仁远皱着眉:”往那边走就行了。”

苏以乔的目光又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楚筱悠的侧脸上,在这光和色都夺目的季节里,她却成了这里最瑰丽的存在,明明还那样小。

刘曦抱拳,然而走动起来却有些簸,楚靖瑜皱眉道:”小兄弟是不是受伤了?走吧,我扶你过去。”

他向来磊落热情。

刘曦又道谢,然而那语气和举止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高贵和矜持,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贵气,王仁远不悦:”瞧他那样子。”

苏以乔却道:”只怕这位小公子身份不简单。”

楚筱悠转过了头,发间的珍珠流苏荡出一片涟漪:”以乔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以乔白净俊朗的面庞上盛着淡淡的温和又耐心的笑,声音低柔:”他的服饰虽低调,但看料子必定是江宁产的贡缎,年纪虽小举止却沉稳有度,家教一定良好,在看他腰间的玉蝉,玉料透亮上等,这样的好物件谁家都该是家传之宝。”

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苏以乔就观察了这么多,楚筱悠不得不佩服,抿嘴笑起来:”以乔哥哥真让人佩服。”

明明不过一句普通的赞扬,但从那朱唇间溢出,沾上了一种莫名的美和格外的动人心魄,红晕就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垂,像染了色一般。

“以乔哥哥原来在这里呀!”张雪萌清脆的声音好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贝一般,提起翠绿的裙角跑了过来,一路上环佩叮当。

楚筱悠分明瞧见苏以乔高冷的面庞僵了一下,她笑着用团扇掩了嘴,轻快的走到了一旁,张雪萌立刻就占据了楚筱悠刚才的位置,去扯苏以乔的休息:”以乔哥哥来这里,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说着又拿眼睛去瞪楚筱悠,楚筱悠就装看不见,和王仁远走在一起说话,王仁远颇为幸灾乐祸:”没想到苏以乔高冷成那样,也害怕张雪萌这样的。”

楚筱悠用团扇半掩了脸,扇坠在微微晃动,低声道:”我也怕张雪萌,她向来不讲道理,最爱找事,终归和她是有理也说不清。”又去说刚刚的男孩:”你说他是什么样人家的孩子。

王仁远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道:”难道还能是皇太子?”

楚筱悠被逗的笑起来,像一副明媚的画。

苏以乔目光所及,一片灿烂。

楚靖瑜带着刘曦坐在山道旁歇脚的亭子里,一并还有个二十七八的华服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大家都走了进去,还有张雪萌的哥哥张雪健也一并在列,看见张雪萌缠着苏以乔,就露出个歉然的笑意:”苏兄多多包涵。”

众人相互打了招呼,楚靖瑜叫王仁远和楚筱悠上前:”这位三爷是刘曦刘公子的父亲,你们给三爷见个礼。”

楚靖瑜就是王仁远和楚筱悠的大家长,家长说要做什么自然要做什么,问不得原因,两个人上前行了礼,楚筱悠抬眸间对上这位三爷的眼,吃了一惊,漆黑浩瀚,好像是蕴藏了世间所有的气势,有一种排山倒海,压迫一切的气势。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三爷笑了笑:”多谢楚兄弟今日照顾幼子,我还要在杭州多待几日,改日必当登门拜访,今日就不打搅各位的雅兴了。”

有人抬了软轿上来,扶了刘曦进去,刘曦转头又瞧了一眼楚筱悠,然而楚筱悠正在跟身边的男子说话,眉目舒展露着如朝露般的笑,于是漫山遍野的桃花都暗了下去,楚筱悠的身影却越加凸显出来,转瞬之间就雕刻在了心里。

刘曦有些失望的进了轿子里,三爷就跟在一旁,刘曦掀起帘子向外看,然而还是如松一般坐的笔直:”父皇,刚才的那个小姐真漂亮。”

三爷挑眉看了一眼儿子,姑娘虽小,确实貌美,假以时日必定名动天下,想一想,这样的女子也就只有他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才配拥有。

他就一笑,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楚筱悠坐在楚靖瑜跟前:”哥哥刚才怎么对那个叫三爷的男子那么尊敬。”

楚靖瑜郑重的叮嘱道:”三爷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只怕是京城所来的皇室,以后见了这父子二人比定要客气。”

张雪健惊讶的道:”不会吧?”

楚筱悠听着颇为不高兴:”我哥哥向来不会看错的。”

张雪萌立刻跳了出来:”你哥哥又不是神仙!”

楚筱悠柳眉倒竖。

楚靖瑜哑然失笑,难免心里暖烘烘的,牵了楚筱悠:”走吧,在往上走走看看,叫我瞧瞧你这几日有没有长进。”

这几个月跟着王仁远练功,对楚筱悠而言,颇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身子骨结实了,连现前的药也渐渐不必吃了,虽然看着还是弱不经风的样子,却也已经早不是现前的她。

楚筱悠立刻就把张雪萌丢在了一旁,跟这样的人较劲,也太掉价了些,挽起楚靖瑜的胳膊:”我必定能走上去。”

王仁远笑着逗楚筱悠:”走不上去怎么办?”

“那也是你这师父不合格!”

说的兄妹三人都笑起来。

苏以乔和张雪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羡慕,眼前这个对待弟弟妹妹温和宽厚的兄长,在外人看来却更有一股不敢招惹不敢得罪的气势,张雪健还记得父亲说的话:”这个楚靖瑜是个大人物,若放在乱世必定是一代英豪,他才多大点,竟然真的叫他把王亮给拉下了水,在过几年,还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的人物,若是你兄妹两个年纪在合适一些,不管和谁结亲都好。”

张雪健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和妹妹年纪相当的楚筱悠的脸上,明明那样小的年纪,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韵味,看的人悄然心动…

正文 10.第 10 章

刘曦穿了青碧色秀竹子的长袍,整件衣裳就好像成了深深浅浅的绿林,蟒玉的腰带上挂着一只透亮的玉蝉,目光平直又淡然,深入骨髓的天然贵气在走动之间行云流水一般流泻而出,就好比是一块上等的玉,内敛温润却又价值万金。

跟在父亲和楚靖瑜的身后向里走去。

一抬眼就见楚筱悠站在前院二楼的廊下,纤细的手,漫不经心的打理着尚且潮湿的乌发,她的目光一直投向了院外的巷子,进来的时候瞧见巷子里的桃花开的灿烂,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正巧看到了那样的景致。

楚筱悠一垂眼就瞧见站在下面的刘曦,顷刻之间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笑,刘曦一怔,眨眼间那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就消失在了廊下微微晃动的竹帘之间。

刘曦怅然若失。

楚靖瑜的声音爽朗又不失热情,给人一种如至宾归的感觉:”因过几日就要进京投奔外家,这几日屋子里里外外都在收拾,显得有些凌乱,怠慢之处还请三爷和小公子多多见谅。”

楚靖瑜亲自斟茶端给了三爷和刘曦,方才坐下。

三爷刘子文端起茶碗嗅了嗅,那狭长的眉眼间露着几分笑意,不辨喜怒:”楚兄这斟茶的功夫可就一般了。”

楚靖瑜丝毫不在乎,爽朗一笑:”自来是个粗人,斟茶的功夫不过是皮毛,到叫三爷见笑了。”

说是文人学子,到又有将士的爽朗大气,容貌清秀艳丽却叫一股自然的磅礴之气压制的让人很难察觉。

刘子文弹了弹袍子上的灰,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的说话:”王亮的事情,楚兄到是大手笔,让人刮目相看。”

也就是说这位三爷窥破了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