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妹妹这里有这么多的书?妹妹寻常喜欢看什么?”

又瞧见了多宝阁上的南砚:“这可不是多见的东西,虽然不见得就是好用的,却很难的,妹妹哪里得来的?”

萧灵雁这是什么意思?楚筱悠要是从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怕一张口什么都说了出去,但现在,萧灵雁虽然问的多,楚筱悠却没说多少,而且也反过去问了萧灵雁:“姐姐真是博学多识,我从前都不知道南砚,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萧灵雁笑着道:“我其实也不知道,都是大伯告诉我的。”

所以萧灵雁和萧家的当家人关系处理的十分好。

萧灵雁说完了话,忽的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她大抵也反应了过来自己不但没有问到楚筱悠什么,还对楚筱悠透露了她自己的消息,她沉默着拨弄着桌子上摆的一个陶瓷的小玩偶,看似寻常的东西竟然细腻冰凉,并不像普通的物件,这个楚筱悠真的比她所想的要深沉别致的多,更何况楚筱悠这样的容貌也远远的超过了同龄的孩子,她的心情莫名的不好起来。

长生从外面跑了进来,蹲在楚筱悠的脚边摇着尾巴,楚筱悠笑着掰了些金华火腿喂给它,长生吃了一些就乖乖的躺在了楚筱悠脚底下。

女孩子们大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宠物,萧灵雁也不例外,她看楚筱悠用金华火腿喂狗,笑着调侃道:“妹妹金贵,这狗也金贵。”

楚筱悠淡淡笑了笑:“姐姐见笑了。”,那一双大眼里却是雾蒙蒙的江南烟雨,斜斜的依靠着靠枕坐着,说不出的弱柳扶风,婀娜多姿。

才这样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姿,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萧灵雁想起了南苑里落了一身金光的刘曦,她抿了抿嘴几乎开了口,外面的小丫头却进来道:“太太要走了。”

萧灵雁也就站了起来,微笑着和楚筱悠道别,好像彼此之间很熟捻一般,楚筱悠可不觉得自己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她同老太太一起送走了萧家的人,吉祥笑着道:“表小姐真是人见人爱,连萧家的小姐都这样喜欢表小姐。”

可是楚筱悠从萧灵雁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类似于冯家和楼家姑娘的那种单纯的感情,她便只是笑而不语。

就这样忙忙乱乱乱好几日,到了第七天,前面听着是和尚道士诵经的声音,后面搭了棚子坐满了穿白的宾客,楚筱悠和秦佳人姐妹几个招待的是年纪相仿的小姐们,罗秀逸就在不远处看着丫头们上茶水,一个小丫头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罗秀逸在那里正在训斥。

冯曼雪笑着同秦佳人道:“姐姐也是个能耐的人,这样麻烦一个外人,到显得自己家的姑娘不及外人一般。”

她到说的是实话。

但秦家的姐妹都中了罗秀逸的毒,深觉罗秀逸怎样都是对的,秦佳人为罗秀逸辩解道:“我这几日也没什么精神,到要麻烦罗妹妹了。”

冯曼雪也就淡淡一笑。

楚筱悠在转头就看见了好几日都不见的秦轩宇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竟然也穿了白,站在罗秀逸跟前,伸手要去扯罗秀逸的袖子,罗秀逸吓的连忙躲了过去。

“青天白日的,你又做什么?”

秦轩宇嘿嘿的笑了笑,一双桃花眼里都是灿烂的光:“几日没见姐姐,心里怪想的。”

罗秀逸虽然听的心里舒服,但面上却呵斥他:“你在胡言乱语,我便走了!”

秦轩宇便什么都不说,只站在那里笑看着罗秀逸,看的罗秀逸一张脸红了个透。

男客就在前面,秦轩明和秦轩河以及罗云飞主要负责招待男客,罗云飞比秦家兄弟都要气宇轩昂更有气势一些,站在这两个中间被衬托的犹如人中龙凤一般,秦昊天暗暗摇头。

罗云飞正是如鱼得水的时候,忽的好几个人都问:“怎么不见楚家的公子?”这叫他的脸上的神色一滞,半响才道:“说是功课紧,脱不开身。”

那一个便道:“真是遗憾,原本还想见见楚公子的!”

楚靖瑜算个什么东西?罗云飞在心里冷冷一笑,继续和其他人周旋。

开了筵席又和众人喝了不少酒,罗云飞酒量不行,不过只要他愿意,他到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举止,等到实在觉得不舒服了,他才回了院子。

珊瑚跪在地上把撒了的米粒都捡起来,拼命的塞进嘴里,她已经三天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她甚至有一种下一秒即将被饥饿吞噬,立刻就会死去的无限恐惧,从她记事开始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凄惨狼狈过,她靠着柴火坐着,看向外面的天,忽的就想起从前跟着楚筱悠的时候,那时候衣裳必定是新的,吃的穿的也必定是最好的,比小姐也不差,她一直记得有一年府上新得了一匹粉白的软烟罗,整个杭州也就那么一点,小姐自己做了一件纱衣,剩下的都给了她,多少的世家小姐羡慕她一个丫鬟,那时候何等的风光!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叫声:“珊瑚!死哪去了!”

珊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是美好的泡沫全部破碎,她从神坛跌落到了泥坑里,罗家的这个老婆子最是恶毒,专门虐待她,她难得休息一会,又在外面喊叫起来。

珊瑚强忍着脚上的伤痛站了起来,扶着墙壁向外走,才出去,那老婆子就冲过来,对着珊瑚一阵拳打脚踢:“叫你偷懒!叫你偷懒!”

珊瑚蜷缩在墙角,被打的急了,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她自小都没经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都不会和人打架,若要动手,也不过是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如今所经历的,对于她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噩梦。

“做什么?”罗云飞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婆子吓了一跳,转身陪一脸的笑:“这丫头偷懒。”

珊瑚虽然狼狈了一些,但到底仪态在那里,罗云飞看了两眼,忽的道:“你是楚小姐的什么人?”

珊瑚眼前一亮,连忙道:“楚筱悠的丫头珊瑚,现在跟了小姐!”

竟然真的是楚筱悠的人,罗云飞转身向屋内走去,珊瑚眼里的火瞬间就灭了,感觉重新跌进了冰潭里,浑身都被冰冷湿寒的气息所包裹住。

但罗云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洗干净换了衣裳,来我的屋子里。”

珊瑚微怔,从对面的老婆子眼里看到了几分恐惧,她的心就热切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婆子,昂首挺胸的离开。

正文 69.第69章

楚筱悠微垂了头, 乌黑的青丝垂在她的身侧,看上去清雅好看,她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崭新的鞋垫, 用针线一针一针的走过去, 针脚细密平整, 鱼跃龙门的图样越来越清晰逼真。

绮画几个因为很少见到楚筱悠动针线,还从来都不知楚筱悠的针线会这样好, 香草忍不住赞叹:“小姐这功夫, 比家里的绣娘还不差。”

绮画嗔怪的看了一眼香草:“你到不会说话了,家里的绣娘哪里能和小姐比,他们是日日做这些的, 小姐不过高兴了玩一玩而已。”

香草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小姐别生我的气!”

楚筱悠笑着道:“我到不生气, 不过叫刘妈妈知道, 怕是又要叫你做针线了。”

大家都笑起来, 有个尖刻的声音道:“好几日没回来看看, 没想到大家过的这样自在。”

绮画转头去看,见个挽着头发的妇人,擦着厚厚的脂粉,穿着半就不新的衣裳站在那里, 她半响没反应过来是谁, 等那人走近了,向着楚筱悠行礼, 众人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珊瑚!

她怎么忽然就打扮成了这样?

楚筱悠淡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珊瑚, 瞧着她挽起的头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恶心,她垂了眼照旧做着自己的针线,珊瑚脸上的假笑就有些挂不住,绮画几个看出楚筱悠不待见珊瑚,两个人上去抓住珊瑚的手,就把她带出了院子。

珊瑚冷冷的笑着看着绮画:“咱们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姐妹,见了面就这么不给情面?”

绮画道被她这样子给气笑了:“姐妹?你但凡有一点顾念姐妹情谊,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些事只是不说而已,但心里却清楚的很。

珊瑚沉默了片刻,一转脸又用帕子开始沾眼泪:“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钥匙能有回头路,我一定回小姐身边来。”

从前看着多干净伶俐的一个人,忽然就变的这样尖刻又惹人厌恶起来,连装腔作势也这么敷衍,绮画打断了她:“你这打扮,是跟了谁?”

珊瑚又变了脸立刻就骄傲起来:“没想到你们这边消息这样闭塞,我如今跟了罗公子,做了他的人了,等他将来中了状元,做了大官,我就是状元爷的人。”

从前的时候她们还曾一起说宁做穷□□不做富人妾,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这个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人,和从前的珊瑚判若两人。

环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绮画不想多做评价,等她说完了话就道:“你也看的出,你伤了小姐的心,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免得叫我为难。”

绮画说完了话就要转身走,珊瑚一把抓住了绮画:“你怎么这就走?手上有没有多余的钱,可不可以借我一些?”

她一脸的热切,也丝毫不为自己在向人借钱而觉得有什么不妥。

珊瑚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变化这样大?绮画虽然心里有几分不忍,但却分的清轻重,再说,珊瑚会到今日,也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绮画推开了珊瑚的手,淡淡的道了一声别,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珊瑚站在那里忽的就满脸怨愤,转身离开。

走到园子里的亭子边上,瞧见罗秀逸和秦佳人和秦佳怡以及好几个丫头在说话,她就站在了那里听着,想听听罗秀逸到底在说什么。

罗秀逸穿着半旧的衣裳,头上更没有什么发饰,因为生意亏本的厉害,尤其是她做的楚筱悠的那些头花,现在完全没有人买,还影响的原本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但家里的开销又节缩不了太多,所以她只能自己受委屈。

原先只是半就不新,并不影响什么,但现在这衣裳洗的发白,上面的绣花都模糊起来,看上去就显出了几分寒酸,但她似乎浑然不觉,照旧是自信大方的样子,不徐不疾的说话:“真是叫人没想到,说是送给我珊瑚,叫她来服侍我,结果还什么都没做,转眼就爬上来我哥哥的床,叫我哥哥狠狠的说了我一顿,说是他不过喝了几口酒,睡了个觉,就叫这丫头做了这事,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他?”

秦佳怡愤慨的道:“这关姐姐什么事?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一样的叫人恶心!”

秦佳人也难免连连摇头,她因为进宫参选,身价倍涨,说话做事到越比先前更稳重了,不过微微叹息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后面的丫头窃窃私语,不外乎议论几句楚筱悠主仆多么叫人意外这样的话,罗秀逸心里的怨气才多少解了一些。

楚筱悠害惨了她!若是一切顺利,她现在本不会这么拮据!

珊瑚气的人都发抖起来,枉她从前觉得罗秀逸是个最善良最心好的一个人,现在看却是最歹毒最阴冷的,根本,根本不能和楚筱悠相比!她心里的悔恨不过一闪而过,就走了出去,大家都看见了她,却并没有因为在她身后议论她说她坏话而有什么惭愧的神情,反而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珊瑚紧紧握住双手,微笑着向所有人请安,又向着罗秀逸道:“早起就不见小姐人影,公子说叫小姐给我做几身衣裳,打几件首饰,我说就不必了,可公子不行,说不能亏待了我,所以我来同小姐说一声,做或者不做全凭小姐一句话。”

她这样一说,就把罗秀逸刚才说的什么珊瑚是自己爬上来罗云飞的床,罗云飞非常生气这句话给推翻了。

可罗秀逸向来段数高,也不是别人随便这样一句就能打败她的,她轻蔑的笑了笑,根本就没有回答珊瑚,就好像珊瑚是在自说自话,而她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珊瑚没有占了什么上风,心里又气,又知道在待下去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就告了退。

那些跟在旁边看的丫头,看看珊瑚的模样和身段,心里又觉得珊瑚说的也未必不是真的。

罗秀逸淡淡的拨弄着手里的茶碗。

楚筱悠给楚靖瑜的鞋垫基本上已经做好了,进考场因为也不能带别的什么东西,她不过亲自去在外面帮着买了考试要带进考场的装笔墨纸砚的篮子,又亲自备了上等的笔墨把东西叫人送去了香山上,又把子骞叫了下来,当面祝嘱咐。

“吃穿用度都要你来操心,千万不要叫有心的人钻了空子,什么都要细心的全部检查过去,也要嘱咐我哥哥好好休息,不要受累。”

子骞一面听,一面用纸笔都记下来。

到把楚筱悠逗笑了,她打趣子骞:“这也不必用笔记下的。”

子骞有些不好意思:“奴才是习惯了,什么都要记下来。”

这也不是个坏习惯。

楚筱悠叫刘妈妈给了子骞十两银子:“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赏给你用的,你若服侍的好,还有更多的银子赏给你。”

子骞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怎么也不肯要,叫刘妈妈抓住手,硬塞到了袖子里,又笑着道:“你这孩子,主子给的东西你就拿着,哪里还有不要的道理。”

子骞这才接了,又谢了恩。

楚筱悠就叫他赶紧回了香山。

香草从外面进来,说起这几日府里下人之间流传的消息:“前几日还听着有人说珊瑚是爬上了表公子的床,又有人说小姐的坏话,这几日忽然就变了,大家都说,珊瑚和小甜一样可怜,当初的小甜就是被表公子欺负了,现在珊瑚也是迫不得已,说表公子表里不一。”

这叫楚筱悠很惊讶,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会是谁在背地里帮她?

刘妈妈有些厌恶的道:“这个珊瑚,就是走了也不叫人省心。”

楚筱悠也没有想到珊瑚会做了罗云飞的通房,但只要一想起罗云飞的肮脏和龌龊,她就觉得恶心,没谁比她更清楚罗云飞收了珊瑚的用心,她瞥眼看向了外面渐黄的树叶,秋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宫里公布初选的结果,秦佳人进了复选。

整个侯府好像过年一样,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何颖才刚刚去了没多久,这府上的人就很快将她遗忘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悲伤的事情发生一样,楚筱悠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片鲜黄的银杏树叶,像一把小扇子一样的树叶上是清晰有质感的脉络,她把叶子夹在书本里,又捡了好几片,她忽然记起来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总喜欢捡这些树叶,夹在书本里,等到冬雪纷飞的时候,就和她坐在屋子里把这些树叶翻出来,好像是书里掉出了一个秋季,都能嗅到秋天金色的气息。

她竟然好久都没有想起她的母亲了。

楼夫人在游廊里站定,看着银杏树下的楚筱悠,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这身形这举止,竟然和当年的秦小姐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母女!

楚筱悠转身就看见了楼夫人,也看见了楼夫人眼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楚筱悠微微怔了怔,却扬起一个笑脸走了过去,秋日的光芒也柔软下来,落在楚筱悠身上看上去金灿灿的美好,她向楼夫人行了礼,楼夫人就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楚筱悠也跟了上去。

因为秦佳人要入复选,秦家的女眷们一高兴就要在后花园里捶丸,这一会楼夫人肯定也是要往后面去。

但楚筱悠走到了老太太的院门口就在没有向前,而是走了进去,楼夫人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向后看了一眼,问夏生道:“老太太去不去?”

“老太太说是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楼夫人垂了眼,转身继续向前,不去也好,到也能高高兴兴的玩一回。

楚筱悠并没有去,而是陪着老太太一起剥了些花生瓜子,坐在太阳底下慢慢的吃了一会,又和丫头们玩叶子牌,老太太渐渐的也开怀起来。

楚筱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不高兴,为了前程而推出一个弱女子,只能说明家族正在败落。

“没有什么常胜将军,也没有什么几百年来不衰败的世家大族,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是人间常态,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懂又会说出这样的大智慧的大道理,更意外的是,这个外孙女竟然看懂了她的心思,而那些人,却完全不懂。

老太太叹息着把楚筱悠搂在了怀里:“你若是个孙子,或者秦家还有些救。”

楚筱悠不想说这些,她拉着老太太道:“您才刚赢了些钱,难道现在就打算不玩了?那我可不依!”

大家都笑起来,老太太也来了兴致。

听说楼夫人都下场玩了好几把捶丸,秦侯府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昏黄的烛光下,珊瑚攀着罗云飞□□的上身,低低的倾诉:“奴婢说了不要衣裳首饰,公子偏说要给奴婢做,结果奴婢去给小姐说,还被小姐当众骂了一顿,说奴婢是不知廉耻爬上了公子的床。”她说着嘤嘤的哭起来,无限的委屈。

也才几天而已,她就学会了在这个时候告状了。

罗云飞果然是向着珊瑚的,虽然她嘴上没有明说,而是淡淡的道:“别着急。”

正文 70.第70章

这一次秋闱的主监考官, 最终定了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司马有容,既不是白阁老的人也不是张阁老的人, 而是一个专属于太子的在文人学子中有着无上地位的司马有容。

这使得很多人都慌了神, 原先以为自己会稳稳当当的中榜的那些也开始四处奔走, 希望能寻到一些门路,然而司马有容闭门谢客, 不见任何人。

原本在开考前学子们要拜见主考官的宴席也就在办不成了, 还是罗云飞刘承永和梅安康几个人联合起来给京城里有些名头的学子都下了帖子,请了众人到醉仙楼一聚,用的是“鼓舞士气”的名头。

楚靖瑜也收到了帖子, 子骞捧着他的衣裳道:“罗云飞的宴也不会是好宴。”

楚靖瑜接过衣裳笑了笑:“这个鸿门宴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 怎么试试罗云飞的深浅?

多日不见的苏以乔和张雪健洪可还有张大正都碰上了, 醉仙楼的掌柜也认识楚靖瑜, 听说楚靖瑜也在, 立刻就道:“既然是楚公子的宴,那这一次我请大家!”

原本的东道主罗云飞辛苦了这么久,一下子就成了客人,楚靖瑜到是轻轻松松的反客为主。

罗云飞气的面色铁青。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楚靖瑜, 张雪健在一旁起哄。

楚靖瑜却笑了笑道:“这一次是我来赴别人的宴。”虽然没有明说, 但也是拒绝了的意思,这叫他显得格外有涵养有气度, 不少不太相熟的人立刻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掌柜的如何能不知道宴是别人的, 他不过刻意想要楚靖瑜占了这个上风, 但楚靖瑜不受,他心里就越敬重,当着众人的面叫了小二来叮嘱:“这里的客人一定要仔细招待,酒水要最好的!”又送来好几道菜一坛酒。

宴还没开,楚靖瑜就成了中心人物,不少人因为沾了楚靖瑜的光,多少生出了几分吃人嘴软的感觉,罗云飞这个主人只照顾其他人,却也丝毫没有影响楚靖瑜的人气。

洪可坐在楚靖瑜的身边笑着同他道:“咱们先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楚靖瑜怔了怔:“什么?”

洪可就重复了一遍:“等楚兄高中状元时,用我做师爷,可好?”

没想到他还在说这事,楚靖瑜无奈的摇头:“你若愿意,我求之不得!”

洪可立刻笑的一脸灿烂。

张大正在一旁道:“将来为官,楚兄愿意去哪?”

这些问题楚靖瑜早早就想过,他是一定会从基层做起的,也不愿去江南富庶的地方捞油水,那是违背他的初衷的,条件太艰苦的地方他不愿意去,不是受不了,而是以后他若走必定要带着妹妹,他不想太苦了妹妹。

“陕西。”这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张大正大笑起来:“好!好!楚兄果然有志气!若楚兄去陕西,千万不要忘了去我家里坐坐!”

张大正是西安府的人,凉皮肉夹馍,楚靖瑜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了这些美食,觉得张大正也亲切起来,就问他:“张兄又有何打算?”

“除奸佞,扶正统!”

到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只不过似乎有些过于刚硬,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对他便是大大的不利。

楚靖瑜自然的就把话题带去了一边,说起了陕西的美食。

张雪健在一旁插嘴道:“你们都是有大志向的人,我也没想着做什么,将来不过在京城里混个一官半职,混口饭吃就行,等你们都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

大家都笑起来,又去问苏以乔,苏以乔回答的简短直接:“入阁封相。”

各有不同,却在此刻已经早早看出了人生完全不同的轨迹。

气氛还是很和谐的,说些各自的志向,席间又卖弄几下文采,说几句笑话,关系都亲厚起来。

掌柜的进来了好几次,劝着众人喝酒,有加送了两坛酒,喝的高兴起来,给掌柜的还提了好几幅字,画了一副画。

掌柜的都欣然接受,说要挂去正厅里,但楚靖瑜心里明白,等过几日科考结束,榜上有名的那些人的笔墨才会挂出来,在稍微加些说辞,就是钱财。

罗云飞远远的看向坐在那里谈笑风生的楚靖瑜,转头和姜涵忍低声说了几句,姜涵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众人才散了。

入了秋太阳也落山早了,时辰还早,天色却暗下来,因为天气渐渐转凉,街道上的人也并不多,楚靖瑜骑马走在路上,和洪可张雪健几个分开,独自往槐树巷子去。

空旷的街道上是哒哒的马蹄声,马儿扬起头一阵嘶鸣。

楚靖瑜勒住了马,看着忽然涌出来一伙黑衣人。

他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又有多大的能耐,他听得为首的那个人在那里大喊:“从马上下来,把钱财交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提着自己明晃晃的大刀使劲晃了晃,为了叫楚靖瑜看清楚他威武的大刀,他还体贴的往前走了两步。

楚靖瑜松开了马的缰绳,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我若不下来,你又奈何?”

黑衣人大概没有想到楚靖瑜胆子会这样大,他都亮出了大刀了竟然还不知害怕,他觉得读书的人大概可能都是如此迂腐的,所以他特地又把自己的刀扬起来,强调道:“你若不下来,这刀会砍死人的!”

“那便来砍好了。”

黑衣人仿佛终于生气了,对着身后的人道:“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爷砍了!”

他们一群人十来个都拿着大刀冲上来,气势汹汹。

谁知道楚靖瑜就那样坐在马背上,好像对面的人是一群粪土。

那些人就更加有恃无恐,几乎靠近了,却听得后面也传来个声音,有人道:“这里有一伙强盗!”

黑衣人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南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一眨眼就被捉住了,为首的那个人哈哈大笑道:“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