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姚妮不是这么想的,她急得团团转:“要真是天花,番邦流行传染病,这还上赶着凑上去跟他们接触打仗?到底是谁在作死啊?”一个劲儿地催问金罗,“牛痘种得怎么样了?”真是比皇帝还要着急。

朝廷也不这么想,番邦是全民皆兵,能跨上马背的男子都是能打仗,甚至老弱妇孺也不是特别累赘。朝廷就不行了,朝廷的民,不练不能抵事儿,更不要提老弱妇孺了,那真是没啥战斗力的存在。骑马的突袭能力很强,如果不能尽快加固防线,被番邦撕破了个口子,这问题就大条了!最可怕的是,朝廷这二年口上不说,心里已经把重心转到了沿海,那里有无尽的宝藏,无限的商机,为国家提供了大量的赋税。与此同时,在许多人的心里,西北边疆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被弱化了。

皇帝虽然觉得自己兜里有钱、底气足了,还是得认真准备。朝廷上不没有人心底有一种“不知道仙师会不会再有意外之举”的隐晦心思,可谁也不能拿这个来说话,这不开玩笑呢吗?朝廷打仗要靠神棍?靠!你还是不是朝廷官员啦?于是就要准备,照理来说,郑琳是个十分合适的人选,且不说他一家数代都是跟西北死磕,也不提他是皇帝信得过的表弟,单是个人军事素养来看,也是十分合适的。只是被派了出去了…

皇帝一时又觉得东南的事情也很要紧,千里迢迢把郑琳召来再让他磨合、领兵,这时间就有点紧。朝廷又不是没别人了,就把郑琳给搁在外面,另点了也称得上是“满门忠良”的祁氏,祁家没有郑家这么惨烈,胜在平稳,祁老将军也是沙场老将,思想倒也算开明,对皇帝也颇为忠心。

听了调令,祁老将军就带着他仨儿子接了旨,祁老将军统共七个儿子,有了郑家的前车之鉴,就不敢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了。巧了皇帝要开拓海疆,他就送了俩儿子跟郑琳混,安排了两个儿子去做地方官,这一回就带了长子、次子和幼子去军中。长子是培养的自己的接班人,次子那是个备胎,如果用不着,练好了出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幼子那就是照顾着给他资历的。

皇帝又命兵部取了卷宗来看各处兵力好调拨,又细问了户部家底儿,觉得没有问题了,才舒一口气。才刚松气,又被大长公主带过来的消息给惊到了:“什么?!”大长公主儿子娶了媳妇儿,闺女也嫁人了,孙子都抱上了,自觉得人生美满,闲着无事就会往伴山居里来,有时候还带着孙子,主要是看范姜家的儿童乐园很有趣,带着孩子来玩儿。还跟姚妮讨过设计图,在家里也建了一个,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面的孩子不太爱玩,还是想到京郊来。

这天,大长公主又来,姚妮正好托她给皇帝传话:“还是小心些为好,怕是传染病呢。”大长公主也隐约听过这种说法,立马跑去跟皇帝汇报去了。

皇帝也比较担心这个事儿,听了大长公主的转述,又专门儿调了太医院的院判过来询问。有关传染病的知识,古人还是有些积累的。听了皇帝的询问,倒也肯定了有这么一种可能。皇帝作为一个专业素质比较过硬的人,自然是有关于瘟疫的知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打仗,有可能军中青壮感染,不打,万一不是传染病呢?左右都是亏大发了。

是以不得不召了兵部与祁老将军等来议事:“再拨些钱,准备些药材备着罢。”户部就开始哭穷,兵部不依不饶,祁老将军表示,必须得再多给点钱。吵得皇帝一张脸苦得要命。

皇帝愁苦的时候,姚妮也不太好过,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让她胃疼的人贺泉。

贺教主美貌如昔,相当地礼貌和气,先恭喜了金罗和小新,又问了姚妮全家好,最后说,此来是有事相询。姚妮才有空问:“您这出海文契都拿到了,还有什么事情呢?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事儿啊。”有事的是我好吗?

贺泉温和一笑:“先生真是世外高人,天大的事情在您这里,也是清风过耳,全不萦怀。”

姚妮:(⊙o⊙)

贺泉笑笑:“眼下最大的事情,无过于朝廷要与番邦开战了罢?”

姚妮傻不愣瞪地地点点头:“是啊。”可这干你们黑社会什么事儿啊?你们不是以前忙着斗殴,现在忙着挣钱吗?你关心得过了喂,亲!

贺泉见她没听明白,索性跟她直说了:“我有心投军报国…”

姚妮发誓,要是她现在喝茶,一准儿得喷出来!【亲,你真的没跑错片场吗亲?你是黑社会啊,一向以破坏治安,破坏社会正常生产生活秩序为己任的黑社会啊,跟朝廷作对的急先锋,你这样突然爱国爱政府了,你觉得违和吗?】

这个时候就显出一个万能的徒弟的重要性了,金罗毫不费力地就接过了话题:“贺教主,容在下直言…我们从未听说过朝廷要招收的志之士投军报国啊?再者,您可曾听说过,这个番邦国师死得不清不楚的,我师傅怀疑,他得的这痘症十分凶险,极易传染,染上了还难治。我们正在想法子种痘,可还没种出来呢。”

贺泉颔首:“这些我自然是听说过的,然而从来富贵险中求,我早经说过,并不想总是在江湖上刀头舔血。一样是杀人,投军上阵,杀得越多越是英雄。在江湖上,那就是魔头。是也不是?我们白衣教,我自认管束得也还得体,奈何江湖同道们总是有成见。这么些个弟兄既跟了我,我总不好叫他们一直人人喊打,子子孙孙亦如此,没完没了呐!”

这说得还是陈词滥调,早先说过了的。姚妮心说,你的心还真大啊!却没有办法接口,她又不是朝廷官员,顶多是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罢了。金罗已经发问了:“那贺教主预备着怎么做呢?”

贺泉笑道:“哪回大军开拨,没有人去投军的?只不过我这一身功夫,比那些个闲汉总要强上几分罢?”

姚妮郁闷地道:“那你跟我说这些个做什么呢?”

贺泉这才道出来意:“我若投军,只怕不日就要跟着大军走了,可出海的人也回来了,我教中自有人主持事务。就怕偶有纷争,到时候若有什么不公之处,还请先生仗义肯言。”说着起身郑重一揖。

姚妮连忙跳了起来:“你快起来啊!金罗!”

金罗上去把贺泉给搀了起来,贺泉也没坚持,只是很诚恳地对姚妮道:“我是真心投军,将来也好封妻萌子,光宗耀祖,还请先生体谅。”

“你功夫又高,又有死忠,还有心计,人家主将肯打心眼儿里信你么?再说了…就算你不怕危险,也得当心当炮灰啊!”说完这话,姚妮就想抽自己,这话说得也忒不中听了。再说了,没事儿提醒个黑社会注意人身安全,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贺泉自信地道:“谢先生提醒,这些个我已有对策了。”

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姚妮就不好再说你别投军了,可她就是有这么个脾气,有话憋在心里难受。不得不说,贺泉优良的长相,也是促使姚妮母性大发的一个原因,老师当久了,她忍不住说教了起来:“那你可得想好了,入了官场,可就不是眼下这般模样了。以前你不屑的,觉得他脑满肠肥的,现在就得巴结奉承着。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白身,来去自由,做了官儿,束缚便多…原本你说他不好,他能一笑置之,显得大度,现在说他不好,他就要当你想扯他下台,兴许就要对付你。你应付得来吗?以前一言不合,拿拳头说话,打完就散,这官场上的人整人,法子可多着呢,我看着都头疼。”

贺泉听得认真,听到最后,不觉莞尔,心道,你头疼是因为你…我却是熟练工,口上里很真诚地道谢:“先生金玉良言,贺某都记下了。路再难,我也得走下去。我们原本出海,如此辛苦,缴的税也不少了,朝廷拿了税款到编练水师,花了多长时间?我们花了多少钱打通关节,先生估计是不知道的…”

姚妮从来不知道贺泉还有这么高尚的品格,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官商勾结吗?又满头黑线了。【合着你觉得同样是出钱出力,买通别人不划算,再怎么着关系好,有事儿的时候还要求人。就干脆不投资给别人,改投资自己了,是吧?你这是官、匪、资本家三位一体,你要逆天吗?】

嘴上还是答应了贺泉“公平”的要求,含糊地道:“江湖上的事儿,我知道得少,他们要有什么事儿喊我,我也不会睁眼说瞎话的,能拖我就拖到你回来吧。”

贺泉心道,能有这么个效果也是不错了,当下郑重道谢,又说:“其实江湖与朝廷虽不相干涉,也不是没有往来的。这回祁老将军要出征,还给他的幼子在铸剑庄定了一柄宝剑呢。有些个军械,也是…咳咳。”

叶铭在一旁听了,忽然就对这定制的宝剑感了兴趣,等贺泉一走,她就跟姚妮请假:“这时候,我家里的人估摸在也在京城,给祁小将军的剑,应该是送到京城来的,我…想去看看。”

姚妮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爱热闹,点头答应了:“跟你家里人礼貌一点,客气一点,他们不也没逼你成亲么?”

叶铭做了个猪鼻子。

却说叶铭请了假,一路奔到了城里,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家的经销网点。里面的管事是叶家一个远亲,自然是认得这位大小姐的,这位姑娘真是好命,生在富贵人家,还不重男轻女,还让她遇上了个好有名气的师傅,一路潇洒过了现在,自然是要礼貌以对的。管事的上来迎接:“大姑娘。”叶铭在叶家,也是个大姑娘。

叶铭好奇地四下张望:“老叔,我听人说,祁老将军在咱家给他儿子订了柄剑?到了吗?拿来我看一看呗,我还没见过上战阵的宝剑呢!”

老管事的拗不过她,只得将她引入室内,取出了柄剑来:“就是这个了。”

叶铭一看,这剑真是下了大功夫了的,百炼钢的纹理美得醉人,青锋闪烁,剑鞘却是朴实无华。叶铭一时手痒,抽出剑就奔院儿里演了一套剑法,这剑法是跟老周磨来的,端的是犀利!一收势,就听到一声:“好!”

叶铭一抬头,看到一个年轻人,身长玉立,那长相吧,没金罗美、没闵行威严,甚至还没有范姜柏那么犀利,可是叶铭一眼就看中了他。那年轻人一看叶铭,一身大红的箭袖,越发衬得雪肤花容,也看得直了眼!

老管事一看,暗叫一声:“好!”要不怎么说这大姑娘命好呢,以老管事人老成精的眼光来看,这特么就是看对眼儿了!要搁正常情况下,这俩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铸剑庄江湖名头再响,也是黑社会草莽,军火贩子危险份子,跟人家正经的朝廷将军是攀不上的。可谁叫大姑娘脑残粉了姚鬼母呢?居然混成了姚先生的学生!从老师这边儿理论,那就能配得上了。

老管事心情激动,决定马上飞鸽传书回本家,一定要撺掇成了这件事儿!心思电转,老管家给两位作了个介绍。

祁小将军一揖到底:“小娘子好,我是来取剑的,若是小娘子喜欢…这剑…能等我杀敌归来,再赠与小娘子吗?”

老管事心说,小子,我介绍过我家大姑娘啦,这剑都是咱家造的好吗?她想要,要多少有多少哎

叶铭果然一撇嘴:“稀罕么?”

祁小将军满头大汗:“我我我我,我立了功的剑剑剑剑…你你你你,你就答应了我吧,我我…我回来,回来,跟你说。不回来,就就,你就忘了我吧。”

叶铭噗哧一笑:“我想记谁就记谁,想忘谁就忘谁,不劳你管。还有,你是我什么人呢?我就要收你的东西?”哐啷一声,收剑回鞘,手臂往前一撑,“还你。”

祁小将军从头红到了脚:“我我我,现在军务紧急,我…我爹忙,等他老人家忙完了正事儿,我我我,我请我爹提亲,你等我一阵儿,成不?要是我回不来,你就…”

叶铭:“呸!你说等我就等啊?”

老管事:你们够了!你们头一回见面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八年抗战恋爱长跑谈婚论嫁了呢,你们节奏也太快了吧?

祁小将军哭丧着脸儿:“我我我我…我这就跟我爹说去!”跟他出门的小厮已经傻眼儿,听了这一声儿,赶紧跑在他前头去告诉他娘,不好了,七郎疯魔了!

祁小将军的娘一共生了七个儿子,最疼这最小的一个,也就这一个没娶媳妇儿。她原是不依丈夫的,想把小儿子留下来,祁老将军认为:“以后还有没有仗打还两说呢,打仗就是晋升的机会,懂不懂?”

祁夫人一想,也对,但是不放心儿子没成家,正在嘀咕呢,报喜信儿的来了!祁夫人一听儿子在外面对个女人一见钟情,当时也顾不上疼爱了一拍桌子:“他混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能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小厮一抹汗,心说,夫人你脑补过了:“不是当街,是他去取剑,遇到一个姑娘在舞剑…”

“什么玩艺儿?卖艺的?”

“不是不是,是人家家里大姑娘…”

“那还是他混账,闯到人家姑娘院儿里…”

小厮费尽口舌,才把事情讲清楚,祁夫人听了叶铭的身份,当场就拍板:“回来我就给七郎提亲去!”

由于叶铭的父母不在跟前,这提前的第一站,先是跟叶铭她师傅报备。

姚妮:…

第158章后妈罩你去战斗

157楼,【叶铭在楼主看来鲜灵水嫩,但是在本地风俗里已经是个大龄剩女,她爹妈快要愁死了,弄得楼主也很内疚,因为楼主支持她不要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而不是先婚后爱。为了这个,楼主也顶着雷。老天有眼,让她自己遇上了个看起来不错的男盆友,楼主真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这货把楼主给坑了…亲,求坑爹,你肿么能这么坑你亲爱的师傅,,!!

当楼主对上叶铭那企盼又信任的眼神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蔫儿蔫儿地滚去看看牛痘了。哪怕现在不能确定是不是会有大爆发,有点准备,总是不错的。嗯,太医院还是很给力的,宋伯的专业知识,也没有落下。痘算是种成了,楼主也松了一口气,天气也冷了下来,希望除了流感,其他的传染病都会扩散得慢一点吧。

祁小同学上战场了,叶铭一天念叨他八百回,楼主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嗯…如果前线传来的消息不那么坑爹就好了。楼主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To be continued…】

自由恋爱这种事情,也不算是少见,尤其对于江湖儿女而言,只要家长觉得合适,多半也不会计较他们婚前见面的行为。姚妮不是不能理解“一见钟情”,可是男方家长这么上赶着,究竟是要闹哪样?不是她贬低自家徒弟,叶铭各方面条件也不算差,脾气爽直一点,心却不坏。可叶家毕竟是匪字号,祁家是正经的政府军啊!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姚妮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你你你你,你说谁个要提亲?还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叶铭不好意思地缩在一边,小新一把把她给揪了出来:“你这丫头,怎么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了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叶铭道:“我…我不是今天去看剑吗?哪知道瞧见个呆子,我还没怎么着呢,就在那儿跟我老叔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家就来了人了,说是要提亲。是…是官媒…”

还行,没昏了头,知道走手续,姚妮略感欣慰:“你爹娘都不在京城,我也不能就这么给你做这个主啊,那人长什么模样儿我还没见着呢!这事儿不太对啊,哪有这么急的呢?”

叶铭又羞又急,露出了要哭的模样儿:“我我,我见过了的…老叔知道,就是那个祁将军家的…”

金罗略一寻思,就大概猜出了这里面的门道来。这祁小将军未婚,要上战场,估摸着家里父母怕他有个意外,想给他赶紧的订个亲,叫他有个牵挂,上战场的时候别太鸡血的往前冲。照金罗的推测,祁夫人恐怕与所有的封建迷信妇女一样,认为姚仙师很灵,把儿子跟她徒弟捆一块儿,说不定能沾点好运气啥的。

这么想着,金罗就说:“都先别急,定亲也得换庚帖!师傅可先替你应下此事,然则没走了礼,是不能算数的。还有,那人长什么样儿,咱们也得看一看!不好,咱们是不要的。不然咱们没法儿跟你父母交待。”

叶铭才勉强压住了躁意,眼巴巴地看着姚妮,口里却说:“师傅,我家里再没有不答应的。他们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呃,我家里,就差这么点子事儿了。我爹娘巴不得我凤冠霞帔的呢…”

姚妮严肃地道:“可不敢胡说八道!”

“不是,师傅,我没说我爹娘不疼我,他们也疼我,我就是说,我这是…巧了,合了他们的意了。”

姚妮道:“你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要什么时候开拔?还有,他们家里情形如何?又有,规矩如何?这深宅大院儿的,你成亲以后能常出门儿吗?你忍得住不出来蹓吗?婆媳妯娌,你能处得好吗?”

姚妮问了一串子,叶铭也认真听了,回答得倒也干脆:“师傅您放心,我们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也略有点儿年头的,这些个事情,我也都知道一二的。”

金罗一想,铸剑庄虽然与匪号有很深的联系,却也是江湖名门,深宅大院里的事情,叶铭也是自幼耳濡目染的。虽然她在家里比较受宠爱,看她的样子,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便对姚妮使了个眼色,姚妮才勉强地答应了:“我得先看看那孩子。”

她比这些人也大不了许多,说话已经老气横秋了。

叶铭提心吊胆了起来,可又不敢反对,答应一声,跑去送信。姚妮对老周道:“老周,麻烦你跑一趟,跟着她。”

老周答应一声,闪身上前了。姚妮叹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金罗道:“人家两家愿意,师傅您…”管也管不了啊。

“是啊…我写封信给她爹娘,你找人送去铸剑庄。”

“是。”

叶家老管事提前一步已经把信送出去了,信在路上,姚妮就见到了亲自登门的祁夫人。祁夫人带着她小儿子,携了礼物,郑重投了帖子来的。

姚妮先前也见过祁夫人,略觉得面善,只是人与名字对不上号儿。祁夫人也是看在姚妮社会关系好,又很灵验的份上,过来混个脸熟的。照祁夫人看,姚仙师炙手可热,两位长公主牢牢地把着,又有圣上来听课,她便是想凑,也凑不上去她家主攻体育,跟文化课的交集很少。

这一回可算是正式搭上线了!

祁家是皇帝的班底,当然愿意跟皇帝属意的人打好关系了。这也是祁夫人听了叶铭的身份,二话没说就要提亲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叶铭说叶家乐见其成,祁家,也是乐见其成的。婚姻的事儿,巧不巧的,说难也难,可要说容易,那是真的容易。难的时候,提前个五、六年,相看无数,都未必能成。容易的时候,两下一对眼儿,看上了,这就成了。

祁夫人一派官娘子模样,却又透着爽利,近了来看传说中的仙师,就是带一股书卷气儿,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独到的地方,至于气质,是略与旁人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反正祁夫人心里的神仙不是这个模样儿的。甭管什么模样儿,番邦国师是死了。祁夫人说话极为客气:“一家有女百家求,先生的学生,样样出色,我一听就坐不住了,带了这小子来,看看可投了先生的眼缘?”

小祁将军十分拘谨,行礼是标准的,只是动作有些僵硬,说话内容是正确的,就是有点结巴。姚妮忍不住捂嘴笑了:“我看是个老实孩子。只是这事我不好作主,阿铭丫头的父母,我已修书一封请他们过来了。你们两家相看,若是合意了,我便要抢个媒人来做做。”

祁夫人拍手道:“那敢情好!”又催着小祁将军上赶着道谢。

姚妮笑道:“这且不忙夫人见过我家这丫头么?”

祁夫人早有了腹稿的:“从来娶妻娶贤,要的是门当户对,我觉得小娘子家境很好,又在先生跟前,教养必是不差的,旁的…那还不是过日子相处的事么?”军火制造商和部队高干,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大家懂的#

她这话儿说得漂亮,姚妮认真听了,却又问:“您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办事呢?太仓促可不像样子,若要等,又恐军务不等人。”

祁夫人道:“我只想换个庚帖,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姑娘家,一辈子就一回的事儿呢。想以圣上天威,这仗当不至于拖延许多时日。”

叶铭父母都在,姚妮也就自认担当了一个打听情况的角色,又问了祁小同学的情况,看了庚帖,保证到时候会跟叶家如实说。又留祁夫人喝了茶,细细看祁小将军表现这货坐得坐直,茶都没动,估摸着是怕太紧张了手抖洒了茶水,干脆就不喝了。祁夫人看着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叶铭正巧了有这么个身份,她又急着想给儿子定亲,就这死样子,她必须跟丈夫闹一闹,把儿子留家里好好收拾!

却说叶铭她爹叶二先生离京并不遥远,上回开大会的时候是在旧庄,略远,而叶二先生作为外联部长,平常却并不在离铸剑坊很近的地方,而是临近热闹地儿的。没三天,他就接着信了,接着就快马一昼夜赶了过来。先进城,问了情况,然后就出城奔着伴山居来了!

叶二先生的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艾玛,你以为黑社会跟政府官员联姻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不是你不想跟朝廷鹰犬有关系,而是人家鹰犬理都不理你!这桩婚事的背后的各种关系,叶二先生看得真真儿的,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贺泉都想洗白做官,难道叶家不想吗?特么没机会啊!

现在机会来了!叶二先生恨不得把姚老师给供起来,不对,是回去就把她给供起来!没有这么个师傅,就算叶铭跟小祁看上了眼,这事儿都未必能成!

叶二先生带了两把剑来,一样的精钢炼制,一样的三尺青锋,来了就送给领结二人组:“小娘子小郎君也该习武了,我们家旁的没有,就这个多,别嫌弃。”

姚妮笑着代收了,跟叶二先生说了叶铭和祁小将军的事儿:“两人巧遇上了,这就看上眼了,我想不能代你们父母做主,究竟如何,还要你们来看。”

叶二先生道:“这丫头脾气不好,脑子又笨,幸而眼光还不错,我倒能答应。日子还是她在过,我们看得再好,她不乐意,日子过不下去,我们难道就开心了么?只要她乐意,我们也只好答应了。”

姚妮道:“您先看看,合一合八字儿,咱们不好显得太急。这回领兵的是孩子亲爹,想来是要护着他些儿的。”

叶二先生答应一声,又匆匆唤过女儿,带着叶铭回城了。

由于祁老将军又要点兵、又要磨牙要辎重,事情比较紧,虽不似即时成亲那么仓促,也是忙得人团团转。姚妮倒不大忙,她就是走个过场,忙的两家人家,飞速地合了八字,就近拣了个日子,用祁夫人的话说就是:“有孩子师傅立在那里,什么日子都是好日子!”

兵器原是凶器,不大好在喜事上拿出来,谁叫叶家就是干这个的呢?准岳父一出手又是宝剑,估摸是搞批发搞上瘾了,祁家上至老将军,下到小祁将军的六个哥哥,人人有份,人人爱不释手。

叶铭定了亲,倒去了羞涩,两家家长念及小祁将军要出征,便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们约会一二。叶铭问了小祁将军出行的日期,只恨自己针线不够好,过于精致的物件做不来,想了一想:“你等着!”

“你你,你做什么呀?”

“我把你的佩剑拿去给我师傅摸两把!”身为一个脑残粉,即使定婚了,还是对偶像抱有盲目的信任。

叶铭抱着未婚夫的佩剑回到伴山居的时候,姚妮正跟金罗在那儿庆祝呢!有些事情,还是得专业人士来干!像姚妮,只知道些大概的理论,让她自己实际,那就要抓瞎。可有了专业人士比如御医们、又比如前御医宋伯,这牛痘的事情就飞快地进展着。有了姚妮提供的情报,这些人的基本功又扎实,很快就总结出了种牛痘的方法来。其中一个御医还以身试险,发烧了数日之后挺了过来,只留一浅浅的一点疤痕,自己估计擦一阵儿药膏就看不出来了。

而贺泉也派人传来了消息,经确认那番邦国师可能真是死于天花,之所以说是可能,乃是因为国师已经下葬,不过国师身边的人,也有些得了这病症的。贺泉小心,派的人没敢靠得太近,怕传染了回不来,就带回了这么个信息。

金罗道:“这事得跟圣上回一声儿。”然后就忍不住又看了姚妮一眼,心说,邪了门儿了。

在门口,金罗与叶铭擦肩而过,叶铭抱着个剑:“师傅,您看这个好吧?他的剑,您看,这剑能护佑们一路斩将立功、平安归来么?”

姚妮伸手摸了一把,附和着道:“能能,一定能,哎,叫他喝点儿药预防着,不晓得时间够不够,能种个痘最好了。”

叶铭听了就认了真,陪姚妮说了两句话,就又跑去问种痘的事儿了。种痘的事情,实际操作的还是太医院,所以皇帝更信任这样的结果。暗中命把小祁将军等人先种上痘,晚些启程,带兵去替换先走的人,把人换回来接着种。种痘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好在太医医术高,小祁将军等人身体底子还好,又有好药等着。倒是有惊无险地种好了痘。

大雪纷飞的十一月,小祁将军领兵去前线换他哥回来种痘,随身带着那把据说是仙师开过光的宝剑,脖子上挂着他媳妇儿胳膊肘往外拐磨来的金菩萨,一路高歌傻笑,奔到前线。

交接工作比较顺利,不顺利的是接下来对面的人开始一天攻三回,势头很猛,老祁将军只管坚守不出,坚壁清野跟他们耗。后来对面儿的人就显得特别焦躁,再最后…大年初一就丢下上千具病死的尸体和一些病患,跑了!

军医小心地看一回,回来汇报:“是痘症。”

祁老将军一摸脖子:“哎,你媳妇儿的师傅,还真是…”特么乌鸦嘴啊!

159凯旋归来办喜事

158楼,【哦呵呵呵呵,楼主真想糊后妈一脸麻辣小龙虾,楼主有多惨你们知道吗,特么连自己家人都用一种“卧槽,人间凶器”的眼神看着你是一种神马赶脚你们明白吗,坑爹的是现在不管楼主怎么解释都没用了,肯信楼主的人认为,这也算是见微知着的本事。不想念楼主的话自己去脑补的,那就脑补得没边儿了,

我就知道后妈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很好,小祁同学打完仗了,跟他爹回来了,叶铭同学也该准备出嫁了,总算是给楼主苦逼的生活添了一笔亮色。可是,谁特么来告诉我,为毛叶二夫人和祁夫人干搓着手来跟楼主商量,不但要借楼主儿子去滚床,还特么要借楼主去新房坐一坐?卧槽!她们要求子啊!这事儿跟楼主没关系好吗?好吗?!叫小祁同学多努力就!可!以!了!摔,你们都不相信爱情了吗?

楼主忽然就有了一种认命的赶脚,楼主这一年,大概就是不断被坑爹的一生吧…好吧好吧,有得必有失,反之,有心情为这事儿闹心,证明楼主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难得婆家这么开明通透,范姜柏既不嫌楼主蠢,也不嫌弃楼主事儿多,还能遇到这么多好人,楼主也该知足啦!仔细回想起来,楼主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过得都挺不错的。这么一想,就更加要努力回馈社会了,唉唉,以后继续上公开课,发行个教材啥的吧…To be tinued…】

话说,祁老将军和小祁同学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了,尤其是祁老将军,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他是主帅,根本没办法交换去种个痘啥的。只好安慰自己,哪怕这回死了,不论是病死还是战死,都是简在帝心了,即使死,也是给子孙后代换回了皇帝的挂念。而小祁同学和他的大哥二哥,也是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哪怕自己种了痘,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全军推广,这事儿就比较麻烦了。

幸亏听说冬天的时候一般的传染病发病都会慢一点、传染得也会慢。太医院努力努力钻研,也配出了两种省钱又比较有效的预防方子,户部扯了一半的皮,被祁老将军破釜沉舟,给儿子娶仙师徒弟的气慨吓住了,麻利地拨了款买药材。一切都还是比较顺利的。就这样,大军也不敢丢松,虽然一面宣扬着天威,一面搞着封建迷信,说番邦得罪了仙师,要受报应,内里祁氏父子还是紧张的。

临行前,祁老将军特地来询问了太医院,又拜会了姚仙师,得到了若干建议,比如说最好与敌军少做接触。如果真是天花,那个不用朝廷去管,对方就要倒大霉了。用姚妮的话说就是:“人口越密集,就越倒霉。他们那里,平常散居放牧还罢了,一旦集结起来,嘿嘿。”

虽然这货长得一副蠢萌相,连她那一对前龄前的儿女看起来都比她聪明,但是祁老将军还是从这个蠢货最后的“嘿嘿”里听出了几分不祥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格外小心地问:“若我们遇上了,当如何是好?”

姚妮这货就开始演讲了:“顶好坚守不出,大冬天的,出去干嘛?粮食都收了,关门过日子呗。还有,叫百姓也都回城里!那玩艺儿不定什么时候就传染了,等番邦退了兵,咱们这里再爆发天花,那就要被笑死啦!唔,如果对方留下什么尸体的,一定不要接触,拢一拢烧了,烧完再埋掉。如果有条件,多带几个会种痘的军医,一道打仗一道种痘吧。能全国都种上是最好的了。”

祁老将军被她这样的雄心壮志给惊到了,连声唯唯。回去就跟皇帝报告了一下,皇帝不免犯愁,种痘也不是那么好种的,现在的痘都是从牛身上取的,有多少牛会得天花呢?太医院又从种完痘的人身处取了结痂,因为比较轻,据说也比较安全,可是皇帝还是不太敢用,必想用牛痘。下令,取了牛痘,先供前线将领与皇室成员。然后又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祁老将军,老将军没功夫种痘,过两天就要开拔了。

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情,祁老将军忐忑地上了前线,严令不出。要说这冬天防守,坚壁清野,任凭对方骂得十八代祖宗狗血淋头都不出来,乃是标准做法。御史们也不好说什么,说了,皇帝也会把折子扣下来只要皇帝的智商超过平均线。

这祁老将军到了前线,不止是军队不出,连民人百姓都不放出去,随底下人怎么攻打,只管防守,奏是不反击!西北苦寒,秋天收获开始就存粮,倒也支持得下去。据说,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迷信又单纯,于是,就看着老将军愁眉苦脸,中上层军官倒是放心(都种过痘了),下层士兵乐得不出战,百姓们指指点点地看热闹,早晚一炉香,还掰着手指头数:“哎,又过了两天了,对面儿怎么还不死呢?不是说得罪了鬼母娘娘就会死吗?”

数啊数的,数到小祁将军他大哥都种完痘回来了,对面儿终于开始慢慢浮躁了起来。姚妮说得也不错,这人多的地方,传染就厉害,还有什么交叉感染一类的(原谅这货不是医学生,术语就这么随便用了)。能跟着国师的,都不是能够随便全处置了的一般人,还有一些是精锐部队里抽取出来出公差的。回了之后国师死了,精锐们各回各家,然后又被番主召集起来去抢劫。

对于蛮夷来说,秋天是最好的进攻时节,这个时候不但自己是“秋高马肥”,对方也是刚刚收获,正是兜里满、仓里满的时候。冬天并不是个太好的日子,不过他们也比较习惯,因为有些战争可能秋天解决不了,会拖到冬天。于是大家收拾收拾,就这么上路了!

好么,各部混杂在一块儿,人又多,还有各部串联的。军中闲着没事儿,聚在一起还打个架赌个钱什么的。人多的地方,病毒也得到了传染、进货的温床。文明社会里人多,病也多,同样的,得病的人多,大家的免疫系统,那可真是千锤百炼过的。番人就不一样了,番人的体力是不错的,平常总是骑马放牧啥的,基本上等于天天在锻炼,比起农耕社会的渣渣们,单兵素质高得不是一点两点。可是他们人少,这也就意味着质变的可能性被降低了。他们的免疫力系统,比起体力渣们就差远了。

这一接触,就特容易传染!

从最初的几个人,到后来的几十个人,因为是青壮居多,又是冬天的,感个冒发个烧再正常不过了!一开始没多少人注意,就算长了痘,大老爷们儿也不太注意外表,一不小心就给挠破了!挠完了也不讲卫生不洗手,又打闹去了!

等到小祁他大哥大祁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死了不少了人。番主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这症状跟国师的相仿,这才恐慌了起来。番主慌,主要是怕底下军心不稳,再者,再耗下去,对方只要不出战,就能等他们自己死绝了!

番主比皇帝还要迷信一百倍,这也是人之常情,唤人来询问。也有见过的,说这根本就是魔鬼的诅咒,得了的人几乎没有存活的,活下来也是一脸大麻子!哦,对了,见过一死就死一族的!建议番主:赶紧往北走,避痘!嗯,大家都散开来去!离这片魔鬼居住的地方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