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被人发现”,我心中忽生急智,悄悄将手探入腰间挂的装樱桃的络子兜里——由于这死囚在我俩身后,我这细小的动作倒不易被他发觉——而后将那樱桃全部捏烂,由络子的缝隙间将它们一点点挤出去掉到地上。

蚂蚁兄弟们哪!我的亲!知道你们一向喜吃甜食,请不要客气,回家叫上父老乡亲一起来吃吧!越多越好,跟着我的轨迹,不要间断…

田幽宇同学哇!你最好尽快搜到这条巷子里来!千万要注意到地上的樱桃啊!千万要跟上蚂蚁兄弟的步伐啊!我和你妹妹的小命可就全指着你来救了…呜呜!

就这样在这死囚的钳制下一步一蹭,大概是终于到了前方的交叉口那里,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带着我们向右拐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右边不是月满楼的后门吗?

凭着感觉,这家伙带着我们往右拐后又走了一段路,四周仍然很安静,而后他突然停了下来,从我和田心颜的身体之间伸出一条腿去,听得“嗵”地一声,似是有扇门被他踹了开,他的手上略一用劲儿,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并且低声道:“抬脚,有门坎。”

果然是进了门,耳后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门又被他伸腿踢得关上了。又走了几步,他停住脚,道:“给我乖乖地站在这儿,若敢动一动或睁开眼睛,我就拧断你们的脖子。”

虽然我很想偷偷掀开一丝眼皮儿看上一看,但估摸着这家伙不论接下去要干什么始终都会监视着我们脸上的动静的,只好强忍着放弃冒险。

听得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木头制的柜门一类的东西被打开了,而后便听这死囚声音里带着笑意地道:“到家了,美人儿们。”

未待来得及反应,忽觉头皮一紧,被那家伙扯着头发往前踉跄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一个趔趄便往下栽去,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禁不住睁开了眼睛,向四周一望,我便彻底惊在了当场。

血红·分解

未来及细观周遭环境,首先看到的是三四个年轻女子被缚了手脚堵了嘴,蜷缩着挤在墙角,个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我身后的斜上方。循着她们的目光我向后望去,见我和田心颜跌下来之处是几级木制台阶,那逃犯在台阶上立着看着我们,他的头顶是两扇小小木门,竟俨然是一间地下暗室。

我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地下室并不算大,阴暗潮湿,还有一些霉菜叶子味儿,墙根儿处是一张光秃秃的板床,破旧不堪。

那逃犯走下来,从墙上的钉子上扯下几根麻绳,把我和田心颜的手脚也都捆了,并且将我们的裙摆撕下一小幅来用以将嘴堵住。之后他的目光便在我们这些人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眼底闪动着既奇异又令人胆寒的光,他喃喃地自语道:“…不够…还不够…应该再收集…再收集一些…”说着便转身向上走,将那天窗式的木门重重地在我们头顶关上了。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些女孩子们开始呜咽悲鸣,听来格外让人心乱。我知道这个时候怕也无用,只能想办法自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跪起身,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去够绑着双脚的绳子,这姿势有些难度,幸好岳灵歌的身板儿还算柔软,我挺着腰,慢慢摸索绳结。那逃犯将绳结打得甚是结实,直累得我满头是汗,不得不歇一阵解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待那结扣有所松动时,忽听得顶上木门一阵响动,慌忙坐回地上,将双脚藏于裙内。

木门开时,那逃犯又推下来一名女子,定睛看去,竟然是那抢走了我的猫儿铃的张小姐,此刻那铃儿还在她腰上挂着,脸色惨白不发一声。逃犯依法炮制将她捆了堵上嘴,一把扔在我的身旁。

“再来…今天再来一个…”逃犯眸中那诡异的神采愈发的显现出来,转身再度离开了。

我不敢再多耽搁,立刻跪起身继续解着脚上的绳子,方才那绳扣已经被我解得松动了,现在解起来已是容易得多。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将绳子解开,我活动活动脚腕站起身,仔细回想这地下室内的每一处细节,似乎没有什么尖锐的物体可供我利用来划开手上的绳子,只松开了双脚是无济于事的。

想来想去只有先将谁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再让她替所有的人松绑这一途了。由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我只好坐下来背着身用手去摸离我最近的张小姐,张小姐早吓破了胆,慌得不住往后躲,气得我心里直骂,忍不住伸出腿去狠狠踹了她一脚,听得她“呜…”地一声果然不再躲了,便挤过去找到她背后被捆的手替她解那绳子。

张小姐大概是明白了我想做什么,老老实实地任由我动作。人们大凡做什么事都有一定的习惯,譬如打绳结,这逃犯非刻意下打的绳结皆是用的同一种手法,是以第二次解起相同的结来就相对容易了许多。终于在我的手指都抠疼了的情况下,张小姐手上的绳子得以顺利解开。黑暗中我听得她悉悉索索地一阵动,想必是在解自己脚上的绳子,正想着她马上就可以帮我解开手上绳子的时候,忽听得她发自喉间的一声呜咽,紧接着便是腾腾腾地脚步声,而后又是“啪”地一声,再来又是呜咽声、脚步声。

我一个激凌翻过味儿来——这、这个女人吓疯了,她一经解开绳子就只想着赶快逃离,方才那啪地一声想必是她在黑暗中看不见东西摔了一跤,而后爬起身又接着跑。

——这个蠢女人!我气得直想吐血,这么多人还被绑在这里,她竟然慌得只想自己逃掉!

我这厢正怄火,突然就听见这张小姐边哭边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其中还间杂着她用力拍门板的声音。这下子我可真的气吐血了——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她这样又喊又砸的,只怕别人还没听到就先把那逃犯给招回来了!

一时间急得我站起身就想冲过去把她给一脚飞下来,忽见那门板开了,逃犯又拎了一个女人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飞速地挤身至先前那几名女子的身边坐下来,用裙子盖住双脚。

逃犯和张小姐一照面不禁皆是一惊,张小姐尖叫着就想往外冲,被逃犯一把抓住头发扯了回来,一直拖至地面上。看到那两截被解开的麻绳后他竟也未曾在意,依旧拿过来给最后抓回来的那个女人绑上。而后便扯着张小姐的头发一把将她扔在了那张破床上。

逃犯转身去墙上拿绳子,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眼看看顶上那木门并未关上,心中莫名地冒出个明知不可能逃掉却仍希望张小姐赶快往外跑的念头。那张小姐被摔在床上,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竟然只顾着软在那里呜呜抽咽。

快逃啊…快逃啊傻瓜…我没来由地心惊胆颤,身旁的女孩子们似乎都有着和我同样的急剧地不安,一个个开始低声哀鸣。

那逃犯取下绳子,转身至床边将张小姐的手脚分别绑在床的四角,张小姐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罢…求求你…”逃犯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顺便替她将眼泪揩去,笑道:“不用怕,美人儿,很快你便轻松了…”说罢起身,径直出了这地下室。

强烈的不安侵袭着我的神经腺,我拚命扭动双手希望能够使绳子松动,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现在不能逃出去,只怕…只怕就再也不能活着出去了。

然而运气仍未站在我这边,我手上的绳子还没有松动分毫,那逃犯就已经返了回来。他将木门关严,而后点亮了一支火把,火光下他的另一只手中豁然握了一柄窄刃尖刀!

他——他要做什么?要杀了张小姐?——没有道理!完全没有道理!他是个逃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杀人?莫非他天生嗜杀?就好像有那么一种人看见鲜血就会兴奋不已,将杀人当成乐趣,在被残害人的惨叫声中不断地满足自身那扭曲的空虚感!

所有的女孩子都看到了那把尖刀,大家像疯了一般嘶吟,拚命地挤在一起,我的腿上忽然一沉,却见是田心颜被吓得昏了过去。

逃犯将火把架在墙上钉着的一个铁环上,这间不大的地下室便被火光映得通红。他偏身坐在床沿,用没有握刀的那只手轻轻地抚着张小姐的脸颊。

张小姐已经哭哑了嗓子,嘶声道:“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

逃犯笑起来,面孔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犹如恶鬼,他如诉如吟地低声慢慢道:“美人儿…你这般地活着,不觉辛苦么?这样姣好的一副身子,日日裹在衣物的束缚中…不委屈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尖刀,张小姐瞪大了眼,发出凄厉的叫声:“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刀子落下,却并未刺进她的皮肤,而是由领口处向下长长的一划,“嘶啦”地一声,整套衣衫便应声由中间裂为了两片。紧接着又横着在左右胳膊处各划了一刀,伸手一扯,张小姐便身无寸缕地裸裎于逃犯的眼前。

有几个女孩子低下头去不愿再看,可我却总觉得…这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眼中的确有着欲念,然而怎样看也不像是普通的□。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张小姐的身体,张小姐因害怕和羞愤而浑身颤栗不已。

“这样美艳的一张脸…每日对镜梳妆…想必是很费心的罢?”逃犯的手覆上张小姐的面颊,极轻极柔地慢慢抚弄,“总要考虑其他的女孩子今日会擦怎样的胭脂…会描怎样的眉…会不会哪里的粉儿抹不匀了…哪里沾了污…每日都这般地担心,怎会不辛苦?”

刀子握在手中,刀尖轻轻地点上张小姐的鬓际,一缕鲜红的血伴随着张小姐的惨叫突兀地由她的脸上涌出,大量地灌入她的耳内。

我瞪大了眼,这殷红的血与张小姐苍白的皮肤形成的鲜明对比令我的神经一阵痉挛,根本连眼皮都眨不了,只能这么僵僵地瞪着逃犯手中的刀子和张小姐扭曲的面孔。身边的女孩子们由喉间发出伤兽般的悲鸣,浑身瑟瑟发抖,又有一个晕了过去。

逃犯握刀的手灵活无比,像执着彩笔在宣纸上作画一般,刀锋随着手腕转动,一路由张小姐的鬓际滑过腮、滑过下巴、滑到另一边、滑上额头、回至原点。

“…所以…”逃犯悠悠地道,“我来替你免去这每日的辛苦…可好?”

手指捏住那濡满血的下巴,轻轻向上一揭——“啊——”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一种惨叫,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种惨象…在那逃犯的刀子沿着张小姐的脸颊划过时我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要发生的事…可我已经不能自控…我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凄厉的惨叫像一柄冷刃般直直刺入我的胸膛,令我呼吸不得险些晕厥,而那应声而起、血肉相连着的整张脸皮却像一只巨大的血手一般撑住了我的上下眼睑,让我无法回避。张小姐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凸起的一双血红眼球的样子硬生生地钉在我的视网膜上,直疼得我神经欲崩。

我听见身旁有人在干呕,有人疯了一般地用头撞墙。此时我倒羡慕起田心颜过早地晕过去,什么都不曾看到,什么都不会记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硬是死死地瞪住眼前这如阿鼻地狱般的场景而无法移开视线。我看到逃犯将那张血淋淋地脸皮轻轻地铺在张小姐抽搐着的小腹上,如醉如痴地看了很久,直到张小姐的惨叫渐渐弱下去,只能在喉头间发出“喀喀喀”地声音。

逃犯又开始笑,沾满血的手覆上张小姐的胸膛,轻轻地揉捏着,口中嘘了一声,慢慢地道:“多妙的一对□…这是要令男人发狂的…然而…用不了几年,它们就会慢慢干瘪,像晒干了的茄子…毫无生气…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英雄迟暮、美人色衰…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的一位美人儿就这般衰老下去?…让我来帮你留住它们…留住年华…可好?”

染了血的尖刀再次握起,由侧面刺入了张小姐的胸,而后灵活地转着割了一圈…

无法形容此刻张小姐喉中所发出的声音像是什么,我在这声音里开始难以扼制地颤抖,吸进鼻腔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令我气管刺痛,大脑中的那根神经几乎要绷得断掉,双耳内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超大压强的容器里,只差一毫便会被挤得粉身碎骨肉浆飞溅。

终于明白岳清音和田幽宇为何不令我们出门…这逃狱而出的死囚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心理变态者,他不可能因为官府的搜捕就深深地躲藏起来,他嗜杀,或者说…他喜欢残杀女子,许是出于恨意,甚至可能是出于爱意,就像有些小孩子喜欢将逮到的昆虫撕得肢离体散——他,这个对女人有着莫明情感的变态者酷爱的就是将年轻而美丽的女子分解开来,以帮助她们达到他所谓的“轻松”和“永葆青春”。

难怪不能出榜缉拿,因为那样的话势必会引发全城恐慌,严重影响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也难怪季狗官不肯对我泄露更多,他是怕吓到我,令我不安。

记得史书有载,在古代不乏类似这逃犯般的变态者:某朝的将军酷爱女人缠足后的小脚,某次奉命攻陷某城,入民户,将女主人小脚生生砍下,架锅煮之,熟后取食,大为愉悦。

眼前这变态的凶杀者目光里闪烁着残忍而诡谲的光彩,他将才刚割下来的那两团血肉放在床沿上,浓而稠的鲜血裹满了张小姐那白花花的身体,并且顺着床缝滴落在了地面上。

刺目的红色令我双眼一阵蛰痛,视线开始慢慢地变暗、变红,直到整个地下室在我的眼中成了惨烈的血红世界,那逃犯也是血红的,看不清楚了五官,只是一团的肉影,他又在说着什么,细微地,悚然的,而后咭咭地笑,举起刀,像方才割掉张小姐衣衫一般,这次割去的是那白中带红的整张人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满目鲜血中这凶手笑着向我走了过来,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乖宝贝,你也很喜欢这颜色…是么?”

我拚命地呼吸,却只有微薄的空气进入鼻腔。脑中有一大半像是被噬空了,白白的一片。我觉得五脏六腑像是沉腐的木头一般僵在了腹中,以至于整个身子堵得难受无法动弹。

凶手轻轻将我拉起来,用手摸了摸我的脸,笑着道:“真不错…只有你懂得欣赏…真是我的知音。要不要…也来享受一下?…”

我动不了,甚至连眼睛都无法转动。被他轻轻拉着,一步步走向那张血肉横陈的屠床。

获救·梦魇

张小姐的身躯还在微微地抽搐,一两只苍蝇飞来落在那□于空气中的血肉上贪婪地吸吮。不久前还挑着柳眉对我说着刻薄话的娇俏女子此刻竟已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地弥留在这可怖的阳间。

我移不开我盯着她这具躯体的目光,因为我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凶手将绑着我双手的绳子解开,并且帮我将堵在嘴上的布取出,而后立在我的身旁同我一起“欣赏”这具“血肉之躯”。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凶手笑着偏头看我,将手中刀子塞进我的手里。

刀柄烫得灼手,我僵硬的手指很难将它握住。奄奄一息的张小姐忽然由喉间发出一声莫可名状的悲吟,竟然唤回了一丝我将要溃散的神志。我尝试着用力握住手中的刀,慢慢举至张小姐的身前,那凶手在我的耳旁兴奋地笑出了声音。我对准张小姐那颗尚在微弱跳动着的心脏,终于可以闭上张得太久的眼睛,狠狠地,用尽全身气力地刺了进去…鲜血喷在我的脸上和身上,令我几乎窒息。

痛快的死去,只怕是张小姐最后的愿望,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只不知当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又有谁来替我解脱。

“好美…好美…”凶手在我耳旁喃喃低吟,“下一个…再来,下一个…”

我睁开眼睛,凶手正弯腰将床上的张小姐抱起,刀子还在我的手中,此刻只要我用足力气狠狠地冲着他的背心捅下…我握紧刀柄,鬼使神差、毫无目的地向墙上望了一眼,却发现光影中那逃犯虽是背对着我俯着身,头却微微地仰起,俨然是借由墙上的影子在监视着我的举动!倘若我方才出了手,只怕早被他发觉后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僵立着不敢再动,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将张小姐的尸体抱起后塞入了床下,床板上只留下了一件血衣和一大一小两片人皮。凶手直起身,眼中兴奋难抑,他望向剩下的所有人,急促地道:“下一个!下一个换谁?——就她罢,就她好了!”他大步迈出去,一把拖起晕在地上的田心颜往床边走来,“这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这次我要整张地割下来…”

我的大脑一阵剧烈地眩晕,再也支撑不住心内至极的恐惧,腿一软坐到了床沿上。凶手将田心颜手脚上的绳子解去,抱她平躺在已被鲜血染透的床板上,而后扭过头来冲着我笑,道:“你要不要试一试…我来教你…”说着将我从床上拽起来,捉过我握刀的手,刀尖点在田心颜的额头,“从这里开始…慢慢地划过去…不要划得太深…”

眼看凶手握着我持刀的手便要刺入田心颜的皮肤,忽听得“铃铃铃”地一阵轻响,我和他皆是一怔,循声望去,见是张小姐那件血衣的裙带上拴着的那只猫儿铃在没有任何外力地作用下发着轻微的震动。

姻缘猫本是一对,当两只铃儿出现在相近的同一区域内时,它们便会因共振原理而发出声响。所以…这只铃儿突然发出声响的原因就是…身怀另一只猫儿铃的人就在附近!

是谁呢…究竟会是谁…那人也许只是从此处路过,但若他(她)也好奇另一只铃铛的下落,希望能够找到此处、希望能够发现这个地下屠场…

凶手松开我的手,捏起床板上那沾满了血的猫儿铃拿至眼前仔细观看。铃声忽然高了起来,那人…应该距我们很近了…难道,难道就在上面?

凶手应是未曾听说过姻缘猫,是以这不动自响的铃铛令他倍感讶异,死死地瞪着铃口内不断跳动着的铃舌眼都不眨。这…是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调转刀锋,对准了他的腹部,正要拚死地捅过去,那铃声竟戛然而止。凶手一眼看见了我手中指向他的刀尖,不禁咧嘴一笑,道:“好…真好!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勇气的女人…你的皮我会好好地剥下来…一直留着…”

我的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欲向后退,却因腿一软而坐到了地上,慌得挥舞起手中的刀,被凶手一把抓住了手腕,剧痛由腕骨传来,我握刀的手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叮”地一声将刀掉在了地上。凶手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推倒在床板上,压得身下的田心颜“唔”地一声似要醒转。他扯开我的四肢像绑张小姐那样绑在床的四角,而后将田心颜由我身下拉出来,田心颜惊醒,放声地尖叫,凶手布满着血红笑意的眼中此刻只有如待宰羔羊般的我,只随手将田心颜一甩,她便一头撞在墙上再度昏了过去。

凶手弯腰拣起掉在地上的刀,用贪婪如兽般的目光在我的周身打量,他的脸因极度的兴奋而扭曲,满是鲜血的手微颤着抚上我的脸颊。

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恐惧过,此时若有一面镜子在眼前,想必我也可看到自己因极度骇怕而变得同样扭曲的脸。我甚至惊恐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喉咙僵硬难以出声,只得心神俱裂地瞪住那凶手手中的尖刀缓缓地抵上我的胸膛。

冰冷刀尖缓缓划下,我听见自己身上撕裂的声音…凶手不知用同样的手法杀害过多少的女子,火候竟拿捏得分毫不差,刀尖贴着我的肌肤滑过,只割破了衣衫而丝毫没有伤到我的身体。

正当凶手准备将我已分为两片的衣服扯开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木头碎裂的巨响,烟尘过后一片亮光由木门的位置倾泻下来,田幽宇出现在亮光之中。凶手将刀尖抵住我的咽喉,厉声道:“敢过来我就——”

我看见田幽宇毫不迟疑地将手中长剑掷了出来,“扑哧”地一声,我的身边鲜血飞溅。

一切结束得如此之快,弹指间尘埃落定。

岳清音第二个出现在入口处,大步向我迈了过来。田幽宇奔向晕在墙边的田心颜,见她并无大碍,便急切地问向岳清音:“灵丫头可还好?”

也许是因为我浑身是血的缘故,岳清音并不知道我是否受伤,他一向清澈的眸子此刻因愤怒和担心变得黝暗阴沉,边飞快地替我解着手脚上的绳子边低促地叫着我:“灵歌!”

我望着他,不敢合眼,生怕这只是我的一个幻觉、一但闭上再睁开来那凶手便又站在了面前用刀割着我的皮肤。我冲他摇摇头,过度的惊吓已令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他一边替我把脉一边低头检查我身上是否有伤,知道没有太大的问题后便脱下身上袍子裹住了我,将我已僵硬得无法动弹的身体搂在怀中,一把抱了起来。

终于…安全了。我摊开满是鲜血的手掌至岳清音的眼底:那只猫儿铃,我拿回来了。

由噩梦中惊醒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冷汗浸透了衣衫。我倏地睁开眼,身子上方是我那熟悉的床帐。岳清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我,他的一只大手正被我紧紧地抓在手里,而我的手心里也早已是冷汗涔涔。

轻轻放开他的手,我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一丁点儿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岳清音伸手抚过我的额头,替我擦去汗水,沉声道:“昏睡了两天,先吃些东西。”说着吩咐红鲤去伙房灶台上将温着的粥端来,并让绿水青烟替我换下汗湿的衣衫,而后他便回避至外间去了。

由绿水青烟的口中得知,我在这昏睡的两天内被噩梦惊醒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冷汗涟涟浑身打颤,拽着岳清音的手不肯松开,是以两天来岳清音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身旁的。

这些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所能想起的只有那地下室中血腥的场景以及张小姐凄厉的惨叫。忍不住又哆嗦起来,遍体生寒冷汗外冒,吓得绿水慌忙跑出去叫岳清音,岳清音大步迈进屋来,坐上床沿,将我揽进怀中,大手兜在我的脑后,低声于耳畔道:“没事了灵歌,都过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叫声哥哥,可喉头颤抖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来,过度的恐惧竟然使我暂时失声了,于是只好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好强迫自己不再哆嗦。

岳清音轻轻拍着我的背,恍恍惚惚间我再度睡了过去。之后又是不断的噩梦、不断的惊醒,每次醒来时他都守在身边,每次我都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在我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有很多人来看过我,我能感受到岳明皎粗糙的大手覆上我的额头,田幽宇用拇指霸道地将我微皱的眉头抚平,季狗官清而沉地声音向岳清音询问我的身体状况,以及一些我不知道是谁的男男女女们,大概有些是岳明皎的朝中同事,有些是岳灵歌的闺中姐妹。

偶尔…晚上也会有些什么来看望我的,都是些女孩子,面无表情,站在窗前望了我一阵,而后转身走开。最后一个出现在窗口的是我所熟悉的人,柳叶眉,斜挑的凤眼,她哧笑着说:“如今我可去了,你莫要忘了我的样子才好!”说罢忽然瞪起眼,皮肤尽裂,血肉模糊…

“啊——”我尖叫着坐起身想要逃掉,被强行拉进一个温暖且安全的怀抱:“灵歌,是梦!莫怕,我在。”

“哥…哥哥…”我哑声低喃,“张小姐…”

“她已经下葬了,一切都已过去,什么都莫要再想,”岳清音在我耳边轻道,“重要的是你还活着,且还会好好地活下去。”

是…是的,活着,并且要好好活下去,生命如此短暂脆弱,时时都有各样的危险可能令它戛然而止,我怎能,怎能再困于那痛苦且可怖的记忆中无法振作呢…逝者已矣,生者可追。

当我可以努力做到不去想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了,错过了岳灵歌十七岁的生日——七月初七。田心颜大病了一场,不过四五天也就恢复了,在她来说唯一难以接受的是张小姐的死——自然不会有人告诉她是如何死的,是以她只以为张小姐是被那逃犯用刀子刺了,时间一久,慢慢地也便淡忘了。

那逃犯原有个恋人,生得貌美如花,他爱她爱得发狂,她却无情将他抛弃——很庸俗的一个爱情悲剧,然而悲愤攻心的他因爱生恨,亲手剥去了她的人皮,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就此演变成为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残杀命案。

以上是我事后听来的,不过是在耳内绕上一圈,而后忘去。或许…再过上个两三年,我终可以淡然地再谈论此事,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去想,只看未来。

岳清音自我被救出后几乎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去衙门“上班”,听说太平府衙停尸房内待验的尸体已经可以凑一桌饭局了,季狗官扬言要将他炒了鱿鱼换一个脾气好、肯听话的仵作,于是今日一大早岳清音挟带着强大的气场回去上班了,下班回来的时候屁股后面老老实实地跟着笑眯眯地狗官,只字也没敢再提炒岳老大鱿鱼的事。

狗官说是特意来探望我的,竟然还在来时的路上专门买了桂花糖送给我吃。听说…又是听说,那天找到那间地下室的正是狗官,他问过了我的丫头们,得知了猫儿铃、月满楼和樱桃之间的前因后果,又向田幽宇及其手下等询问了当时的情况,他猜到了田心颜必是从楼上看到了我,也必然匆匆逃离,问了月满楼的店小二,得知田心颜与其他几人跑散了,便料定田心颜定未走远,于是令众衙役在附近展开搜索。果不其然,我扔下的樱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循着樱桃找到了那间地下室——竟是紧邻着月满楼后舍柴房的一处民居内的菜窖。

月满楼后舍的柴房已经弃用了许久,日常极少有人入内,兼之巷子两侧种的是遮天蔽日的槐树,即便有人从月满楼的高处向下望也极难发现巷子里有人经过。

民居的主人是对老夫妇,早已遭了那逃犯毒手。逃犯先是选了此地做为躲避官府搜捕之用,藏身了几日后便忍不住旧瘾复发,上街寻起年轻美貌的女子来。

谢过狗官的桂花糖,我趁岳清音回房更衣的功夫悄悄地问他:“季…唔,燕然哥哥,那天在那房子周围的除了你们这些人,可还有别的人么?”

狗官笑着望着我,道:“没有了。”

是么?…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那不动自响的姻缘猫…

算了,管它什么铃儿响叮当,人还是不要太过爱动脑子的好,傻人有傻福,难怪我向来福薄缘浅,聪明人的悲哀啊(这女人终于恢复原形了…)…

秋光·心意

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真谛。

我在古代的米虫人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金灿灿的秋季,天高云淡,枫红桂香,令人身心很是惬意。

…唯一让我不大爽快的是那田心颜,自从摆脱了心理阴影后,依旧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跑,美其名曰怕我寂寞,实则就是为了看岳清音一人来的。被她烦得无奈之下,那天趁岳清音不在,我忍不住向岳明皎道:“爹爹,灵歌看那心颜姐姐似是对哥哥有心,爹爹私下问问哥哥,倘若哥哥也有此意,不妨便将这亲事订下,灵歌从此也可多个嫂嫂作伴呢。”

岳明皎拈须笑道:“呵呵,我家灵歌长大了,知道关心家人了!好,待为父问问你哥哥,今年若能将你们兄妹俩的终身大事办下来,为父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爹…”我嗲着声音拽着岳明皎的袖子甩啊甩,低头佯羞道:“灵歌不是早说了么…灵歌不嫁,灵歌要永远跟爹爹和哥哥在一起…”

“这孩子又说傻话,”岳明皎笑着拍拍我的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儿有姑娘家一辈子跟爹娘在一起的?”

我说老爹哇,您老别光说不练啊!既然急着把我嫁出去,好歹也得表现出点儿诚意来给我找几位豪门家的少爷备选嘛(美得你!)!

结果岳明皎依旧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跟同样是早出晚归的岳清音基本上一周照不着一回面儿,岳清音每逢公休的时候倒是肯在府中待着,然而岳明皎十次公休有九次都在加班,虽然我不是他亲生闺女,不过就他这种废寝忘食的工作状态也着实令我心疼不已…万一累病了我这相亲的事儿就更没谱儿了(无良女人…)…

这天又逢岳清音的公休日,由于天气甚好,我们两个便在花园里的小石桌上用了早饭。自那次的逃犯杀人事件之后,岳清音与我之间的关系似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对我减了些以往的疏离感,轻易也不再摆出兄长如天的架子,话虽然更渐少,相处时反而愈显自然,倒越来越不像古代家庭应有的那种妹应以父兄为天、尊而敬之、敬而从之的封建礼束了,反倒有些接近于现代家庭中兄妹相处时的感觉,害我一度险些放松警惕跟他“哥儿俩好”起来,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谨慎些的为妙,这岳老哥心思细腻城府深沉,搞不好又是试探我的新方式,总之…不到我嫁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绝对不能放松。

用罢早饭,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在园子里闲逛,一阵微凉的风吹来,满树的桂花轻轻摇曳,雪白甜香的小小花瓣落得纷纷扬扬,沾了满发满襟。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步来,静静沐浴这缤纷的花雨,正心旷神怡间,忽听得传话丫头来报:“少爷,小姐,田小姐来了,正往花园这厢来。”

“知道了。”岳清音淡淡地道。

我心中哀叹,每逢岳清音公休的时候这田心颜必来府上闹我一天,早知如此方才就不留在家里吃什么饭了,该早早躲出去才是。

忍不住望向面前的蓝颜祸水,这位将田心颜那麻烦小姐时常往家里勾搭的罪魁祸首此刻倒是泰然自若负手而立,哼,他自然是不急,田心颜不敢明目张胆地纠缠他,只苦了我这个被人当成幌子的可怜家伙,每每只能强打精神勉强应付,乏力得很。

伸手将粘在岳清音发丝上的几片桂瓣轻轻拈下,而后立过一旁,须臾便见田心颜跟在引路丫头身后走了过来,一眼瞥见岳清音,脸儿红了红,含羞上前见礼道:“清音哥哥好。”

…嗯?我呢?我呢?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儿你看不见吗?这重色轻友的女人!

“心颜妹妹好。”岳清音淡淡点头。

“心颜姐姐…”我轻轻叫她,坏心眼地道:“今日是来找哥哥的么?”

田心颜脸更红了,强作大方地笑道:“今日是来找你们两个的,才刚罗睺坊的佟员外送来了请帖,邀五品以上京官子女到府坐客,我哥哥今日不休,只好我一人去,因想着你们必也在受邀之列,便过来同你们一起过去罢。”

这可有些奇怪,区区一个员外,哪里来的面子能邀请五品以上京官的子女到他家做客?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好开口问,偏巧田心颜大概是怕岳清音不肯去,正解释道:“那佟员外是当朝顾太师的大舅子,凡在京为官者莫不给他三分薄面,虽以平民的身份不便邀请众官员到府以免惹来朋党嫌疑,然而请些官眷小聚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倘若不去只恐徒生嫌隙,是以心颜思来想去,认为…还是莫要驳那佟员外的面子为好。不知清音哥哥意下如何?”

唔…原来如此。这太师的大舅子也够费心思的了,名义上是请人小聚,实则却是为自己的妹婿拉拢人脉,借由这些官家子女们向官员们传达一些暗示…做当官人家的孩子看来也是蛮辛苦的一件事。

偷眼旁观那田心颜,看样子是不大希望我这个灯泡…呃,蜡烛,跟着去凑热闹,好借机跟岳清音单独相处一天…嘿嘿,也好,姑娘我今儿个心情不错,便成全成全你。

“心颜姐姐,”我轻声开口道:“真不巧…灵歌今日身上不大舒服,不便出门,让哥哥与你同去,可好?”

我又一次听见了田心颜心内的雀跃欢呼,见她强压喜色,佯皱了眉头,关心地问我道:“身上不舒服?可是病了?吃药了么?”

我摇头笑道:“不必吃药,歇歇就好。姐姐莫耽搁了,去晚了不好。”说着便望向身旁一直未说话的岳清音。

岳清音淡淡瞥了我一眼,道:“你又哪里不舒服了?”

嗳…这个笨哥哥!我是在为你创造与美女相处的机会嘛!就算你不喜欢人家…反正是她自动投怀送抱,趁机吃吃豆腐也蛮好啊(-_-!)!

我低头轻声道:“灵歌…肚子有些疼。”

话音方落,岳清音一把拉过我的手,修长手指便搭在了我的腕子上…呃,忘记仵作都是法医了,虽然他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尸体兄弟们,不过活人身上的病也是较为精通的。

把了片刻的脉,他望着我淡淡道:“除了气血略显亏虚,并无什么异状,又是何处来的不适?”

嗳嗳,我说大哥,你还真是不懂情趣啊…一个劲儿地追问什么!

我佯作扭捏地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道:“哥哥…是…是女人家的事嘛…”

幸好这样的事对做医生的来说并不觉尴尬,岳清音只瞥了我一眼便不再追问,道:“既如此你便在家好生歇息罢,我和心颜去佟府走一趟。”

哦也,就等你这句话了,赶快把这麻烦小姐带走,眼不见心不烦,我解脱了。

田心颜也早在等这句话,脸上再也忍不住地喜笑颜开,道:“灵歌妹妹你好生歇着,待从佟府回来我再看你。”

啊?你还回我们府啊?直接回家去呗…要命。

终于目送着两人出了府,我这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哟,今日果然是美好且开心的一天。吩咐着红鲤将才买来的几样小点心摆到花园里来,沏上一壶菊花茶,姑娘今儿个要好好享受这大好秋光。秋天么…古代的大家闺秀这会子都做些什么呢?…唔,管它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谁是老虎谁是猴子?),府里头如今就我一个主子,尽情折腾。

才要蹬上花园里的秋千架撒着欢儿地荡上一会儿,忽见传话丫头又来禀报:“小姐,田公子来了,正往花园这厢来。”

“说我跟哥哥出去了!”我慌忙道。

好容易打发走了一个田心颜,这会儿又来了一个田幽宇,这田家人怎么这么烦人的!田心颜不是说他今天不休息吗?难道这兄妹俩想来个各个击破一举奸…歼之?

不及细想,我拎了裙摆就往岳明皎所住院子的方向跑,那地方是最安全的,田幽宇再怎么发癫也不敢找到那里去。不跑不知道,这一跑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对那姓田的疯家伙是很怕的,那种做事没谱、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家伙最是令人难以捉摸,加上他似乎在几年前就养成了每隔一段时日不虐待一下岳灵歌就浑身不自在的习惯,我这个猛鬼附身的苦主儿可就连带着受了罪了,想反抗吧又怕引起怀疑,不反抗吧咱又没人家岳灵歌的忍者神功…唉,只好是惹不起就躲,躲不起就…就自认倒霉老老实实地受虐呗。

话说我是绝对不甘心受虐的,所以拚了小命儿也得躲起来,跑啊跑的,忽然就觉得飘飘欲仙了,手搭凉棚向后一望,田幽宇正坏笑着钳着我的腰把我举得脚离了地。

“宇哥哥…”我立刻蔫嘟了,像一只被人拎在手上垂头耷耳的傻兔子般动也不敢动。

“灵歌急急忙忙的是要做什么去?”田幽宇将我放下来,大手按住我的脑袋一拧,就把我的身子给转了过去面向他。

“灵歌听说宇哥哥来了,急着去拿些好茶来招待哥哥。”我努力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