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姐儿跳下床来,伸手拉着沈大娘衣袖:“可是我姐姐生病了,她需要大夫。”

沈大娘道:“你兄长不是也在吗?直接将禄哥儿叫来,他也不需要应考,再说他照顾自个儿亲妹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哥哥回家去了。”暖姐儿急得又哭了起来,晃着身子坐到床边去,“我哥哥一早就回家去了,不然我早就去找我哥哥啦。”她噘着小嘴,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二姐姐怎么这么可怜,我都没生病呢。”

朱福还有些力气,抬手给妹妹擦脸上泪水,虚弱道:“好了,姐姐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你别哭哈。”

沈玉珠再看不下去,心里已经烦透了她娘,一把将她娘手甩开,往前面冲去。

沈玉楼屋子还亮着灯火,他没睡得着,索性起床来看书。坐在窗子前,听着雨大芭蕉的声音看着那密密雨线从天而落,无端有些烦躁。

一把将书阖上,他用手捏了捏眉心,门忽然响了两声。

“谁?”

他冷声问了一句,语气明显透着一丝不耐烦。

“哥,是我,我是玉珠,你快开门。”

“玉珠……”沈玉楼听是妹妹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他娘是不是出事了,连忙起身开门。

沈玉珠合了伞,抖了抖之后,将伞搁在门外,焦急道:“阿福生病了,正发烧呢,哥,你快去找个大夫来吧。我刚刚……诶,哥。”

没待自己妹妹说完,沈玉楼就直接冲进雨幕中,只瞬间那身影就消失不见。

“诶,哥,伞。”沈玉珠跺脚,然后撑伞追了上去。

沈玉楼直接去谢逸的房间,将谢逸揪了出来去请大夫,他则直接往后院去。

沈大娘一直呆在朱福房间,来回走动着,一会儿抬头往朱福那里看看。她虽然不喜朱福当她儿媳妇,可这丫头要是真有个生命危险的话,一来将来不好见朱家人,二来,自个儿儿子怕是自此都会跟自己决裂。

越想心里越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沉沉叹息一声。

门倏地大开,裹进来一阵冷风冷雨,沈大娘转头去看,就见自个儿儿子站在门口,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满头满脸的雨水。

“玉楼,你怎么也不知道打个伞?玉珠那死丫头呢?她不是带着伞……”

沈大娘话还没说完,沈玉珠就急匆匆撑了伞来,嘟囔道:“娘就知道怪我,是哥自己不要撑伞的。”忽而吐着舌头笑了笑,“哥一听说阿福病倒了,急匆匆就赶了来,还是我哥重情重义,阿福果然没有看错你。”

沈玉楼没空管母亲跟妹妹,只大步朝床边走去,见朱福满脸潮红开始说胡话了,他脸色更冷。但身上潮湿,他不敢靠得朱福太近,怕将身上的寒气过给她。

暖姐儿道:“看见玉楼哥哥来,我就放心了,我刚刚都吓死了。”

沈玉楼摸了摸暖姐儿脑袋,安慰道:“没事,我已经让子瞻请大夫去了,暖姐儿,你先坐一边去好吗?我看着你姐姐。”

“嗯。”暖姐儿一颗心总算安心收回到了肚子里面,蹦下床坐到一边去。

沈玉楼拿了张凳子来,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朱福。

朱福虽然烧得厉害,可迷迷糊糊间,还是能够感受到身边坐着的人是谁的。

她缓缓扭过头来,就见沈玉楼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酸,然后别过脑袋去,不再看他。

沈玉楼唤了她一声,见她不回话,兀自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觉得我既然已经跟曹小姐订了亲,就不该再纠缠着你。但是阿福,我也是受害者,那天你看到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你难道都忘了吗?我说过,这辈子若是不能够娶你做我的妻子,我宁可一辈子不娶。”

朱福烧得潮红的脸上渐渐流了泪来,她依旧没有转过头,只是望着床里边。

他轻轻将手伸过去,将她小手拉到手掌中来,轻轻攥住。

“阿福,你信我吗?”

静静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音,沈玉楼忽然想到她跟谢通在一起的场景,苦笑一声。

“若是你觉得自己寻得了更好的如意郎君,我也不会勉强你,谢通的确……”

他话还没说完,朱福就转过头来,然后目光有些凶狠地望着他。

吃力地抬起手,拽了引枕来就朝他身上砸,满脸愤愤之意。

沈玉楼被砸了,一点不觉得疼,反而不解地蹙眉。

朱福不再理他,又将头转了回去,使足力气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沈玉楼就是不肯松开。

“阿福,我约你出来,你为何不出来?”沈玉楼见她生气,心里隐约有些猜着她为何生气了,他激动地又凑近她一些,若不是顾及着自己身上寒,早就要抱她入怀了,“我看见谢大人去找你,你跟他在一起,我心里不舒服。”

暖姐儿虽然静悄悄坐在一边,但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沈玉楼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晃着身子跑进来。

“玉楼哥哥,我二姐姐没有跟谢大哥出去玩儿。”暖姐儿认真的解释,“她说累了,早早便回家休息了,我二姐姐好辛苦的。”

沈玉楼浓眉一挑,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他温厚的手掌紧紧攥住朱福的手。

“福妹妹,是真的吗?”

朱福依旧不理他,只是轻轻阖上双目,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外头谢逸将大夫请了来,沈玉楼只好让座,让那大夫坐在床边。

老大夫给朱福把了脉,摸着胡须道:“小娘子无碍,待老夫开几副药,按时吃了就好。这些日子就静静休养着,勿要太过劳累。”

沈玉楼道:“多谢大夫,那请大夫这边开个方子。”

老大夫点了点头,开了方子后,谢逸命人拿了三倍的银子来,又让家中小厮去城中跟着老大夫去抓药。

谢逸睡到半夜,就被沈玉楼无穷地拉了出来,此刻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见人无事,他抬手捂住嘴巴,好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转头就要走,见沈玉楼还不肯走,他一把揪住他衣领:“这是人家姑娘家的闺房,你还不走?出去出去。”一边说,一边就推搡着沈玉楼肩膀,要将他赶出去。

沈玉楼觉得,两人间的关系好不易才缓和一些,他不想出去,就想一直呆在她身边。

但想着,不出去也不好,一时间就有些纠结。

沈玉珠道:“哥,既然阿福无事,这里便交给我跟暖姐儿吧。”给她哥使了个眼色,“你去陪陪娘,娘好像生气了,回自个儿屋了呢。”

沈玉楼弯腰在朱福耳边道:“你等着我。”说罢起身,快步离开。

待得他走了,朱福这才轻轻转过头来。

暖姐儿亲自倒了杯水来,端到朱福跟前,讨好地说:“二姐姐,你喝水,要快些好起来,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沈玉珠伸手接过来,又扶了朱福一把,给她喂了些热水。

这才道:“我哥是最冤枉的,娘气他,你也气他,我都挺可怜他的。阿福,你们就别再置气了好不好?”

“我其实没有……”朱福撑起身子来,还是病歪歪的样子,“就是觉得累。”

看着朱福这副模样,沈玉珠忽然觉得心疼,摸着她脑袋道:“小可怜,你也是可怜的。要怪都怪我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哥哥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她非得要他攀什么高枝儿,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了这事儿,我都跟她吵了好几回了。”

第106章

沈玉珠伸手捏了捏她此番烧得滚烫的脸,又蹙眉,蹙着眉心道:“你也是可怜的,这么拼命做什么?赚了那么多钱,结果伤了身子怎么办?”撇了撇嘴巴,“我娘虽然有些事情我听不进去耳里,可她有些话说得也是对的,你就是太辛苦了,总不像个女孩子。”

朱福望着沈玉珠,笑将起来:“你又说我?你自己就不是了?”虽然没什么力气,可此番心情有些好起来,她也伸出手来捏了沈玉珠脸一下,“记得你以前卖豆腐了吗?一个女孩子,推着板车去,生意被人抢了,一个铜板都没赚的着。你当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难受吧?”

想起以前,沈玉珠也心酸,皱皱鼻子道:“好在都过去啦,不必再成日为生计奔波了。”

又道:“还是做小的好,你瞧这丫头,打小就万人疼的,你也是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她见暖姐儿嘿嘿傻笑坐在一边仰头望着她跟阿福,不由奚落起暖姐儿来,“幺女好啊,不但有爹娘疼,还有姐姐疼。”

暖姐儿一把抱住朱福:“我也疼我姐姐的,她生病,我好担心。”仰起小脑袋来,望着朱福道,“二姐姐,呆会儿我亲自煎药给你吃,你可以照顾你的。”

朱福见妹妹如此乖巧,抬手拨拉一下她额前刘海,心疼道:“会很辛苦的。”

暖姐儿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怕辛苦,再苦也没有二姐姐苦,姐姐都能够挺得过来,我也一定可以的。”

说罢跳下小床去,晃着身子就出去,然后站在门口张望。

“一会儿就有人会送药来的,我就拿去熬药。”她蹲在门口,等着能够让姐姐不再生病的药来。

沈玉珠笑着走到暖姐儿跟前,拉她一把道:“你去陪你二姐姐吧,煎药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来做。回头别你姐姐身子还没养好,你又生病了,多得不偿失啊。暖姐儿乖,去逗你姐姐开心去。”

暖姐儿眨巴了下眼睛,又伸头望了望自己姐姐,见姐姐朝自己点头,她才乖乖听话。

天快要亮的时候,有小丫头送了药来,沈玉珠拿着药去厨房了,暖姐儿则照顾姐姐睡下,亲自给她掖被角,然后端着凳子守在床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没一会儿功夫,郭氏跟谢三太太就赶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暖姐儿见到郭氏,扑到她怀里哭:“二姐姐病了,身子上可烫了。”怕奶奶担心,又忙说,“玉珠姐姐去煎药了,大夫说,喝了药就没事。”

谢三太太道:“昨儿还好端端的,怎生今儿就病了呢?”又扶着郭氏坐下,“娘,您别担心,这丫头一贯身子骨好,吃了药会没事的。”

郭氏望着朱福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心疼道:“太苦了,这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吃的苦。”抹了把浑浊的老泪,又说,“也不知道她这般拼命是为的啥,现在咱们老朱家的钱,早够花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有保重身体的好啊,孩子。”

朱福轻轻睁开眼睛,见谢三太太跟自己奶奶都在,想坐起来,却被谢三太太按住。

“你身子不爽利,别起了,好好歇着吧。”又道,“我命人去厨房做了些清单的吃食给你,你好好吃一些,不吃哪里能有力气。”

朱福笑着点头应了,谢三太太跟郭氏又呆了片刻,谢三太太便差了两个小丫头来,候在外面,只要朱福有任何需求,直接吩咐了便可。

暖姐儿懂事得很,连忙朝谢三太太道谢。

谢三太太笑得温柔,摸着暖姐儿圆圆小脸儿道:“我是你姑姑,照顾你们姐妹是应当的,你还谢我做什么?”

暖姐儿眨巴下眼睛,小手挠着脑袋,傻乎乎笑道:“是啊,你是我的小姑姑呢。”

“真是乖孩子。”谢三太太十分喜欢暖姐儿,看着她,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她这样的,不免要多疼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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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珠带着药前脚才走进厨房,后脚她哥跟着进来了,沈玉珠忙问:“娘睡下了?还是不肯理你,将你赶出来了?”

沈玉楼虽然面色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他此番心情不错,眉眼间都是舒展开的。

“玉珠,你去陪陪娘,端了早点去给她吃吧,这里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过妹妹手上煎药的陶罐来,放在煤炉子上,打算生火煎药。

沈玉珠说:“肯定是娘娘你赶出来了,你们总这样也不行,还是得我出马。”

说罢,她也不管她哥了,直接就往外面跑去。

沈玉楼兀自生火,煎药,然后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蹲在煤炉子边静静守护着。

药煎了有一个多时辰,方才煎好,沈玉楼找来一只碗,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待得离开厨房之后,厨房里的厨娘才凑到一起,叽里呱啦道:“这位俊俏的公子听说是来湖州赶考的呢,十分得咱们老爷的赏识,我听说,老爷很看好他,说他不但乡试能够高中,来年还能中状元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模样好,又有才华,你瞧他,方才就一直蹲在那里煎药,闷不吭声的,一句话不说。这天气还这么热呢,他热了一脸的汗,也不知道坐到阴凉的地儿歇一会儿。将来谁要是能够嫁他为妻,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这福气已经有人修到了,就是那朱姑娘,咱们城里新开的福记的东家。”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只不过,那姑娘家也是厉害了些。这女人嘛,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赚钱养家的事情,叫男人去做就好。”

一众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直到有丫鬟进来,才知道止住。

谢三太太走后,朱福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但人一直睡得不沉,但凡有什么动静,她都能醒来。

沈玉楼推门进来的时候,朱福先是安安静静睡着,可忽然间就醒了,然后扭头朝他看来。

那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沈玉楼看着很高兴。

“玉楼哥哥端药来给我二姐姐喝啦。”暖姐儿原本以为是玉珠姐姐煎药的,可见到是沈玉楼的时候,她眼睛一亮,蹭着身子就跳下凳子来,“玉楼哥哥你坐在这里喂我姐姐药喝,靠我姐姐近些。”

朱福见妹妹这般淘气,伸手捏了她一把,暖姐儿嗷嗷叫。

“我好饿啊,我肚子都开始叫起来了,我要去找吃的。”暖姐儿十分开心,在房间里跳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跑开了。

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人,静愣半饷,沈玉楼于床边坐下来。

“阿福,把药喝了吧,我亲自替你煎的药。”沈玉楼轻声哄她。

朱福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紧紧揪住被褥,心内也十分纠结,忽而想起以前两人好的时候那些场景来,又是一阵唏嘘。

她自然是想一辈子与他在一起,可她也怕因为自己的执拗而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承认自己自私,有些时候,为了逃避,是会选择放弃爱情的。

但此刻,她又是那么的不舍得,毕竟这个男人待自己好,而她也愿意待他好,愿意一起就这样牵手走下去。

见她不说话,沈玉楼又凑近一些,问道:“阿福妹妹……是否还在生气?”

朱福转过头来:“都已经定亲的人了,又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照顾我?别说以什么亲人哥哥的身份,我可不稀罕!”

见她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沈玉楼觉得,自己就不必再担心她不要自己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自然是以你夫君的身份照顾你,可好?”他轻轻凑到她跟前,眉眼笑得温柔。

朱福瞪了他一眼:“是几房夫人啊?”

沈玉楼忙将手中药碗搁置在一边,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上,承诺道:“我能有几房?你要是要我,我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是狠心不要我了,我就是孑然一身。阿福,你想我后半辈子孤零零一个人,到老了,连个给我送终的人都没有吗?”

朱福嗔道:“没想到,几日不与你说话,你嘴皮子都利索了。”

沈玉楼轻轻拍了下她肩膀,又轻声哄着道:“先把药喝了,喝完你再教训我,怎么训都无所谓。”说着便将药碗端到自己跟前,轻轻吹了几口,然后又抿一口尝尝,见不那么烫了,这才递到朱福唇边,“捏着鼻子喝了,就不会觉得苦。”

闻到这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儿,朱福本能嫌弃地别开头,不想喝。

沈玉楼耐心劝道:“不苦的,我加了糖,不信你尝尝?”

朱福见他满头满脸的汗,也心疼,就捏着鼻子勉为其难张开口来,然后双手抱着碗,一仰头全喝了。

喝完就要吐,沈玉楼赶紧用手去捂住她嘴巴。

“水,水。”她唤了两声,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作恶。

沈玉楼连忙倒了水来,试了试热,这才半抱着她喂了她喝。

如此一番折腾,朱福又猛灌了几杯水,砸了咂嘴,这才觉得嘴里的那股子味道没那么重了。

朱福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方才笑闹之间,她也着实有些累着了。此刻正气喘吁吁,半歪着身子,一双美眸半睁半阖。

沈玉楼抬手轻轻碰了碰她额头,在她额头上放了一会儿,蹙眉道:“还是有些热,别闹了,快躺下吧。”说罢,便动手抱她,让她整个身子都平躺下去,然后替她掖好被角,只让她一张娇俏的小脸露在外面。

朱福抓了抓他的手,又抬了抬手,挥了挥。

“去念书吧,要乡试了,考不中的话,得多少人失望。”又催促,“我很好,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沈玉楼舍不得走:“我会考不中?”又觉得她言语间有些伤感,便正经起来,“阿福,你我之间往后不必再说这些客气话,其实你岁数虽然还小,但也到了可以为人妻的年纪了。待我明年高中,衣锦还乡的时候,就娶你为妻,可好?”

“曹小姐?”

朱福还没有说完,沈玉楼便伸出手指来,轻轻放在她唇上。

“你便好好养着身子,养好了身子等着做我的新娘,旁的事情,我来解决。”说罢俯身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吻一下,然后笑道,“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了,馋得要死,有你的肯定,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朱福笑了起来,冲他摇摇手:“去吧,念书去。”

沈玉楼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到了门边,唤回站在院子中间阴凉下正双手撑下巴的暖姐儿,这才离去。

谢通一直自始至终一直隐身站在暗处,待得沈玉楼离开后,他才现出身来。

往朱福房间望了眼,见她已无事,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进去。

才将出院子门,就见谢逸拎着一罐鸡汤过来,他冷着一张俊脸迎过去。

谢逸乍一见到他哥,心里存着愧疚,本能撒腿就想跑。

“站住!”谢通冷着脸,双手背负在身后,唤住自己弟弟后,他则稳步朝谢逸走过去,瞥了眼他手上端着的鸡汤,冷声问,“给谁的?”

谢逸一扭头,嘿嘿一笑:“听说朱二姑娘生病了,所以我特地命人熬了一锅鸡汤。不过,你是我大哥,你要是想吃的话,这先孝敬你吧。”言闭,硬是塞给他哥,然后抬腿就要走,却被谢通按住。

“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您老素了这么二十多年,我要不是你亲弟的话,还真以为你有那方面的癖好呢,谁会知道你冷不丁就喜欢人家小姑娘啊。”他咂咂嘴,舔着一张笑脸看着他哥,“大哥啊,我看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这姑娘,她身上带刺儿。”

谢通冷哼一声,那双眸子透着寒光,简直叫人见之生畏。

谢逸虽然打小就知道他大哥冷言冷语,可还从没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他本能觉得大事不妙,吓得小腿肚子一软。

“将汤送给朱姑娘去,完了你到我的院子来找我。”丢了两句话,谢通大步而去。

望着兄长那气势,谢逸本能觉得事情不妙,但又不敢不去面对他哥。要是不去,一定会死得更惨。

给朱福送完鸡汤后,谢逸去了他哥院子,才将进院子门,就见谢通一身短打劲装,手上还提着一柄弯刀,完全是全副武装要暴打他的架势。

他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帮着兄弟拐了大哥喜欢的女人?可这也不能动家伙打他吧。

谢逸懊恼,但没有办法,还是挺着胸脯走了过去。

谢通从一边提了一柄长、枪,直接扔给他:“混了有好些日子了吧?成日也不知道念书,就顾着玩儿,来跟我比比武!”

一听说是比武,谢逸更是一阵哀嚎,他哥心情只要一不好的时候,就会拉着他来比武。

比完后他老人家心情是舒畅了,但他可就惨了,到时候,定然是躺在床上三天不能动弹,他哥有多厉害,他还能不知道么。

但无奈,若是不与他老人家比武,到时候肯定死得更惨。

谢逸想通之后,抱着长枪唰唰唰一通猴耍,以此来作为战前的热身运动,但是没威风多久,那病长枪就被他哥一刀劈断。

而他整个人也直接摔得跌怕在地上,嗷嗷直叫。

第107章

朱福在家好吃好喝地养了数日,气色终于好了,不但病大好,人也胖了一圈。

她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使劲往下低,就能见到下巴上多了一层肉出来。她脸骨头架子本来小,所以只要稍微胖一些,脸就会显得肉乎乎的。

暖姐儿不厚道地捂嘴大笑:“二姐姐,你肉乎乎的样子才好看呢。”

朱福执起桃木梳子敲她小脑袋:“现在你都笑话我了,是不是?”

暖姐儿委屈地抱住小脑袋,撇嘴:“才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好看啊,肉乎乎的,又健康又漂亮。”

今儿她要去铺子里瞧瞧,没空跟妹妹闲唠叨,拾掇一番后,就转身去了铺子。

才将进门,宋掌柜迎出来道:“东家,你来的正好,刚刚来了一位爷,说是想要见东家你呢。”说罢已经引手,领着朱福往里面去。

站在铺子正中央的是一位穿着湖蓝色绸衫的公子,一根黄杨木簪子束发,身姿修长挺拔,手中还悠闲地摇着一把折扇。他背对着朱福,所以朱福瞧不见他的脸,但是单这背影,她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请问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朱福笑意盈盈站在一边,待得那公子悠悠转过头来的时候,朱福看见他那张脸,微微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那公子见到朱福,眉心微蹙:“你便是这铺子老板?”似是不信。

朱福见他蹙眉的样子也跟沈玉楼颇为相似,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应道:“正是在下。”又说,“公子可有什么事情?”

那公子开始悠闲地在铺子里散起步来,一把折扇依旧摇啊摇,清润的目光在朱福身上来回打量,倏地将折扇一合,凑过去说:“姑娘七夕节的糕点做得十分有心思,在下后来也尝了尝,觉得姑娘手艺不错,所以此次前来,想特地请姑娘去一趟京都。”

“做什么?”朱福本能还是意外的。

那公子道:“没几日便是我六十高寿,我下江南游玩,意外吃得姑娘亲手做的糕点,十分喜欢,所以想请了姑娘去京城一趟。当然,价钱嘛,肯定是由姑娘说了算。”

朱福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多少钱合适。

“请问公子怎么称呼?”朱福道,“又是什么时候需要启程?”

那公子道:“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珏字,至于什么时候启程,那倒是不急的。老太太寿诞在秋末,我还想在这边先好好玩一玩哩,哈哈哈哈哈。”说罢又打开那把折扇,然后冲朱福点了点头,就大跨步离去。

宋掌柜道:“姑娘,看来是一位贵人,邀您去京都呢。”

朱福笑道:“本来也是要去的,秋末,刚好乡试结束,到时候可以一起。”想到沈玉楼,她不由又思忖起来,目光落在那渐行渐远的沈公子的背影上,嘀咕道,“他也姓沈……”

回了家后,将这件事情说与沈玉珠听,沈玉珠正磕着瓜子喝着茶,听话不信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跟我哥长得像,而且还姓沈,莫非是我爹遗失在外面的另外一个儿子。”说罢瞪圆了眼睛,“不行,这事情我得问问我娘,说不定我很小的时候也有个哥哥被拐了,也被大户人家收养,如今也回来认亲了。”

朱福推了她一把:“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明儿跟着我去铺子瞧瞧。我有预感,这个人明天还会再来。”

第二日,果然不出所料,朱福拉着沈玉珠一道去福记的时候,那沈姓公子已经在了。

今儿这位沈公子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对襟长衫,买完了鸡蛋糕,正提着个纸盒子出来。

沈玉珠看清楚了他的容貌,倏地瞪圆眼睛,伸手指着他:“真的很像我哥。”说着就冲了出去,大声唤道,“哥!”

朱福拉她不住,赶紧用手捂住脸,觉得这人是丢大发了。

没想到,沈玉楼真的来了,玉珠唤的人,正是沈玉楼。

第10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