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涩的眼睛里似乎涨得厉害,鼻子也憋得难受。我说瑞信是个没用的女人,却不倒忘了自己更是个没用的女人。别人都道我傻我呆,我总以为我只要做小岑子心里漂亮的小姑娘便好,现在才发现我果真又傻又呆。

我睁着干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然后一把瓢泼大雨便扑向了我。我一摸脸颊,满是水,然后终于哭了出来,边哭边自欺欺人地想:真好,这都是雨水。

后来雨渐渐小了,我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扶红一看见我,一惊一乍:“哎呦,我的好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湿成这样了?”

拢翠小心翼翼地搀着我:“五小姐去哪了?四夫人都找了几回了。”

我只好说道:“我看见大家都往瑞信妹妹房里走,然后我也走,可不知怎么的,大概是人太多,我被人挤到小湖里去了,爬了好久才爬出来。后来又下雨了,我好像又淋了雨。”

拢翠大概是见我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招呼人给我弄来了一桶热水,又跟扶红一起两人帮我洗了一个热水澡,将我擦干抹净又唤人送来了姜汤哄着我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

我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却病来如山倒,我还是受了风寒。我这一病,直接影响了自己的食欲,对着任何东西我的胃都会泛起一阵酸意,急得美人娘亲又是唉声叹气,瑞雪又是一阵安慰,她拉过我的手:“阿端,你要快点好啊,不要让我们着急了呀。”

瑞玉这不厚道的丫头却教训我:“我说阿端呐,你平常就应该跟我学两招,你看看你现在身子弱的,你说一阵风会不会将你吹倒?”

我郁闷,再怎么说我平时那么多肘子不是白吃的吧…

幸好瑞仪将她姐拦住,不然我总觉得瑞玉大有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教我扎马步的嫌疑…

白日里总是这般热闹,关心我的总是催我快点好起来,我笑着答应,可惜的是,我的病却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我咳出了血来。

当时我还笑嘻嘻的望着耍宝的瑞玉,也不知怎么的一阵咳嗽,接着就吐出一口黑乎乎的血,当即吓得瑞玉抓着我的手直问:“阿端,难道你受了内伤?”

我摇摇头,她一脸失望…

然后人愈来愈多,连帅哥老爹都来瞧我了,我看着帅哥老爹一脸阴沉,觉得自己再不好起来真是罪孽太深!帅哥老爹带着宫里的太医,那御医替我悬丝诊脉,又很是瞧了我几眼才向老爹说道:“五小姐这是胸中郁结,心结不解,再加之先前的伤寒才缠绵病榻到今天。”

帅哥老爹问:“这个,什么心结?”

很显然,他对我这个傻女儿有心结一事十分不敢相信。

太医开了方子,对着帅哥老爹摇摇头:“这个,伤寒易治,心结难开。”

一家人都面面相觑,帅哥老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送太医出门。

美人娘亲望着我,叹道:“阿端,你是不是想那赵公子了?”

我一时愣住,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我只好找其他话题问:“娘亲,瑞信妹妹当天怎么了?”

美人娘亲替我擦掉冒出的虚汗,淡淡得回道:“那日二皇子直接将瑞信接到了宫里,传了太医据说是中了毒,也不是什么凶险的毒,现在想来应该好了。”

美人娘亲看着我:“瑞信这孩子倒也福气,听人说着二皇子极宝贝她,这几日都亲自送汤送药的,我前天还听你大娘说那孩子还瘦了好多,许是这些天照顾累了吧。”

我顿时胸口一蒙,好似又有一口血堵在了喉咙口。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出来呀,出来几个我就双更!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10、世外高人

10、世外高人...

美人娘亲见我脸色煞白,顿时花容失色,连忙问我:“阿端,你告诉我,太医说的心病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那赵家小子?我听说他离开京城了。”

美人娘亲实在是…太大条了…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美人娘亲有丝了然,她替我掖了掖被角,似乎是劝我道:“男人哪一个没有三妻四妾的?你别担心,嫣红阁的人也进不了赵家大门,那红歌也没个立场与你争不是?”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又点头。

美人娘亲又教诲:“你这一病延了婚期别人又该作何想法,不知道的以为是当真我女儿任人欺侮了。”

我抓了抓美人娘亲的手,扯了个笑容问她:“娘亲,阿端能不能不嫁个他?”

“为什么?”

我很认真:“唔,我瞧着赵公子这人极其干净,我又是喜极油腻之人,若往后我吃个肘子都要看他脸色,娘亲,阿端该怎么办呀?还是不要嫁了吧?”

美人娘亲轻轻一叹,看着我一脸认真相,眼眶立马红了,扯着我的手仿佛是对她自己说的:“阿端啊,你不懂啊,你到底是不懂啊…”

我又问她:“娘亲,瑞信的婚事怎么办呢?”

美人娘亲点了我头一下:“你管她作甚?自己将病养好才是真,不过她婚事应该快了吧,二皇子十足宝贝她,吃穿用度已显然是一个皇子妃的规格。那姑娘还真是好命,没想到皇家也有真心之人。”

我点点头:“岑哥哥从来都是一个真心之人,幼时玩耍之时他曾说往后只要一位妻子便可,我们还时常笑他。”

“好了,阿端乖,还是睡觉吧。”

我一向很听话,马上闭了眼睛。只不过,眼前马上便浮现出过往种种,幼时的满地繁花落英,瑞信趾高气昂地笑着对着小岑子撒娇:“岑哥哥,岑哥哥,我要做你的新娘。”

我记恨在心,趁没人时将爹爹新买给她的玉佩偷偷摔了个粉碎。然后我便扮无辜:“岑哥哥,阿端做你的新娘,好不好?”我心里百思千想,最后终于仗着自己年少童真将愿望说了出来。

今天想来却猛然发现,夏岑从来没有回答过这类问题,哪怕是童言无忌。

而他每每找我,都是苦大仇深抑或沉默不言。他哪里当我是聪明人?也只不过与他人一样将我看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而已。

尼玛!现在微做推敲,原来人家就是当我是个垃圾桶呀!魂淡!真是美色害人!

可是第二天,连我自己都觉着又仿佛烧了起来,浑身烫烫的又极其乏力。此时此刻,我莫名地想念穿越前的医院,不对,或许用不着上医院,或许一粒泰诺即好…

我也许是烧糊涂了,嘴里竟然喊了出来:“我想你呀…泰诺…”

然后一个极其欠抽的男声冒了出来:“哼,小阿端,泰诺是谁?”

我立马张开眼睛,果然,不是赵骚包是谁!我脱口而出:“泰诺是街上包子铺的老板娘,她们家的包子个大色白肉香。”

赵骚包这才仿佛有丝满意:“嗯。”声调拉得老长,丹凤眼状似极其不经意地瞄了瞄我,然后又开始老一套调戏:“小阿端,是不是想为夫想得病了?”

我脑子有点昏昏沉沉,又脱口而出:“我想泰诺想得生病了。”

赵骚包的脸极其诡异地黑了一黑,然后恶狠狠地问我:“我差人将她寻来府里为你做包子,可好?”

我十分厚道地摇摇头:“你个奸商哪里会让别人赚钱,还是让人家做做小生意赚赚小钱的好。”

赵骚包脸色仿佛又黑了一分,突然却笑了笑:“小阿端,你猜今天我来的时候瑞玉表妹对我说了什么?”

瑞玉那厮?我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我表示我不想听…

可是赵骚包却欺负我一个病人,笑嘻嘻地将我的表情忽略,开口:“瑞玉表妹让我将红歌姑娘踢走,忍得你气病了。”

将大美人踢走…嗯,很好很强大,果真是瑞玉…只是赵骚包就是传说中包养红歌美人的大富商吗,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散就散的?

我想了想,十分厚道地提出:“这倒不必,美人姐姐怎么能踢走呢?”

赵骚包脸又黑了,我十分纳闷地想他的脸怎么功能这么好,说变就变呢?

赵骚包许是恼了,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摇头就走,脸招呼都不打的。我恨不得坐起来挖挖鼻屎,主动向他告别:赵兄一路好走,小心半路失踪呀…

不过赵骚包刚走,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头子就走了进来。我当即一愣,只见他爱理不理地问了我一句:“只是受了风寒?”

经他一提醒,我自动自觉地交代病情:“好像还烧了…”

那老头一脸便秘样,恶狠狠抓过我的手一搭我的脉搏,脸色立马变了:“呸,就这点小病!”

我惊悚了,难道这老头是什么世外高人,古怪神医?我忙好声好气地说道:“啊,是小病、小病,不劳烦大侠了。”

一听不劳烦他了,那老头却又一虎脸:“我是讲究信用的!”

“啊?!”我愣了…

我眼看着那老头刷刷刷地开来药方,然后扬长而去。

我顿时明白过来,吼道:“赵清唯!!!”

赵骚包倒是十分给力地立马就出现了。我支吾着:“赵大公子,这是世外高人吧?”

赵骚包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我好奇:“你们打赌了?”

赵骚包继续点头。

我又问:“什么赌?什么赌?”

赵骚包拍拍我的头:“小阿端,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真的…”

我摇头:“赵表哥,我还是知道的好…”

“哎…小阿端,我们赌你肯定毫不设防地让他进门,甚至把完脉都不到问他是谁。”

我还是有点愣:“这是何意?”

“哎…就是说,你连被卖了都会替他人数钱的…”

我怒…

我这一不高兴,立马上气不接下气,当即胸口一蒙,连连咳嗽了起来,一袭长发全都散了下来。我未来得及将其拢好,只见赵骚包却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碧玉簪子三下五除二就轻轻松松地替我绾了一个髻。

我有点目瞪口呆,这家伙这功夫要从多少女人身上才能练就啊…

赵骚包像是十分满意,还拍了拍手。我有点不舒服了,我宝贝的头发外人很少碰得,更何况是个男人?再说这男人也不知替多少女人绾过发髻。我翻了翻白眼。

赵骚包笑了:“小阿端,这礼物不错吧?”说着,他竟然上前几步,一下子坐到床边,细细地盯着我。

我被盯得一阵发毛,胃里突然一股酸气上涌,然后…我就吐在了赵骚包身上…

我还记得当初刚刚碰见他时,我爪子碰过的地方他都用一条白色丝绢细细擦过,然后又十分嫌弃地将丝绢扔掉。啊…赵骚包,我真对不起你呀…

赵骚包良久没动,我讪讪地从他怀里出来,十分大胆地上下打量他。

他一身镶金白袍本是衬得人出尘不已,可是加上我刚才的杰作,赵骚包立马又落回了尘土里…还是那种打了几个滚的…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一副吃了大便的模样,我假意哎了一声:“赵公子,是我不好…”

赵骚包脸色又变了几变,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脱掉了外衣,一把就扔了几张之外。我看他恶狠狠的眼神,又装晕:“哎,赵公子,我实在是身体不好,现在想歇息了,你…”

赵骚包还是不说话,他仅着了中衣,我很明显地就看见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我知道,赵大公子应该恨不得杀了我…

我坦然接受他杀人的眼神,也回个眼神给他: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走好,不送…然后我就十分坦然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通体舒畅,仿佛没有生病。

可是我还没入睡呢,一声大叫又将我惊醒。

“啊!哎呦…表哥,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在阿端房里干嘛呀,干嘛不穿衣服呀!”

紧接着一个女人大力地将装睡的我死活摇醒,叽叽喳喳地乱叫:“阿端,阿端!你们做什么了!我表哥怎么不穿衣服!”

我无奈,多狗血呀…我说,瑞玉这孩子脑子都装了什么了?

“三姐,阿端怎么知道啊?”

瑞玉立马看向赵骚包,赵骚包一脸怒气,指着我:“你还说你不知道!”

仿佛我真怎么了他,然后甩手用将他甩了似的。我立马表明自身清白,指着门外不知某处:“三姐,你看,这不是赵表哥的衣服么?”

大概是习武之人眼神也好,瑞玉立马几个箭步将衣服捡了回来,她也一脸嫌弃。我想,果然是一家人,没想到死去的三娘的女儿和她侄子的血缘关系竟然这么好看出来,你瞧瞧,这表情,多像啊…

瑞玉将衣服扔向赵骚包,赵骚包想都不想一把掸开。然后…那衣服直直向我射了过来…

我怒…

赵骚包好心解释道:“小阿端吐了我一身,看来是喜欢我的衣服,没事,我衣服也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一号出来了,我说话算话的哦,九点还有一更~

11、至尊宝与牛魔王

11、至尊宝与牛魔王...

不过,不知怎么的,我的病倒渐渐好了起来。一天天的,血色重新回到我的脸上,赵骚包对此的评价是:小阿端,你还说不是想我想的…

我白眼一个直直飞给他,帅哥老爹倒是很高兴,跟赵骚包商量:“贤侄,四月二十八也是个好日子,你看怎么样?”

彼时是四月二十五,日上三竿,艳阳斜斜从窗口照过来,赵骚包的脸恍惚在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里,我有丝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可是我却真真切切地听他应了一声:“好。”

我顿时气血倒流,咳嗽出声。仅仅再隔三日我便嫁作他人之妇,从此往后夏郎永远是路人。

赵骚包一双手握过来,带着那丝凉意,眼神之间也带着一丝清冷,他仿佛又用了点力,逼得我只好抬头看他。他笑着却又仿佛不在笑:“小阿端,你在想什么呢?”

我摇头:“我不在想什么。”

他松开我的手,我感到自己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极其普通的玉来,我瞧着成色也不是好的,甚至还带着点瑕疵。我暗中腹诽,这么有钱,原来是抠出来的…

赵骚包嘱咐我:“小阿端,你可要仔细收好了。”

我将那玉佩颠来颠去看了个仔细,还是没什么特别,不过细看下来,我到真发现了细处。这玉佩边沿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字,我眯着眼睛才看清楚:子许。我将玉佩随手往衣兜里一揣,子许?不懂…

赵骚包眼一眯:“小阿端,要是丢了,你自己看着办。”

帅哥老爹笑得十分欢畅,瞧着我们这般样子,对着我笑眯眯的:“瑞端啊,你可要收好了。”

我从衣兜里拿出玉佩,将它放在贴身的地方,赵骚包才满意地笑了。

往后三日,我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小岑子的一丁点消息。不过,只看见大娘愈来愈趾高气扬,愈来愈不屑与其他房里的人来往。我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痛,不是很疼,只是一阵一阵,隐隐作痛。

美人娘亲叫我成亲之前亲自绣一对鸳鸯来,图的是好兆头。怎奈我十五年来只顾吃喝睡觉、装傻充愣,这刺绣委实难为我了…

后来我拿着自己绣的荷包送给赵骚包时,赵骚包脸色忽明忽暗的,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小阿端,这鸭子绣得好!”

我差点将绣针戳到他的身上去…

打打闹闹一溜烟就到了四月二十八。清晨起来就被扶红揪着穿上大红的嫁衣,又被她扯着在头发上一阵捯饬。

我皱着脸,朝着拢翠撒娇:“翠姐姐,我饿呀…”

拢翠板着脸:“五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还有许多要事,你还是忍一忍吧。”

我忍个毛!病着那会儿说要清淡,于是我连个肉沫子都没看见啊!刚刚病好了大半,立马成亲,还不给吃的!哪怕一个包子也好啊!

于是我百般不愿地跟父母道别,百般不愿地随着别人打扮我。我索性直接闭上了眼,好吧好吧,你们弄吧,本姑娘先跟周公约会儿会。

我醒过来是因为喜娘大婶尖细的一声:“吉时到!”我当时就虎躯一震,还以为我嫁与了小岑子,宫里的太监在报吉时。我猛然醒过来,赵骚包穿着大红的衣裳,神情与平素里绝无两样,只不过眼神流转之间显了一丝笑意。

“一拜天地!”我浑浑噩噩,想都没想就照做。

“二拜高堂!”我心里突然一跳,我终于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活在二十一世纪,我曾经对着闺蜜侃道:“我嫁的人,必定犹如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至尊宝一样,从此往后,天上地下、心心念念只我一人。”

“夫妻对拜!”终于礼成,我曾经以为找到了我的至尊宝,哪曾想到他不过是牛魔王。妻室早定,任我流离。

入了洞房,我饿得眼冒金星,瞧着桌上的几样小菜连忙使起了天下第一的筷子功夫。这小菜看上去颜色喜人,而且也是那么香!我埋头大吃之际,一阵咳嗽声吵着我了。

“小阿端,要不要水?”

“嗯。拿来吧。”我连眉毛都没抬,直接空出一只手递出去。

半响没动静,我这才抬头,赵骚包这厮正盯着我的左手猛瞧,他神情极其专注,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挺好的啊,什么都没有啊!

赵骚包一笑:“小阿端,你手腕有一颗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