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一早就住在了益州的宅子里了,都有两年的时间了。师父云游四方,她一个人待在深山里,时间一久,我们都不放心,于是将她安顿在了我的宅子里。师父过世的消息,我说到底也不能瞒着她,于是才去了益州。至于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要处理师父的后事。”

他越说神情也越淡,我知道天山老人对他的重要性。他当时一定是一个十分难搞的小孩,老人一定花了许多心血教他。

“其实。”赵骚包突然又将茶杯握住,又生生将其捏碎,最后才吐出一句话:“师父竟然已经去世三年了,我为人徒弟,居然现在才将他的尸首带回。”

“老人武功如此高强,谁能杀了他,却又在三年里瞒天过海?”

赵骚包眼内顿时精光乍现,他说:“三年前,那里正好有一场战役。”

我心里一惊:“钟武屠城?不可能啊,他没道理也将老人也杀了。”

似乎是我说的有一丝道理,他抬头点点头:“对,所以,我定要找到那人是谁。但是不管是谁,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我顿时吃不下饭了,一股阴沉气息扑面而来。赵骚包,一向都不好惹。

“阿端,过几日我们一起去益州可好?”

我下意识有点厌恶那个地方,于是问他:“能不能不要去?”

他摇摇头:“阿端,还是走吧。这里要变天了。”

变天?红歌不过刚刚进宫,要得到圣上宠幸恐怕还有一段时间吧。哪有那么快?我觉着他是骗我,我摇摇头:“我不要走。”

他却不由分说地替我下决定:“让扶红拢翠收拾行李,明日我们就走。”

我知道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再问他:“为何这么急?”

他站起身,却不想再说,一副就要走的样子。我连忙站起身,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你不说我就不走。”

他似乎极其无奈,低下头,一把捧住我的脸,忽然一笑。我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将唇贴了上来。

先是轻轻地浅尝辄止,然后慢慢地开始攻城略地。他撬开我的牙齿,火热的舌钻了进来,他愈来愈带着一股侵略性,愈发地停不住。最后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阿端,我们回房好不好?”

我脑子里突然清明,暗自唾骂自己被美人迷了心智。于是我挣开他的怀抱,咳了一声,道:“你别转移注意力!”

他却好似一副沉醉的样子,突然间连神情都一丝慵懒,他似笑非笑:“阿端,你红着脸的时候嘴诱人。”

我一拳过去:“叫你没脸没皮!”

他终于收了调笑之色,只是问我:“阿端,你真是红颜祸水,你知道么?”

我?红颜祸水?这个…有点抬举了吧?我摇摇头:“怎么说?”

他又是无奈,叹了口气:“为了你,我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惹得他老人家要自己动手了。”

那夜,他说奶奶是愈发狠了,终于是来了么?

他见我不说话,转个身就走了。我看着他真的是朝我们房间的方向去,又觉得一阵五雷轰顶,无言以对。

可是,没办法,吃完饭我还得回房不是?

待我左磨蹭右磨蹭地晃荡到房间里时,我却发现某人早已和衣睡着了。我走进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睡得极其熟了,就连我捏他的脸他都没反应了。

他眼眶周围有一圈圈极为淡的暗青色,我刚刚没有发现,原来他已经累成这样了。我将他往里挪了挪,他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我小心翼翼地躺在一旁,决定还是睡个午觉。

可是我还没有将睡意酝酿好,赵骚包突然一声阿端!我吓得一惊,连忙去看他,他仿佛是惊醒了,看见我还在一旁立马将我抱进怀里。我忙问他:“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将我越箍越紧。良久之后才仿佛是极其轻的一句:“我梦见你又不要我了。”

我心里一颤,将手保住了他的腰。

他一个叹息,又问我:“阿端,以后不管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你不要恨我。”

他这话有深意,我却无法追寻,因为他又闭上了眼睛,好似刚刚只是梦游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多以前出现过的人物不是白写的…咳咳,好戏即将开锣~

40、万骨枯

40、万骨枯...

我醒来时居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布满整个天际,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光。我伸手望床内探,却发现赵骚包已经走了。我于是便将扶红唤了进来,决定先用晚饭。

扶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平心静气地在她的如此眼神之下喝完茶,漱完口才问她:“怎么了?”

扶红立马义愤填膺:“小姐,那个红歌又来找我们姑爷了。现在还在书房里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继续淡定地用丝绢细细地擦嘴,然后告诉她:“扶红姐姐,你看错了,红歌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她立马一惊,一手捂住了嘴巴,可是又马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叫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她啊!她就是变成灰我都认识!”

我十分肯定:“你错了,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我抬头,眼睛直盯着她说:“那你今天就是见鬼了,京城里谁人不知‘殷红阁’头牌姑娘红歌过世的消息。”

扶红这孩子被我弄疯了,神神叨叨地问我:“是么?是么?”

我十分确信地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支开扶红,我还是到了书房。赵骚包将红歌找来一点也不稀奇,红歌是屠城时的幸存者,天山老人的事自是要问她一问。不过,这赵骚包也着实神通广大,如今红歌已是宫中美人,今时不同往日,居然也能将她弄出来。赵家的宅子处于京郊,倒是个阴谋诡计的滋生之地。

我站在书房门外,一时没有推开门。书房里出奇地安静,我突发奇想,突然很想听墙角。于是,我就真的站在门边找了一个墙角蹲了下来。

我想,好在天一点一点在黑,不然叫别人看见我这幅尊容,真是情何以堪。

砰的一声,传到我的耳里。我猜一定是吵架了,但是就是不知道是赵骚包怒了呢还是红歌大美人怒了。

“他…是怎么死的?”

是赵骚包,极力控制住情绪又极其愤怒却带点点的悲哀。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位老先生就是天山老人,不然我哪里敢欺瞒你!”

红歌似乎有点怕赵骚包,美人说话唯唯诺诺,却又透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又不禁对比我自己,人家这才叫做女人啊…

“三年前,钟武已经打了胜仗,却还是不放过我们。他放纵手下的贼子烧杀掳掠,城里一时人心惶惶,有些胆小的想要逃出去,可是城门被他们堵住了,最后要不出去却死得更快。后来,天山老人到了我们那儿,看到我们受的苦,一怒之下惩处了几十个将士,并要求见大将军。”

红歌的声音一下子阴了下来,她说:“天山老人声望极高,钟武也是当即认了错,并且第二天便搭棚施粥,而且还邀老人一同前往。”

听到这,我有丝不理解,大美人的语气太过奇怪了,但我转念一想,最后的结局依旧是满城都成了尸骨,那么绝对没有那么单纯,大美人应该还没有说完。

果然,红歌的声音破天荒地有丝咬牙切齿:“可谁曾想到,那钟武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他居然在粥里下了毒。当时全城人几乎都以为自己又能活下去了,他却掐断了我们这点残念。而天山老人却是被他骗了,老人自己也喝下了粥,当即便毒发身亡。我当时因为生理重病逃过一劫,却也是从全城人的尸体上爬出来的。”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变相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让我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吐出来。

那是一城人的性命,竟然如同蝼蚁一般在一个人的手里便化作空无,成了一缕缕怨魂,超生不得。

赵骚包声音响起,狠厉决绝:“果然是奸佞狠毒,果然留不得。师父一时不察,竟然被钻了空子,被人夺了性命!他钟武与我真是势不两立,到死都要做对头。”

屋内渐渐没了声音,我下意识觉得可能谈话结束了,于是我连忙站起身来打算溜之大吉,毕竟听了这么重要的秘密还是消化一下比较的好。

哪知,门很快便吱嘎一声被打开了。于是,我瞧着我眼下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此时我一脚刚刚踏起,正好踢到了刚刚被打开的门。我愣住了,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啊,真巧。”

赵骚包的眼就像是浓重的夜是怎也化不开的黑,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是说不出的胆战心惊。我再看旁边的大美人,只见大美人也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于是决定,装傻。

赵骚包突然就笑开了,他拉过我的手问:“娘子,你怎么在这?”

我做出一副刚刚到,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说:“啊,可不就是叫你用饭么?”

赵骚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转过身朝着红歌说:“娘娘,不送了。但是希望娘娘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我家奶奶才好,她老人家脾气不好,我不希望她动怒。”

红歌立马一句告辞便翩然而去,依旧是风华绝代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曾今历经生死,家园零落。

“说吧,你到底何时来的?”

我听着他有丝疲惫却带着审问的口气,不知道是该心酸还是该愤怒。于是还是决定不要瞒他:“我知道天山老人的死因了,没想到骠骑大将军竟然是这种人。”

“就这些?”

我立马瞪他一眼:“还有哪些?难道你跟美人互诉衷肠了?执手相望泪眼了?”

我听得出他像是舒了一口气,又拉住我的手说:“我哪里敢?家有醋坛子,我怎么敢?”

我一招过去,直打得他一副可怜的小狗模样。我问:“你何时又娶了个醋坛子?”

赵骚包顿时无话可说,只好搭着我的肩上演美人哀怨图,一声声叫我:“阿端,阿端。”

我被他叫得烦了,只好拍拍他的背,提醒他:“夫君啊,够了,演得够了。”

回到房内,赵骚包洗洗就要拉我到床上互诉衷情,我一把掸掉他的安禄山之爪,十分不厚道地告诉他:“夫君,我累了。”

他皱眉头:“…”

可到底是一夜安眠,赵骚包到底只敢抱着我,最多就是手放得不规矩,脚又死命地搭在我身上,压得我真想一把将熟睡中的他掐醒。其实,他比我入睡得更快,其实是他累了。

翌日早晨,我又是一人独醒,心底渐渐有丝怅然若失,便抬眼寻找某人的身影。

“娘子,时候不早了。”

听到这声音,我竟然有丝莫名的欣喜,再四处张望,这才看见在门口笑吟吟的赵骚包。

我依言起来,从梳妆盒里拿出碧玉簪子。赵骚包的脸上果然露出一阵喜色,然后极为得瑟地说:“娘子,还是我的眼光好,你看我送你的簪子与你最衬了。”

他走过来,十指翻飞就将我的发绾得一丝不苟。我再次感叹,他这是又拿多少女人做实验了?

他低下头,铜镜里是我俩靠在一起的头。我猛然发觉我们俩都挂着傻乎乎的笑容,我立马憋住,直觉这太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他微凉的手指在我的发间来来回回就是不离去,时而触碰到我有丝敏感的耳垂,总能引起我一阵心惊。

大清早,我觉得,他在引火自焚。

赵骚包一把吻了过来,就像是带着晨间的微露轻轻地湿润着我的嘴唇。他的手指像是有了魔力一般,每在我的背上一点,我便一阵酥痒难耐。

他在我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我顿时觉得又痛又痒,羞得满脸通红。他却在下一秒离开了。一阵冷,我的感觉就是那样,我仿佛处在数九隆冬里,唯一的热便是他,现在他却离开了,我就是一阵冷。

赵骚包见我这样,一下子便笑开了,说道:“娘子,相信我,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说完,他便指指门外。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立马风中凌乱、五雷轰顶了。那一个个端着食盒的小厮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那一群小厮皆是目瞪口呆,满脸通红的样子。

早饭我吃得极其不顺心,真的。背后一群小厮,我突然觉得他们有点不可爱。

赵骚包却是收放自如。早饭撤下去之后,他脸色渐淡,最后才道:“阿端,走吧。”

我们得往前走,不能逃避。我点点头:“好,走吧。”

时隔这么久,我又要踏上益州城了。不知,苏姑娘还是不是一入既往的二…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很想让骚包把阿端给吃了,吃干摸净,连渣都不剩…

Orz,是我邪恶了么…

41、骚包大侠

41、骚包大侠...

在益州城的宅子里,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苏离。这姑娘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见了我与赵骚包也与没看见似的,点一点头便算是敷衍了事。赵骚包看上去也没有好心情,转头便让我回房。

苏离身边那个晓敏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就是母老虎一般会将人嚼碎了吞进腹中一般。我顿时不明白了,我分明记得当初我还十分低调来着的…

我回了房,百无聊赖,于是便随手将从赵家书房里带出来的人体艺术图本给拿了出来。我想着吧,这个,应该要有用的。或许有一天,我没什么依靠了,还可以靠画些个图本过日的。我手中的图本应该算是京城里上佳的,可到底也是有些朦胧了,似是而非的,不够大胆创新。而这里,便是生财之道了。

于是,我便细细研究起来。某人进来了,我忽视了。某人将手盖住书本,我一把就掸开。

赵骚包终于暧昧地笑:“娘子,你甚是心急。”

我头也不抬,回他:“你别烦。”

终于,我手里的书被抽走了。赵骚包一把就将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笑得眼里都是晶灿晶灿的亮色,他问我:“要不要我来教你?”

我被他看得连话都不出,良久才知道眨一眨眼睛,立马便转移话题:“苏姑娘现在如何了?”

“你问她作甚?”赵骚包的脸越贴越紧了。

“唔,怎么,你不想说?”

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十分挫败地告诉我:“自然是吵着让我将你带出去。”

“哦。”我开始把玩自己的头发:“那你怎么说?”

赵骚包立马一摊手:“当然不答应,我说这事得由我家娘子说了算。”

我觉得他甚是靠谱,于是便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嗯,不错。”

某人顿时笑得不可自已,我也顿时觉得自己失策了。

“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我提议,真心是不想一直待在宅子里无所事事。

他看我一眼,有些深意地问我:“你想去看什么?”

有时候跟这人待一起久了,真是觉得这人应该是连肠子都是转上几转的。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还想起来了,于是便回他:“我到底救了很多人命,当然是要让我看看值不值得。”

“你来时一直将马车的帘子掀开,还没看够?”

“浮光掠影,走马观花,你说呢?”

益州城的主街已经是一片熙熙攘攘了,临街商铺鳞次栉比,小贩也是扎堆似的,好不热闹。我不禁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大多数人都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而现在,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禁恍惚了,对着身边的赵骚包叹道:“夏岑还是有两下子的。”

某人神色不变,语气却开始严肃起来:“即使他有两下子,也不是九五之尊的料。”

这话说的,抛开其他不讲,小岑子其实还是有能力的。这光是摒除旧制,将城里的一大批管理班子大换血一条便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我不敢苟同,太子太过仁慈,到时候阻力太多,也只能做一个中庸之才,而不是一世明君。”

赵骚包却笑了:“阿端,你还是太单纯了。”

我无语:“怎么说?”

他只是摇摇头:“阿端,我以为夏岑的事已经让你明白了。阿端,皇室里的人哪有那么单纯?太子如果一直都是个软柿子,那么早就被人捏死了。”

我心里一颤,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我还是坚持:“即使是这样,我仍然以为作为一个帝王必定要足够狠。”

赵骚包突然低下头来问我:“什么叫狠?”

“古往今来,帝王都是最寂寞的人,所以要狠到能够忍受这份寂寞,那么必定要断情绝爱,这样才能无坚不摧。”

赵骚包拍拍我的头:“阿端,你说的不是人,是怪物。”

那好吧,其实在我心里,帝王就是怪物。爱不得、恨不得。

“阿端,二皇子为了自己可以毁了他的百姓。可是太子却没有选择这样做。阿端,你以为当时我们没想到将计就计么?”

“这么说,太子才是最适合的么?”

赵骚包这下倒不肯定地回答我了,只是高深莫测地讲:“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