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当时根本就不应该提小岑子。当然,这是我与赵骚包斗智斗勇多年才能得出的经验,当时哪能知道?

我看着远去的身影,顿时决定要晾着他,以免他以后一直用这种把戏。我独自一人去了瑞雪的房间。

我推开“如意阁”最西边的房间。如果没人告诉我这些事,我肯定还以为瑞雪与往常别无两样。

她依旧梳着时下闺阁小姐流行的发式,依旧穿着平素里她极其喜欢的绸缎衣裳。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窗户开着,阳光打在她脸上显得她依旧娴静美丽,温婉大方。

可是我再细看,便发现她手里的书似乎从没动过,良久一直停留在一个位置。我走到她身后,轻轻地叫她:“瑞雪?”

她还是没有动,犹如瓷娃娃一般,精致却空洞。我再叫:“瑞雪?!”

许久之后,她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顿时一惊,她虽然看着我,却又似没有看着我。我将手在她眼前一晃,果然她还是那副样子,眼珠子连晃一下都没有。

我想,这下真出大事了。瑞雪是谁?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天之骄女的命,才华横溢、美貌无双。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副空壳。

真是,该死的三角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读者,小白满血复活鸟!恢复日更!

上章留言的四位姑娘,我爱你们,噢~看到你们的留言,我好感动的说~

38、求不得

38、求不得...

我又喊了她几遍,她这才回答我,轻轻地叫我:“阿端?”

我将手放到她的肩上,狠狠一拍,她这才仿佛突然之间回了神,问我:“你回来干什么?”

我不禁要皱眉头,我只好回她:“瑞雪啊瑞雪,我回来看你啊。”

“啊,原来是这样啊,阿端,你真好。”她站起来似乎要为我倒一杯茶,摇了摇杯子,她立马一笑:“没热茶了,我叫丫头来换。”

她似乎是要往外走,没头没脑之间就将凳子踢翻,她手中的茶杯应声而下,砰的一声就是四分五裂。

我看见她往日里飞扬肆意的眉目顿时僵住,她一双素手渐渐地、渐渐地开始发抖,最后她转过头来,喊了一声:“阿端。”

我心里顿时酸涩无比,立马奔了过去,换了一个丫鬟进来吩咐她清理干净。我又拉过瑞雪的手,我故作轻松问她:“你不是要出家么?庵庙挑得怎么样了?我觉着一定要干净又僻静的所在,最好住持大师讲的佛经又是一等一的好。你说是不是?”

瑞雪怔了一下,然后终于慢慢地笑了,她说我:“真是个傻子。”

瑞雪啊瑞雪啊,太聪明就太辛苦了。

我朝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问:“我说错了么?”

她坐了下来,拉住我,轻拍着我的手:“阿端,我早就说过还是你最幸福。”

我眨眨眼睛:“瑞雪,你也可以很幸福。”

她眼睛一下子就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灰,她摇着头:“阿端,你不懂。凡是得不到便越陷越深,让人恨不得以死相对。”

她一说死这一字,我就该死的想到当日白马寺死和尚的那句话。我心里顿时一沉,于是我立马反扣住住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瑞雪,求不得便不要求,不值得搭上一条命。瑞雪,你长得又好看又有才华,多少人求之不得?那些求不到都要去死么?你已经深得老天眷顾,何必再汲汲以求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呢?”

她似乎一震,喃喃自语:“永远么?”

我再次用力抓住她的手:“瑞雪,太子永远都不会抛弃上官绮的。”

“你知道?!”她立马挣开我的手:“阿端,连你也知道!”

瞧这话说的,太伤人了,什么叫连你也知道?我十分怒其不争:“你以为你能瞒得了谁?瑞雪,你再仔细想想,即使你愿意伏低做小,人家愿意么?据我所知,上官绮不是个能容人的主。”

她苦笑一声:“是。她前日已经找过我了,警告我离太子远一点。”

我觉着有戏,于是继续说道:“所以嘛,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东西还不如不要。再退一步讲,天涯何处无芳草。再用大师的话讲,京城遍地是美人啊。”

可她又说:“阿端,你从来没有争过么?”

我叹气:“我从来不喜欢去争。”我唯一一次想要争的时候,也以抢亲最终失败告终。

我从桌上拿起她刚刚看的那本书对她说:“瑞雪,你拿住。”

她愣了一下,还是依言拿住了。

然后,我便一把捏住那本书的封面,使力。瑞雪顿时下意识地往回缩,于是一下子那本书的封面毫无疑问地便被我们给扯掉了,那一片轻轻的纸张顿时落到了地上,落在了我的脚边,我又一脚踩了上去。

瑞雪望着我,十分不解。

“你看。”我说:“争来争去不过是将它毁了,你想让那个人毁了么?”

瑞雪到底是聪明人,于是便说:“对。我这样子实在给他添乱,他这时正是要靠着逍遥王的时候。”

“所以呢?”

她又是一笑:“可是阿端,我该怎么办啊?他说过让我等,我真怕我等不到那一天。”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残忍,但是我觉得适时的残忍比一味的呵护要好。我不得不说:“等?瑞雪,你有多少时间等?等他荣登大宝,等他理清朝政、肃清残党,还是等他的皇后亲口答应?你难道比我还笨?”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最后她扬起头朝我一笑:“阿端,原来你才是最剔透的。你这么多年,真是骗过了很多人。”

我立马摇摇头:“瑞雪啊瑞雪,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傻啊。”

她还是笑,美丽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光。

话已至此,个人的路还是得由她自己选。

从瑞雪处出来,我还是没有看到赵骚包,我觉着这厮可能真的怄气了,哎,还是哄哄吧,到底是还要坐他的马车回去的。

我一路东拐西拐,到最后赵骚包没有找到,却碰到了一个让我十分尴尬的人。

小岑子依旧笑意温纯,如同一切就如从前一样,叫我:“阿端。”

我恍惚得不行,觉着他终于有些变了,他已经离我记忆里的少年愈来愈远了。他终于也开始装了,于是我也装,回道:“殿下怎么在这?六妹妹的嫁衣挑好了?”

他却说:“阿端,你骗了我。”

我顿时怒不可言,也问他:“何出此言?”

他苦笑:“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怎么会失忆?”

“八宝教李阶擅毒,杨谨医术独步天下。殿下,是你骗了我。”

他脸上刺眼的笑容终于褪去,只剩下一双黑眸幽深如许,他面上似有痛色,他说:“阿端,其实我不想的。”

“想或不想有什么区别,你还是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但是你知道么,其实你不必这样,只要你问我要,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的。不过是一枚解药,没了它我又不会死。”

小岑子却是摇头:“阿端,你说谎,我与赵清唯,我不敢保证你会选我。”

我苦笑,他真的错了,当初我一开始是选择相信他的,可是我还是错了。我叹息一声:“岑哥哥,你已经面目全非了。”

小岑子一听我这话,顿时脸色一变,甚至有点不敢看我,他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为什么这么说?”

我掩藏不住我的失望:“至少从前的岑哥哥不会为了自己要了成千无辜百姓的命,曾经的岑哥哥从不苟同,他会为了被屠城的百姓一言不发。”

我说得认真,他听得认真。可是最终他却笑了,他问我:“阿端原来是喜欢这种人么?”

我不瞒他:“是。”

他还是笑:“阿端,人生在世,有很多身不由己。我的命从一出生便被注定,即便这样,我也不是你要的那种人了,是吧?”

我点头:“我只有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这句话,我立马转身,我不要再看他的双眼,我不要再看他的痛苦。可他却一把拉住我,他有丝灰败的脸带着一点点的希冀,他问我:“可是,阿端,那天你为什么要跟我走呢?”

“哪天?”

“那天你还装失忆。”

他如此急切希冀,我却还是得实话实说:“那天是你把我打晕了,我没有跟你走。”

他终于松开了手。

我又往前走,我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极其像赵骚包,于是我愈发地走得快了。

“阿端,可是你不要忘了,赵清唯也不是单纯的人。”

我不理会他,我还是往前走。我踏过小桥,我大喊一声:“赵骚包!”

那厮先是一愣,后来慢慢地转过身来,脸黑成一片。我将手一把环住他,笑着问:“你生气啦?”

他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继而抬头看了一眼。

小岑子正从远处缓缓而来,我再看赵骚包的神情,果然变淡了。

不过,他还是拉过我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我问他:“你刚才去哪了,我找都找不到你。”

他侧过头问我:“这么想知道?”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有点发毛,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离开我,这样什么都知道了。”

我也说:“你不要骗我。”

“嗯,不骗你。”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段,与美人娘亲告了别,直到踏上回程的马车时他还是淡淡的。

气氛太僵硬,总让我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于是我便扯扯他的衣袖,说道:“我饿了。”

他才笑了,立马捏捏我的鼻子,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马车一旁端出一碗酱肘子。我顿时觉着他如此靠谱,我毫不客气地接下,顺道夸奖他:“啊,你这都想到了。”

我欢欢喜喜地吃得热火朝天,本来其实不是很饿,可是现在却馋虫大动,恨不得一口吞下。

一块丝绢递了过来,再加上一句:“慢慢吃,没人抢。”

我朝他一笑,接过丝绢就是一擦。

我说过,美食从来都是留不住的。很快,那碗便见了底。我吃得差点噎住,现在满车沉静,我开始昏昏欲睡了。

马车十分平稳,我就快要睡着了,赵骚包却告诉我:“阿端,我师父死了。”

天山老人死了?我顿时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小白回了家,母上大人好酒好菜地招待,小白一哈皮就忘了时间。

滚来更新,你们抽打我吧…

PS:晋江比较抽,我回不了言了,不过对于留言的姑娘我还是先要抓住吻一下了啊!

39、红颜祸水

39、红颜祸水...

天启二十年七月二十八,承宗后宫新近美人两位,一人是翰林学士钱之理的独女钱歌,一人是镇国大将军张启远房孙辈蒋翡。坊间传言,美人确实就是美人,各有千秋,各自独领风骚。据说,蓝贵妃的脸黑了,皇后更加郁郁寡欢了。

当日我与赵骚包回到京郊赵宅,他神色依旧平淡,我觉着当时不是什么好时机问他关于他师父的事。他一双凤眼平淡无波,却如同当日向我表白那夜一般深重,我于是选择将问号埋在自己心里,等待时机成熟。

可是,时机总是不成熟,他自从回来后就又开始忙忙碌碌。然后便到了七月二十八。这一日,我等在饭桌上,沉着脸,一心一意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小姐,莫不是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可是这厨子已经做了好些时候啦。”

我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拢翠就默默地将扶红拉走了。

日头渐高,我瞧着外面风和日丽,真是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好日子。

赵骚包今日一身藏青色长衫,颇有些江湖中人的味道。他走进门来,看到我以及一桌子的菜时,明显一愣,然后笑着问我:“怎么,等我?”

我点点头,可不是么?为了等你,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他一坐下,我就连忙夹了一块肉到嘴里。哎,人生美好了啊。于是我有力气与精力了,我斜他一眼:“这些天去哪了?”

赵骚包笑得不可自已,他眉目顿时生动起来。我瞧着他这般模样,直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没在脸上画乌龟,我有那么好笑么?

“娘子,是为夫的错,实在不该冷落了你。”

我无语,瞪他一眼:“吃饭。”

他很乖,立马拿起饭碗。我低头沉默,只和红烧肉天人交战。

一只酱肘子夹到了我面前,赵骚包有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了:“阿端,娘子,你生气了?”

我将那酱肘子望了又望,一时没忍住就抓起来一口咬了上去。

赵骚包的语气明显和缓了:“娘子,干嘛把丫鬟都赶走了?你跟前不要个伺候的么?”

我将肘子解决,决定开始办正事。于是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问他:“那日从沈府回来时你在马车上说的话,是真的么?”

提到他的师父,他脸上的笑容果然渐渐收敛,堪堪将面前的饭碗放下回道:“是真的。”

我不禁一叹:“没想到,连沈家都有你的人。”

赵骚包听我这话,看向我的眼神里顿时带了些好奇以及淡淡的赞赏。

我其实十分懂得看人神色,我顿时一怒:“干嘛!我难道就想不到!你别说话,让我自己猜!”

于是我在脑海里将一个个人物逐一排除。帅哥老爹身边的小厮?不可能,一个个都是知根知底的。大娘、二娘身边的人排除,跟蓝妃是一伙的。美人娘亲身边?更不可能,有哪一个人能在我眼皮底下这么多年,那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那么,就只剩下三娘房里了。三娘早死,瑞玉、瑞仪都是跟着美人娘亲,唯一我不熟的就是那个瑞玉所谓的教习师傅,那个据说还有一身绝世武功的杜师傅了。

我抬眼看赵骚包,十分肯定地问他:“是杜义吧?”

赵骚包将筷子一放,夸赞道:“娘子果然聪明。”

“所以,你师父的消息是他告诉你的吧?之前还好好的,回去的时候你却突然说你师父过世了。再说,你在沈府失踪,我都没问过你去哪了。”

他一副兴趣:“对,还有什么?”

“还有,杜义应该是‘一品阁’的人,不然消息哪能那么灵通。”

赵骚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嘻嘻地说:“阿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足够聪明,做当家主母正好。”

我大言不惭:“我是大智若愚。”其实,我更想说我是腹黑,只不过怕他听不懂。

他点点头,却说:“我倒愿意你看上去就是一副聪明相。”

“为什么?”

他笑得有些暧昧:“这样我就不用猜得那么辛苦了。”

对于他将我的话题越带越偏,我决定回归正题,继续问他:“这些天到哪去了?”

他将茶杯一放,丹凤眼直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去益州了。”

我顿时神经敏感起来:“苏姑娘?”

他点点头,看我顿时炸毛的样子顿时笑了,却也说道:“你别急,你听我说。”

我笑:“说,你最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