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芸溪推着景皓宇到处转了一下,去凉亭、去花园、去池塘,这一路上又有几名下人不幸地掉了牙…

就在两人累了,在一处凉亭处休息时,有做事路经此地的下人说景老爷回府了,于是莫芸溪站起身推着景皓宇向上房走去。

“我们去给爹娘请安,到时你可要精神些,不能再像人人都欠你十万两银子似的板着一副死人脸。听到没有?”

“要你说?莫明其妙。”景皓宇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提醒你呢,免得令爹失望,他现在可是很重视小叔呢。”莫芸溪不知是有意刺激,还是不小心说漏嘴,总之景皓宇最不想听的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去上房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景皓宇双眼半闭,忽略了从前后左右各方望过来的视线,整个人安静得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了景老爷夫妇那里后,可把两个长辈高兴坏了,围着轮椅看了很久,赞叹不已。听说这东西是莫少卿送来的,对莫芸溪夸奖了一番,说她果真是福星,她一来景皓宇就跟着来好运。

“宇儿,以后闷了就多让芸溪推着出来走动走动。”景老爷笑呵呵地说道。

“孩儿记下了。”景皓宇眼圈微红,温驯地点头。

“宇儿再休息一阵子,待身体再好一些后,为父给你请个西席来,你的学问还没有做完,就在府里接着学吧。”景老爷叹口气,望着长子残废的双腿惋惜地直摇头。

“一切由爹作主。”景老爷那惋惜的目光,在景皓宇看来就好比是一把刀子在戳他的腿,很难受。

这时,景皓轩来了。他身材修长,虽然年仅十二,但由于锻炼得好,身材比同龄人要高一些。他稳稳当当地走进来给景老爷夫妇问好,脸上满是自信的风采,那卓然的身姿与坐在轮椅上沉默的景皓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会是在逃懒吧。”景老爷宠溺地望着二儿,与望向景皓宇的眼神不同。他望着长子时眼神是宠爱中带着惋惜,而望着二儿时他的眼神则是宠爱中带着器重。这么明显的区别,在场的众人都看得极明白。

“哪有,孩儿很听话,李师傅还夸孩儿学得快,比起大哥来毫无逊色呢。李师傅见孩儿学得快,一高兴便让孩儿早早回来了。”景皓轩腰板挺得直直的,回话的声音颇为响亮。

“哦?李师傅真如此说?”景老爷闻言大喜过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

“好、好,我的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景皓轩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他转身望向身边沉默异常的景皓宇:“今日在这里遇到大哥,我真是开心,大哥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景皓宇语气颇为淡漠。

“那简直太好了。”景皓轩的热情一点都没因为景皓宇的冷漠而减少,他亲热地拉起景皓宇的手说,“一会儿我们出去聊聊吧,李师傅一向夸大哥学艺精,不如大哥一会儿指点一下我的飞镖吧,这几日我刚刚学起了暗器功夫。大哥的暗器功夫定是极好,听说今日府中很多名下人的牙都掉了。”

景皓宇突然抬眼望过去,双眼定定地望着一直对他笑得温文的二弟。

“大哥为何如此看我?”

“什么府中下人牙齿掉落?究竟是怎么回事?”景老爷疑惑地问。

这时,莫芸溪突然开口了,她眨着清澈大眼不解地望向景老爷及景皓轩:“小叔回来得比爹爹晚一刻钟,怎的爹爹不知道的事,小叔却早早听说了呢?好奇怪。”

“呃。”景皓轩闻言愣住了,咳了一下说,“回大嫂,我回来的路上不巧碰到了出来抓药的旺才,我是自他口中得知的这事。”

“哦。”莫芸溪这个哦的音拉得极长,还拐了好几道弯。大眼又天真地眨了几下,而后颇为遗憾地对景老爷说,“那真是太巧了,爹回来时就没‘碰巧’遇上府中的下人呢。”

景夫人自景皓轩来后,脸上便没再涌现出笑意,这时因为莫芸溪的话,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景皓轩被莫芸溪那很天真无知却偏偏意有所指的话搞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望了眼座上的景老爷夫妇,略显不自在地说:“如大嫂所言,这事确实是巧了。”

“行了,不淡巧不巧的事,轩儿你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个孩儿知道的也不多,旺才当时急匆匆的没说得太详细。据他所说,好像是大哥将府中七八个小厮的门牙都用枣子打掉了。旺才虽如是说,可是孩儿不信,大哥的为人孩儿一向了解,他怎会残忍地做出伤人发肤的事来?”景皓轩一脸温文地说着,满眼都是对景皓宇的信任。

“宇儿,那事可是你做的?”景老爷问向正低着头的长子。

“…是孩儿做的。”

“大哥!你怎会做出那种事来?这、这…”景皓轩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急急地望向景老爷求情道,“爹,这里面定是有误会,大哥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荒唐!”景老爷大怒,将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指着景皓宇喝道,“我景家可是礼仪之家,不会随意体罚下人,你居然一下子就打落那么多人的门牙,你是何居心?”

“老爷,您别气,宇儿不会那么不懂分寸的。”景夫人赶忙安抚起景老爷来,看向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不敢再接口的景皓轩时,眼中闪过几分不满。

景皓轩依然沉默着,没开口求饶也没认错,整个人仿佛呆住了一般。

“说话!”景老爷声音又扬高了几分。

“爹。”莫芸溪双眼湿润地望向景老爷,声音略带焦急地说道,“这不能怪夫君,是那些下人嘴巴太坏,他们恶意嘲笑夫君,他们说他、说他…呜呜,他们说得可难听了。”

“他们说了什么话?你不用隐瞒,都给我说出来。”

“是。”莫芸溪擦了下眼角的水渍,然后开始说起来,“他们背地里嘲笑夫君,说他是、是废物,是给景家拖后腿的,说他都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脸出来转,简直难看死了。还、还有人居然说、说爹以后会将景家交托到二叔手上,到时您一…那个词语芸溪不敢说。他们的是只要您…何姨娘便会只手遮天,到时娘没有‘健康’的儿子为其撑腰,即便是正室又有何用?最后娘和夫君还不是得被何姨娘还有二叔联手赶出景府去要饭。还说芸溪到时会被何姨娘和二叔…卖到勾栏院去伺候野男人。爹、娘,何为勾栏院?何为野男人?”

景皓宇嘴角猛然抽搐了几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总之精彩极了。

“放肆!哪个下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说出这种话来?”景老爷闻言眼睛都气红了,站起身便要去找人算账。

景皓轩脸色发白地急道:“是谁与我有仇要如此污蔑我?我姨娘亦不会做出那般的事。爹,您莫要轻信了那些恶奴之言。”

“当时夫君就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所以才出手打掉了嚼舌之人的门牙,夫君一切都是为了景府的声誉着想,他岂会随意出手伤人?”莫芸溪趁机开始为景皓宇说话。

景夫人站起来将景老爷拉回到椅子上说:“是呀,宇儿自小便听话懂事,哪里会无故做出那种事来,定是那些恶奴的话太难听了,宇儿气不过才出此下策。”

景老爷定定地望着莫芸溪:“芸溪说的可都是真的?”

“芸溪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一句’谎言,就让芸溪天打雷霹,不得好死!”莫芸溪双眼坦诚地望向景老爷,表情无一丝害怕。

这里她玩了个文字游戏,她说的是“若是有一句谎言”便遭天打雷霹,而非“若是有任何一句是谎言”,她刚刚可不是只说了一句谎呢,所以毒誓无效。

莫芸溪话一说完,景皓宇猛地回头惊愕地望向她,双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

莫芸溪轻轻拍了拍景皓宇的背,对他微微一笑算是安抚了他。

古人对誓言一说极为看重,平时不会随意发毒誓,而现在莫芸溪敢眼睛眨都不眨地发出如此毒誓来,想必就不是说谎了。

景老爷存有的一丝怀疑顿时消失,他身子绷得紧紧的,脸色极为难看。

景皓轩表情不再温和淡定,变得紧张起来:“爹,那些恶奴绝对是污蔑,您莫要听信了谣言。”

景老爷没再理会景皓轩,冷声命令道:“将今日府中被打掉牙的几名下人统统给我带过来,我要一一审问!”

开审

众人都移到了院子中,几位主子都在下人搬来的椅上坐下,莫芸溪也有个椅子,她坐在景皓宇旁边。

期间景皓宇眉头一直是微皱着的,看了莫芸溪有好几眼,他很焦急很担心,可是她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点都不着急,他观察了她一次又一次,最后确定她确实不是在做样子,是真的不着急,既然她不着急,他也就跟着不是那般着急了。

不多会儿,何姨娘来了,她来得并不快,看她打扮得艳丽的模样便知她出门前定是好好装扮了一番。轻摆着生过儿子后还依然保持得极好的柳腰款款走来,向景老爷夫妇还有景皓宇、莫芸溪都见过礼之后,便自觉地走到景老爷夫妇的身后站好。

妾氏在大多情况下,是不能和主子们一起坐的,只能站着,不仅如此,还要伺候着景老爷夫妇喝

茶吃点心,这是规矩。

路上何姨娘已经打听到景老爷唤她来所为何事了,因为在叫她的同时,那几个被打掉牙的下人也被叫了去,虽然猜到景老爷是要审问那些人,可是猜不透审那些人时为何要将她也叫去。

虽然很疑惑,很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见景老爷脸色很难看,想必事态严重,就算她再受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将疑问问出口。

她暗中与景皓轩以眼色传递着讯息,从景皓宇沉重的表情及略显忧虑的眼神得知,今日之事恐怕不妙。为此心中更是着急,看着被掉了门牙的下人们一个个地被带上来,她心中跟猫挠的似的很烦躁着急。

总共八名下人都被带了上来,一字排开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等着听训。

“你们可知犯了何错?”景老爷沉声问道。

跪着的八名均快速抬头扫了一眼同伴,他们都在今日被打掉了门牙!同时被带上来,自然与掉牙一事有关。

“奴才知错。奴才不该在背后说大少爷坏话,奴才该死。”

“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不敢犯。”

“奴才以后会踏实做事,不会再胡说八道。”

几人因为理亏在先,深知他们被带上来,便绝无完好无损地被带下去的可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一下子全认了错。

由于几人掉的基本都是门牙,一开口说话全漏风,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语气中的惧意却很明显。

“看来你们已然知道被带过来是所为何事了。哼,既然有胆子在背后嚼舌根,那现在将当时你们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吧。”景老爷一边吃茶一边命令着。

此话一出,跪着的几人感觉背后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眼中均闪过害怕,此时他们早已后悔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早知事情会闹大,就打死也不说大少爷的坏话了,若是不说现在也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老爷开恩,奴才该死,奴才嘴贱应自打嘴巴。”其中一名下人直起背,大声说完便开始抽起自己的嘴巴来,希望以这种方法能减轻一些景老爷的怒火。

有一人起头,剩下的七个也依次效仿起来。当时说的话哪里能当着众主子的面再说一遍,若是真一字不落的重复了,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只是掉牙那般简单了。

每个人抽起嘴巴来所用的力道都不小,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投机取巧。

景老爷没有阻止他们,任他们自己打巴掌,短时间没有叫停的打算。

何姨娘见这架势心下更为着急了,没人对她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下人乱嚼舌为何要将她叫过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让她过来看热闹的。

场中众人表情不一。景夫人是这几人中最为悠闲的,她就在坐在那里看着,偶尔吃几口茶,看起来心情颇好。

景皓宇和景皓轩两兄弟虽然看起来表情都很镇定,但眼中偶尔还是会闪过一丝担忧。

莫芸溪就一直眨着大眼在众人脸上来回看,当然不是大咧咧地放肆地看,是以着不被人注意且反感的眼神小心地去打量。她一点都不觉愧疚,这些下人在背后说坏话活该被罚,而且她并不担心

她在厅上说的谎言被揭穿,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乱说话的。

就在下人们自抽了差不多有三十来个嘴巴时,景老爷喊停了。这时他们的脸已经肿得厉害,刚刚缓下的掉牙之痛,由于挨了几十个巴掌,和脸颊一起尖锐地疼了起来。

“好了,看在你们已有悔过之意,今日的惩罚就相对减轻。”在八人眼中闪过喜色之时,景老爷再一次旧事重提,“现在你们将当时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吧,若是不说惩罚照旧。”

院中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敢开口。

“不说?来人啊…”

“说!小的说。”一名下人肿着脸,含糊着声音大声说道。

景老爷打消了叫人来的念头,淡淡地望着底下的几人:“你们主动说就会少受些皮肉之痛,若是想耍小聪明故意隐瞒或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那可别怪我翻脸!大少爷和姑娘可都在这里呢,你们若是说谎,下场是什么,你们心里应该有个底儿。”

八人闻言猛地打了一记哆嗦,纷纷点头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奴才当时说大少爷已经成了废人,以后没有前途…”

“奴才说过大少爷今日不同往日,居然还敢凶…”

“奴才说比起二少爷来,大少爷根本就像是一个废物…”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景皓宇越听身子绷得越厉害,已将手套摘掉的双手紧紧握起了拳,瘦削的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住从各方望过来的探究视线,想要立刻调头回去时,一只温柔且坚定的小手突然将他冰凉的、颤抖的手握住了。

莫芸溪表情很温柔,对景皓宇鼓励地微微一笑,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景皓宇的手中。

倏地一下,景皓宇烦躁、失落感大降,随着自己手上温度的升高,感觉心亦随之暖了起来。他侧头望过去,只见莫芸溪娇俏的小脸正在对着他笑,笑中充满了善意与鼓励,美丽的大眼正在散发着一个讯息,那便是: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会站在他这边。

从没觉得莫芸溪长得有多漂亮,可是这时景皓宇突然觉得她笑得很美,粉嫩的小脸被微弱的秋风吹得有些微红,红得就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好看得想让人咬一口…

咚咚咚…景皓宇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他像是被电到了似的猛然收回视线,手也从莫芸溪手中抽了出来,脸忍不住开始发热。

这陌生的反应令他极是惊奇,心发慌,一边感受着手上那还没未淡去的热度,一边回想着刚刚莫芸溪望着他时的神情,如此一来到是将底下正在坦白的下人的话忽略掉了。

景皓宇颇不礼貌抽回手的举动令莫芸溪眉头皱了一下,瞟了变得有些奇怪的景皓宇一眼,腹诽着这家伙果然不识好歹,她善意地想安慰他,居然还被人家嫌弃地挥开了手,真是莫明其妙。

不多时,几人已经坦白完毕,当然了,有些太过放肆的话,他们已经在保留原意的情况下,用比较委婉的词修饰了一番。若是一字不改且连语气都不变地将当时的话重复出来,怕是他们马上就会被赶出府去。

“说完了?没有任何隐瞒?”景老爷问。

“没有任何隐瞒。”众人附和。

“来人啊,将这些人一个个地给我拖出去打个二十大板。”景老爷板着脸大声道。

“老爷开恩。”“老爷饶命。”众人说了一堆好话亦没用,一个个地全被拖出去挨揍了。

景老爷看向莫芸溪:“他们说的这些可都是实话?”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人多,说的话还杂,芸溪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他们说出来的话确实是真的,只是哪个人隐瞒了哪些话,芸溪就记不清了。爹别怪罪记性不好的芸溪啊,我不是故意记不清楚的。”莫芸溪可怜巴巴地望着景老爷,一副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怎会怪你,你年纪还小记不清也没什么。”景老爷说完后望向景皓宇问,“宇儿,你说说他们哪个人有所隐瞒了,别说你也不记得。”

景皓宇略显忧虑地望向景老爷,老实地说:“爹,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孩儿确实…残废了,而且您将二弟当成未来当家人来培养也是事实,那些下人说的话亦非胡乱编排,况且他们已经受了惩罚…”

“宇儿。”这时景夫人突然开口了,她严肃地望着景皓宇,“这事岂能就这么算了!若是这一次不好好管管他们,以后还如何管得住府中下人?他们会认为我们太好说话,然后愈加放肆起来!今日绝对要严惩他们,以儆效尤!”

母子那么多年,景皓宇如何不明白景夫人的心思?她是想趁今日这个机会打击一下何姨娘。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他绝对会帮母亲对付恃宠而骄的何姨娘,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啊,那些对何姨娘还有景皓轩不利的流言均是莫芸溪编的,若是真查下去,发现一切都是莫芸溪编的,那对于他们这一方来说,当真是得不偿失。

“娘,您这次就听孩儿一回吧。”景皓宇语气中带了几丝恳求。

“不行!我们景府绝对不能容许小人作乱,一定要罚!”景夫人警告地望向景皓宇,不悦地说,“为娘知道宇儿你善良,想要大事化小,可是如此一来只会令那些恶奴变本加厉地欺负你,因为你好欺负!你为他们求情,只会令他们更不将你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下人都被拉出去挨揍了,哀嚎声此起彼伏的,他们听不到院中主子间的对话。

“孩儿知道了。”景皓宇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眼中的失望更浓了。

莫芸溪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景夫人眼中的势在必行是那么的坚定,怕是她早就想给何姨娘一个下马威了吧?逮住机会就要打击情敌,连亲儿的意愿都不顾了,还真是自私啊。这次亏得她说的谎亦不算全是假,否则以着景夫人的固执,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

不一会儿八名小厮都被带了上来,被打得疼了,都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求着情。

景老爷这次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问了起来:“你们可曾说过以后景府会是二少爷的,到时你们夫人还有大少爷便会被二少爷还有何姨娘赶出府的话?”

这话一问出口,反应最大的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何姨娘。她陡地瞪大眼睛望向底下趴着的八个下人,表情或忧或怒或忿的简直精彩极了。

“不曾!奴才们不敢说那样的话。”

“没有说过,求老爷明鉴。”

几人一窝蜂似的全否认起来,拼命地摇头。

这时何姨娘也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对着景老爷跪了下去,一脸悲愤地说道:“老爷您可莫要听信这些小人们的谣言。婢妾对老爷、对景府的名誉可是绝对地在乎,哪里会做那种下作的事。婢妾对夫人一向敬重有加,岂敢将夫人赶出府去?何况婢妾只是一名妾氏,有何能耐能将夫人和大少爷赶出府?老爷一定要为婢妾作主啊,不知是哪个小人看婢妾不顺眼来恶意诋毁。”

何姨娘极是气愤地说道,说完后眼睛都红了起来,以着那双妩媚的大眼欲语还休地望着景老爷,完全一副此心苍天可表的正义模样,这番话再加上这个表情,当真是很难让人怀疑起她来。

景老爷定定地望了会儿何姨娘,表情不禁有所软化:“你先起来,去一边站着,一会儿我自会问你。”

“是。”何姨娘摆着纤腰优雅地站起身,仰慕且信任地望了景老爷一眼后才听话地走到景皓轩的下方低下头站好。

何姨娘有一个拿手绝技,就是这项绝技使得景老爷这么多年来对她依然宠爱有加,那便是她跳得一手好舞,她那纤细的柳腰是景老爷最为喜欢的,舞到极至之时纤腰扭得更能令人着迷。

如今何姨娘虽然不再年轻,可是她的舞技却不见减弱,再加上儿子争气,是以她一直能勾得住景老爷大半的心。

景夫人见何姨娘起身时还不忘用眼神勾引丈夫,对此极为不满,望向低头站在一旁的何姨娘时脸色颇为难看。

“芸溪,他们都不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你来与他们对质吧。”景老爷和蔼地对莫芸溪说道。

“是。”莫芸溪站起身走向场地中央,她望向趴在地上的八个人,细细看了一番后突然指向其中一名微胖、皮肤略白的下人说,“爹,就是他说的以后景府是二叔的天下,腿坏了的夫君只能是被赶出府的份儿。”

被指到的下人脸煞时苍白一片,像见到鬼似的望着莫芸溪,张开少了颗门牙且肿着的嘴大呼起来:“姑娘饶命啊…”

未来家主(入V公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芸溪以着清脆的童声大声道,她哼了一声然后望向景老爷,

“爹,今日那些话是否是出自他之口芸溪不是很肯定,但芸溪能肯定他之前有说过对娘还有夫君不利的话。”

景老爷闻言一双厉眼立刻向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厮望过去。

“这人好生熟悉,哦,我想起来了,他名叫长生,是何氏院中王婆子的儿子。前两个月因为月钱的事曾找过我,所以我对他有些印象。”景夫人对身旁的景老爷说道。

何姨娘闻言大惊,猛地抬起头望向景老爷,她并未立刻开口为自己求情,而是以着一副饱含千言万语的眼神望了过去。有时不说话反到比说了更容易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