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的下人之子说出这种话来,说明了什么?怕是这些话都是长生的娘说的,那王婆子为何要如此说?难道不是从何姨娘平时的表现中看出来的蛛丝马迹?王婆子可是何姨身边得力的人,她所持的观点大多都是与何姨娘一样的。

景夫人的一句话,差不多立时便将本还在置身事外的何姨娘给抖了出来。

景老爷若无其事地扫了景夫人一眼,而后望向长生:“你是王婆子的儿子?”

“是的。”长生显得有些慌乱。

“将那名王婆子带过来。”景老爷下完令后又看向长生,淡然地问,“你说的那番话都是自何人那里听来的?”

景老爷没问长生“这些话是否是你说的”,直接就问他是自哪听来的,这等于是信了莫芸溪的话,直接定了长生的罪。

“老爷,奴才没、没说过…”

莫芸溪突然一笑,不屑地望过去:“敢说不敢承认算什么本事?不说以前,就说最近吧。前日晌午刚过,你是否在假山东侧与人说过那些话?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人应该是何姨娘院里的丫环吧。”

长生闻言愣住不再开口了,眼珠子乱转,连自己浑身上下冒出的痛意都忽略掉了。

何姨娘的视线突然有如探照灯似的向莫芸溪望了过来。

“那丫环是谁?”景老爷问。

“那些话是当日芸溪散心时无意中听到的,长生的话颇多,是以我记住了他的声音,而那位丫环没出声。不过长生说‘你可要伺候好了何姨娘,待以后景府由何姨娘作主时,我还要靠姐姐你拉我一把呢’。”

此时所有不利的因素都一瞬间指向了何姨娘,而这显然都是莫芸溪的功劳。今日之后她算是树立了一个敌人,可是她并不后悔做这个决定。何姨娘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路的,最近她的人开始欺负起香茹和倩雪来了,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一多莫芸溪如何能不气?

今日景皓轩居然敢玩心眼儿令景皓宇不快,那就别怪她要趁这个机会将他还有他的姨娘全拉下水!既然她还没有能力欺负回去为自己的丫环出气,那就借景老爷之手给何姨娘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别看自己年纪小,但也不是随意能让人欺负的!

今日过后,莫芸溪知道自己定会被何姨娘恨上,这等于是将矛盾拉到台面上来了。这对莫芸溪来说虽然有点麻烦,可是却并非全是坏处。若是她不趁此机会将何姨娘揪出来,怕是以后这位得宠的何姨娘不知还会在哪些地方让自己心烦呢。

反正不管挑明与否,何姨娘都会视自己这个“嫡长媳”为眼中钉,并且一直纵容下人在一些小事上给自己过不去,既然如此她还有何顾忌的?景老爷还没蠢到被色所惑的地步,若是那些所谓的“谣言”确实存在,并且还不只是一个人说,怕是他会管管的吧?借这个机会给何姨娘一个教训,何乐而不为呢。

“也就是说只有长生知道那个丫环是谁。”景老爷点了点头,突然瞪向长生喝道,“那名丫环是谁?你何来的胆子说那番话?”

“奴才冤枉啊。”长生犹在垂死挣扎着,就算他再喊冤,可是他那害怕及懊悔的表情分明已经出卖了他,是以不管他说些什么,散播谣言的罪名他是坐实了。

“将长生关进柴房,招认之前不许给他饭吃。”

“是。”命令一下,立刻便有人抬起大声求饶的长生走了。

不多时,王婆子被带了上来,她看到院中的架势便感觉事情不太妙,胆战心惊地跪下给众位主子问好。

“长生可是你的儿子?他今日掉牙一事你可知晓?”景老爷眼神严厉地望着年过四十,膀大腰圆的婆子。

“是,长生是奴婢的幼子,他掉牙是因为说错了话,这惩罚是他应得的。”王婆子紧张地回着话,这地上趴着七个人,刚刚扫了一眼发现他们在呼痛时都是缺了门牙的,而长生却没在这里,心下开始不安起来。

“府中有传言说以后景府会是二少爷及何姨娘的,夫人还有大少爷都会被赶出府去。这些话被不只一个人听到,他们均指认说谣言是出自你儿长生之口。”

“老爷,长生很老实,他不会…”

“他已经招认了,只是对从谁那里听来的风声却只字不提,不免吃了些苦头罢了。”

“长、长生…”爱儿出事,王婆子哪里还镇定得下来,刚想开口问清楚,可一对上景老爷薄怒的视线便什么都不敢问了。

“长生嘴硬皮却不硬,挨了几棍子就晕过去了,现在在柴房。”景老爷云淡风清地说着,语气平常得仿佛谈论的只是天气。

王婆子闻言双眼圆睁,整个人僵在地上呆住了。

莫芸溪走上前脆生生地说:“王妈妈,您知道长生是从谁那听来的传言吗?无论爹怎么问他都不回答,挨了几次打居然还不说,刚刚他可是浑身血淋淋的被抬出去的呀。”

母子连心,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在面对儿子出事时都会焦急不堪,王婆子亦是如此。她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哽咽着说:“求老爷开恩饶了我那蠢笨的儿子吧,他不说是孝道所至,因为那话都是奴婢说的,他是为了保住奴婢啊。”

“哦?你以为随口一句话就想让我放了你儿子?你当在场的都是蠢人吗?”景老爷怒了。

“奴婢句句属实,长生所说的确确实实是从奴婢那听来的。”王婆子急急地保证着,救儿心切,哪里还理会何姨娘那频频向她投过来的警告视线。

“好,那你且说,事后我命人去查,若得知你在说谎,首先吃苦的便是长生!”景老爷威胁起来。

王婆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恭声道:“奴婢绝对不敢欺瞒老爷。”

王婆子是何姨娘较为信任的人,院子里大小事大多都交给她处理,自从景皓轩开始被重视起来后,何姨娘院中的下人一夕之间突然硬气了几分,随着景皓轩的地位升高,她们亦跟着腰板儿直了不少,加上景皓宇双腿已废而且还自暴自弃,是以众人都觉得景皓轩以后掌管景府是板上定钉的事,所以平时说话打趣时偶尔便会将这些猜测当笑话说出来,若有人在景夫人那里受了气,回来后也会说类似的话解气。比如“看她还能厉害多久,我等着她被奶奶还有二少爷赶出府的那一天”。

在景夫人那里受了委屈的人不只是一个,回来后气不过与相交颇好的姐妹抱怨几句实属常事。于是渐渐的,这个不算谣言的谣言便被当成真理散播开来,随着谣言的传播,而景老爷确实越来越重视景皓轩,是以景府其他下人便亦跟着那么认为了。毕竟何姨娘长年被景夫人压着,在她那里受了不少闲气,大家都在想等以后景老爷一归天,二少爷接管了景府之后,何姨娘还能容得下夫人及大少爷?

王婆子回家后对着亲生儿子自是什么都不顾忌,由于伺候在何姨娘身旁,很多事她都看得极为清楚,很多不该说的话她没少说了,可以说长生平时说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自他老娘那里听来的。

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后,景老爷并未立刻惩罚王婆子,而是让人将她关去柴房,说待他命人查清楚王婆子所言是否属实之后,再去惩罚她还有长生。

那七名掉了牙的下人被警告以后不许再乱嚼舌之后便被带了下去,他们虽然有错,但也挨了打,算是得到了教训,至于以后要不要给他们减工钱或是将他们降职,就看他们以后的表现了。

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完后,何姨娘还有景皓轩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些谣言平时下人们随便传传没什么,而像现在这般被拉到台面上,且当着景老爷的面说出来,那味道可就大不一样了。

刚刚王婆子招认的时候,虽然没有往何姨娘身上泼过一滴脏水,甚至还尽量避开提到何姨娘,将一切错及责任独揽上身,可是影响还是有了。若非何姨娘纵容,底下的下人又如何那般肆无忌惮地乱说?总之这件事,何姨娘是做不到绝对清白的。

“何氏!”景老爷看向站在一旁的何姨娘,严厉地问,“你可知你院中的下人传的这些话?”

何姨娘立刻走上前跪下来说:“回老爷,婢妾不知,她们不曾当着婢妾的面说过这些。”

“下人们都传成了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没听说,消息还真是闭塞啊。”景夫人讽刺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何氏。

“夫人,婢妾是真的不知道。”何姨娘急得语气中带了几分哭音。

“真的不知?可敢发个毒誓来?”

何姨娘表情僵了一下,她抿了抿唇说:“若是非要发毒誓才能令老爷夫人相信,那、那婢妾这就发!苍天在上,若是我何氏…”

“好了,这事先到此为止,忙了一天,我累得很了。这件事等查清楚之后再说吧。”景老爷抬手打断了何姨娘的毒誓。

景夫人见景老爷如此向着何姨娘,气得脸一白,但却没敢跟景老爷对着干,只是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何姨娘闻言松了口气,万分感恩地对景老爷磕了个响头:“谢谢老爷。”

“你的下人口无遮拦乱传谣言,你难逃责任,自今日起给我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认真抄写佛经还有家规。”景老爷略带恼怒地命令道。

“是,奴婢一定在思过期间认真地抄写女戒。”何姨娘诚心认错,表现得对被罚一事毫无怨言。

莫芸溪在一旁看着,有一件事她看得分明,那便是景老爷对何姨娘极为偏袒,这从景夫人此时难看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何姨娘发毒誓时那略显不自在的表情分明就是她心虚的表现,自己都能看出来,景老爷必然也发现了,可是他却打断了何姨娘的毒誓。

虽然最后何姨娘挨了罚,可是这罚未免太轻了,除了暂时不能出门外,她是一点损失都没有,在下人犯下那种错之后何姨娘还能安然身退,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宠,怪不得景夫人一直堤防着何姨娘呢。

景皓轩站起身也跪了下来,高声道:“爹,府中传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孩儿居然还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孩儿都难逃责任,甘愿接受爹的惩罚。”

景老爷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了景皓轩好一会儿,最后淡声说:“既然你诚心求罚,那就去祠堂跪一个时辰吧。”

“是。”景皓轩给景老爷磕了个响头,趁人不注意之时稍稍松了口气。

景老爷站起身对着底下的人说:“传令下去,告诉府中所有人,景府的家主之位未定,传位给二少爷一说完全是谣传!以后再有这种谣言传出来,不论是谁,一律家法伺候!”

此话一出众人均愣,以最近景老爷对景皓宇的忽视及对景皓轩的重视来看,这未来家主之位分明就是景皓轩的囊中物了,而现在景老爷此话一出,等于表明景皓轩继承家业一事只是大家乱猜,而非他的本意,做不得准。

景夫人听到此话面色一喜,立时望向景皓宇,眼中的喜悦满得快要溢出来,前一刻还存在的不满与不快顿时不见。

而何姨娘还有景皓轩的脸色就比较复杂了,景老爷突如其来的话对他们来说就好比是眼看就要到手的鸭子突然飞了,最后能不能再抓到都还未定呢。

谁能想到仅仅只是掉牙一事,最后将谁继承家业一事都牵扯出来了。

莫芸溪微笑着扫了一眼脸色颇不好的二叔景皓轩,心想他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他想先算计景皓宇的。

推着景皓宇转身离开时,莫芸溪敏感地感觉到背后有四道灼热的视线在瞪着她,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是谁,这次的事件事谁的利益被损,那瞪她的就是谁。

回房后景皓宇第一句话便是命令莫芸溪以后不要再胡乱发毒誓。

莫芸溪见景皓宇难得地对她表露出关心,心情一好便将她玩的那个文字陷阱告诉了他,事后在对方那恼怒的视线之下笑得极其愉快。

没多久,全府的人都听说了景老爷的话。

纪梦洁的闺房中。

奶娘吴氏皱着眉说:“没想到舅老爷居然说了这样的话,哎,以后谁作家主现在说不准了。”

“表哥出了房,舅舅还要为表哥请西席,如此说来表哥还是有希望接管景家的。”纪梦洁一双大眼希冀地望着吴氏。

“这个还需要观察一阵子,要看清舅老爷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才行。”

“对,那我以后就适当减少与二表哥见面的次数吧。”

“嗯,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小姐目前还不能表露出更喜欢谁多些。”吴氏严肃地提议道。

“奶娘放心,这一点我会把握得很好的。”纪梦洁一脸自信地说道。两个表哥都喜欢自己,最后要嫁给谁,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移情别恋

景老爷的手下办事效率很快,两天后便将谣言一事的前因后果查清楚了,结果证实王婆子没说谎,很多话确实是自何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们口中传出去的,由于查得彻底了些,是以连何姨娘的下人明里暗里地给莫芸溪不痛快的事也查了出来。

府中下人多,难免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来,若主子们某些动向太过明显,下人难免不会有所猜疑。最开始肯定没人敢说什么,可一旦有人起了头且时日一久,事情便说不准了。

长生在听说他娘独揽了罪名已被关进柴房后,痛哭流涕地责骂了自己一番,待情绪稳定之后便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人胡乱说的话都招了。由于王婆子在何姨娘院中做事,而他看上的丫环亦是何姨娘院中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便将自己当成了何姨娘那方的人,平时没少诋毁了景夫人还有景皓宇。

其实长生及王婆子并没有犯下什么实质性的大错,只是嘴巴坏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而已。不过算他们倒霉,被人揪了出来,毕竟说出的话不好听且影响景府的体面,所以他们娘俩注定不能轻饶。

景老爷和景夫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将这俩人卖出府去,他们都是家奴,卖身契都在,人牙子一来,事情便算了结。

重重处罚了王婆子母子算是给府中其他爱嚼舌的下人们敲了一记警钟,这些日子以来乱传谣言的人颇多,若一一查起来着实费力,而且还会搞得人心惶惶的,是以只能作罢。赶走长生母子吓一吓那些人,在着重警告一番后,他们必会老实很多。

王婆子是何姨娘身边得力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次景老爷并没有看在何姨娘的面子上放过王婆子,算是给了纵容下人乱传谣言的何姨娘一记惩罚。

谣言一事可谓是令景府的现状一夕色变。

景皓轩从百分百的家主继承人一下子变成了竞争力不算大的候选人;眼看腰板越来越硬的何姨娘突然间被禁了足,不仅如此还失了一名得力手下;本以为这辈子就老死在房里的大少爷居然坐着轮椅出来了,过阵子还会接着读起书来。

这种种的变化令府中下人们罩子突然间放亮了好几倍,再不敢随意乱说话,均睁大眼睛观察着府中风向的变化,唯恐自己一时不察站错了队。

景夫人来时对景皓宇及莫芸溪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再不像前几次那般以说教的口吻对他们说话。

“宇儿,现在你且好好散散心,过几日你就要去书房学习了,最近卧病在床耽搁了不少学业,不过你向来聪明,耽搁的东西很快便能拾回来。”景夫人坐在椅上笑望着景皓宇,表情很放松,“这一次要让府中那些目光短浅的下人们看看,你就算荒废了几个月的学业,也能比皓轩学得好,我们母子可不能令人看了笑话。”

“知道了,娘。”景皓宇木然地点头。

“嗯,娘对你有信心!这一次的事说明你爹还未放弃你,你要争气,景府说什么也不能落入一个庶出子手中。”

“孩儿会尽力做得更好。”

景夫人得了保证后笑容加深了几分,转头望向莫芸溪:“芸溪果然是我的好媳妇,一下子便令何氏栽了个跟头。”

莫芸溪立马惶恐不安地说:“娘,芸溪只是怕夫君挨爹的骂,所以当时才实话实说的。芸溪根本不知道后果会闹得这般大。怎么办?这下子何姨娘还有二叔怕是要恨上我了。”

“你这孩子不知是真聪明,还是误打误撞,不过不管怎么说,结果对我们有利就好。”景夫人望着莫芸溪那五分害怕五分担忧的稚气脸蛋儿,抿了抿唇说,“先前何氏欺侮过你的人,怎的不见你来向我汇报?”

“娘每日都那么忙,芸溪不敢让这些小事打扰到您。”莫芸溪低着头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大眼偶尔偷瞄景夫人几下,完全一副听话的受气媳妇模样。

景夫人闻言呵呵一笑:“芸溪真是体贴呀!你这想法初衷是好的,不过再发生这种事可不能再隐瞒了知道吗?你是正房的人,岂能被一个小小的妾氏欺负了去?以后再有事,你立刻找我来,娘替你作主。”

“芸溪知道。娘,您对我真好。”莫芸溪感激涕零地望着景夫人,表情激动得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抱住景夫人的大腿。

虽然何姨娘受了惩罚暂时会老实一阵子,但是莫芸溪已经惹到了她,待风头一过,难保她不会想办法出气。

本来莫芸溪还在担心若是何姨娘有所行动了怎么办,现在有了景夫人的保证她的担心顿时消失。

“我的儿媳若是被何氏欺负了去,等于是削了我的面子!若是你想息事宁人,她说不定还认为我们怕了她呢。”景夫人正色道,一提起何姨娘来脸上的笑容立时不见。

莫芸溪使劲儿点头,一副大为认同的样子,心下开始打起了小算盘。既然景夫人不愿她的人被何姨娘欺负,那么以后何姨娘来找自己麻烦时,她尽管将火苗往景夫人身上引好了,到时让她们俩掐去,自己只装无辜扮可怜就万事大吉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芸溪天天都推着景皓宇出门,有时是她推着他走,有时是景皓宇自己用手转着轮子前进。

第一步最难迈,当时下人们的怜悯及嘲讽差点令景皓宇发狂。所谓万事开头难,最难挨的第一次都熬过去了,接下来的又算得了什么?

景皓宇不想再出去,可禁不住莫芸溪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于是只能乖乖出门。一来而去的,出去的次数一多,对于坐着轮椅出去一事便不再那般排斥了。下人们投过来的视线,他基本都忽视掉,心中难免还会不舒服,但影响不大。

几日后,一位知识渊博的教书先生便被景老爷请来了,景皓宇开始了每日两个时辰的上课生涯,而莫芸溪亦学起了女红,绣娘是景夫人请来的,景皓宇在书房读书时,莫芸溪便跟着绣娘学女红。

每日都要学习,两人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景皓宇重新开始学习后,内心那潜在的自卑感逐渐减弱,每日他都自己坐着轮椅去书房,上完课后再自己回房,从最初绷着脸出门,到后来的泰然自若,景皓宇的心态在一个月之内好了无数倍。

一日下午,景皓宇念完了书回房,房内莫芸溪正在一针一线地绣着荷花,莫芸溪绣得很认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绣布上,连景皓宇回房都不知道。

景皓宇在旁欣赏着莫芸溪的侧面好一会儿,只见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的煞是可

爱,她的脸颊粉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唇形看起来很柔和,但偏偏会说出令人吐血的话来…

怪哉,怎么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看了?景皓宇一边望着莫芸溪的侧脸一边拧眉苦想,明明莫芸溪外表没什么变化,性格更是没变,可他偏偏觉得她看起来比以前顺眼多了。最近有好几次他都看她看得呆住了,看时自己不知道,等意识到自己正望着她发呆时,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莫芸溪感觉脖子酸,于是放下针线抬手去捏后脖颈,一抬头突然看到了正发呆的景皓宇,奇怪地问:“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景皓宇没开口,依然望着莫芸溪的脸若有所思。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没、没有。”景皓宇猛地移开视线,咳了一下后略显不自在地讽刺道,“又在绣花,学了那么多天,结果一点进展都无。”

莫芸溪白了景皓宇一眼,哼道:“谁说我没进展?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作贵在坚持吗?”

“我看看。”景皓宇双手熟练地控制着轮椅来到莫芸溪身边。桌子上有一块淡粉色的绣布,上面有一只绣了多一半的荷花,针角略显粗糙,但荷花的大体轮廓到是有了。

“你别小看我,再过几日我就能绣得很好了。”莫芸溪对刺绣一事不感冒,入门极慢,绣娘教她时总是不停地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最近她好容易入门了,学习中居然体会到了刺绣的乐趣,是以打算好好学,以后绣一张漂亮的屏风出来摆在屋内。

“嗯,有荷花的样子了,还真不容易。”景皓宇难得地开口夸了莫芸溪一句,只是语气听起来颇有讽意。

“那是,本姑娘才华横溢,哪有东西难得倒我。”莫芸溪忽略他话语中的讽刺,颇为得意地斜睨着景皓宇。虽然脸颊看起来比较稚嫩,但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这种稚气与成熟的矛盾综合体却神奇地她衬托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于是景皓宇又呆住了。

“喂,发什么愣?莫非被我迷住了?”莫芸溪瞪着眼突地凑近发呆中的景皓宇,坏笑地说。

“谁、谁被你迷住了,黄毛丫头少臭美。”景皓宇闻言大窘,不悦地侧过头不再看莫芸溪。

莫芸溪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捏上了景皓宇那张越长越俊俏的脸颊,眯着眼说:“早警告过你不许再叫我黄毛丫头!若敢再叫,小心我捏坏你的小俊脸,看到时你还拿什么去勾引人。”

“放手。”景皓宇痛呼着伸手握住莫芸溪作怪的双手,使劲将其掰开,轻揉着被捏疼的脸狠狠瞪向莫芸溪。心突然不争气地跳得快了几分,他明白这是她“摸”他的脸搞的,最近她只要一碰触他,他的心跳就会加速。

“想不疼就不许乱叫。”莫芸溪心情颇好地看了景皓宇几秒,突然奇怪起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刚刚明明没使力啊。”

“你这还没使力?我捏你一下试试。”景皓宇没好气地说,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

莫芸溪一扭头躲开了,看到景皓宇懊恼的表情后心情大好,咯咯笑起来。

景皓宇抿着嘴望着笑得脸通红的莫芸溪,有一件事困扰了他好几天,那便是一个才十岁出头的黄头丫头,人还没长开,怎么就让自己时常看得呆住呢?明明表妹比她成熟比她端庄,怎的现在他很少想起表妹,跟着老师做学问时脑子里偶尔涌现的也是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而非表妹。

“表哥、表嫂,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纪梦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声音中带了几分羡慕几分妒意,表情低落,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

“梦洁怎么来了?”景皓宇尴尬地望向门口的纪梦洁,面对纪梦洁时心头带着几分愧意,因为他最近“移情别恋”了。

莫芸溪望着纪梦洁皱了皱眉,颇不高兴地问:“表妹来时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纪梦洁挪动身子慢慢走进屋,略显委屈地说:“以往我来找表哥时不用下人通报,随时都可以进来。刚刚…我看你们气氛那么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景皓宇不忍见纪梦洁局促不安,打圆场说:“梦洁坐吧,找我来可有事?”

纪梦洁坐下后眼带哀怨地望着景皓宇:“非得有事才能来吗?表哥何时这么不待见梦洁了?”

“哪、哪有。”景皓宇挠了挠头不自在地说道。

“表哥有了表嫂后就疏远梦洁了。”纪梦洁控诉地望着景皓宇,“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表哥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说过要娶我当侧妻的。”

“我没忘,梦洁你别多想。”景皓宇瞟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莫芸溪,然后强忍着不自在安慰起纪梦洁来。

“呜呜,表哥你不喜欢梦洁了,现在你眼里只有表嫂,和表嫂在一起时你就像个有血有肉的人,面对梦洁时感觉就生疏了很多。这是为什么啊?以前表哥最喜欢梦洁了。”纪梦洁一边掉泪一边控诉,根本就将一旁坐着的“正室”当成空气了。

莫芸溪本来对纪梦洁就很反感,现在她当着自己这个“正妻”的面与景皓宇说起“侧妻”的事,这不是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吗?纪梦洁怎么能这么讨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