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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怎么了?”李惜文退回门里,扬声喊:“二哥,你过来一下。”

“我家对面的魏婶婶,好像要死了。”周善学结结巴巴说:“躺在地下,喊她不动…”

李振国已经听见了,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扳手,他把扳手塞李惜文手里,提着周善学往外跑,“哪边?”

李振华也听见了,跑出来吩咐李惜文,“你在家不许过去,不然到学校晚上睡不着!”

“我…”李惜文觉得自己胆子不小的,不怕看见死人。不过和大哥没什么好争的,她喊:“叫周善学把小福送过来。”

李振华应了一声,撒腿往周家住的小杂院跑。那个小杂院是个三合院,房东就是魏婶婶家,租客除了周善学家还有几户。不过那几户都是才结婚的职工,只有周善学家有俩孩子。

李振华跑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小福在哭。李振国已经把魏婶婶扶起来了。

“周善学,把你魏婶婶家门锁起来,院门也锁起来。跟我们去医院。”李振华把小褔捞起来,“小福不哭,魏婶婶就是太累,睡着了。”

李惜文把家里的两根长木棍和藤椅搬到大门口,

小福送到了李惜文的手里,李振华还想去推自行车,叫李惜文说:“让魏婶婶坐藤椅上。你们抬着她跑起来比推自行车快。”

“好。”李振华把藤椅和棍子拿走了。

李振华和李振国抬着魏婶婶出来的时候,在胡同树荫下面乘凉的人都看见了,几个特别老的老太太都喊自己家的大孙子小孙子来帮忙,一眨眼就凑过来三四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

“你,去居委会喊人,我们去最近的分金桥医院。喊到人就去那边找我们。你们谁知道魏伯伯在哪上班?单位有电话没有?不知道有没有电话,但是知道在哪儿?远吗?”李振华听见他们说远,做决断,“行了,你们跟我们一块去医院吧,路上扶着点,回头让居委会的人看怎么找人。”

李振华把人安排好了,他和李振国提着棍子的两头,把魏婶婶抬着走,两个男孩子一边一个扶着魏婶婶,另一个在前面开道喊让让,一群人小跑着走了。

“我,我呢?”周善学发现他被抛弃了,向李惜文讨主意,“小妹姐,我干什么?”

“把你们家和魏婶婶家的门锁好,等着,万一魏伯伯是先回家,你好领着他去医院。”

李惜文把小福抱回家,小姑娘是真的被吓着了,哭的满头是汗,她给小姑娘洗了洗头脸,摸出来一小粒绿豆那么大的冰糖塞小福嘴里,“甜不甜?”

“甜。”小福抽抽噎噎的。

“我还有,给你哥哥吃一粒好不好?”

“好。”小福扭头找哥哥。

周善学跑过来,李惜文朝他嘴里也扔了小粒冰糖,“压压惊。魏婶婶应该还有得救,不然我二哥不会主张送医院。”

“哎。”周善学含着糖,哭了,“我带小福去同学家玩去了,都不知道魏婶婶在家里地下躺多久。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魏婶婶不是有事做的吗?谁也想不到她今天在家呀。”李惜文摸摸周善学的头,“你搬个板凳在你们家院门口蹲着,我锁上门,抱小福跟你一块蹲着。”

“好。”周善学边点头边揩眼泪。

李惜文把家里的炉子封好,门锁好。真的也拿了个小板凳跟周善学一块儿在他们家门口蹲着。她这样做是防止魏婶婶万一是因为找不到贵重财物着急或者想不开才昏倒的。那东西找不着了,杂院进出的人一多说不清,拉扯到她大哥二哥身上就太亏心了。

居委会的金主任领着两个穿白制服的公安先到,一看门口蹲着一大只,一中只和小小只三只门神,就知道这是街坊家的孩子怕魏家的东西丢了在这守门呢。

户主还没有到,他们也不急着进去。两公安问过是周善学第一个发现魏婶婶的,就把他带到一边谈话。

李惜文把她坐的小板凳让给金主任坐,金主任知道李惜文是大学生,就和她寒喧:“明后天要开学了吧,报名了吗?”

“报名了。后天才正式上课,我就先回来了。”

小福睡着好一会了。李惜文陪老大爷聊没营养的话还要抱着两三岁的小朋友真是有点吃力。

一辆吉普车在胡同口停下。邢绥德走在最前面,看见晒黑了的李惜文抱着孩子支撑不住的样子,惊奇极了,小跑过来把小福接过去,问:“小妹你怎么在这儿?”

第59章 魏婶婶的娘家人

“我家住那边。”李惜文指着斜对面锁起来的院门,说:“我大哥二哥送魏婶婶去医院了,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没进这个院门。”

“没进去是对的。都有谁进去过?”邢绥德问。

有邢绥德这样的熟人,李惜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邢绥德问什么她回答什么,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把她知道的情况主动说出来。

先到的两个公安和周善学小同学谈天憋一身的汗都没问出个一二三四,到李惜文这儿三言两语就交待完了。

两位公安小哥哥现在看他们邢副局长那眼神和李惜文头次看见邢绥德差不多,是粉丝看见爱豆的眼神。

那是问话的人厉害吗?那是回答的人侦探看的多!

李惜文觉得她一会走人的时候一定要掸一掸衣角的灰,表达一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心情。

邢绥德把先来的两位和跟在他后面过来的两位都指派出去问这边胡同口的老太太和那边胡同口副食店的工作人员。

也不知道是他的嗓音太过低沉,还是他的怀抱不够温软。小福醒了,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又黑又凶的叔叔,吓的哭出来。李惜文凑近一点喊小福,小姑娘可算看见熟人了,往李惜文怀里一扑,软软的喊:“小妹姐,哥哥~~”

“你哥哥给公安叔叔带路去了呀。”李惜文转个方向让小福看她哥哥的背影,“一会就回来,你跟小妹姐一起在这里玩。”

小福胆怯的看邢绥德一眼,把头埋到李惜文的脖子上。

别说小孩子,大姑娘小姑娘看见邢绥德都很显害怕的,也就是李家的小妹不怕他了。邢绥德好无奈啊,捏捏鼻子,“回家去吧,也该烧晚饭了。”

“好的。”李惜文这回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去把自己家的院门打开,先给睡出一身汗的小福用温水擦洗了一下,给小姑娘洗了个花红让她拿着啃。她去给邢绥德和金主任端了两茶缸微温的茶水。

“哎哟,谢谢李同学。”金主任在大太阳底下跑医院再跑派出所再跑过来,真缺这一杯水。

“金伯伯不要客气,您为人民服务,我也小小为您服务一下下。”李惜文当着邢绥德的面拍马屁一点都不怕脸红,现官不如现管,居委会主任很大的官好不好!

李家小妹对他妈都没么谄媚过,邢绥德真是没眼看啊,拿过茶杯什么话都没说,先灌下去一大口,分辨出这杯茶里的味道有菊花、金银花和甘草,他非常满意这味道,慢悠悠地喝茶。

李惜文估计那几位公安过来也得给人家端一杯,她就把茶壶里的茶倒出来两杯给她大哥二哥留起来,再给茶壶续满热水,就拿个板凳靠在院门边,把茶壶和两个空杯子摆在那里,然后她就专门烧饭去了。

也不知道邢绥德会不会留下来吃饭,周善学和小福肯定是要留在家里吃的。李惜文就不煮米饭了,先煮了一大锅绿豆稀饭。窝窝头做多了也不怕,晚上用篮子吊在井里也不会坏,她就照自己家晚饭和早饭的饭量,量玉米面和豆粉,用开水烫面揉面做窝窝头。

小福啃花红特别小口,可是再小口她也不知不觉把那个比她的小拳头还要小一点的花红啃完了。啃完了她就想起来要哥哥了,喊:“小妹姐,要哥哥。”

“你哥哥有事情,你和小妹姐在这里呀。”李惜文再从碗柜里拿了个花红给她,“再吃一个吧。”

“不要。”小福摇摇头,“贵,吃一个。”

“不贵。是你李伯伯去果园买的,三个才抵一个的钱,所以,你还可以吃两个!”李惜文逗小福特别有耐心。

“再一个。”小福伸手。

院门口金主任和一群喝水的公安听见院里小姑娘哄骗小小姑娘,都有点想笑。

李振华和李振国带着棍子和藤椅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家里有一个半懂事不懂事的周善学,还有一个小小孩小福,他俩只简单的说魏婶婶还在抢救,他们帮不上忙就回来了。

“魏伯伯去医院了?”李惜文一直有注意那边的动静,魏家的姑奶奶下午来了,公安现在都在院里蹲着呢,院门口围一大圈的人看热闹,要是魏伯伯回家来她肯定知道。

“在,他们家老大也在医院,所以我们就回家来了。你后来没进那院吧。”李振华喝着凉茶就找自己家的茶壶,发现茶壶搁在井台上,旁边还搁着几个给客人用的茶杯,“谁来了?”

“公安,有一个是邢家大哥哥,我就把家里的茶壶给提出去了。”李惜文眨眨眼:“家里喝的茶我另外泡了一壶。”

“死讲究!”李振华放下茶杯,“晚上做了几个人的饭?”

“都做了,炒黄豆都装好了。你要去隔壁喊人可以的。”李惜文做了两手准备,晚上的下饭菜有油炒黄豆和炒酸豆角,还有几个青辣椒,自己家人吃饭就清炒,要是喊邢绥德来吃饭,就泡两把小鱼干炒。

“我去看看。”李振华摸摸周善学的头,“医生伯伯都夸奖你了,说多亏你及时喊人。肯定能把魏婶婶的命救回来。”

本来愁眉苦脸的周善学立即活回来了,还挺起了胸,“都是我应该做的!”

“行呀,跟我一起过去,你把你和小福的衣服捡一捡,一会就在我们家洗澡,洗过澡再吃晚饭。”李振华就把周善学领走了。

吃群众家的饭当然不合适,但是邢家和李家的交情在那里,吃一顿便饭还是可以的。邢绥德就答应了。李振华连那位金主任都喊了一句,说:“就是豆子粥窝窝头的家常饭,您回家也是吃这个,就是在我家吃口热的,不值什么。”

邢绥德也帮着邀客,说:“您回家还不知道几点,就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吧。李叔叔和曹阿姨和我父母关系很好的,我带着同事过去吃饭把您漏下来了,曹阿姨肯定要说我的。”

邢绥德好歹是个分局的副局长,话都这样讲了金主任也不再推辞了,就跟着邢绥德过来。

李家这边柴锅大灶上用多层的蒸屉在蒸窝窝头,玉米面的甘甜香气本来就很好闻了。李惜文还把煤油炉子摆在院子里炒青椒炒小鱼干,那个香啊。小福就站在离煤球炉子五步远的下风头使劲吸香气,连她哥都拉不走她。

邢绥德和公安们吃饭都很快,每人一大海碗稀饭三个窝窝头,几分钟吃完就过去了。

金主任吃的慢一些,因为李振国坐在他旁边,一边自己吃饭还能特别熟练的照顾小福,他就问:“振国呀,你这是带过孩子的?”

“小时候我大哥要跟我爸爸上山砍柴,我家小弟小妹我带的多一点。”李振国挑了一条小鱼挑去大骨头,把鱼头和鱼尾拆自己碗里,把纯鱼肉拆几段扔小福的稀饭碗里,“慢点吃。”

曹月英回家的时候,金主任也走了,李振华和李惜文已经把客人们吃过的碗筷都洗干净搁在锅里煮,厨房和饭厅都打扫过一遍。

曹月英听说了隔壁的事情很感慨,说:“一会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去医院望一眼。医生可讲人醒了能吃点什么?”

“我来煮一点很稀的稀饭给他们家送过去。再给他们父子带几个窝窝头吧。”李振国摸摸小福的胃,“小妹你下午有没有给她吃东西?”

“给她吃了两个花红一把炒黄豆。”李惜文把鱼头鱼尾拆进李振华的碗里,“不能再给她吃了吗?”

“不能了。”李振国把小福的饭碗拿走,“吃太多怕不好消化。周善学你要是也吃了炒黄豆,晚饭吃到八分饱就可以了。你们一直没吃过宝塔糖吧,肚子里有蛔虫,吃太多怕闹肚子痛。”

周善学也吃了一把炒黄豆,他其实才到一半饱,他点点头说:“吃完碗里的我就不吃了。”

“这两个孩子他们爸爸妈妈教的真好。”曹月英真稀罕这两个孩子。

李振国为魏婶婶煮的稀饭还没有煮好,魏伯伯和魏国柱却已经把魏婶婶背回来了。魏婶婶的娘家人都来了,魏家的两个姑奶奶也回了娘家,那边小院哭声一阵一阵的。

曹月英还打算过去看看呢,魏婶婶的娘家人就找了过来,不找李振华和李振国,就找周善学,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婶抓着周善学摇他,“是谁杀了我大姐,你看见了?”

“我回家,魏婶婶就躺在地下,我没看见别人。”周善学吓的马上就哭了。

曹月英过去拉人被两个大嫂架住了,吓的她喊李惜文,“抱着小福回你屋里!”

魏婶婶一家人都挺好的呀,娘家人怎么像是要闹事?

李惜文赶紧把小福抱起来往前面跑,有个魏婶婶的娘家人想拉她,叫她踹了人家一脚,一溜烟跑回她的卧房,还顺便把停在院子里的两辆自行车给收进了空间,进了卧房她把小福放下来,进隔壁屋把自行车放她爸妈屋里,再把她爸妈的屋和她哥的屋都锁上,才回房把房门拴紧。

饭厅里全是婶婶和大嫂,李振华和李振国挤不上去,他俩一个靠近曹月英,另一个跑出去喊公安。一个公安进门喝斥了好几声,曹月英才把周善学抢回来,倒霉孩子被吓的只会哭,都不会讲话了。

魏伯伯也过来了,给闹事的大婶做揖,说:“您有什么您冲我来,您别吓街坊,不是这孩子喊人送孩他妈去医院,我连孩他妈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邢绥德也过来了,他那个吓人的脸往外一摆,哭喊“我大姐死的冤”的大婶哭声都小了。

“谁闹的最凶,谁是凶手的嫌疑最大!不要妄想闹事转移我们的视线!小吴,你进来看见谁闹事了,闹事的统统带走!”

被邢绥德一吼一吓,这群人都消停了,被先进来的公安像赶鸭子似的都赶走了。

魏伯伯哭着给曹月英和邢绥德作揖,“感谢感谢。感谢曹同志,感谢邢同志,不是您二位,善学这孩子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我可怎么见周同志范同志。”

“哪家都有这种有事就要闹腾一两下的亲戚,魏同志您的为人街坊都知道,这事也不怨您,您不必放在心上,先回家吧。”曹月英把周善学的后背拍一拍,问邢绥德,“这几天能让这孩子的父母带他们在单位住吗?”

“我给他们家另外安排住的地方搬家!”邢绥德叹气,看着周善学说:“你没有做错事,不用害怕。公安叔叔会把坏人都抓住的。”

小福刚才被吓着了,要哥哥要不到,哭的好大声,李惜文怎么哄都哄不好,听见后面没声音了,打开门又把小福抱回来找哥哥。

周善学在哭,小福扑进他怀里也哭。

李惜文哄孩子除了塞粒糖也只剩下给个花红,这两招今天都用过,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善学的爸爸妈妈是一个单位的,下班回家都一起。两口子走到院门口听见孩子哭声在斜对面,都顾不上回家了,跑过来一看俩孩子抱在一块哭呢,当妈的先把俩孩子搂怀里了。当爸的问邢绥德,“同志,我家孩子,这是,怎么了?”

“你们家孩子办了件好事,你们房东魏张氏被人打昏迷了在家里躺着,是他发现喊人送魏张氏去医院的。但是魏张氏的伤太重,没救回来。魏张氏的娘家人来闹事,吓着孩子了。”邢绥德停了停,说:“你们家孩子是第一个发现魏张氏的人,恐怕凶手担心被你家孩子看见了会干点什么,你们两口子回家收拾一下,带孩子去我们单位的宿舍住几天。都跟我走吧。”

邢绥德直接把周家四口人都带走了,走前吩咐李振华:“隔壁是李春来的屋吧,晚上给我留门,我安排两个人在他那边蹲一宿。”

李振华点头,完了又问:“明天我们兄妹要去学校住校,可以的吧。”

“没事,去吧。”邢绥德笑笑,“万一凶手是魏张氏的亲戚,人家可是进来踩过点了。我们在隔壁蹲着,你们晚上睡觉也警醒点。”

八点多李大海回家,在胡同里看见周家半夜搬家还有公安陪同,魏家办后事这么的热闹,再回家看见李春来那边灯是亮的,吃晚饭的时候先问儿子们,“你们大哥哥回来了?”

“不是,是公安。”李振华就把白天到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交待了。

“魏家婶子不是有事做的吗?她突然回家总有缘故的吧。这事肯定是和她关系不差的熟人干的。照她娘家人那个闹法,怕是娘家什么人问她借钱,跟着她到家里来,见财起意闹矛盾动手了。这事她娘家人恐怕心里都有数。”李大海抹了一把脸,“吃完了咱们全家都过去,送送魏婶子,顺便认个脸,以后万一遇上了离那些娘家人远点。”

第60章

魏家人很不少,魏伯伯不在家,据说是张罗灵车去了。十六七岁的魏国柱站在灵位旁边,来一位鞠躬就跪下在灵位前的火盆里烧一两张纸,再被他左右两边的亲戚扶起来。他那个裤子膝盖都磨烂了,李惜文估计要是没有人扶他,他下去就站不起来了。

鞠过躬李大海去帐房那里送挽金。

李惜文乘着这个空档观察魏婶婶的娘家人。她现在脸上还涂着她二哥给配的膏,黑一块花一块的,样子绝对说不上好看,少年们和青年们都没有正眼看她的。反而有一个一看是个文化人的青年很嫌弃的白她一眼,站他旁边的男男女女也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

李惜文就是来认人的,首先就把这人和这人附近的几个人长什么样给记住了。

回到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都说看见了什么样的人,也不只李惜文,李振华和李振国都对那个青年一家印像深刻。

李大海劳累了一天,具体指出几个人什么反应,让仨孩子回忆当年爷爷去世奶奶娘家夏姓亲戚们的表现,就洗澡去了。

曹月英掂记着邢绥德说的话,叮嘱孩子们先去洗澡睡觉,她来等门。

“妈妈,你洗过澡先去睡,我洗我和你的衣服,爸爸的衣服叫哥哥们洗。我们三个人一起干活,一会就洗完了。”李惜文推曹月英先去洗澡,“我泡的黄豆有点多,还有一点没有炒出来,我们晚睡一会啊。”

李振华和李振国也都说:“我们每个人分担一点一会的事。让妈妈一个人干活又累又浪费时间,妈妈你早点睡!”

曹月英也确实累,正想说话打了一个呵欠,也就不争了,说:“黄豆就泡着吧,明早做豆腐脑吃,振国和惜文都早点睡,留振华等门。”

不炒黄豆就没什么事情干了。李振华和李振国先去隔壁,把李春来的两间屋子收拾了下,李春来住的屋落锁,给来人住的那间点上蚊香。

李惜文把厨房彻底收拾清楚,估计她妈肯定看不出来,再把外人进来看着显眼的东西都藏进柜子里。她这边正收拾呢,院门被轻轻推开,邢绥德轻声喊:“李振华?”

李惜文赶紧把院门口的灯拉亮了。外头有人轻轻拴上院门,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院门旁的另一根院灯拉绳,拉了一下灯灭了。

邢缓德拿着一包东西找进厨房,看见李家小妹系着围裙在收拾,问:“李叔叔和曹阿姨睡了?”

“嗯。邢家大哥哥在这里坐一会。我大哥二哥在那边院子里洗澡呢。烧水也还要一会。等会你提着水壶直接过去呀。”李惜文指着煤球炉子上的大水壶,她家这个大水壶比一般的水壶要大,因为家里人口多,也因为冬天洗洗刷刷她爸爸不许她妈和她用冷水。

“辛苦小妹了。”邢绥德出来让两个下属在饭厅坐,他又进来问李惜文:“还有吃的吗?”

“有啊。还有稀饭,再给煎点饼行吗?”李惜文回答。

邢绥德也是在曹月英的领导下干过很多活的人,这间厨房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他用过的,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装面粉的木箱子,说:“我们自己动手,小妹你收拾收拾去休息吧。这里有一点别人送我的小零食,你们拿去吃着玩。”

他把纸包放到菜板边。

“谢谢邢大哥哥。我泡一点干木耳和黄花菜,明天早上吃豆腐脑要用的,邢大哥哥你一会煎饼之前抓一把炒炒。”

李惜文拿小盆抓一把干木耳和黄花菜泡上就没管了。

热情款待客人还有她哥在呢,人家都说自己动手了,要客气也有她哥跟人家客气。

李惜文收拾好了就提着一个水瓶回自己屋,这一天跑来跑去的其实她也很累,洗完澡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厨房里电机磨在响,李振国打着呵欠在井边洗衣服。

“你的衣服呢?赶紧拿出来洗!”李振国看小妹不动,说:“邢家大哥他们半夜抓到人,都走了,家里没外人。”

“啊。抓到人了,是谁?”李惜文好后悔一夜睡到天亮,她肯定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魏婶婶醒的时候就跟公安说了,是她娘家的三侄儿张茂才。魏婶婶手里有对娘家奶奶留给她的四两重的金手镯。张茂才游手好闲的,打那个手镯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段时间没事据说都在这边晃悠。今天恰好一圈街坊都不在家,他就摸进魏家翻箱倒柜。魏婶婶做事的地方今天分福利,几个桃她怕晚上回家闷坏了,再说也担心张茂才,趁中午送桃回家,也是不凑巧,两个人就遇上了。那个张茂才照魏婶婶心窝踹了一脚。魏婶婶倒下不动弹,他估计魏婶婶死了,没舍得就走,留在原地收拾屋子继续翻东西。

周善学回家,他就躲在门背后。

我们进去也没仔细看,把人扶起来就走了。周善学把他锁门里,后来你俩又在门口蹲着,他是翻窗爬墙走的。他担心魏婶婶跟我们说过什么,又早就打主意要把这一圈街坊都抄一遍家,就挑唆亲戚过来闹腾,他跟着过来瞅我们家路怎么走,打算半夜把我们家灭口,再把我们家翻一遍走人。然后半夜过来爬墙就被抓住了。”

邢绥德还说那人是个手下有人命的惯偷,要是这次魏婶婶送医院晚一点,醒不来开不了口,这一圈的邻居都被三侄儿盯好长时间了,像李家过段时间白天家里没人肯定会遭殃。不过这个话李振国觉得就没必要和小妹说了,他爸带着他,把家里放钱的铁盒子,还有他和他亲大哥的首饰箱藏的很巧妙,把房子拆了都不可能找得到,其实他们家没必要担心只能翻箱子翻柜子的小偷。

“原来是早知道布圈套呀。我还以为是公安很有本事,靠证据推测出来的。”李惜文觉得她爸猜的方向是很准的,还是她爸更厉害一点。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像上次宁东家还丢了两个大保险箱呢,那么多人都没查出来。”李振国觉得邢绥德没过夜就把人抓住,很厉害。

宁东家的东西被偷哪是查不出来。宁东舅舅施压让那个案子查不下去罢了。李惜文赞同的点点头,“二哥你说的对,早饭要吃什么?”

“煎油饼吃,多煎点,咱们上午去学校,午饭就吃油饼!”

“好嘞。”李惜文先去洗漱。

李振华看守电机磨也在打呵欠,他叫李惜文把和面盆给他,赶紧去把爸爸妈妈的衣服洗了。李惜文就就把和面的活交给大哥自己去洗衣服。

曹月英和李大海就比儿女们晚起来几分钟,一看家务都让孩子们抢去了,他俩问过昨晚的情况也没闲着,去隔壁院子里给才出苗的小菜秧除草浇水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曹月英发现菜板旁边有个纸包,拆开来看是半斤猪肉脯,拿着问:“小妹,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李惜文记得那个纸包是邢绥德拿来的,回答:“邢家大哥哥昨晚上拿来的,说是一点小零食给我们家吃。人在我也没好意思拆开看里面是什么,后来就忘了。”

李家和邢家来来去去的没法算。知道来处可以放心吃,曹月英就一分为三给他们三个人装挎包里,说:“这个东西现在都是出口的,不好买。一点点还要寄给振强吃,他天天掂记又吃不到多可怜。你们三个吃。”

李振强其实也就过年的时候寄过一回掂记家里伙食的信,到曹月英这里只要弄到点难得的好吃的就要把无辜的李振强点一次名,被隔空敲打一次。李惜文觉得被亲妈这么掂记还没吃上好吃的,真是好可怜,她得想个办法,从空间里找一些平京市面上有卖的好吃零食给小哥寄过去。

午饭时间,宿舍里没有人。不过五张床都挂着帐子,显然还有三个舍友没来。

李惜文的帐角不只被仔细的压在了被褥下面,还用两个木衣夹夹住了帐门。压帐角肯定是她下铺做的。夹帐子的木衣夹和盛义芸帐子上夹的木衣夹同款,应该是盛义芸帮她防贱人的。

李惜文感激地把木衣夹摘下来搁到一边,拴上门把老土布的睡衣裤换上,爬上床收拾东西。

盛义芸和两个同样穿布拉吉的小姐姐进门,人手提着一只热水瓶。

“哎呀,李惜文你来了,吃过饭没有?食堂里还能打到饭,你要是没有买饭菜票我借给你。”盛义芸可热情了。

“下车的时候我在镇上吃了一点,不用再吃了。义芸姐,谢谢你的夹子。”李惜文把夹子递给她,对那两位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机械制造系的李惜文。”

“我是董新兰,睡你下铺。她是刘圆圆,我俩都是平京人,还是高中同学,和盛义芸一样读物理系。你是平京哪个中学毕业的?”董新兰也很热情。

“我爸妈是暑假的时候调到平京来的。我是从齐省考过来的。”李惜文掏出猪肉脯分给新朋友一人一片。

盛义芸拿出来一把奶糖,也给每个人分了两粒,刘圆圆拿出来一大捧花生,董新兰找出来包山芋干,大家凑在一块儿吃零食闲聊。

董新兰家在福山,李惜文上辈子就没搞清楚过北京的地理情况,这辈子也不清楚平京的福山类似北京的西山。人家自报家门她就说她家住在荷花胡同。那三位都问她住在胡同里的老平京人家是不是家家都有金鱼缸和哈巴狗石榴树。李惜文就给她们描绘街坊家的的院子里有什么和什么。

纪丽君提着热水瓶进门,阴沉着脸,似乎是自言自语:“一个胡同串子,也那么稀罕!”

胡同串子?指她?李惜文眨巴眨巴眼,她有得罪过纪丽君?

盛义芸看懂了李惜文的表情,摇摇头,说:“我中午要午睡一会的,你们谁要是有朋友来找,带去一楼会客室聊天呀。”

董新兰欢快的答应:“那当然,谁会那么不自觉呀。”

纪丽君哼了一声,摔门出去了。

“昨天纪丽君的两个同学来找她,三个人讲话讲到熄灯都不停,她还想要她同学睡你和刘圆圆的床。叫我和董新兰拦住了,她今天早上起来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盛义芸边说话边摇头,“跟这种又不自觉,又心眼小的人住六年,伤脑筋哎。”

“她同学没有地方住吗?”李惜文有点烦了,她不是有洁癖的人,但是她上床都要换睡衣裤的,想想别人会睡她的床她就暴燥。

“她同学是华大的,她一定要留人家住。”刘圆圆翻了个白眼,“神烦。”

“你们三个周日回家把铺盖理一理吧,床单被套收起来。万一我没看住,叫谁睡过了又不知道,才恶心呢。”盛义芸一边讲话一边扫手臂,“我是不愿意别人碰我床铺的,挨都不许挨到。”

“我上床都要换衣服。”李惜文继续眨巴眼,她上辈子没住过宿舍,这辈子她也不想和这么多人住一间啊,“可以跟舍管老师提要求吗?让喜欢交朋友的人住一间宿舍,让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床的人另外住一间!”

“千万不要提。资产阶思享受思想要不得的。”董新兰做鬼脸,“我也不想住校,我家离学校其实只有五公里,我说我要骑自行车走读,我爸爸就是这样批评我的。”

“五公里哎,这个天气骑车太热,冬天又太冷,你爸爸是心疼你骑车太辛苦吧。”李惜文把董新兰说笑了。

大家聊来聊去聊到年龄,李惜文居然实岁十五都不到,盛义芸问李惜文,“你这么小就来上大学,你家里人放心吗?”

李惜文想方设法让李振强跳级考大学,她自己也努力跳级上大学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的上辈子六几年之后大学就不开课了,这辈子如果历史进程类似,她按部就班读初中高中的话,跨进大学的门槛她也学习不到多少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