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答应了。”姚谨笑问道:“怎么?你对赵娥儿的印象很好?”

李子轶笑道:“反正比姜二丫好得多!”

姚谨听见丈夫这么说,心里倒是轻松了大半,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乖官,若是将来赵娥儿对乖官不好,她看着心中也不舒服不是?不过有李姜氏在侧,而且她住的这样近,若是时不时的挑唆孩子几句,赵娥儿这个后娘也还真是不容易当,不过这事儿跟她关系可不大…

吃晚饭的时候,梅子说什么也不肯跟主人一桌吃饭,姚谨也不勉强,给她单独开了一桌,李子轶看见梅子左一碗又一碗的盛饭,他终于想起来了,三弟说这个丫头是个小饭桶,看来还真是一点也不过分,这饭量居然比他还大,这孩子把饭都吃哪儿去了?怎么身上一点也不见肉?看得李子轶直皱眉头,这粮食就是钱哪!怪不得她家人会养不起她…

姚谨连连的冲着丈夫使眼色,李子轶这才没说出什么,心里却很是不满,家里若是多了几个这样的人,非得吃穷了不可,不过,李子轶也无可奈何,这么一个半大的女孩子,总不能把她赶出门吧?

第二天,姚谨便让李子轶去看书。豆腐坊现在刚开工,李子轩和李子轶虽然天天往外推销豆制品,毕竟生意刚开始,新产品知道的人不多,买的人就更不多了,姚谨见那些妇人有了闲暇,便让她们把扦插的栀子花移栽到花盆里,豆腐坊那边三郎指了那位张氏负责,姚谨这边则是冬梅负责。就这样连着忙了几天,这天终于移栽完了。倒是大白菜和萝卜还都在地里,只等着天再冷些才收割。

这些都忙完了,李子轩的亲事儿也基本定下来了,只不过李家二郎是第二次娶亲,赵家又是贫困之家,再加上李杨氏心中不高兴,李子轩又忙,便决定礼仪都在一天办了,这样能俭省的也就俭省些,不过给赵家的彩礼倒也丰厚,赵家得了钱财,便开始张罗着儿子的亲事儿,对女儿的事儿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所以这婚礼就定在十月初二。

姚谨觉得这些天下来,买来的这些人没出什么毛病,显然没有传染病,便让冬梅和梅花、梅子都搬到前院去住,这样,煮饭、收拾家务、看着巧儿等等很多事儿,都有冬梅来安排,姚谨想着,总算能清闲了下来了。

可是还没清闲几天,李子轩的婚期订下来了,姚谨总得去帮帮忙,她便带着巧儿,还有冬梅、梅花、梅子,一起去老宅帮着婆婆收拾屋子,又帮着婆婆给二郎做了几床新被子,期间竟然又几次遇到李姜氏来李家,不过每次姚谨一看见她就像看到了瘟神,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露面。

李姜氏一直觉得,当初她刚刚嫁到李家的时候,婆婆对她还是不错的,等到她生了乖官,对她更是高看一眼,甚至家里的家务活婆婆都不用她干了,只要看着乖官就行,直到后来姚谨进门了,婆婆被她挑唆的,这才慢慢的对自己不好了,现在二郎就要有新人了,自己如此下场,都是那姚谨害的,只可恨上次便宜了她,没让她尝到失去孩子的滋味…

李姜氏知道再回李家已经无望,便趁着看乖官的机会,几次在李杨氏面前说姚谨不是,李杨氏原本看见乖官这么小没有亲娘,觉得他很可怜,这才允许李姜氏来看孩子,哪知道都这时候了她还不忘说姚谨的坏话,李杨氏心中恼了起来,等李姜氏下次再来看乖官的时候,李杨氏便狠下心来,命人关上大门不准她进来,如此三两次,李姜氏也不再来了。

正文 42、父子

42、父子

这天姚谨终于把家里最后一间门市房租出去了,这是一个卖茶叶的铺子,姚谨过去看了看,只见那那西湖龙井茶颜色翠碧,鲜润活气、而且略带光泽,她知道这是新茶,便买了一两拿回家,亲自给李子轶沏了茶端上楼来,李子轶笑道:“你还是多歇歇吧!我若是渴了,就自己下去找水喝了。”

姚谨笑道:“我是顺便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儿?”

姚谨倒也不急着说,她先给李子轶倒了一杯茶,李子轶闻着茶香,笑道:“好茶!一闻这味道我就知道这是西湖龙井,想当初我小时候上学堂的时候,夫子喝的就是这个。”他说着,端起来闻了又闻,说道:“下次回老宅,给爹爹买点尝尝,他这一辈子,也只喝过茉莉花茶…”

姚谨笑道:“好啊!反正那开茶庄的租了咱们的房子,随时买茶都很方便。”

李子轶美美的喝了一口茶,笑道:“你也喝一口尝尝,很不错。”

姚谨摇摇头“你忘了我怀着孕呢!不能喝这些…”

“哦哦,那我替你多喝点。”李子轶说着,又饮了一口,方带着唱腔问道:“娘子,刚才你说有事儿,不知道娘子对小生有何指教?”

姚谨笑道:“指教不敢当,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冬小麦快种完了吧?”

李子轶忙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难道你想让我在院子里种小麦?”

“才没有。”姚谨笑道:“我是觉得大哥一个人在山上开荒有些不妥,那药圃毕竟是咱们两家的,咱们也应该出一份力吧?如果冬小麦种完了,那王老实现在也应该闲下来了,能不能找他去跟着哥哥一起开荒?咱们可以每天给他工钱,你也说了,王老实这个人不爱道人家短长,为人又老实厚道,最主要的是他家里有病人,需要钱,所以我琢磨着雇用他去跟哥哥开荒,应该很合适。”

李子轶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谨娘,你说咱们这个大院子全都种上中草药,是不是比你哥哥那个荒山上种的还要多?”

姚谨一时间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么问,便笑道:“那当然,咱们的院子占地十亩,去了房子和水塘的面积,怎么也有五亩多,哥哥在山上开的荒地,看着左一块右一块的不少,可是每块地的面积都不大,都加在一起也未必便有五亩…”

李子轶笑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跟你哥哥争了,让他单独干吧,咱们只把院子里这些地种上草药就够用了,你说好不好?”

姚谨“扑哧”一声笑“大郎,他是我的亲哥哥,让他占点便宜,我当然没意见,不过当初跟婆婆说好了种草药是跟大哥合伙,若是现在变卦了,婆婆那里…”

李子轶一把把姚谨拽到了他的腿上坐着,嘴里笑道:“你呀!你对二郎、三郎什么样,娘又不是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才怪,放心吧!”

姚谨想了想,说道:“大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倔得很,咱们若是不跟他合伙了,说不定他还不愿意呢!到时候卖了钱,说不定还要给咱们一份…”

李子轶皱眉道:“大舅哥那人,说不定还真是那样…你一向聪明,一定有什么办法说服他。”

姚谨笑道:“大郎,你说附近的几座荒山,有没有无主的?或者有人家往外卖的?咱们也买一座山,不好吗?那样大哥自然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李子轶神情紧张:“谨娘,你现在可要当娘了,就不能少折腾点?你又想干什么?买山种药材?没必要吧?”

姚谨搂住李子轶的脖子,耐心的说道:“大郎,我觉得种草药只是一个方面,我上次问大哥了,他说他的那座荒山也就价值七八十两白银,当初想卖还没有人愿意买,若是咱们也买上一座荒山,可以做很多事儿,除了种草药,还可以在山上养些鸡鸭什么的,那种地方人迹罕至,养些鸡鸭也不容易得瘟病,我都跟别人打听过了,北平城里的鸡鸭价钱都不便宜…”

“等等等等。”姚谨还没等说完,李子轶便道:“养那些东西,谁去山上看着?你?还是我?”

姚谨笑道:“既然买下人这么便宜,咱们买几个人来不就行了吗?看你买回来的那几个女人,刚到咱们家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不都挺好的?我看她们每天也是乐呵呵的!显然是咱们给了她们新的活路,那就多买几个人怕什么?毕竟咱们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家…”

李子轶摇头道:“不行!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这些操心的事儿等你生了孩子以后再说。”

姚谨刚想再好好劝劝丈夫,就听见屋里的铃铛在响,巧儿也在楼下喊:“娘,家里来客人了!”

姚谨顺着窗户往下看,就见冬梅急匆匆的去前院去开门了,姚谨便说道:“你看书吧,我去看看谁来了。”

李子轶说道:“我也下去走动走动。”他的书本扔下这么多年了,一时间还收不住心,姚谨本来也想让他去私塾,可是李子轶怎么也不肯,他宁愿在家里自己看,过个三两天便去请教姚世文一次,姚谨也不说什么。

二人下楼来,李子轶顺着门往院子里看过去,远远地就看见来人居然是拄着拐杖的杨槐,李子轶皱眉道:“他的腿怎么了?他跑来干什么?”

姚谨说道:“他上次说了要给咱们送土暖气,估计是为这事儿了…我记得他上次骑在马上的时候,也说腿受了伤,应该是上次被建文帝的军队伤了…”

李子轶面无表情,他本来不想见杨家人,但是让妻子去应酬又不合适,他只得勉为其难迎出去,姚谨因为怕他们兄弟二人再弄出什么冲突,便也跟在丈夫身后,杨林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率先笑道:“李大郎,上次说的土暖气,我家的窑上烧成了,今天特意来给你们家安装的,怕是还要请尊夫人指点一二。”

李子轶微皱着眉头,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要拒绝,姚谨忙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她才不希望冬天烧炭火盆呢!李子轶说道:“这种事儿杨兄何必亲历亲为,派一个下人来也就行了。”

杨槐笑道:“这土暖气的安装也应该是有门道,我今天可是特意来跟尊夫人学习的,我也希望今冬我府里也能安装上这土暖气,若是成了,北平城里还有几个朋友想要安装这东西,若是他们都按上了,这土暖气的销量很定会不错。”他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李子轶也不接,只是问道:“这是什么?”

杨槐笑道:“是土暖气的三成股份,大郎不要嫌少。”

李子轶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不必了。”

杨槐见李子轶不肯接,便笑道:“那我替你收着好了。”他说着,一摆手,身后陆陆续续竟然出现了二三十个家丁,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规规矩矩的站在杨槐的身后,居然半点喧哗声都没有。

杨槐说道:“李夫人,你看应该怎么安装?”

姚谨也不客气,她仔细讲了暖气管线应该怎么走,这事儿她最近一直在琢磨,指点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因为人多,土暖气安装的倒也快,这陶瓷做的土暖气是纯白色,上面画有一丛竹子,那竹子苍翠欲滴,看起来勃勃生机,眼看是名匠的手笔,非常漂亮,地下的部分则是普通的暗绿色,一节一节的陶瓷组装在一起,李子轶在一旁看着,心中仍然疑惑,这东西真的能取暖?

土暖气很快就安装好了,姚谨看见杨槐拿来的材料够多,便把几个闲屋子都通上了土暖气,冬天可以放那些扦插的栀子花。

厨房里正在做豆腐,杨槐主张试一下土暖气的效果,姚谨当然没意见,不一会儿功夫,那土暖气就热起来了,李子轶看着很高兴,他忙问杨槐道:“你们这土暖气什么时候能买到?”

杨槐笑道:“怎么问起这个?”

李子轶挠了挠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爹娘家每到冬天冷飕飕的,伸出手来都觉得冷,他还是说道:“我想给我爹娘家按上一个。”

杨槐听了神情一滞,随即笑道:“没问题,我带来的土暖气就有富余,剩下的都给你留下好了,不够用的话可以去我家窑厂去取。”

李子轶也点头答应了,这土暖气一试之下,发现有两处陶瓷的接缝处漏水,工匠把那处拆下来,又缠上了些粗麻,再安装上也就好了,姚谨高兴,李子轶也高兴,不过最高兴的当属杨槐,他离开李家大宅,在下人的帮助下艰难的爬上马背,纵马走出好远,他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李子轶已然不见,只有那紧闭的红漆大门…

杨槐回到家,老管家迎上来说道:“大少爷,老爷在花厅等你半天了。”

“哦?爹爹找我有事儿吗?”

老管家说道:“今天大小姐和少夫人见了好几个媒婆…”

杨槐听了满脸无奈,他一瘸一拐的来到花厅,看到白发苍苍的父亲,心头不由得一酸,忙问道:“爹爹,你找我?”

杨国蕃说道:“听说你去李家了?安装土暖气那种事儿,让个下人去就行…”

杨槐笑道:“爹,他对咱们杨家有意见,我多跟他见见,也好联络联络感情。”

杨国蕃有些不解,为什么儿子死里逃生回来,就开始张罗着要认回他那个兄弟?要知道大郎很早之前就知道李子轶是他兄弟,可是那时候他可没有这样的想法,莫非是看二郎不中用了,他自己觉得孤单了?唉,那李子轶岂是随便能认回来的?当年自己在孝中做下的糊涂事儿,传出去自己如何做人?一个不好,就会成为镇上那些人的谈资笑料!前些时候,实在是当时以为大郎、二郎都不行了,杨家没有了可以传承的人,迫不得已才去找那李子轶,现在却没那个必要了!杨国蕃想到这儿,说道:“大郎,你既然活着回来了,又何必再去找他?”

“爹,他到底是咱们杨家的血脉,就应该认祖归宗…”

“不必了!”杨国蕃打断儿子的话,他递过来一张纸,说道:“你姐姐和你媳妇一起选的,你挑两个做妾侍吧!这种事儿还用当爹的给你张罗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生下儿子给杨家传宗接代是正经。”

正文 43、消息

43、消息

李子轶忙了两天,亲手给他父母的房间安装上了土暖气,至于两个兄弟的房间就只能对不起了,虽然杨槐说了,土暖气不够用,可以去他家里的窑上取,拿多少都行,但是李子轶他不想去杨家的窑上去…

这天刚吃过早饭,姚谨正在院子里溜达,就见李子轩提了一个土篮子过来,里面装了满满的一篮子某种植物的跟,姚谨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什么,便笑问道:“二郎,这是什么?”

李子轩说道:“大嫂,今早上我把老宅的韭菜分了一下根,这些是多出来的,我看你这院子里也没有韭菜,想问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韭菜是家常菜,怎么可以没有?也不知道这宅子的前主人吃菜的时候都哪儿弄去,难道天天吃花吗?那东西好看是好看,却吃不得…姚谨忽的想到,高家应该在附近有一个菜园子吧?看来应该仔细问一问,最好能把它买来…

梅子赶忙上前接过土篮子,看见二少爷急匆匆的走了,梅子便问道:“夫人,这韭菜要栽到哪儿?”

姚谨看到满院子都是栽着栀子花的花盆,是啊,这韭菜栽到哪里呢?她忽然想起来前世邻居家每年早春给地瓜催芽的时候,都是把地瓜摆在土炕上,上面盖上一层细沙,因为土炕每天都要生火,所以尽管外面天冷,地瓜发芽之后也涨势良好,炕头上鲜脆一片…既然地瓜可以在火炕上催芽,那么韭菜若是也栽在火炕上,会怎么样?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扣大棚是不要想了,为了准备过冬,姚谨准备了不少干菜、咸菜,再有就是白菜、萝卜、和一些荷藕了,头几天姚谨又用大白菜渍了很多酸菜,萝卜也切成了条,腌制了不少咸萝卜,但是家里人口太多,这些菜也未必够,好在还有一个豆腐坊,可以随时用心豆制品,但是姚谨被后世养叼了的口味,当然希望冬天能吃上绿色蔬菜。

姚谨这么一想,立刻就决定在一间闲屋子的火炕上栽韭菜,她随手画了一张图纸,让梅子去公公的木器店,请公公做几个长条形的木盒子,冬梅则坐下来把这些韭菜根整理了一番,长在一起的都一一掰开,太长的根部也都用剪刀剪掉了。

因为种菜要用底肥,姚谨只能打池塘里那些淤泥的主意,好在前些时候挖掘荷藕,李子轶倒是弄了不少淤泥出来。做几个简单的木盒子,对铁拐李来说轻而易举,没过多久梅子就把木盒子拿回来了。

李子轶下楼来,就看见妻子正跟着冬梅她们一起往木盒子里栽韭菜,他好奇的走到姚谨跟前,问道:“谨娘,你又在捣什么鬼?”

姚谨笑道:“谁捣鬼了?我这不正在栽韭菜嘛!”

“韭菜干嘛要栽在木盒子里?”

巧儿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娘说了,把这木盒子放在炕上,过些日子咱们就可以吃韭菜了,娘说,还要种点别的菜呢。”

“胡闹!胡闹!”李子轶边走边摇头,他才不信呢!不过,他一想到以前一直不看好的土暖气,居然也试验成了,李子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说不定这次媳妇也能弄成…

很快霜降来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基本都搬到了空闲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土暖气都是热的,一进屋温暖如春,新栽下的韭菜,在火炕上也长势良好,种下的小白菜也绿油油一片,李子轶一见,大为感叹,每次看书累了,就来这屋子里溜达,不时的给这些菜浇水、松土、捉虫什么的。李子轶不由得想到妻子说的要买荒山的事儿,便有些意动,嗯,哪天得了空,就去问问这事儿…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转眼农历的十月初二到了,按着阳历的算法,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了,这一天早上,李子轶打开屋门一看,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他忍不住皱眉道:“今天二郎成亲,可不要下大雪才好。”

李子轶的意思姚谨明白,现在的人都比较迷信,若是选定的婚期这天天气不好,往往就会说这个新娘子怎么怎么了,所以才应在天气上,最典型的事例就是窦娥冤六月雪了。

姚谨忙说道:“第一场雪哪里就会大了?应该不会的,咱们还是快点把莲藕拿出来吧!”因为现在这个季节蔬菜少,所以姚谨帮着婆婆弄菜谱的时候,家里的莲藕被算成是一道菜,原本姚谨储存莲藕,是为了冬天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的,不过做完这次酒席,还应该能剩下不少。

刚把莲藕从池塘里挖出来的时候,姚谨就把它们储存在了地窖里,先在地窖里铺上一层细湿土,然后选择那种品质好、茎粗壮、根完整的莲藕,平整地铺放一层,然后在上面撒一层细土,再接着一层铺莲藕…如此放置五六层,最上层的莲藕上面,再盖上一层厚厚的细土…至于那些品相不好的莲藕,早已经被姚谨做成了藕粉了。

李子轶自己拿了土篮子下到地窖,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篮子的莲藕出来,笑道:“谨娘,莲藕这么保存还真是不错!看样子一直放到过年的时候应该没问题。”

姚谨笑道:“那当然,我就说我的法子有用!”

一家子吃完了早饭,李子轶就把毛驴车套上了,姚谨笑道:“不过是一篮子莲藕,没必要赶车去吧?”

李子轶瞪了她一眼“这车是给你坐的。”

姚谨连忙摇头“不用,去老宅子这么近,我走着去就行。”

“不行!你必须坐车!下雪了路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姚谨真是哭笑不得,眼看着李子轶要上前来抱她,她怕孩子看见不好,只得自己爬上了车,李子轶这才把巧儿抱着放到姚谨身边,他一边赶车一边说道:“谨娘,今天豆腐坊那些人都去老宅子帮忙了,人手足够用了,有什么活用不着你动手,你就指使她们干就行了,别忘了你如今是双身子,自己时刻要注意,还有巧儿,她身子也不好,一到冬天就爱生病,今天千万小心些,一个不小心病了那就糟了…”

姚谨笑道:“放心吧,我今天就负责做一道菜。”

很快就到了老宅,成亲是大事,不过李家没打算大肆操办,即便这样,要忙的事还是挺多的。姚谨一到,李杨氏看见她微凸的小腹,就赶紧嘱咐她,说什么事儿都不让她沾手,姚谨连忙点头,她当然乐得清闲。

天气寒冷,不过雪倒是停了。主屋那边人多嘴杂,姚谨虽不喜欢凑热闹,不过这屋有土暖气,屋子里暖和,姚谨也只能带着巧儿、乖官呆在这里了。好多邻居都来帮忙,还有李家那七八个下人,一切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今天二郎是主角,那些杂七杂八的迎客、以及婚礼的一应事,全落到李子轶和李子轲身上,兄弟二人忙得脚不踮地的。到了下午,李杨氏才来让姚谨动手做了一个拔丝荷藕,只因为这道菜一般人做不好,姚谨做完,拿了几块给巧儿和乖官吃,两个小家伙吃的兴高采烈,姚谨看着乖官,想着这孩子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有资格继承家业的…

黄昏的时候,终于接来了新娘,新郎新娘拜了天地,酒宴也办完时候,李子轶长出一口气,回家倒头就睡。

次日,李子轶和姚谨天还没亮就起床,带着巧儿来到老宅等着新媳妇敬茶。赵娥儿长相很甜美,鹅蛋脸,眼睛睁得大大地,清丽文秀,神色间带着一份温柔、嫣然腼腆,穿着一身大红的短袄,上面绣着流云百福图案,她先给公婆敬了茶。

姚谨注意看着婆婆,她面色平静,也看不出喜乐,送给赵娥儿的见面礼也是用红绸子包裹着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紧接着赵娥儿又给李子轶和姚谨敬茶,姚谨送了她一支新买的银簪子做见面礼,她又让巧儿喊婶婶,赵娥儿送了巧儿一套新衣裳,上面绣的图案是稻穗、瓶、鹌鹑,寓意是岁岁平安的意思,取的是岁(穗)岁平(瓶)安(鹌)之偕音。

巧儿看见新衣裳,满脸喜色,姚谨赶忙让巧儿接过来,又谢了婶婶,这才一起告辞回家,姚谨打定主意,不管这赵娥儿为人如何,以后妯娌间还是少接触比较好,她现在有些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总觉得这样见了面客客气气的,怎么也比生了龌龊强。

回家的路上,李子轶抱着巧儿,边走边笑呵呵的问道:“谨娘,你猜我昨天听到了一个什么消息?”

姚谨摇了摇头“你昨天忙成那样,还有空听什么消息?”

“那当然,你丈夫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姚谨一听就笑道:“对,我家大郎文武双全,就是昨天累的躺在床上跟个死猪似地。”

竟然说自己的丈夫像猪!李子轶咬着牙瞪了姚谨一眼,说道:“谨娘,你是不是不想听好消息了?”

姚谨嘻嘻笑着:“想、想,当然想,是什么好消息?”

“我昨天听说有人要卖山,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姚谨听了大喜“真的?那太好了,是谁要卖?赶紧买下来吧!”有了自己家的山,一定要好好规划规划!姚谨的心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正文 大雪

大雪

五十两银子买一座荒山,李子轶奔走了几天终于谈下了价钱,这相当于后世的四万五千多块钱,虽然李子轶一个劲儿的念叨太贵了,但是姚谨却觉得物有所值,甚至觉得很便宜,要知道后世的这个价钱,只能买荒山的几年使用权而已,而自己买的这座荒山,比哥哥说的价钱还低,而且基本上只要大明朝没灭,它的所有权就是自己的!

姚谨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丈夫回来,李子轶带着银子去签契约了,这时候的姚谨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这交易做不成,屋外的寒风呼啸着,不知道吹到了哪一处的洞穴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大明朝的冬天比起前世冷多了,姚谨对自己安装了土暖气之举暗自得意。

此刻,姚谨正拿着竹针在织一顶帽子,这线还是婆婆用棉花纺成的,因为这个时代戴白色的帽子有戴孝的嫌疑,姚谨便用韭菜汁把这白色的线染成了绿色,因为她没有染东西的经验,这线被她染的成了淡绿,而且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她又配上了一股白线,织出来的帽子戴着效果倒是出奇的好看,再配上一个同色的围巾,李杨氏见了,赞不绝口。

姚谨有意讨好婆婆,便想着给乖官和婆婆也每人织一套,她一边织一边注意听着外面的声音,就盼着丈夫早点回来,里屋传来冬梅教授孩子们识字的声音,这是姚谨教给她的任务,巧儿也跟着梅花和梅子凑热闹,倒也识得了几个字,只是不会写。

一直到中午,李子轶也没有回来,姚谨不由得有些担心,丈夫带了八十两银子出去呢!这可是一比巨款!钱财动人心啊,她不由得有些后悔,早上二郎、三郎忙着豆腐坊的事儿,没空陪李子轶去,当时若是让娘家哥哥陪着丈夫去就好了,虽然那卖家也是本镇上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是坏人呢!现在是不是应该让他们兄弟去找找?

想到这儿,姚谨赶忙在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就要往外去,冬梅听见声音,连忙从里屋出来说道:“夫人,您饿了吗?我去拿山药吧!”

姚谨笑道:“你跟着一起去也好,我去看看二郎、三郎回没回来…”这兄弟俩在周边乃至县城各处推销豆制品,在家的时候很少。

北方的冬季天短,穷苦人家没有粮食吃,一般都是一日两餐,姚谨家里也是早晚吃两顿正餐,中午时候就吃两块山药垫垫饥,那东西是自家产的,满满一地窖都是,每到中午,冬梅都去豆腐坊取山药回小楼,大家一起吃着灶膛里烤出来的山药,味道虽然没有烤地瓜好吃,却也将就了。

姚谨在后院转了一圈,得知二郎、三郎还没回来,她也只得转了回来,吃着山药,姚谨脑子也不闲着,有时候担心丈夫,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后来姚谨又想起自家马上就有一座山了,这山应该怎么开发才好呢?先期投入可得需要不少钱,不知道手里这些银子够不够…

吃过了东西,姚谨哄着巧儿小睡了一会儿,这一觉竟然睡得很香,等她醒来,李子轶居然还没回来,看看时辰已到申时,姚谨不由得心焦起来,他不会出什么事儿?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可有些受不了,姚谨决定了,二郎、三郎若是还没回来,她就自己去找找。

姚谨穿戴整齐,冬梅问道:“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姚谨答非所问道:“你在家看着巧儿,梅子跟我走。”

雪越下越大了,到处都是粉雕玉砌的世界,姚谨却无心欣赏,主仆二人来到后院,姚谨见到二郎、三郎都回来了,便赶紧把大郎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子轩和李子轲一听都急了,抬脚要去找,正在这时,后门的铃铛响起来了,李子轩笑道:“嫂子,这肯定是大哥回来了。”

姚谨皱眉道:“不对,你哥哥自己有钥匙,回来了怎么会摇铃铛?咱们快去看看。”

李子轲忙说道:“梅子,你好好扶着嫂子,地上滑,她的身子可不能有差错。”

梅子答应着来到姚谨的身侧,姚谨说道:“行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这地上的雪扫的干净,没事儿的,快走吧!”

三个人走到门口一看,哪有什么人啊!李子轲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封信,他“啊”了一声,赶忙捡起来看,姚谨一看那信,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完了,肯定是有人觉得自家有钱,丈夫这是被人绑架了!没办法,后世这样的影视剧看得太多了,不能怪她想象力丰富…

李子轲拆开信,只见上面只写着几行字,他迅速的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姚谨,一见嫂子脸色不对,李子轲忙笑道:“嫂子,我大哥没有事儿,就是在酒店喝醉了,我和二哥这就去把他接回来…梅子,你赶紧扶着夫人回去。”他说着,信也不给姚谨看,直接揣到了怀里。

姚谨一见,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沉声道:“三郎,别骗我了,你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把信拿来我看看!”

李子轩也看出三弟神情有异,猜想应该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儿,他忙安慰道:“嫂子,大哥一个大男人,他还会武功,轻易三两个人也近不得身,肯定不会有事儿的…你的脸色可不太好,赶紧回去歇着吧!”

姚谨一听这话,眼圈有些发红,有道是“瓦罐难免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纵有一身好武功便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就因为这个更吃亏,若是被人算计了,武功又有什么用?根本抵不过一小杯蒙汗药酒…

姚谨这么一想,还没怎么呢,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三郎,你不用瞒着我了,快把信拿来我看!绑架他的人要多少银子?不够咱们也好去筹借…”

李子轲一看大嫂哭了,顿时慌乱起来“没有没有,大哥真的没事儿,嫂子你别哭…”

李子轲说大哥没事儿,就连李子轩也不信,嫂子都已经这样想了,李子轩也觉得非常有可能,被人绑架也应该是最坏的结果了,李子轩这么一想,他伸手就把信从三弟怀里拿了出来,赶紧展开来看,这一看之下,他也不由得大为踌躇起来,原来的这样!怪不得三弟怕嫂子看,这的确不应该让她知道…

姚谨一看李子轩也要把信往怀里揣,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上前就去抢那封信,男女授受不亲,李子轩自然不敢跟嫂子争夺,信也就顺利的被姚谨抢到了手里,她再一看信上的内容,只把她气得七窍生烟,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我在倚翠院,嫖资不够,速速送来。”

姚谨气得胸脯起伏,自己怀着孩子他居然去嫖妓,难道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怎么会这样?姚谨一想到孩子,便赶紧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些,这才转身扶着梅子缓缓地往回走去,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大雪不停的下,站在风雪中的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有些担心,嫂子这样好,哥哥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而且明目张胆的让人回家要钱,二人都有些不信,哥三个一起长大,哥哥可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是弄错了吧?李子轲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他忙说道:“二哥,你赶紧先去倚翠院看看,我有句话跟嫂子说!”

李子轲一溜烟儿的跑进院子,远远看见嫂子在风雪中脚步似乎都有些踉跄,显然是心中伤心难过至极,他忙大声喊道:“嫂子,你等等!”

姚谨宛若没听见,梅子拉住姚谨的胳膊说道:“夫人,三少爷喊你呢!”

姚谨停下脚步,李子轲已经撵了过来“嫂子,你把那封信给我看看。”

那封信已经被姚谨是手攥成了一团,她伸手就递给了李子轲,李子轲赶紧把那皱皱巴巴的纸张抚平,他仔细的看了看,笑道:“嫂子,这根本就不是哥哥的笔迹,你仔细看看!”

姚谨听了心中一震,她连忙拿过那张纸去看,这上面的确不是李子轶的笔迹,姚谨心中总算舒服了些,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未必就说明他不在妓院,要不然未必会有这样的信,姚谨忙说道:“走吧三郎,我跟你去倚翠院看看。”她说着转身就走。

李子轲大惊,连忙摆手“不行嫂子,那不行!那种地方女人怎么可以进去?”

姚谨顿时停下脚步,是啊,自己本来名声不佳,若是去了那种地方,传扬出去可就糟了…

李子轲忙说道:“嫂子,你赶紧回屋去,我跟二哥去看看,你放宽心。”

姚谨眼看着李子轲跑走了,她呆呆地站了片刻,这才回到小楼,三郎让她放宽心,她又怎么能放宽心?

冬梅赶紧帮着夫人脱下斗篷,她看见姚谨面色不太好,便问道:“夫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用不用找郎中?”

姚谨摇摇头,“不用了,我很好。”

冬梅赶紧给姚谨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姚谨手捧着水杯,水杯里热气升腾,好半天姚谨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恢复了清明,她想着,也许李子轶只是跟人家签文契才去了倚翠院,尽管她自己也觉得这么想有点自欺欺人,潭拓镇这么大,去哪里签文契不行?为什么非得去那种地方?不知怎么她忽地又想起以前白家驹说的那句话,她身上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正文 是谁

是谁

白家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他手里拿着一根木簪子,下意识的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这簪子上好像带有她的体香似地,很久没见到她了,不过,她的身影仿佛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总也挥之不去,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听见脚步声,白家驹赶紧把簪子藏到了怀里,就见霓裳笑吟吟的进屋来了,“少爷,他被他的两个弟弟接走了。”

“哦!只有他的两个弟弟?她没来?”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