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谨回到屋子,厨娘正在生火做饭,只见火炕上的湿泥冒着热气,梅子正拿了一坨泥巴在抹炕面上正冒烟的裂缝,满屋子里都有一股子泥土味和烟味,姚谨问道:“其余的几铺火炕都抹了没有?”

梅子说道:“放心吧夫人,奴婢都抹过了,一准不冒烟。”

梅子这小丫鬟虽然能吃,却也能干,而且从来不偷奸耍滑,唯一的缺点便是嘴笨了些,不过姚谨也不喜欢那种阳奉阴违的人,待她当然也与别个不同。

等到李子轶回来,看见姚谨便说道:“大柱、二柱干活还真是好手,活儿干得挺快,也干净利落,我看就把建房的事儿也交给他们好了,若是一切顺利,我估摸着,咱们年前就能把房子建好。”

姚谨笑道:“便是刚建好了也不能搬家,总要晾一晾,你还是安心在这儿住到明年开春吧。”

“嗯,那倒是…”

姚谨便把早上遇到道衍的事儿说了,又说他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来李子轶进京的目的,李子轶笑道:“他是国师一样的人物,看穿了也正常,倒是免了我开口说了,正巧我还难为情。”

姚谨便又提到她怀疑道衍会武功,李子轶一听眼睛就发亮,他搓着手笑道:“我得了空去鸡鸣寺去看看,如果道衍大师真的武功那么厉害,我一定拜他为师…”

姚谨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疯魔了,他是我堂兄,你拜他为师算什么?难不成你想叫我师姑?还是你想去做和尚?这两件我可哪件都不依…”

李子轶上前抱住姚谨就在她脸上香了香,笑道:“有你和几个儿女在,我哪儿舍得去做和尚?至于喊你师姑…那更不行…不过堂兄若是真有那样厉害的武功,我还真想学学…”

姚谨笑道:“你若是学了那样的武功,记得也教教我吧!”

夫妻俩个调笑了一会儿,吃了早饭便又开始研究新房子的结构,姚谨画的楼房,是后世的那种小别墅,李子轶看着样式稀奇,便一样一样的细细询问细节,夫妻俩正讨论,木棉在门外说道:“夫人,春苗来了,她想要见您。”

姚谨不由得诧异,姚孙氏让春苗来干什么?昨天她见了自己还不阴不阳的呢!姚谨忙说道:“让她进来吧。”

春苗进来行了礼,见李子轶也在,便扭扭捏捏的不肯说话,李子轶只当姚孙氏有什么怕人的话不肯让他知道,便起身去了书房,春苗这才噗通跪倒在姚谨面前“大小姐,奴婢…奴婢有事儿想求求您。”

姚谨诧异道:“你快起来吧!出什么事儿了?你不去求你的主人,怎么来求我?”

春苗一听这话,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大小姐,就是夫人…夫人她…”姚谨听了心一沉,不知道姚孙氏又出什么幺蛾子,等到春苗抽抽搭搭的说完,姚谨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却原来自从姚孙氏来到京城之后,姚世祥居然一天也没在她的房间过夜,姚孙氏天天在房里骂洪氏是狐狸精,自己都怀孕了还霸着丈夫,昨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之后,姚孙氏也不知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姚世祥既然喜欢洪氏,也不过是看她年轻貌美,若是自己把身边相貌出众的春苗给丈夫做通房,那姚世祥岂不是就会天天晚上歇在她的院子里了?而春苗是她的丫鬟,到时候还不是任她搓扁搓圆?所有昨晚上晚宴过后回到姚孙氏的院子,她就找了春苗,说了打算抬举她给姚世祥做通房…

姚谨听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女人多了的麻烦,半晌她问道:“春苗,你来求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做大哥的通房吗?”

春苗说道:“大小姐,奴婢以前的主家,就是看中了奴婢的相貌,想让奴婢做妾,奴婢不愿意,这才被卖入了姚家…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是有志向的…奴婢原本只签了五年的契,还差两年就期满了…奴婢一直知道大小姐最是宽仁,求您帮帮奴婢吧!”

姚谨原本看春苗进退有据、沉默寡言,就猜测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打算,姚谨忙说道:“你既然不愿,就应该跟嫂子说,怎么偏偏来找我?嫂子也没有强迫你的道理吧?”

说到这儿,春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奴婢好说歹说,夫人就是不许,她说了,奴婢便是真的不愿意,这还有两年的契,先做两年通房再说,奴婢…奴婢没有办法,这才来找大小姐…”

姚谨听了不由得头疼,大嫂也真是的,便是奴婢,也没有逼迫的道理啊!这若是传了出去,真是得让人笑话死!姚谨连忙好言安慰了春苗两句,答应她一定帮她说和,春苗见大小姐这么说,赶忙又跪下给姚谨磕了两个头“谢谢大小姐,奴婢的命,便在大小姐手里了。”

姚谨微皱了一下眉头“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得了空便去跟大哥说一声。”

眼看着春苗走了,姚谨不由得头疼起来,本来就不愿参合哥哥屋里的事儿,可是事情偏偏找到她,又不能袖手旁观…

姚谨去了李子轶的书房,见他正在画新家的平面图,他见姚谨来了,便问道:“看看我画得如何?房子咱们就起二层的吧,若是太高了,不是咱们盖不起,而是怕逾制。”

姚谨没想到还有这样一说,她忙点头答应了,家里人口本来没有那么多,盖两层应该足够用了。姚谨又将刚才春苗说过的话跟丈夫学了一遍,李子轶笑道:“你孙嫂子现在越来越聪明了,王皇后的那一套居然无师自通,可惜春苗没有武则天的志向,倒是个异数,我猜测她说不定有了意中人了。”

姚谨气道:“我才不管她有没有意中人…你就会满嘴胡吣!还不帮我想想办法?”

“要不然我去跟大舅哥说说?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怪麻烦的,我看大舅哥也不是那好色的人,关键是你孙嫂子太不争气,要不然他也不会弄个平妻添堵…”

姚谨嘴巴不饶人“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心里怕是不知道怎么羡慕呢?”

李子轶闻言,笑呵呵的把姚谨抱住,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最喜欢听你这酸溜溜的话了,证明你心里有我。”

李子轶又说了些甜言蜜语,把姚谨哄得高兴了,这才拿着图纸出门,去找二柱介绍的把头商量建房的事儿,他一边走一边满脸笑意,谨娘为他拈酸吃醋的模样真是好可爱…

正文 赏赐

姚谨正打算派人去前院看看大哥有没有回家,却见梅子蹬蹬蹬的跑到了书房门外“夫人,大舅爷来了,带了好多好多好东西。”

“带了什么好东西?”姚谨一边问一边起身去迎姚世祥,梅子嘻嘻笑道:“好多锦缎、布匹,还有酒…”

姚谨不由嘀咕,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来到花厅一看,东西堆满了半个房间,梧桐、木棉正有些不知所措,姚世祥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姚谨忙问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姚世祥笑道:“让她们都下去,哥哥有话跟你说——”

梧桐是个有眼色的,不等姚谨发话,她连忙带了几个丫鬟退了下去,姚世祥笑吟吟的说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姚谨一愣“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拿到我这里做什么?”

姚世祥笑道:“你呀!别的事情上挺聪明,这事儿怎么不开窍?哥哥得了皇上的赏识,全赖你的主意,得了赏赐,难道不应该给你送来?况且,哥哥把大部分的酒都留下了,只给大郎留了几坛,剩下的这些锦缎、布匹,都给你…”

姚谨忙问道:“是为了什么赏赐?火灾的善后?”

姚世祥摇摇头“皇上虽然没有明说,我看不是为了这个,应该是解决了粮荒的事儿,你不知道,前天每个城门都有几百辆拉着粮食的马车进城,当天粮价就下来了,今天我还特意问了问,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没涨价之前的水平了。这不,今天我就得了赏赐…原本那天上折子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皇上没让太监读这段折子,害的我以为皇上不看好这主意,谁知道今天又有这么一出,你不知道那帮家伙多嫉妒我,拉着我让我请客呢!没法子,我只好在宴宾楼订了几桌,今儿中午请客…大郎呢!让他也去吧!”

姚谨心道,麻袋里既然装的全都是沙子,那怎么敢在朝堂上说?若是传扬出去,只怕粮价不但不能降下来,怕是还得飞涨…听见哥哥要带李子轶去喝酒,姚谨忙笑道:“大哥宴请同僚,大郎一个都不认得,让他去做什么?怪不自在的…”

姚世祥闻听此言,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先去了,免得去得晚了不好。”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姚谨连忙说道:“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不就是堂兄走了的事儿嘛!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是你家里的事儿…”姚谨见哥哥急着要走,忙把姚孙氏要把春苗给他做通房的事儿说了一遍。

姚世祥怒道:“这个臭婆娘!来了就不消停!看我去修理她!”

姚谨忙扯住大哥的袖子“哥,如今你是个官身了?不能随便打老婆!否则被你同僚知道了成什么话?再说了,这事儿也是哥哥你不对,她好歹是你的原配,在姚家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若是让人知道你刚当官,就把原配扔到一边,那些不知情的人,难保没有人说你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若是传出这样的话,就不好了。再说了,冲着景辉、颖儿,你也应该给大嫂几分面子,如若不然,他们这嫡长子、嫡长女的身份都打了折扣,你如何对得起他们?你说是不是,哥哥?你不喜欢她,哪怕闲时去她屋子里坐坐,跟她说几句话也好,这样也不会让府里的奴婢小瞧了她…”

姚世祥皱了皱眉头,半晌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今晚上我就去她那儿…只是想想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就懒得搭理她…”

姚谨忙说道:“嫂子以前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你还是多想想她的好处吧,好歹她当初在爹娘跟前侍候,也是尽了心的…”

姚世祥点点头,“谨儿,你说的也在理,我都记住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乱子了。”他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姚谨叹了口气,她现在最盼望自家的房子早点盖好,也好搬离哥哥家,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梧桐看见大舅爷走了,便来到姚谨面前,问道:“夫人,这些东西送到库房吗?”

姚谨看了看哥哥带来的这些锦缎、布匹,她想了想说道:“分成三份吧!”她打算留下一份,其余两份送给洪氏一份,送给姚孙氏一份。

姚谨把分好的东西命人给两个嫂子送去,她刚把人打发走,就见姚颖哭哭唧唧的跑来了,一把抱住姚谨的腿“姑姑,你救救我…”

姚谨诧异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呜呜…我娘她昨晚给我裹脚,把我关在房间里不准出来…我偷跑出来,去找洪姨娘,她也不帮我说话,爹爹又不在家…姑姑,你去跟娘说,我不裹脚,很疼的,我昨晚疼的都睡不着觉…”姚颖边说着,边泪如雨下。

姚谨忙说道:“我看看你的脚?你娘胆子可真大,裹脚不是得找缠足嬷嬷吗?她就敢动手给你裹脚?”

颖儿哭着说道:“我娘说了,找缠足嬷嬷还得给钱…”

姚谨看了看颖儿的脚,这小丫头自己把裹脚布拆了,看着脚有些红肿,却也无碍。姚谨不由又叹了口气,唉!以前在乡下,农家的女子都得干粗活,也没有几个人裹脚,如今进了京城,哥哥又做了官,颖儿现在是官宦人家的女孩了,若是不裹脚,将来长大了怕是找不到婆家,若是裹脚,姚谨心里千万个不愿意,理智上却也不敢说出来,那不是害了颖儿的将来吗?如果她真的说了,说不定将来颖儿长大了,婆家难寻的时候还得怪她的主张…

姚谨不由得又联想到了巧儿,好在巧儿年纪还小,现在还不用考虑这个,不过她若是自己的亲闺女,姚谨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裹脚,不是亲生的,她就不好做主了,算了,将来也只能让大郎拿主意…

姚谨看见颖儿哭哭啼啼的,她想了想,说道:“好颖儿,先别哭了,去跟巧儿玩一会,姑姑去跟你娘说一说,好不好?”

颖儿听不出姑姑的敷衍,忙点头答应了,姚谨便去见姚孙氏,只见姚孙氏的院子里多了一道篱笆障,里面养了十来只鸡,正叽叽嘎嘎的叫,春苗正在喂鸡,她一见姚谨来了,赶紧跑了过来“大小姐,夫人正在屋里看您送过来的锦缎…”

姚谨点点头,一直随着春苗进了屋,只见姚孙氏正高兴的拿了一匹天青色的锦缎美滋滋的在身上比划,姚谨笑道:“这个颜色不错,嫂子做了衣裳一准好看。”

姚孙氏见姚谨来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姑,这不年不节的,怎么送了这些衣裳料子来?我正想派人跟你道谢。”

“谢什么呀。”姚谨也不说这锦缎的来历,只是笑道:“嫂子喜欢就好,刚才颖儿跑我那儿去了。”姚谨说着话,在厅里坐下了。

姚孙氏一听颖儿又跑她姑姑那里去了,心里便不高兴,这孩子离开自己不过半年,便不把自己这个娘放在心里了,整日的不是在姑姑家玩耍就是到洪氏的院子里…她气得嚷嚷道:“冬麦,你怎么看着小姐的?不是说了裹了脚别乱走嘛!”

冬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姚谨忙挥挥手让她们出去,她这才对姚孙氏说道:“嫂子,给颖儿裹脚的事儿,你还是跟大哥商量一下的好,便是要裹脚,也得请一个裹脚嬷嬷吧?自己弄的若是裹出来的脚不好看,岂不是让孩子白遭了一场罪?”

姚孙氏气道:“找你哥哥商量,那也得我能见到他!”

姚谨笑道:“刚才我见到大哥了,劝了劝他,他说今晚上来看你。”

姚孙氏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疑惑的看了看姚谨,姚谨便把春苗的事儿说了,姚孙氏说道:“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好歹,我这可是抬举她呢!”

姚谨笑道:“嫂子,你抬举人家,也得人家愿意啊!可没逼着人家做妾的道理,嫂子,你知道唐朝有一位女皇武则天吗?”她绘声绘色的把王皇后怎么和萧淑妃争宠,怎么让武媚娘一步步走上皇后宝座…

姚谨把这事儿当做故事讲给姚孙氏听,姚孙氏听完便说道:“行了,你是意思我明白,你大哥以后若是经常来看看我,我哪能随便给他找女人?没的让狐狸精白钻了空子…”

姚谨忙说道:“可不是嘛!嫂子现在闲来无事,不如给颖儿找一个老师,教教她针线、规矩,也学学弹琴、读书、识字什么的,单单是裹了脚有什么用?”

姚孙氏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家,学学针线还行,其余的就不必了吧?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不是做□,学什么弹琴啊?读书识字也没有什么大用场…”

姚谨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觉得很多话跟姚孙氏都说不通,若不是看在颖儿是自己亲侄女的份上,姚谨真是懒得管了,她耐着性子说道:“嫂子,别的暂且不说,就说春苗这事儿,你若是识得字,知道历史上的这些典故,也不会随便要把她给大哥了,是不是?”

这回姚孙氏却不肯上当了,“行了他姑,你也别懵我,就算我再没有见识,也知道大户人家谁家没个通房小妾?还有的人比谁家的小妾多!就跟比钱财差不多,若是妾少了,没准还有人笑话呢!不过是个奴婢,这算不得什么…就没有像你哥哥这样,直接娶一个平妻,把原配扔到一边的…”

姚谨愕然的看着姚孙氏,她这是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她被人洗脑了?居然知道有人比谁家的小妾多?看来自己的嫂子比自己开明得多嘛!

姚谨心里真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斟酌了一下,故意说道:“嫂子,谁说学这些东西没用?你看看洪嫂子,她就懂音律、识得字、算得账,女红、针线什么都好,所以哥哥才喜欢他,即使她怀孕了,也天天陪着她…就因为你不懂这些,不能给哥哥撑起门面,哥哥才娶了洪嫂子,冷落了你,难道你还想着将来颖儿也像你一样,拿捏不住丈夫?不得丈夫欢心?你自己什么都不会,总应该多为颖儿考虑考虑。”

姚孙氏被姚谨说得面红耳赤,心中羞恼几次想破口大骂,不过她经历了这些挫折,也涨了不少见识,小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一想,她便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发火,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姚谨知道自己把姚孙氏气着了,她也不愿意把嫂子得罪的太狠了,便想着把话往回圆一下,她接着说道:“嫂子,看见你和哥哥这样,我都跟着心焦,你若是想挽回哥哥的心,等他来了,你对他说话温柔些,闲着没事儿跟景辉学学字,争取将来能自己看书…哥哥现在接触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将来你难免会认识他们的夫人,总要跟她们吃饭、应酬、说话唠嗑,你总不能跟人家说你养猪、养鸡、种地的事儿吧?你若是在她们面前出了丑,哥哥也会觉得丢脸,到时候他更加不会到你这里来了,有迎来送往也不会让你出去应酬了…我可是真心为你想,才对你说这些,嫂子你自己好好想想,更不能让颖儿重蹈覆辙…”

姚谨劝慰姚孙氏,正说的口干舌燥,梅子急急忙忙来到了姚孙氏的院子,刚走到门口便大声说道:“夫人,潭拓镇老家来人了。”

正文 来客

姚谨一听梅子说杨槐和杨紫玉姐弟来了,便急急忙忙的回院子去看,她生怕此时李子轶回来撞见他们,丈夫可是一直对杨家人看不顺眼,万一闹翻了就不好了,还是快点把他们打发走才是。不过姚谨心里也纳闷,杨槐来了也就罢了,杨紫玉一个女人家,这么远的路,难道还需要她出面打理生意吗?杨家经商多年,不说家里人才济济,却也不差她一个女子吧?那她又怎么也来了?

其实,这件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却原来姜二丫嫁到杨家之后,使出浑身的解数讨好杨国蕃,杨国蕃人老成精,刚一开始倒也对她不假辞色,不过也架不住天长日久,后来杨国蕃觉得这个二儿媳不错,办事爽利、知情识趣,对管家乃至做生意,都很有一套。

姜氏在杨家立住了脚跟,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掌握杨家的大权,要想掌握大权,先得从小权开始。

杨槐因为早先成年在外面跑生意,跟妻子感情并不深厚,这会儿他不能人道了,妻子便跑回了娘家不肯回来,要求跟他和离,杨槐虽然有心放妻子一条生路,无奈人言可畏,他生怕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便怎么也不肯和离,可是妻子却在娘家住下了,所以现在掌管杨家内宅大权的是杨紫玉。

姜氏想要权,又不好明说,便开始张罗给杨紫玉找婆家,想让她改嫁,只要她嫁走了,杨家内宅自然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杨国蕃也觉得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总住在娘家不是个事儿,便任凭二儿媳姜氏给女儿张罗。

杨紫玉早就看出姜氏的野心,对杨家的未来暗暗担心,不过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管家,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她便把管内宅的事儿让给了姜氏,姜氏夺了权,心中正得意,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下子可把杨国蕃高兴坏了,他终于要抱上孙子了!他连忙让女儿多给二儿媳拨去几个丫鬟,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甚至放出话来想让女儿接着管家,让儿媳好好养胎。

姜氏一想这还了得?那她不是白费了心机了嘛!姜氏便急着把大姑姐嫁出去,恰巧有一个赵大官人死了妻子要续弦,姜氏从媒婆口中得了信,便一个劲儿的撺掇着公公嫁女儿。

这位赵大官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是举人出身,家境也不错,原本杨紫玉琢磨着改嫁也行,否则一个傍身的子女都没有,老了也没有个依靠,哪知道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赵大官人岁数大一点也就罢了,前几年居然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腿,现在成了瘸子,却是姜氏就怕她不肯嫁,居然隐瞒了这段,杨紫玉越想越生气,便跟姜氏狠狠的吵了一架…

杨国蕃虽然知道是儿媳妇不对,但是他看在没出生的孙子面子上,自然也不好把儿媳妇怎么样,女儿又死活也不肯嫁那赵大官人了,可是婚事儿已经议了一半儿,杨国蕃只得出面给赵家赔偿了事,杨紫玉觉得无脸在潭拓镇待下去,恰巧杨槐要来京城经商,她便想着出来避避风头,也顺便散散心,姐弟二人便一起来了。

这一段事儿姚谨自然不知道,她回到院子,正看见一群人往院子里搬东西,一看就是土暖气的配件,居然放了半个院子,而杨紫玉抱着明官,杨槐正抱着清官,姐弟俩在逗弄两个孩子玩,那两个小家伙居然也不怕生,被逗得咯咯笑。

姚谨暗自纳闷,难道真的是血缘的关系?头些天两个奶娘刚来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可是哭了几天才让她们抱着的…姚谨注意到俩个孩子的脖子上,各自挂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她不由得头疼,这姐弟二人,到底什么意思啊!最好不要痴心妄想把主意打到她的孩子身上,她可不依。

杨家姐弟也注意到姚谨回来了,杨紫玉笑道:“弟妹,你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我见过的孩子多了去了,就没有一个能比上咱们清官、明官的…”

姚谨淡淡笑了笑“杨小姐,杨少爷,真没想到你们能来…”

杨槐笑道:“我们也是刚到,我琢磨着京城的冬天虽然不及北平冷,小孩子怕也禁受不起,万一得了伤寒就麻烦了,所以特意把土暖气给你们送来了。我们家去年给燕王府安装了土暖气,效果不错,所以今年特意跑来京城走走路子,若是各个王公大臣都能按上土暖气,这一块就能赚不少钱…”

姚谨点点头,看见这姐弟二人一时半会儿不想走的模样,没有法子,总不能就让他们站在院子里,姚谨只好把他们请到屋子里去喝茶,她看杨槐腿脚不便,便说道:“杨大少爷,还是我来抱着孩子吧!”

杨槐笑道:“无碍无碍,我抱着没关系,这孩子我喜欢的很。”

若是往常,两个儿子都会争着要她这个娘来抱,偏偏今天居然都不找她这个娘,只把姚谨气得牙痒痒,却也无法,总不能去人家怀里抢孩子吧?若是以前在潭拓镇没钱没势的时候,她还会担心杨家来家里抢孩子,但是现在姚家出息了,就连李子轶也考上了秀才,完全可以不把杨家放在眼里了,姚谨倒也再没有这个担心…

在客厅里落了座,梧桐送上茶来,杨紫玉也不喝,她一边逗着孩子玩,一边说道:“弟妹,这是你哥哥的房子,你不会住很久吧?”

姚谨笑道:“是啊,不会很久,顶多也就在这里住一个冬天。”

杨槐笑道:“那也没有关系,这些土暖气是送给你哥哥的,等你们搬了新宅子,再重新安装就是。”

杨紫玉笑道:“我听你们家里的下人说大郎去看房基地了,莫不是你们要自己盖房子?”

姚谨点点头“嗯,刚买了一个房基地,正有这打算。”

杨槐笑道:“那就更好了,等房子建的差不多了,我就让人给你们安装去,免得后安装会有很多不便。”

姚谨心里暗暗叹气,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正在这时,梧桐“哎呦”了一声,姚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清官站在杨槐的腿上,正撒尿呢!尿水都打湿了杨槐的裤子,姚谨赶忙过去要抱孩子,杨槐却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听说小孩子撒尿的时候不能打断,容易把孩子吓出毛病,让他尿好了,小孩子的尿又不脏…”

姚谨没法,连忙去抱清官,想给他把尿,杨紫玉却不撒手,“我来我来,我试试把他撒尿。”梧桐听了,便赶紧拿了痰盂来。

姚谨亲自去找了一套李子轶的衣裳,让木棉带着杨槐去别的房间换上,她这才把明官抱到了怀里,心说这两个破孩子,若是被你们爹爹看见跟杨家人这么亲,非得打你们屁股不可…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两个孩子便开始揉眼睛,姚谨连忙唤了奶娘来,让她们哄孩子睡觉,杨紫玉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给了奶娘,对姚谨说道:“弟妹,你既然到了京城来住,不会等着坐吃山空吧?我打算在京城长住,正琢磨着做生意,不知道弟妹有没有兴趣,咱们可以合伙…”

姚谨眼睛一亮,随即又眉头皱了皱,她的确想做生意,也考虑好了做什么,无奈手里没有合适的掌柜人选,若是能和杨紫玉合伙,倒是可以省却麻烦,可是丈夫那里…

姚谨笑道:“不知道大小姐想做什么生意?”

杨紫玉郑重的说道:“我也不瞒你,我看见京城富贵人家的女眷,根本就没有消遣的地方,所以就想开一个女子酒店,做女人的生意,其实喝酒还在其次,主要是建一个女子聚会的场所,大家在一起说说玩玩,若是时机成熟,也可以卖点女子衣物、首饰什么的…”

“是女子会馆?”

“对对,弟妹这个名字起得好,就叫京都女子会馆,不知道弟妹敢不敢兴趣?本来我是想自己做的,可是银钱方面不凑手,若是弟妹愿意投资,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姚谨真是很佩服杨紫玉的眼光,没想到她刚到京城就看出这块的空白了,女人的生意应该很好赚钱,不过,杨紫玉不会缺钱吧?不用说别的,就是杨槐支持一把,就什么都有了,之所以找上她,大概还是因为李子轶的原因,或许也有姚家的原因,毕竟杨家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若是有姚家做靠山,轻易也不会有人找麻烦…

姚谨想明白了,遂笑道:“大小姐,你这个生意的确不错,不过,这事儿我自己做不了主,还得等我丈夫回来问问他。”

杨槐在一旁插话道:“弟妹,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姚谨笑道:“您有话请直说。”

杨槐说道:“弟妹,抛开别的不说,咱们到底是潭拓镇的老乡,哪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咱们也应该好好相处,你说是不是?我知道我父亲很对不起大郎,他现在也很后悔,不过,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只当做普通的乡亲来相处,这样也不行吗?”

姚谨心道,这话你自己跟大郎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她微微笑了笑“等大郎回来了,我一定跟他说说。”

正文 相处

送走了杨家姐弟,姚谨便琢磨着怎么跟李子轶说他们的事儿,哪知道等到天黑了李子轶也没有回家,姚谨不由得开始着急了,莫不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京城的治安好着呢!

姚谨正要派家里的仆人出去找,却听见有人敲门,总算李子轶回来了。【 ]姚谨不免有些生气“大郎,你有事儿不回来,总应该给家里来个信吧?没把我急死。”

李子轶抱住姚谨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今天兴奋的有些过了头了,若不是点墨提醒,我怕是现在还没回来呢。”

周围还有下人看着呢,姚谨赶紧拍落他的手,夫妻俩进了屋,姚谨听了李子轶的解释这才知道,原来他定下了房子的事儿之后,跑到鸡鸣寺去见道衍大师了,兴之所至,两个人居然一直说到现在。

姚谨当时就来了兴致,也顾不得质问他,忙问道:“堂兄都跟你说了什么?他会武术吗?”

李子轶笑道:“是啊,我拐弯抹角的问他,他便承认了,还问我想不想学武功,我当然说想,就想学他的轻功,可是他说我不是童子之身,学不了他的功夫,不过他给我介绍了一种道家的功夫,叫太极拳…”

“什么?太极拳?”

“是啊,就是太极拳,怎么了?他说道家别的东西不见得好,就是张三丰留下的这太极拳还有些门道,学了之后,有百利而无一害,人多活十年二十年还是没问题,我答应学这个了,道衍大师也答应指点我。”

姚谨心道,太极拳我也会呀!当年没少跟着爷爷后面做太极拳,不过那时候就是跟着老人屁股后面玩,当不得真,不过能渊源流传、经久不衰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别的暂且不说,经过锻炼多活几年还是行的,现在这个年代,人能活到五十岁就是高寿了,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的都没有几个,自己趁着年轻,是应该学学…

姚谨忙说道:“大郎,我也要学,到时候你教我!”

李子轶笑道:“我自己还没学全呢!等我学会了,自然教你,咱们夫妻一块练,要不然,我自己就算活到一百岁,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他说着,急急忙忙吃了饭,便跑到书房去了。

等到姚谨把孩子们都打发睡觉了,便来到书房去看,只听李子轶摇头晃脑的拿着一张纸读道:“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 ]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无根树,花正青,花酒神仙古到今。烟花寨,酒肉林,不断荤腥不犯淫。犯淫丧失长生宝,酒肉穿肠道在心。打开门,说与君,无花无酒道不成。无根树,花正孤,借问阴阳得类无雄鸡卵,难抢雏,背了阴阳造化炉…”听着好像是太极拳的修炼主张。

李子轶见姚谨来了,便逼着也把这些都背下来,两个人这才上床睡觉。

躺在被窝里,李子轶便手脚不老实,姚谨笑道:“你别这样,我有话跟你说。”李子轶已经翻身将她压住了,不由分说低头便要亲她的嘴,姚谨听他呼吸之声中带了丝急促,气得在他胸前捶了两下“看你这猴急的样子,又不是分别的久了,我真的有事儿跟你说——”

李子轶知道肯定不是急事,要不然哪能等到现在才说?他便故意调笑道:“好啊,谨娘想让我怎么样?以前都是我想换个花样,都是你推三阻四,没想到你今天也想换花样了?上次一起看的那个春宫,我觉得老汉推车那样式不错,今天咱们试试可好?”他说着,一双大手早握住了两团丰盈,摸了两下嫌不过瘾,便伸嘴去含住了那嫣红,不停的吸允起来,两个孩子现在都吃奶娘的奶,姚谨的奶水已经几乎没有了…

姚谨忙说道:“大郎,你别胡闹。今天杨家大小姐和大少爷来了。”

李子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会儿不准说扫兴的事儿,以后他们的事儿你看着办,不用跟我说。”他摁住她的胸部接着揉捏捻弄,片刻后,从她的脖子往下一路吻去,顺着她的肚脐接着向下…

惹得姚谨娇喘不已,春潮难耐,不一会儿,李子轶那个粗大的家伙便插到了的“花|蕊”里,两个人全身赤|裸的人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屋子中充斥着两具身体暧昧的撞击声,木床板也吱呀吱呀地响起来…

等到次日早上姚谨醒来,李子轶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后一连几天,他天天都早出晚归的往返在新房基地、鸡鸣寺和家之间,而杨紫玉,则天天往姚谨这里跑,每次来了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姚谨说了几次,杨紫玉也浑不在意,姚谨只得闭了嘴巴。

一晃儿过了二十多天,时间眼看着快到十一月,天一天比一天凉了,这一天杨紫玉带了一兜子衣裳来了,除了给清官、明官的之外,还有给巧儿和颖儿的衣物,每人好几套,两个小丫头乐得合不拢嘴,“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姚谨忙说道:“大小姐,孩子们正长个子的时候,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衣裳,还没怎么穿就小了,不合算。”

杨紫玉笑道:“小了怕什么?你以后还可以再生孩子啊!等他们长到能穿的时候,衣裳还是新的…”

姚谨听了忍不住翻白眼,杨紫玉笑道:“你们家大郎天天不着家,是不是躲着我呀?”

姚谨笑道:“你可别胡思乱想,他躲着你做什么?他这是天天到鸡鸣寺拜会道衍大师,没有别的意思。”

杨紫玉忙说道:“天天拜会道衍大师?跟他做学问?弟妹,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别让道衍把他勾引去做了和尚,那就糟了…”

姚谨扑哧一声笑“大小姐,你可不能这么乱讲,道衍他是我堂兄,怎么会做这种事儿?若是真的做了这种事,看我不找他算账!”

杨紫玉哈哈大笑,拍了拍胸脯说道:“对哈,居然忘了这码事儿了,倒是我瞎操心了,唉,我上次跟你说的做生意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姚谨想起丈夫的态度,好像不支持也不反对,姚谨倒觉得跟杨氏兄妹交往一下没什么,毕竟你若是不理人家,也架不住人家总来找你,就像家里的三个孩子,还没怎么着现在已经“叛变”了,若是关上门不准人家进门,也不是事儿,再说李子轶现在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官场,将来若是他的身世被人捅出来,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也有影响不是?那就不如现在和杨家打好关系,到时候就说两家是世交,那是居心叵测的人胡乱说的,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再说姚谨也知道姜氏怀孕了,如此一来,他们就更不可能想认回李子轶,更不会来打她孩子的主意,只要杨家没有这样的想法,姚谨还真觉得没什么。

此刻听了杨紫玉的话,姚谨便说道:“大小姐,我有话也不瞒你,原本我是想开一个女子美容院的,我会一些中医药美容的办法,跟你那女子会馆倒也一脉相承…”

“你有这样的法子?!”

姚谨点点头,想当年爷爷弄那些草药,就曾经亲手给她配过好几个方子用,效果都不错。

杨紫玉激动的一拍巴掌“好啊!谨娘,咱们可以在女子会馆里再开一个美容馆啊,哪个女子不爱美?来咱们这里既能吃酒聊天,又能美容购物,生意岂不是会很红火?对了,若是再能洗澡,那就更好了。”杨紫玉乐得两个巴掌都要拍不到一块儿了,“谨娘,咱们一起做吧!肯定会很赚钱的,真的,难道你信不过我?你哥哥如今是三品大员,你弟弟前途无量,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对你动脑筋…”

姚谨笑道:“大小姐,你想到哪儿去了!咱们一起做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有家有业的,恐怕没有功夫管什么事情,而且,需要投资多少银子?实话跟你说,我家里正在盖房,生意上投资太多了我拿不出来…”

杨紫玉笑道:“你只需要投资一千两银子就行,我算你五成的股份,不足的部分我来添,你没意见吧?”

姚谨一算计,忙说道:“两千两银子怕是开不起来这样的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