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唇角勾着坏笑,我不由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迅王爷看他看得紧,怕他抻着伤口,每天只许他像你这样在榻上躺着,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也不让旁人伺候,倒水喂饭递夜壶,都是咱们迅王爷亲自动手。这不,好容易看见条河,迅王爷就打发了侍卫去抬水,一会儿烧热了给逸王爷泡澡用,逸王爷没别的毛病,就是爱干净,想来迅也是知道的。啧啧,这可比伺候自家老婆还周到呢。”楚龙吟坏笑连连。

我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这混蛋还好意思笑话迅呢,简直五十步笑百步,他和迅根本都是弟控!“是啊,”我没什么好气地接了他的话道,“老婆哪能和弟弟比,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不合意了可以扔可以换,手足不合意了就更得好好爱护,偏偏女人还不能去争这个理儿,一个外人永远也比不得自家骨肉兄弟,所以也只能是活该这女人倒霉,注定就是插到人家兄弟俩之间的第三者,永远没有胜算…”

楚龙吟听得哈哈哈地笑起来,将我的鼻头一捏,笑不可抑地道:“这怨念可真不小啊!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只不知我们情儿这件‘衣服’是哪一件?唔…我来看看…女人如衣服…我们情儿如此娇嫩可爱小巧贴心儿,必然是一件丝织的又软又滑的…小肚兜儿…”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一只手探进被子下面我的领窝里,就势滑上我的胸前。

“你住手…我还受着伤呢…”我红着脸伸手去阻止他。

“嘘…受着伤就莫乱动…”楚龙吟低笑着,声音里充满蛊惑,探下身来将脸贴住我的脸,用牙齿轻轻地咬我的耳朵,“傻丫头…兄弟如手足,这没错,但是女人…我爱的女人…却是我的心肝…没了这心肝,我哪里还活得下去?”

心头被他说得一热,忍不住偏了脸吻住他,一番唇舌缠磨正渐恍惚,突觉他猛地将唇移开坐直了身子,坏笑着看着我迷惑的脸道:“坏丫头考验我的意志力是不是?把我的火撩拨着了你不也得跟着受罪?”

“那你的手在干什么?”我耷下眼皮儿瞅了瞅他仍伸在我衣内的胳膊。

“咳,一时忘了。”他不甘心地在我胸上挠了两把才终于抽出了手去,“饿了么?”

“不饿,”我听见车外有些热闹,估摸着是侍卫们抬水回来了,又想起昏迷前的事,不由低声问楚龙吟,“…他们呢?也跟着我们来了么?”

楚龙吟明白我所说的“他们”是指楚凤箫一行,点点头:“他不放心你的伤,原是执意要抢了你往回走找医馆疗伤的,不过看到秋水带的药很齐全,又怕耽误了你的伤势,这才作罢了。我请迅王爷拨了辆马车给他们用,他本想守在你身边照看,只不过这些天他受了不少罪,在山洞里是硬撑着一口气坚持下来的,如今稍稍一放松就病来如山倒,此刻正发着高烧,浑身虚软得连床都下不了,秋水正在那车上给他针灸。”

“子衿呢?”我没忘记子衿心心念念地想要杀死我的样子,这个人太危险了。

“她在那辆车上照顾凤箫,”楚龙吟抚了抚我的发丝以示安慰,“迅本想一掌结果了她,却被那两个龙禁卫拦下,这要是一打起来必定是两败俱伤,我便将他劝下了。不过迅已经派了一名侍卫寸步不离地监视她,且不许她接近这辆马车,暂时没什么危险性。”

后来我才知道楚凤箫在去找我和楚龙吟之前原是把子衿留在迅他们身边的,一为盯着迅他们的行踪,二来她是个弱女子,也不适合冒着沙暴跟楚凤箫一起去寻人。后来子衿跟着迅他们一路找过来,远远地看见我和楚凤箫站在一起,子衿本以为我这次根本是凶多吉少死定了,没想到楚凤箫又找到了我,再一思及往后楚凤箫还要因我而伤神伤心,不由怨怒之心骤起,便趁人不注意解开了一匹拉车的马,自己驾了马直冲着我们这边奔来。迅还当她是因担心楚凤箫所至,所以也没拦她,却不成想她竟然二话不说跳下马来就用匕首刺我。

听说楚凤箫他们来时也是驾了辆马车的,后来在沙暴中也被风卷得不知下落,迅就是再不喜楚凤箫也不得不顾及楚龙吟的关系,总不好就把他们主仆四人丢在那荒凉的旷野上自生自灭,分了辆马车给他们也是让他们自主去留,但他们若强行跟着我们,我们也没理由阻拦。

自得知逸王爷性命无碍之后我这颗心便彻底放了下来,加上又与众人团聚,一时落个轻松无虑,只同楚龙吟正经不正经地闲聊起来。许久见马车门开,迅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水气,见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上,显然是沐浴过了,一屁股把楚龙吟挤到了一边去在榻边坐下,探下身子关切地在我的脸上打量一阵,方道:“感觉如何了?身上疼得很么?”

“不疼,大哥他医术高超,我现在身上啥感觉都没有,”我笑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迅的大手,“爹还好么?那一晚的狼群你们是怎么搞定的?”

迅笑着拍拍我的手:“臭丫头连你爹都哄!再高的医术也不可能让你啥感觉都没有,疼就叫出来,再不行就哭,反正没人敢笑话你。说到那一晚我也一直奇怪着呢,自从那狼咬伤了小逸,我一时急了眼,只顾追着那些狼砍杀,也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形,不知不觉间竟发现那些狼被我们斩尽杀绝了,可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杀掉的不过二三十头,几名侍卫加起来也就三四十的数量,剩下的几十头又是怎么死的呢?”

听他如此一说,我的心中不由一动,蓦地想起一个人来。

彻底放下

“以爹的功夫难道也没有发觉还有别人动手么?”我问。

“我那时候早急眼了,只顾着宰狼,压根儿没注意周围,”迅哼着道,“我估摸着是那两名龙禁卫奉了那混小子之命暗中帮忙的,他们不是一直悄悄跟着我们么?”

迅这话听来也有道理,说不准当真是龙禁卫动的手,我便暂时打消了心中怀疑,坏笑着看着迅:“爹是有多关心我父王呢,平时那么冷静,从未见你有‘急眼’的时候,正所谓关心则乱呢!这一回父王经受了如此凶险之事,幸好福大命大,爹您以后可莫再冲人家甩脸色了。”

“好你个臭丫头!几天不见小屁股就痒痒了是不?甭以为你有伤在身老子就舍不得揍你!”迅瞪起眼睛狠狠捏住我的鼻尖。

“我捱揍父王会心疼的,您老忍心看着我父王心疼么?”我边笑边去扒迅捏着我的手。

“…嘿,老子揍不得你难道还揍不得这小子?”迅故意冷笑着一指旁边的楚龙吟,楚龙吟翻了翻眼睛没说话,“老子把你托付给他,他却根本护不住你,害你受了伤,你说他该不该揍?哼,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绝非你之良人,这次回去爹给你做主找个好男人!”楚龙吟闻言在迅身后杀鸡抹脖子地做怪脸,看得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话岔开。

重新上路前逸王爷不顾肩伤地来看了我一回,彼此见都无大碍方才各自心安,由于我们这一方只剩下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要装行李和食物,所以只好委屈侍卫们同行李一车,车上盛不下那么多人,就只能每辆车外多坐两名侍卫,大家轮流去行李车上睡觉休息。

另两辆车一辆乘了逸王爷、楚龙吟和庄秋水,一辆是我和迅,一来迅不放心我和楚龙吟单独在一起——毕竟楚凤箫带着龙禁卫与我们同行,若是突然发动袭击的话我们两个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二来楚龙吟和庄秋水毕竟同逸王爷更熟络一些,迅又总瞧楚龙吟不顺眼,两个人还是分开待着更好些。

车队日夜兼程地又行了四五天,终于脱离了那荒凉的无人区,进入了距沙城最近的一座城镇,迅决定在城中找家客栈暂时落脚,大家好好儿地休整几天再行赶路,顺便再去买两辆马车,补充一下行李和食物。

庄秋水带来的药都是逸王爷让人按他列的单子准备的,所有的药品都来自宫中,自是比外面药铺里卖的要好上很多,所以我的内伤养了这么几天之后已经好了大半,行动基本恢复自如,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罢了,为此楚龙吟还很不开心了一阵,催着庄秋水早点把我治愈。

逸王爷的肩伤因有皇家秘制的生肌散,恢复得也不慢,除了不能做大幅度动作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影响。众人狠狠地歇了几天,精神养得足了,东西也都补齐全了,这才重新打马上路,直奔此行的目的地沙城而去。

楚凤箫的病听说也好了,落脚时子衿也去添置了行李和食物等必备品,我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同他打招呼,而他也只让人赶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要他不主动生事,我们就不理会他,双方各走各的,只当互不相识。

越往北走气温越低,虽然我们落脚的小城是距沙城最近的一座城,可这之间也还隔着一片广大的山区和旷野,所以路也是越来越难走,渐渐地山脊上出现了雪色,寒风朔骨,直到视线里的天地山川完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这才真正进入了塞北边关,一派壮丽的北国风光!

由于到了晚上的温度实在太冷,且地面上到处都是积雪,行路很不安全,所以我们只好仅在白天赶路,晚上就原地宿营。宿营用的帐篷是军用的,既厚又结实,里头先铺上一层防地下潮气的厚油布,再铺一层厚厚的毡子,最后铺上毛茸茸暖哄哄的熊皮褥子,烧上炭盆,简直比在家里还暖和。

许是受这辽阔壮丽的北国风光的影响,这几天一路行来,每个人的心胸似乎都为之一敞,渐渐地开朗起来,迅和逸王爷也不急着马不停蹄地赶路了,反而多了几分闲情逸致,走走停停,赏景吟诗,倒像是专门出来旅游的。

偶尔在扎好营地之后迅会带着几个侍卫去附近打猎,虽然也有野狼出没,不过至多五六只或是七八只聚在一起,不足以构成危险,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到狐狸甚至熊,在河边把皮毛和肉分别处理干净,晚上升起篝火来,所有人围在一起烤肉吃,好在盐和各种佐料我们在前面那座小城落脚时都买得很齐全,比在洞里吃的那满是腥气没有咸味儿的肉要美味得多。

楚龙吟和迅还买了足够多的烈酒,就在这白雪皑皑远山环绕的旷野月色下,一伙人围着熊熊暖暖的火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笑、大肆放歌,侍卫们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正是青春飞扬活泼好动的年纪,酒到酣时早没了拘束,玩笑打闹载歌载舞地闹成了一团。楚龙吟见众人笑闹得正欢,趁机发坏,起着哄地要迅跳支香艳的舞给大家看,一伙人立刻跟着大声附和,有两个甚至上前去拉扯迅,迅笑骂着被迫站起身:“香艳个脑袋!想女人想疯了你们!回去让你们主子一人给你们配个母老虎!”

众人不理他的威胁,只管吵闹着要他跳艳舞,见他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忍不住叫道:“叫你跳、你就跳,扭扭捏捏不能要!”众人听了觉得有趣,不由齐声学了我这句高叫起来,迅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凶巴巴地瞪向我,吓得我连忙缩进逸王爷的怀里。

迅见众人不依不饶着实难以推辞,索性拎了一坛子酒仰脖咕咚咚地灌了一阵,随手将酒坛子扔给一名侍卫,另一手将唇边酒渍一抹,放声笑道:“臭小子们!老子今儿喝得痛快,就遂你们一回意——舞是不会跳,耍一套醉拳献丑罢!”

众人闻言齐声叫好,便见迅脱去外衫,抖手扔进我怀里,也没有开场式,直接便进入了状态,但见一招一式无不透着醺然醉意,跳跃腾挪却是灵活利落,时而如翩然惊鸿,时而似婉妙游龙,说不出的潇洒俊逸,直激得众人连连喝彩。

我正看得着迷,忽听身旁逸王爷轻轻叹了一声,道:“这才该是迅应有的样子…潇洒不羁,傲笑天地,随心所欲终此一生…这才是他啊!”

“父王难道不想和爹一样么?”我偏头认真地望着他,“似乎很多无心于功名利禄的男人都在追求这样的境界罢?”

“我?我当然也希望能达到如此境界,”逸王爷抿唇一笑,“只不过我到底还是俗人一个,心魔太重,做不到当放则放…”

“父王还放不下什么呢?”我好奇地问,“王位?富贵?权力?还是千树——我的娘亲?”逸王爷听到千树的名字时不自禁地蹙了蹙眉头,我不等他答言接着又道,“如若我娘还活着,父王是否还想与她有机会成为恋人?”

“不——”逸王爷急忙摇头否定,“我早已绝了这心思,当初就是我一念之差才害得千树和迅苦了这么多年,一个是我最亲的大哥,一个是我最…最爱的女人,我非但不能给他们以快乐,反而还令他们一死一孤,就连千树的骨肉——我的情儿你,都因我的过错而自小流浪,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都是因为我!我若还存着纠缠千树的心思,那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了!”

“哦…那情儿就不明白了,”我用手肘支在膝盖上托了腮,歪头看着他,“父王连此生最爱的女人都已经放下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爹已经原谅了您当初的过错,女儿我也乖乖巧巧地守在您的身边,您觉得哪里还意难平呢?”

逸王爷被我问得微微一怔,眼睛望向场中意气风发如少年般的迅,过了良久方才勾唇一笑,悠悠地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我竟是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忧郁惆怅了一辈子,竟几乎不知‘放下’是什么滋味了——是呵,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还在熬磨什么?这一路过来只下意识地摆了副沉重的心思,却从不曾细细想过自己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沉重!情儿,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那——父王这一回当真放下了?”我抱住他的胳膊追问。

“除了我的宝贝女儿,什么都放下了。”逸王爷偏下头来,含着笑地捏了捏我的脸,“纵是此刻立即掉头回返京都,我也不觉有什么遗憾的了。”言外之意,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对千树的执念,生生死死都不再牵恋。

人们总说执迷容易放手难,殊不知执迷往往是惯性使然,就像习惯很难改变,很多人也不愿意去改变,放手其实就在一念之间,悟到了,瞬间就能通透。

由衷地为逸王爷去掉多年的心病而感到高兴,替他碗里倒满酒,端起自己的酒碗与他相碰,笑眯眯地道:“今儿我总算熬成父王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了,可喜可贺!”

逸王爷噗地一声笑出来,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鬼丫头!连自家老爹都敢打趣!”却不推辞,同我一起仰脖干了碗中酒,心中愈觉畅快,目光投向场中,见迅正以一记漂亮的“醉眠花底”的姿势结束了这套醉拳,不由大喝一声“好!”带着众人热烈喝起彩来。

迅有些纳闷儿地往这边瞟了情绪突嗨的逸王爷一眼,又冲我投来“这厮肿么了?”的询问眼神,我起身向着他小跑过去,藉着为他拍身上雪渣和披外衫的功夫压低声音笑道:“爹要怎么奖励我?我把父王渡化了。”

迅很聪明,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放下了?”

“嗯,放下了,放得彻彻底底的,若不是我拦着,方才就要丢下我们云游四海笑傲江湖去了。”我一本正经地道。

迅大手一拍我后脑勺算做是表扬了,边系衣上绦子边往逸王爷的方向走过去,走了几步忽然立住,转过头去一指那厢老老实实坐着烤肉的楚龙吟向众侍卫道:“今儿你们谁能把这小子灌趴下,赏银千两!”——敢情儿这是报复楚龙吟方才怂恿大家逼他跳艳舞的仇呢。

众侍卫齐齐一声欢呼——赏银千两,这可是大手笔,起码娶媳妇的钱不用愁了。一伙人拎了酒坛子立刻将满脸好笑的楚龙吟团团围住,楚龙吟也不推脱,挽了袖子豪气干云地同众人拼起酒来,划拳行酒令、猜谜语讲荤段子,很快便同侍卫们打成一片。

迅坐到逸王爷身边,也没说话,只管倒了酒,两个人碰了便干,兄弟俩经历了太多,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想说的和无法说的就都在这碗酒里了,一口饮尽,心照不宣。他们曾为年轻付出过代价,也终因成熟收获了手足情真。

我忍不住偏头望向远处静静燃着的那堆篝火,篝火旁的那人正望着这边默默地注视着我,他也正在为他的年轻付出着代价,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代价将有多么惨痛,他并不了解迅和逸兄弟两个与千树之间的故事,如果他自始至终都旁观到的话,会不会有所触动?人不可能一夕之间成长成熟,可我不能等着他在伤害了所有人之后过上十年八年再有所领悟,我绝不允许迅他们这一代人的事在我们的身上重演,除非能让楚凤箫尽早地了解那下场的惨痛,除非给他一记当头棒喝将他打醒,否则他还会一直沉迷下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惊醒呢?不破釜沉舟只怕是起不到作用的…

我收回目光,看了看左边已经灌趴下一半侍卫的楚龙吟,看了看右边品酒品人生的王爷兄弟,再看看前方,庄秋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熊熊火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无欲无嗔恍若神祗。

既坏又粗

“大哥,”我走过去挨着庄秋水坐下,“在想什么呢?”

“情儿,”庄秋水如平时般一丝不苟地回应,“什么也未想。”

“大哥,我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我向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细细道来。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正同庄秋水低声就问题交流着,忽被人从身后强行挤进了我们两人中间,定睛看时却是醉态可掬的楚龙吟,一伸胳膊搭住庄秋水的肩,脸却转向我,喷着酒气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道:“你、你们兄妹俩说、说什么悄悄话呢?不、不让我听?!”

我捏着鼻子屏蔽他嘴中喷出的酒味儿:“你喝完了?他们放过你了?”

楚龙吟伸手向着那边一指,咧着嘴笑:“全、全放平了。”

我惊讶地抬眼看过去,果见那一伙侍卫除了两个要守夜的,其余全都哼哼唧唧地醉倒在地——我了个…去,这厮哪里是酒井啊,简直就是酒海来的!

“你喝多了,赶紧进帐篷里睡去罢。”我推开他颤颤巍巍伸过来想要摸我脸的手。

“哼,你想支开我?”楚龙吟醉眼一瞪,“我、我要听你们说、说什么,秋水,来…来,告诉我你们方才都、都说啥了?”

“情儿问我有没有…”庄秋水老老实实地张口便答,我连忙拽了他袖子一下将他后面的话阻住,他看了我一眼果然闭上嘴不再言语。

楚龙吟却是眼尖,瞅见了我的小动作,眉毛一挑嘴一噘,幽怨地瞥了我半晌,直把我瞥得心里发毛,正要起身拉他走,却见他转脸望向了庄秋水,笑嘻嘻地逼到人家脸上去问道:“秋水,我且问你一句话,你要从实答来,听到了么?”

庄秋水闻言点头。

楚龙吟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突地口齿清晰地低声问道:“你喜欢情儿么?”

我在旁边一怔,旋即挥了拳狠狠砸在楚龙吟的背上:“你发什么酒疯?!我生气了!”

庄秋水望着楚龙吟,过了好半晌才要张口作答,却被楚龙吟伸了手一拦,笑道:“我知道了。你们是兄妹,你对她只有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之情,绝无男女之念,对罢?!情儿是我老婆,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楚老二我都不会让,别人更不会!你知道的罢?”

我快被这借酒撒疯的混蛋气死了,霍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直疼得他呀呀乱叫,连忙住了口不敢再乱说。我抱歉地看向庄秋水:“大哥莫要介意,他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明儿个让他酒醒了再好生给你赔罪。”

庄秋水站起身来,平静地道:“我不介意,我去给侍卫喂醒酒丸。”说着转身走开了。

楚龙吟看着庄秋水的背影嘿嘿地发笑,我恼火地推着他往帐篷的方向走,他却故意不迈腿,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向后仰在我推着他背的双臂上,活脱脱一只赖皮狗的样子!我火大地抬起脚狠狠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得向前一阵踉跄,好容易站稳,甩袖子掸掸屁股上的脚印,回过身来冲着我招手:“情儿,来,我有话同你说。”

“我不想听,你赶快滚回帐篷里睡觉去!我还要帮大哥把那些侍卫弄进帐篷里去呢,总不能让他们睡在雪地里…”我说着转身要走,却被他几大步赶上来一把从后面搂住腰,拔萝卜似地扛上肩,然后就直奔了火光照不到的山洼子里去。

“你干嘛!?放我下来!”我百般挣扎却不得脱,直到他找到一处雪厚的地方一把将我丢进雪里,顿时大半个身子陷进去,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来。

“这地方好,”他坏笑着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唔…让我想想,不如就把你整个埋进雪里去,只露个小屁股在外面,如此我便可以为所欲为尽情开心了,如何呢?”

“你闭嘴!你滚开!”我又羞又恼,抓了一把雪攥实了狠狠丢他,他不闪不避,反而迎上来走到我的身边,捉住我的双臂把我从雪里拉出来,没等我缓口气儿,却见他从背后又一用力压着我向前一扑,两个人齐齐跌进雪里,趁着我忙于揩去脸上雪的功夫,这混蛋的一双手已经成功解开了我的腰带,两三把便把里里外外好几层裤子裙子齐齐扒到了膝盖上方。

“混蛋——你住手——”我拼命反抗却无济于事,喝了酒的人力气都大得惊人,何况这趴着的姿势也太让人难为情,害我也不敢随意乱扭乱动,怕被这流氓混蛋在后面看了去。

楚大流氓从后面贴上来,大腿上热乎乎的一片肌肤与我紧紧相贴,俯下身凑到我的耳畔低声坏笑道:“别人鸳鸯戏水,我们两个来段鸳鸯戏雪如何?”

“你太过分了…”我被他沉沉的上身压得弯下身去双手撑在地上,“我不要在外面!”

“嘘…放心,这里没人会发现,只要你待会儿…小点儿声娇吟…”楚龙吟坏笑着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去找靶心,凉凉的手指一探进去便激得我紧紧一缩,他便笑得更加暧昧了,“放松,情儿,手指还要被你夹断了呢…这个太凉,我这儿有热乎的,包你喜欢…”

“闭嘴你个混蛋…”我拼命夹紧的双腿被他强行用他的腿从后面分开,紧接着那热乎的要包我喜欢的某物就迫不及待地献身出来,撒着欢儿地一头扎进去,激起我一连串的战栗。

“好情儿…喜不喜欢它?”楚龙吟又像醉吟又像梦呓地在我耳畔念着,“唔…情儿…放松,放开些…这里没人会看见…对…就这样…配合我…好情儿…”

也不知是被他念的还是被他口中的酒味儿醺的,总之一时间我是头昏脑胀全身无力,跌宕起伏中只能听凭这混蛋的摆布,虽然跪趴在雪地里也感觉不到冷,反而因这太过大尺度的姿势而全身火辣辣地烧。

“情儿…宝贝儿…我…我方才是真的…真的吃醋了呢…”楚龙吟低声呻吟着,随着话的内容突然加大了力度,像是在发泄不满的情绪,直令我险些尖叫出声,“说实话…我并无把握能战胜秋水这个情敌…”

“你…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咬着嘴唇抵挡他的猛攻,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失了仅剩的那一丝丝矜持,“大哥他哪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嗯啊…你也该相信我…”

“情儿…你就是太过理智了…”楚龙吟把我翻过身来压躺下去继续轰炸,眼睛盯着我的眼睛,“我最怕你理智,最怕你思考,最怕你…衡量,秋水他…长得好,人老实,又…又没有兄弟姐妹需要他心疼关照…还有个比疼他还疼你的娘亲…我呢?爹娘不疼兄弟不爱…有家不能回…我给不了你可以疼你护你的长辈,也…也给不了你静如止水的生活…我甚至…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

“龙吟——龙吟——”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用力把他推翻在一旁,两把脱去挂在膝弯处的裤子裙子们,翻身掀腿跨坐在他的身上,一手摁住他的胸膛,一手扶住他的…小龙儿,红着脸强撑着找准位置慢慢地坐下去,深深地将它吞噬,而后抬起眼来看向他带着惊讶带着沉醉带着意乱情迷的眸子,稍稍抬起身再狠狠地坐到底,激起他一声沙哑地呻吟,“龙吟——你还有我,你就是我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什么都不缺,龙吟…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好男人,有情有义至真至性,谁都比不了你,听清了么?”

“情儿…情儿…”楚龙吟动情地抚着我的双腿,星眸半掩半觑,“情儿——用力!”

“噗…”我没忍住给呛了,这混蛋…还真是会打蛇随棍上!只好别别扭扭地加大了动作幅度,无奈始终达不到他的要求,加上动了几下子之后就累得喘开了,干脆趴到他身上歇了起来。

“真要命!”楚龙吟嘟哝了一声骤然翻身把我重新压回身下,再也控制不住地火力全开,一时间山川失色乱雪纷坠,令我欲.仙.欲.死欲泣欲狂,几度眩晕失了神智,又几度醒来重陷迷乱。

不知过了多久这家伙才终于不甚甘心地交了枪,哼哼唧唧地在里面留恋了一阵不肯抽身,覆在我身上坏笑着道:“不如就这么待着,等它重新精神了咱们再来一次?”

“来你个头!你要冻死我么?!”我狠狠地夹紧缠在他腰上的双腿,听他极尽风骚地呻吟了一声:“嗳呀,人家的魂儿都要让你夹断了…你坏你坏!”

“你起开!我穿衣服!”我探手至他腋下挠了两把,唬得他连忙翻身躲了开去,一边提上自己裤子一边替我捡起丢在旁边的衣服抖了抖,蹲身过来道:“伸腿,小的伺候情夫人穿衣。”

我也确实没了什么力气,费力抬起的那条腿都在不停地打着颤,楚龙吟捉住我的脚踝,忽地轻轻向旁边一扯,那双贼眼便朝方才的战场位置瞟了过来,我的脸立时胀红了,甩手拍在他的脸上,他也不躲,只管笑得暧昧至极,探身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帮你擦擦…都流出来了…”我一脚蹬在他的肩上将他蹬得一屁股坐在雪里,听他啊呀叫着“好凶的小娘子!”,恼羞成怒地劈手夺过衣服胡乱穿上,气哼哼地往回走时却因腿软滑了一下,整个人又跌进了雪中。

楚龙吟笑着过来把我从雪里抱出来,故意用无奈地口气道:“你呀你呀,又用这招勾引我…外面冷,咱们回帐篷再继续…”

索性不再理他,任他用公主抱带了我从山洼子里走出来,才刚回到平地上,就见一个黑影直直地立在那里,哪怕他的面孔背着光,我和楚龙吟也能一眼认出他是谁。

楚龙吟没有停留,就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仍旧这么抱着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还没走出两步,听得他咬着牙突然开口:“情儿…回去喝碗姜糖水,你的小日子快到了,不能招寒气。下回…下回莫要…莫要再这样了…对身体不好…”

这话无异证明方才的那一场…被他原原本本地看见了,我身上一僵,羞忿恼怒尴尬丢脸,各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往日的不堪画面压也压不住地闪过眼前,双手死死地攥住楚龙吟的前襟,生怕自己一直刻意回避不去细想的问题一下子反噬,让自己瞬间崩溃。

楚龙吟将我抱得更紧,丝毫不做停留地大步往帐篷行去,把我放在被褥上后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一边递热水给我一边沉声道:“情儿,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罢?”

我点头:“记得,你说你不在乎我曾经被他…”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打断我的话,黑黑的眸子盯着我。

“明白。”我拉了拉他的手,“放心,刚才只是一时产生情绪罢了,现在没事了。你也不要去同他较真儿,我们都当没听见好了。”

楚龙吟托着腮看了我一阵,俯下身来侧卧在我的身旁,一手抚了我的脸颊道:“情儿,我实在不够体贴细心,更不够温柔风雅…”

“傻家伙,”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要是既体贴又细心、既温柔又风雅,那你还是楚龙吟么?你身为家里的长子,自然从小就得拿出男子汉的样子来,不能婆婆妈妈总拘泥于细节,性子上自然就粗犷许多,再加上你后来又出家,无论是在寺里还是去云游,都没有机会接触女子,再后来你当了知府,天天忙于审案批文,身边又没有丫头伺候,对女人的心思当然就了解得极少了——其实正因如此我才更开心呀,若你是个极会照顾女人、极懂女人需求的人,我反而不放心呢!龙吟,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坏得正好、粗得到位的你,明白不?”

楚龙吟笑得弯起眸子,翻身将我压住:“坏得正好、粗得到位…你好像在暗示什么哦?”

…却是:帐里春光帐外雪,两重世界两重宵。

半世缘分

从京都到塞北,这一路行来除了遭遇狼群和沙暴这两灾之外,总体来说我们的旅程还算通畅,至少没有遇到像庄夫人说的马贼啊、冰雹啊、大雪封山之类的天灾人祸,所以后面的路途虽然我们放慢了速度走走停停,倒也没有耽误多少时候,终于在这一日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塞北边陲重镇,沙城。

沙城的规模只有清城的三分之二,虽然紧依着绵亘千里的雪山和辽阔空旷的草原,城内人口却并不稀少,饶是大冬天的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我们抵达沙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十五,街头巷尾近八成的买卖人家都开始恢复营业,所以尽管房顶、路边和树上都还积着厚厚的雪,倒也丝毫不见清冷萧瑟之意。

沙城的建筑风格比京都还要显得更粗线条,几乎清一水儿的大方石砌的房子,朱檐墨瓦青墙砖,很有几分肃杀大气的味道。沙城的居民也似当地的建筑风格一样多半高大粗犷,民风更是开放到令人咋舌的程度,我们只从进了城门到选了家客栈落脚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就见着两回女人和女人当街打架的、三对儿闲汉少妇相互调笑打闹的、四拨儿男女混杂喝酒骑马招摇过市的——还有一长得特像蜡笔小新的大花活姑娘赤.裸裸地冲着楚龙吟抛媚眼儿,楚龙吟本是假装没看见,后来眼角瞥见那姑娘一甩帕子就要冲过来当众劫色,直吓得他撒腿就率先窜进了前面的客栈去。

由于我们这一行人数众多,又带着马车行李,所以干脆就包了这家客栈客房区中的一座二进小院儿住了下来,这种小院儿是专门为拖家带口的有钱旅客落脚准备的,房间多,环境也好,僻静。

马车就放在第一进院东边的小跨院,有专门的马棚,每天也有客栈的人提供草料。侍卫们都住在第一进院的倒座房里,每晚派两个人在第二进院里值夜。迅和逸王爷分别下榻在三间上房的左右偏房,楚龙吟和庄秋水在东厢房,我和行李在西厢房。原本按这样安排好了,谁知迅突然要换房间,说是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在西厢,硬是换到了西厢来,我睡南偏房他睡北偏房,行李什么的也就移到了上房去,楚龙吟见状不由满脸委屈,回屋之前眼巴巴地看了我好几眼。

…看我有什么用,总不能为了“行事”方便就把自己老爹赶到别的房间去睡吧?!上次在帐篷里楚大混蛋因喝多了酒各种胡闹,什么没下限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搞得被褥枕头上甚至帐篷顶上…乱七八糟,直到迅从外面回来才发现这被褥枕头都是迅的,要不是逸王爷费尽力气拦着,迅当晚就把楚龙吟溜成精肉段儿了。

我们前脚入驻客栈,楚凤箫主仆四人后脚也进了这一家,倒没有像我们一样包院子,却是在与我们所住小院儿对面的楼上要了房间,推开后窗就能看到小院儿中的情形,只是我们也不好因此而换个院子住,一来其它的院子都已经住了客人,二来我们能换他也能换,换来换去还是这样的结果,何苦白费力气,所以干脆视而不见,由得他去。

沙城说不大也不小,要想探听得千树的下落或是找到她埋骨的所在也不是片刻就能搞定的事,所以迅和逸王爷都未急于立刻去找,只让大家好生休息,待明天再做安排。

沐浴过后换身衣服,周身劳顿立时减了一半,估摸着这一次怎么也得在沙城多盘桓一段时日,就把日常行李都收拾出来摆放好,方便平时随手取用。出得自己房间,穿过中厅,见对面房间的房门开着,迅正坐在桌前默默喝茶,衣服也没换,头发也是干的,想他是又思念千树了,无心梳洗,便走过去至他身后,轻轻替他捏着肩膀解乏。

迅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雷逸那种娇生惯养的,用得着你这么伺候么?歇着你的罢!”

“女儿伺候爹是天经地义,爹不让女儿伺候,是想落女儿一个不孝的罪名么?”我佯作委屈地道,手上故意加了把力。

“臭丫头,就你这点子蚊子力气还没给我捏爽呢只怕那几根小细手指头儿就断了,”迅笑着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前,“你若真有孝心,往后就甭跟那姓楚的混小子胡闹…”

“得哩,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可好?”我甩脱迅的手,拎过茶壶给他续上茶,这茶自然是客栈的小二们沏好了送过来的,这种大客栈也绝不可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通共就那么一个小二跑来跑去,“你家闺女我这辈子除了老爹你,哪个男人也不理了,老爹你得管我吃管我住管我穿衣管我玩乐当我的出气筒当我的大玩具随叫随到任打任骂哄我高兴哄我入睡除了我之外心中不许有第二个女人眼睛不许看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脾气好比我笑得可爱比我声音好听的女人——好不好?”

迅早就哈哈哈地笑仰在椅背儿上:“你这是要爹呢还是要奴隶呢?还当你的大玩具?还‘随叫随到任打任骂’?这个暂且不论,那不许看比你身材好、比你笑得可爱的女人什么的又是怎么个缘故?”

这几句不过是我一时说顺嘴儿了,见他拎出来问,也只好狡辩道:“爹难道不曾听说过那种说法儿么——女儿的前世是父亲的情人来的,上一辈子出嫁前没有享受到他的爱,这辈子做他的女儿来补完整,所以前生加今世,这段爱才算真正圆满了。我这辈子既然只要爹一个男人,爹当然心里眼里就只许有我一个女人了!比我优秀的比我好的统统不许你看,免得你分了心,对我就没有十成的好了。”

迅听着我这番说词先是愣了一阵,末了才若有所悟地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小臭丫头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一篇歪理邪说?!还有因有果的!你这样子也能算是‘女人’么?既不温柔又不听话,天天气着自家老爹,跟野小子胡乱折腾,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女儿生来就是为了欺负当爹的啊,”我笑嘻嘻地偎上他的肩头,“谁让爹前世欠我十几年的宠爱呢!爹这辈子除了我,谁的也不欠,谁的也不用弥补,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今生的缘,来生的分,所以爹你今生的遗憾是需要下辈子去补的,而不是这辈子,这辈子应该好好儿过,免得下辈子要补更多的遗憾。”

“鬼丫头…”迅大手抚上我脑后的发丝,在耳畔一声闷笑,“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劝慰我放下关于你娘的事呢?哼,心眼子不少!——你放心罢,你爹我岂是那种想不开之人!以前我一直认为你娘还活着,所以从来不曾死心,只盼着与你娘再度相聚重续前缘。如今听闻她已不在人世,虽说眼见为实,到底我心中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已然认定她确是离世了,既如此我又何必再纠结过去呢?十七年都这么过来了,再说现在比以前还多了个你——我前世的小情人儿,比之过去十七年的鳏寡孤独不知好了多少倍去,我自当好生享受,免得又亏欠了你什么,下辈子还跑来缠着我讨要!”

听了他这话,我多日来一直烦恼着的心绪总算日出云散了,欢喜不尽地搂着他的脖子笑道:“那爹的意思是同意我方才所有的要求喽?”

迅在我脑门儿上弹了一下:“除了管吃管住管穿衣之外,其余一概减免!”

“为毛?!”我直起身瞪着他,“女儿就是用来疼的啊!”

“你这是让你爹感到疼!”迅瞪回来。

“哦…你当真觉得这样很疼很委屈是么?”我问。

“废话。”迅故意板起脸。

“所以嘛——爹你最看哪个小子不顺眼、最想收拾、最想看他悲惨后半生的,就该把女儿我丢给他养啊…”说到此处我的脸不由有些红,“女儿会按要求好好调.教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外面院子里传来楚龙吟大大的喷嚏声。

“好你个臭丫头——”迅好气又好笑地瞪着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为了哄骗你老子收那小王八蛋当女婿?!”

“谁让爹你又嫌疼又嫌委屈来着?!”我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翻着白眼做掩饰。

“不知羞!”迅哼着端过杯子喝茶,也不看我。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狠狠在他的大脚丫子上踩了一脚,呛得他把茶喷了半口出来,怕他发飙,我慌得掉头跑出了门去。

楚龙吟已经不在院子里,我径直转去逸王爷所在的上房,却见楚龙吟正同他坐在桌边喝茶闲聊,逸王爷一见我便微微蹙起眉来,招手道:“才沐浴完就到处乱跑,头发还未干呢,当心冷风吹着晚上头疼!坐过来,我给你擦擦。”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呢父王!”我笑着摆手,“我帮您把行李归置归置。”

逸王爷知道我不是那种讲究的人,只好作罢:“我们既是微服出来,这会子入了城,人多口杂,称呼就改了罢,只叫父亲便是。”

我边收拾边应了,听得楚龙吟笑着接口道:“说到称呼,我又该怎么称呼您老好呢?叫您老师兄罢,那情儿岂不是要叫我叔叔?叫伯父罢,我和情儿又早就互许了终身、入熟了洞房,本已是夫妻关系,这么称呼太显生分;若当真叫您老为岳父大人呢,又怕另一位岳父大人揍你家女婿我。这可如何是好呢?”

听他说到“入熟了洞房”这句我险些呛着,又不好当着逸王爷收拾他,只得充耳不闻。逸王爷哼了一声道:“你呀,你就跟着侍卫们叫‘主子’好了。”

我立刻转头笑眯眯看向楚龙吟,向着自己胸口一指:“叫我‘小主子’。”

楚龙吟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我的胸前转了两圈,故意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笑着道:“还望小主子今后多多怜奴了。”

听出这家伙的话中涵义,我红着脸瞪他一眼不再理睬,转身坐到床边去叠逸王爷带来的衣物,楚龙吟便又向着逸王爷坏笑道:“奴来伺候主子沐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