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箫摇头:“情儿,你误会我了,我怎会伙同外人去害大哥呢?!他是云舒的亲大伯,我还指望他将来能多疼我们云舒一些呢…情儿,你要相信我,无论怎样我都绝不会伤害你,我是在为了我们两个和我们的孩子考虑,为了我们三个人能有个完整的家…”

“不会伤害我?”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他的话,“这真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事!得了,楚凤箫,我实在懒得再同你说话,我看你同那陈轲脑子里想的东西没什么两样,正常人和疯子之间根本没什么能交流的,你继续疯罢,迟早你会和陈轲一样毁了自己的一切,最终落个一无所有的!——哦,不对,至少你还有宁大人,别忘了给人家些好处喔,人家不能白替你想主意来谋算你亲大哥!”

这番话只顾自己说着痛快,说完才想起宁夫人还在场,不由暗暗后悔没顾及到她的心情,连忙扭头找她,却见她正在那里瞪着大眼睛与宁子佩对峙,根本就没听到我和楚凤箫在这边说什么,这一望过去她那厢也正好发动,扑上前去揪住宁子佩就开始捶打,到底是北方女子,行为举止没那么多讲究,反正是怎么狠怎么来,把宁子佩拉扯得几乎站立不住。

宁子佩见自己的私密败露,索性也豁出去了,终于逮得宁夫人手中一个空当将她两只腕子牢牢钳制住,冷冷瞪住宁夫人布满泪痕的脸,道:“你既已知晓我也省得再向你解释了,怪只怪你爹娘当初硬要我那上峰来做媒,以官阶权势来逼我不得不娶你为妻,如今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同我和离,要么你我只做表面夫妻,私下里我的事你不得插手——你自己决定罢!”

“宁子佩——你——你——无耻——恶心!”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刷白。

那厢闹得不可开交,这厢也不平静,就见子衿也正哭到激昂处,一把扯住楚凤箫的衣襟下摆苦苦哀求,我想趁机挣脱楚凤箫却又被他将腕子攥得死紧,整个场面是既混乱又可笑,比唱的戏还热闹,比说的书还荒诞。

好吧,穿越这种事本就怪诞不经,这样的前提下注定我所身处的这个剧本无论怎样写都在情理之中不是么?

此刻,那边的宁夫人由于气急攻心突然厥了过去,被宁子佩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只好抱进屋中暂时安置下。楚凤箫这边已被子衿纠缠得烦了,扬臂向着不远处一株高大的枫树上招了招手,我猜他是想将那在暗中听他指挥的龙禁卫叫来助他摆脱子衿纠缠,然而奇怪的是等了半晌居然未见那树上有任何动静,楚凤箫不由纳罕地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看扯着他外袍拼死不放手的子衿,索性将腰间绦子一解,整个外衫便被子衿拽了下去,这才得以脱开,但却因此不得不暂时放开我的手好让袍子脱落。

我怕他把龙禁卫招来再次将我掳走,待他刚一放手撒腿就跑,他连忙在后面追赶:“情儿,莫跑,看脚下,当心摔着!我不为难你,你好生走路,我陪你去找太医看伤…”

我没理会他的话,只想尽快离开此处,眼看就要被他追上,忽见前面拐弯处转出个人来,藏蓝色的袍子,立得笔直地拦在头里。

“大哥!”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庄秋水,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情儿,”庄秋水语无波澜地应了一声,“回前厅罢,辽王爷有事寻你。”

顾不得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连忙紧跑了几步至他身边,他也不看楚凤箫,只管转身同我一起往前厅方向走,楚凤箫见庄秋水在场,不好再做纠缠,只得停下步子,略提了声道:“情儿,记得找太医看看!”

在黑暗无人的后花园中行了一阵,终于远离了方才那事非之地,我暗暗吁了口气,这才放松下来,问向身旁庄秋水:“大哥,辽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庄秋水顿了一顿方道:“辽王爷没有找你。”

“嗳?”我愣了愣,“大哥…你方才是扯谎的?”

庄秋水垂了垂眼皮,木声道:“不如此说,怕楚公子不肯放你离开。”

——庄秋水居然会扯谎?这还真是不多见!我有些好笑,又问他:“大哥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后花园的?”

庄秋水再次顿了顿,道:“今晚赴宴前,楚大人曾托我照看你,只因料到宴中必有人来找他喝酒,怕一时脱不开身无暇顾你。”

咦…楚大醋缸不是一向把庄秋水当成情敌来着吗?怎么这次反而只请他来照看我呢?没待我继续琢磨,又听庄秋水道:“情儿,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步,你伤到何处了?”

我笑着抬手握了握他的胳膊:“大哥这么说可就跟我见外了,今晚这宴会男女席本就没在一处,中间隔着道屏风,加上厅内人声嘈杂,我和宁夫人又是悄悄从偏门溜出来的,你在屏风的另一边,当然不易发觉,再说我这么大的人了,龙吟麻烦你来照顾我本来就是不该,该我向你说抱歉才对,是我这招灾招祸的体质总拖带得你跟着受累。”

庄秋水没有应声,想是因不会说客套话的缘故,我们两个便默默地继续往前厅的方向走,过了半晌忽而听他开口道:“情儿,破陈轲一案时你所提起过的那本书,在哪里可以买到?”

呃——没想到这位尸痴——好吧,医痴,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呢。这要怎么对他说呢?我挠挠头,道:“大哥,我流浪到清城之前一直行乞,很多书都是从别人家垃圾堆里捡来看的,那个时候吃都吃不饱,哪里会有心思把书留下来带在身边呢?更别提还去问从哪里可以买到那些书了,所以我所说的那本书我还真是无从知道哪里有卖呢。”

庄秋水沉默了一阵,木声木气地再次开口道:“你还记得多少?能否口头讲给我听?”

“好啊,”我就知道他会做此要求,痛快地应了,目光无意间一转,忽地有了发现,“咦?大哥,你的袖子上怎么有血迹?”

庄秋水抬起胳膊看了看,想了一想方慢吞吞地道:“我也不知道。”

“是你身上哪里破了么?赶紧找找伤口。”我连忙停下脚步催他。

庄秋水垂了垂眼皮儿:“我没有受伤,这血不是我的。方才楚公子说让你找太医看看,又是因为什么?”

“嗯,肩膀和胳膊上被人用树枝子抽了两下,”我如实答道,“今晚回去大哥帮我弄些药罢?这事只许你一个人知道喔!”

庄秋水点头表示明白,我抻起他的衣袖看了看,见除了那几点飞溅状的血迹之外还有一条三寸长的裂口,幸好都在袖口处,也不晓得他是从哪里刮蹭到的,便替他向上挽了挽,将血迹和裂口遮住,又将另一只袖子也做了同样处理,倒也勉强看得过去。

一时回到前厅,却见男人们那几桌席面早就一片狼藉了,有喝醉了伏桌大睡的,有躺在地上唱小曲的,还有光着膀子仍旧四处拉人拼酒的,看得出辽王爷平日对下级所属官员很宽松,任凭武将们闹成这个样子也浑不在意。

我站在厅门暗处四下里找寻楚龙吟的身影,终于在角落里瞅见了他,却见正和迅两个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处,一人手里拎着个酒壶,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几句就碰碰壶喝上几口,完全是哥儿俩好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好笑,显然迅是醉了,否则又怎肯和楚龙吟揽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再看逸王爷只坐在不远处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辽王爷早被几个官阶高的武将拉去灌酒还没被放回来,我走到屏风另一边的女宾席旁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悄悄将宁夫人的贴身丫头叫过来,让她们到后花园去寻宁夫人,至于后续情节将如何发展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只能静观其变。

好在一直到散席也没有再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散席前辽王妃宣布收那几名在陈轲这件案子中的受害的小女孩为义女,赢得了众人一片称颂,此举无疑是给那些女孩子开了一条生路,有了王妃义女的名头,就算将来不好嫁人也不至于被流言肆无忌惮地伤害了。

送走了一干宾客,我们几人自然也各自回去王府中客房休息就寝,从庄秋水那里要了外伤药回来,才一推开我那间房门,突地从门后扑出个人来,一把将我紧紧箍了住。

无家有家

一股酒味儿扑鼻而来,伴着某家伙的一声低笑在耳畔道:“好不容易把老家伙灌醉了,今晚可没人打扰我们了,来,情儿,宝贝儿,娘子,香一个,来来…”

“你嘴里的酒味儿都臭死了!离我远点儿!”我推他,“回你房间睡觉去!我今儿累了。”

“让为夫伺候你妥妥的…”楚大醉鬼伸了伸长腿将门关上,又腾出一根胳膊去把门闩住,邪笑连连上下其手,连抱带拥地将我带至床边,我回手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把,好笑地慢慢道:“我来葵水了,夫君。”

楚龙吟愣了愣,两只手从我的腰上滑至小腹,低下头来将下巴轻轻放在我的肩头,低低地道:“怎么又来了?看样子我们平日还是不够认真努力,这一次又没怀上,以后还需更加把劲儿才是。”

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引到孩子的身上,我心中不由一片柔软,转过身轻轻抱住他的腰,温声道:“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别心急,总得等我们先安下家来才好四平八稳地生儿育女。”

楚龙吟笑着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今儿不闹你了,咱们宽衣好生躺床上去,我要听听你想要个怎样的家。”

“你先坐,我叫侍女打热水来,你喝了半宿的酒也早累了,洗洗脚解解乏。”我说着转身先将屋中灯点了,见他乖乖地坐在床边冲着我弯着眼睛笑,忍不住心中更是柔情万千,那会儿在后花园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被他这笑容冲得无影无踪。

一时叫进热水来,我们两个各自洗漱了,他替我卸去头上钗环,我替他脱下身上外衫,他去将门窗关好,我把床上被褥铺开,他将我抱上床去落下纱帐,我替他盖好被子掖严被角,两个人相拥而卧,虽是身处异地他乡客居别人檐下,满心里却只有安逸温暖和浓浓的归宿感。

“说说,”楚龙吟将脸贴在我的额边,声音又轻又近又低又暖,“我家小娘子想要在什么地方安家呢?无论是东海南疆西川北漠还是中原,只要你喜欢哪儿,我们就在哪儿生根。”

听了他这句话,不由得想起一句歌词来:离家无家处处家。离家的是他,无家的是我,而当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最完整的家。

“唔…就在海边罢,在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海的地方,最好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有质朴的村民做我们的邻居,我们不要与世隔绝,因为我们的宝宝还要交朋友、有玩伴,我们也还要挣钱养家糊口。”我闭着眼睛慢慢地边想像边描述,“夫君,你想要怎么养我和孩子呢?”

“唔…”楚龙吟也装模作样地认真想了一阵,“我若去种地罢,实在是长相太过英俊,土地爷只怕也不忍的。若去打鱼罢,万一被龙王佬儿一个浪头卷了去给龙宫里的公主做驸马,那娘子你岂不得伤心死?所以思来想去么,教书先生这一行最适合你家夫君我,好歹你夫君也是状元出身,当年也是戴着大红花骑着大白马游过街受过封的,届时把那小渔村里的毛小子们教出几十个状元郎来,待我八十大寿时,让那帮小子全来给我磕头恭贺,哈哈,那时你且看,满地跪的都是状元郎,也堪称我天龙朝史上的一段佳话了!”

我忍不住好笑:“那我们的儿子呢?万一他不喜欢读书怎么办?你要逼他读么?”

“咦?我可是想要生女儿的,”楚龙吟低下头来瞪着一对微醺的醉眼在我的脸上看了看,“生一个和娘子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千金,让那几十个状元天天围着她打转!”

我不由笑喷:“敢情儿你培养状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这个!想得倒挺长远。”

楚龙吟得意地一呲牙:“这还不算远,我早就连咱们将来的女婿人选都敲定了!”

“哦?是谁家的孩子?”我已经哭笑不得了,“咱们女儿还没出世,你连人选都定了,可不许让孩子将来嫁个老头儿!”

“嘿嘿,老头儿当然不会,对方家也要生儿育女嘛,若我们女儿出生在后,至多比对方的后代小个三五岁,若我们女儿出生在前,大不了嫁个小丈夫嘛,正好拿捏他!”楚龙吟笃定的语气听上去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儿似的,倒让我有些狐疑起来。“对方是哪家?”我追问。

楚龙吟往下挫了挫身子,至视线与我平行处,眨巴着眼睛道:“情儿,你可听说过坊间流传着这么几句话么——‘文有江南季,武有太平田,日月耀南北,照我安乐年’?这诗虽然直白粗浅,却能让天下百姓喜言乐道,你可知这原由?”

我摇头,认真望着他听他后面的话,见他续道:“‘文有江南季’,说的是江南季家,这一家人代代出状元,每一个都是从小小的芝麻县令做到当朝一品大员,据传全天下没有姓季的破不了的案子、没有姓季的解不开的谜题、没有姓季的看过一眼而忘得了的书,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天才也不为过,先皇还御笔亲提一匾,上书‘天纵奇才’四个大字赐给了他家。

“‘武有太平田’,说的是京都太平城的田家,田家也出状元,不过却是武状元,就好像故意同季家对着干一样,你季家出个文状元,我田家就出个武状元,这一文一武对峙南北,文官为百姓造福,武官为百姓守家,可贵的是这两家忠诚可靠,从不循私枉法,百姓将二者分别比做天上的日月,一南一北交相辉映,赤胆忠心地守护着我天龙朝,只要这两家不倒,天龙朝的老百姓就会一直有安乐太平的日子过。”

待楚龙吟说至此处我便明白了,不由好笑道:“你想把咱家女儿嫁给哪一家?”

楚龙吟坏笑了一声,道:“当然不能是田家,万一将来咱家闺女在婆家受了气,我就是想跑去替闺女揍她夫君出气也占不到上风去不是?所以还是得挑季家,文官好欺负。”

我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子:“你这里想得倒挺好,人家季家既然名扬天下,想嫁进门去做媳妇的名门望族自然多得是,哪里轮得到咱们家的小渔娘?!”

楚龙吟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来低头看着我,脸上笑容又古怪又邪恶:“名门望族虽多,可谁家的女儿能比咱家女儿长得美?且看她娘的小脸蛋儿就足以倾国倾城了,倾他一个季家算得了什么?老子就是要让咱家的小美人儿把那季家小子迷得非卿不娶不可!”

“咦?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和那季家有什么过节似的?”我眨眼。

“没,”楚龙吟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只因为…我的授业恩师,就是季家最负盛名的一位——季燕然,季先生。”

这些名字对于穿越过来还不到三年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冲击力,所以我也只能点点头:“季先生还在京都做官么?这次我们回去你带我去拜访拜访罢。”

“哈哈!他老人家早便卸任了,原本圣上不肯放人,为了留住季先生呢,就设了个赌局,请季先生在京都开办书院,若季先生教出的学生能在下一次科考中占据皇榜前十名,圣上才许他真正卸任回原籍江南养老去。”楚龙吟扬起两条漂亮眉毛笑道,“圣上之所以要同季先生打这个赌,是因为那时盛传皇家开设的书院里出了个大才子,学富五车文章传神什么的,堪与江南季家媲美,圣上笃定有这位才子在,皇榜前十席必然不会全被季先生的学生占据。结果呢…那位才子恰恰排在第十一位,前十位——全是季先生的学生,而亲亲娘子你的亲亲夫君我,就是那一年的状元。”我笑着捧住他双颊:“夫君这是变着法子的夸自个儿呢罢?”

楚龙吟压下头来在我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夸不夸的先放一边,且说那年我中了状元回去叩谢师恩,问季先生:‘学生给您老争光了,您老要怎么奖励学生?’”

“噗——你还真厚脸皮!竟敢跟先生要奖励!”我笑着捏他鼻尖。

“季先生便问我:‘你想要我奖你什么?’我说:‘把您老的女儿嫁给我做媳妇儿罢!’”楚龙吟一手握住我踢到他大腿上的脚,继续笑着往下讲,“季先生笑着说:‘我倒真有个女儿,然而一出生时就过继给了她的舅舅,是以她的终身大事须她舅舅来作主,不过呢,他舅甥两个最是闲不住,常年五湖四海地在外面游玩,极少回家,说不准你要几月还是几年才有可能见着一次,再加上那丫头从小被宠得没边,性子太过顽劣,你若要将来为官,她怕是无法沉下心来同你过日子,那丫头实在在外面野惯了。我看不如这样:我还有个儿子,你若五年内能成婚,将来的子女便与我的孙子女结亲可好?’

“我说:‘不成不成,您老打得好精的算盘!我若将来生个儿子还好,我若生个女儿,岂不是媳妇没要着还赔个闺女到你家里去了么?’季先生挠了挠头,笑道:‘看在你师母甚是喜爱你的份儿上,那就这样罢——你若生个女儿,我若得个孙子,便让我那孙儿入赘到你家,不过前提是——两个孩子务必两情相悦方可,你觉得如何?’——喏,娘子,我那老师亲口答应了我,这事儿你还认为没谱么?”我听了不由咋舌:“这季先生也忒大方了些,这天下哪个爷爷不疼孙子呢?谁会肯把自己孙儿入赘出去啊?!”

楚龙吟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你道那老家伙怎么说?他冲我一挤眼睛,道:‘你也太小看为师的儿子、你的师兄了,谁说他这一辈子就只能生一个儿子的?有你师母在头上威逼利诱着,我看十个八个不在话下,分一个出去老人家我还少洗几个尿褯子呢!最为关键的是…你小子当真就能生个小千金么?为师的孙子只怕同他老子一个样儿,他老子同他老子的老子也是一个样儿——不是聪明的姑娘不娶,不是特别的姑娘不要,你有信心给为师的孙儿生出这样一个孙媳妇儿来么?’——娘子,你说,咱们能不能生?”

“原来你是赌着这口气才非要生个女儿出来,”我乜斜着他,“就因为当初没能娶到季先生的女儿哈?告诉你——我偏要生儿子!偏不让他做官!偏要让他右手好酒左手剑,笑傲江湖自在逍遥去!”楚龙吟眨巴着眼道:“怎么是左手剑?”

“你不是左撇子么混蛋!”我怒,“遗传懂不懂?!”

“哦,对对!还是娘子心细,这时候都记着!”楚龙吟傻笑了两声又转为坏笑,“女儿要生,儿子也要生,难道为夫的能力还不如老季的儿子不成?他能生十个八个,老子就生二十八个!他老季是文曲星下凡,咱家二十八个儿子就凑它二十八星宿!最后再生个小女儿,回头他家孙子要是敢欺负咱家女儿,我就带上二十八个儿子打上他家门去!怎么样?”

“二…十…八…个,”我翻身坐起,一把将他摁躺在床上,抬腿跨坐到他身上去,“我五十岁了你也不肯放过我么?!索性今儿一口气把你榨干了以绝后患!”

“娘、娘子…你不是来葵水了么?”楚龙吟一边粗喘着一边睁大了眼睛问。

“本娘子会骗人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恶狠狠地一把薅住他的小某某。

“啊…娘子…”楚龙吟仰起下巴眯着眼呻吟,“别留情…别心软…榨干我罢!”

一霎云起雨骤,几经沉浮几回颠倒,云散雨收时不过月值中天。

“娘子你又骗人家…”楚龙吟意犹未尽地将四肢紧紧缠在我的身上,语气十分不满,“说好了要榨干人家呢,才三次就收手了。”

“三次…还少么?”我喘息尚未平复,无力地推了推他,老娘又不是一夜七次娘,三次已经是高水平发挥了。

“娘子,为了早日凑齐二十八星宿,一夜三回可是远远不够的。”楚龙吟坏笑着咬我的耳朵,“你不想早点抱上长得像我的大胖小子么?我可是想抱长得像你的小小情儿了呢…”

“儿子多像娘,女儿多像爹,遗传懂不懂?!”我累得一动不能动地任他作为。

“也不尽然,你看我和凤…你看我长得像谁?两分像爹两分像娘,剩下的六分却像我祖母,”楚龙吟说着忽然有些唏嘘,“祖母她老人家最疼我,只可惜…未得善终。”

情癫意狂

“怎么?”我睁眼望住他轻声问。

楚龙吟将我往他怀里搂了搂,低声叹了叹:“情儿,我们家的规矩怎样你也见过的,我爹是个守旧派,我祖父则更是,再往上的曾祖、高祖…总之一代代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什么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在老人家们来说那是头等重要的事,所以从高祖那一辈儿起家里就是三妻四妾,一直到祖父那一辈,偏偏娶了祖母是个烈性子的,又对祖父用情至深,原本两人你侬我侬情深意长得很,可谁知…唉,没过几年,祖父又纳了房小妾进门…

“祖母她老人家大受刺激,闹了一场却反被曾祖父训斥,这一下子祖母便病倒了,卧床了三四年,后来虽然能如常人般随意活动了,可头脑却不大清楚了,有时明白有时疯癫,那时族里人都劝祖父休了祖母另娶正妻,却不料祖母已有了身孕,稀奇的是自从祖母怀上了孩子,头脑便也跟着清醒了,日常行止皆如常人,只是变得罕言寡语。

“再后来祖母生下了我爹,我爹成年娶妻后生下了我们兄弟,祖母便天天把我们兄弟两个带在身边疼着护着,祖孙三代本是其乐融融,却谁料我那祖父…都有了年纪的人了,也不知和他那些老友聚会的时候听谁灌了一通耳边风,回家后居然又闹着要纳妾,我和凤…凤箫那时也长到了七八岁,渐知人事,知悉此事后我怕祖母伤心,跑去祖父面前阻挠,结果被爹痛打一顿关进了祠堂不准出来。

“而当我从祠堂里被放出来之后,再次见到的却是祖母她老人家的遗体…后来我陆陆续续听很多人私下里说的只言片语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祖母知道了祖父要纳妾的事后再次发病,却是不哭也不闹,只拿了把刀子进了祖父与那小妾的喜房,言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活着,我只有你,我死了,也不能抛下你’,而后便一刀捅过去,幸好祖父躲得不慢,只被割伤了胳膊,祖母被随后赶来的下人制住,也不反抗,只说要见我和凤箫,祖父本不同意,我那时也还被关着,却不料凤箫在房里听见外面动静就悄悄跑过去看,被祖母一眼瞅见,便笑着对他道:‘好孙儿,你要记住:将来你喜欢哪个女子,一定要对她从一而终,要用尽全力地对她好,要赔上性命地守住她,要不惜代价地留下她,要永生永世地缠住她!’

“说罢这话,祖母她老人家…便七窍迸血,就此过世。本是被请来救命回天的郎中为她看过遗体又问过众人她病发时的症状后,说祖母生来体弱,经受过重大刺激后便得了‘癫狂症’,只这癫狂症本不算严重,若好生休养保持身心愉悦的话也无甚妨碍,但若再受到重大刺激,这病还会重犯。那郎中说,祖母这一次心神受损极为严重,其遗体内部竟已是肺腑俱裂,所以才会七窍迸血…

“凤箫亲眼目睹了祖母的身亡,又听到了郎中的话,又惊又吓又忧又痛地大病了一场,烧了十来天,险些就跟了祖母而去,病好后人就变得寡言少语,我很花了两三年的功夫才慢慢将他哄带得开朗了些…

“咳,娘子,我们方才说到哪儿了?第四次是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见楚龙吟神色有些落寞,我便也不去接方才的话尾,当然,最后这句的话尾更不会接,只捉住他正准备在被下偷袭的手拎出来轻轻咬了一口,道:“不管我们生了儿子还是女儿,都要给他们一个最完整的家,一个爹,一个娘,一份儿独一无二的疼爱。”

“说得好,娘子,那我们赶紧当上爹娘罢!”楚龙吟翻身将我压住。

早上起来,浑身酸疼的厉害,没好气地把折腾了我一晚上的那名混蛋一脚踹下床去,看他光着屁股大摇大摆地晃进侧室去嘘嘘,又遛着鸟儿大摇大摆地重新钻回被窝来,伸臂将我搂住,闭着眼道:“几个老家伙昨儿都喝多了,今日未必起得早,咱们再亲热会儿,中午再去请安。”

我扒开他的胳膊,拥被坐起身,打了个呵欠:“不成,我同大哥说好了,今儿要跟他探讨一些关于类似陈轲这类罪犯心理状态方面的问题,你自个儿睡罢,我起了。”

“喂喂,你忍心丢下人家一个人独守空枕么?”楚龙吟拦腰一搂把我重新揽倒在枕上。

“别闹,以大哥那性子这会儿只怕早就在房里等着我了,赶紧让我起来!”我推他。

“你要去他房里探讨?”楚龙吟翻身压住我,一对还带了两分睡意的眸子瞪过来。

“否则去哪儿?总不能占用辽王爷的书房罢?”我瞪回去,“你又瞎想什么呢?”

“为夫不同意,让他到这儿来,到咱们房里来,我也要听!”楚龙吟边说边上下其手。

“你别闹…本来就晚了…喂!大哥还在等我,你这一来又…又得小半个时辰…”

“呸,这一次爷是冲着两个时辰去的,你且看着!”

“不许!走开…啊…混蛋…唔…”

两个时辰后。

“服不服?”楚龙吟得意洋洋地问。

“放我下去…”我欲泫欲恼,“我以后再也不要在桌子上、秀墩上、椅子上、书案上、条几上、脚踏上、床柱旁、书架边、侧室里尤其是妆台的镜子前面做!你听到没有楚龙吟!?”

“当然当然,”楚龙吟拍着满是汗水的胸脯保证,“下次我们换新地方!”

“…你…你你…”我哆嗦着从妆台桌上滑下来,腿软得根本站不住,被他一把抱了笑嘻嘻地放回床上去,“你故意的!你看——你看满屋子弄的!还怎么把大哥叫来!?”

“就这么叫来呗,”楚龙吟故意不以为然地用小指掏掏耳朵,“让他也长长见识,免得将来成了亲不知道怎么伺候老婆。”

“闭嘴!你当大哥跟你似的!?”我边穿衣服边瞪他。

“他当然没法儿跟我比,他能撑两柱香就不错了。”楚龙吟蹲身坏笑着帮我套裤腿儿。

懒得听他说这些不着调的荤话,待我俩穿衣梳洗完毕之后已经将近午时了,匆匆赶去庄秋水的房间,见他还等在那里,一问之下果然是一大早就等着我了,气得我在心里把楚龙吟那混蛋爆菊一万遍。

因马上就是午饭时候,也没法儿讲那书上的内容了,只好先一起去前厅给王爷们请安,正看见宁子佩在那里向辽王爷作辞,却未见宁夫人的身影,而看辽王爷的神色也不像是知道了昨晚发生之事的样子,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让人送客。

宁子佩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我便提声道了句:“宁大人请留步。”

宁子佩停住脚,表情阴沉地回身望住我:“毓秀郡主还有何吩咐?”

我这才想起这个人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却一直只用“楚夫人”来称呼我,无形中给我降了一级,目的当然是不愿甘居我之下。

我也犯不着为这事儿跟他计较,只提声笑道:“宁大人此一去想必我们鲜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却不知大人打算几时履行你我之间的赌约?”

宁子佩皱了皱眉,知道我是指他和我在陈轲一案中打的那个赌来,说好了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任意一个条件,于是沉声应道:“郡主既然赢了,下官自是愿赌服输,请郡主吩咐。”

“丫头,你还真要跟朝廷命官较真儿啊?真是孩子脾气。”辽王爷毕竟是宁子佩的顶头上司,自是不好让自己的下属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于是出言笑着解围。

“王叔,既是朝廷命官就更应该说话算话不是么?”我回过头去望着辽王爷轻笑,自从真正地把自己当成了雷婵,我便对这位亲叔叔更添了几分亲切感。

辽王爷略感为难地摸了摸下巴,却听旁边的迅道:“情儿所言不错,是男人就要敢说敢当,否则还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官?”

辽王爷瞪了迅一眼,脸上分明写着“知道你疼闺女,也不能疼她个无法无天”等语,还待再说,忽又听得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宁大人堂堂七尺男儿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莫说是答应郡主一个条件,就是郡主要他的命他必然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不是么?”

循声望去,却见是立在不起眼处的楚凤箫,这话表面听来像是在帮宁子佩说话,实则却是在逼他认赌服输听凭我摆布,宁子佩转头看了看他,眼底带了几分无奈和好笑,便接了他的话道:“正如凤箫所言,下官恭听郡主吩咐。”

我走上前几步至宁子佩面前,压下嗓子,用仅他和我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若叫你不许帮楚凤箫掺和我们三人之间的事,你能答应么?”

宁子佩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能。”

我笑:“我猜也是,所以这个要求我也不必提了,咱们换一个。”说罢我退后了几步,提声道,“请宁大人弯下些身来。”宁子佩狐疑地看着我,略略向下弯了弯身,我冲他招招手,“再低些,低到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在同一水平上。”

宁子佩愈发疑心,然而还是依言做了,厅里三个王爷、楚家兄弟和庄秋水都望在我二人的身上,我也没去理会,只笑向宁子佩道:“请宁大人闭上眼睛,在心里细细地想着你最在乎的那个人的脸。”

宁子佩最在乎的人当然不用猜是谁,见他将眼闭上若有所思,我笑着抬起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照着他的鼻梁狠狠地砸出一拳去,这一拳当真是使足了力,加之他根本毫无防备,闭上眼睛后更是难掌平衡,居然被我这一拳打得向后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既惊且怒地仰头瞪视着我,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居然殴打朝廷命官——”

我冲着他笑得灿烂,只用口型道:“这一拳是替宁夫人打的,可惜没能打你个脑出血!”

厅内原本一片安静,众人都在消化这一拳,忽听得楚凤箫在那里一声笑,道:“打你又怎样?这一拳算轻的,我也捱过她打,脑袋都打破了,流了满后背的血呢。”

宁子佩惊讶地偏头看了看楚凤箫,又回过头来看看我,还没待有所反应,听得身后楚龙吟也笑了一声,道:“打你怎么了?我也是朝廷命官,照样被她头撞前心脚踢后背收拾过。”

宁子佩脸上表情更加惊讶了,又听得一声大笑,却是迅接口道:“打朝廷命官又算什么?老子堂堂王爷的身子、海盗头的名号,一样被这小丫头用撩阴腿对付过!”

这话说罢不止宁子佩惊讶,连辽王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到我的脸上来,我有些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向宁子佩哂笑道:“宁大人,这拳过后你我两清,但愿从此再不相见,请!”

宁子佩这才带着满脸羞恼地从地上爬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半晌听得辽王爷嘴里“啧”了一声,道:“原来我们情儿竟是串小辣椒,揍丈夫打小叔也还罢了,居然还敢用撩阴腿对付自家老子…”

“咳,”我倍觉尴尬地瞪了那厢坏笑着的迅一眼,“王叔您别听我父王乱开玩笑,根本没有的事!那个,咱们吃饭罢。”

“好,好,吃饭,吃饭!”辽王爷哈哈笑着挥手令下人摆饭。

楚凤箫因是楚龙吟的亲弟弟,自然不会有人赶他走,何况辽王爷丝毫不知□,对楚凤箫就如楚龙吟般亲切,又见他谈吐文雅,态度不卑不亢,反而更添了几分喜爱。

吃罢午饭,我请庄秋水到我的房间去——楚龙吟当然也去,沏上一壶茶来,我清了清嗓正式开讲:“人的性格首先取决于先天因素,能被遗传的不仅是相貌,还有精神状态。”

遗传之果

我边回忆着书上的内容边慢慢地往下说道:“就拿陈轲一案来说,陈轲之所以心理不正常,最主要的原因来自于家庭环境的影响,但也不排除他的父亲或是母亲甚至祖父母那一辈中有患‘癫狂症’的人,书上说,这类病的致病因素分为显性和隐性两种,显性因素在相继的一代即可出现症状,而隐性则可能在隔代才会产生症状,所以癫狂症是可以遗传甚至隔辈儿传的——”

说至此处,我突然打了个激凌,一个念头如强大的电流般直冲入脑:遗传——隔辈儿传——癫狂症!

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望向楚龙吟,他也正面色沉沉地抬着眸来看我,显然我们两个正是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楚家兄弟那位患有癫狂症的祖母,目睹了祖母死亡过程的楚凤箫,去年楚龙吟被逼成亲当夜楚凤箫的突然发狂…

陈轲虽然一直恨他的父亲,可本来那毕竟只是一种情绪,而当其父再婚,一下子刺激了陈轲,导致他本身潜在的精神疾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应激性心理反应。在医学上,有些精神异常的症状是具有潜伏期的,平时跟普通人一样生活没什么两样,而当病人遭受到重大的心理刺激便会成为此病的诱因。陈轲如果不是被其父再娶刺激到也不会发作杀人,楚凤箫如果不是因为我在楚龙吟成亲之后仍然不肯死心、仍然不肯移情于他,也不会突然性情大变,做出那样伤人伤己的事…

祖母的癫狂症被隔代遗传了下来,潜伏于楚凤箫的体内,祖母死亡前说的那段话被年幼的楚凤箫深深地印记在心底,对他的思想和心理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以致于后来的行为在这种影响下都格外的极端,当他发觉我和楚龙吟瞒着他相爱,这是带给他的第一个刺激,他为此病了很多天,就像是在呼应祖母去世后的那场大病一样,如果说那场病是将癫狂症的苗头封印在了他体内的话,那么后来这场病就是封印被揭开的引子,从那时起他就开始预谋和着手安排一切计划——精神病有很多很多种,不是每一种病人都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有些天才的发明家甚至也是精神病患者,所以那时的楚凤箫依然聪明阴沉,表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将每一个步骤都设计得井井有条。

也许他的症状本可以一直这样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偏执和极端外情绪大可如平常般平和,只不过他满以为楚龙吟成亲后我一定会死心,令他有机会博取我的感情,而当那晚…那晚他看到醉酒的我仍然把前来探望我的他当成了楚龙吟、仍然抱着可以和楚龙吟双宿双飞的希望时,他就彻底爆发了,他所有潜在的欲望在那一刻由平日里的想像付诸了实践,当后果已经成为了现实无法改变,他就索性一错再错,头也不回地扎入了无边苦海…

难怪…难怪那晚他变得那般突然,癫狂症发作本就不能按常理判断,而再到后来他对我的囚禁,对我偶尔粗暴的对待和越来越偏执过激的“好”,无一不是病态表现!

想至此处我不禁又是一个哆嗦——楚龙吟和楚凤箫是双生子,根据人格心理遗传的研究结果来看…很可能…很可能楚龙吟也…也被遗传…

楚龙吟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叹了一声,道:“傻丫头,莫胡思乱想,我早便说过,我有一味良药,任凭我有什么病什么痛,只要有这味良药在,保证结结实实康康健健。”说着站起身,负了手在屋里慢慢踱起了步子,一对修眉也微微地皱了起来,显然是在思考楚凤箫的问题,到底是他最疼最亲的弟弟,无论他嘴上说得如何绝情绝义,当真有事发生时他也还是会如以前般担心着楚凤箫,更何况现在几乎可以证实楚凤箫体内潜伏着不定期发作的遗传性癫狂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病人。

“秋水,癫狂症有治愈的先例么?”楚龙吟转头问向坐在桌旁的庄秋水。

庄秋水答道:“《黄帝内经》之癫狂篇中对此种病症有所记载,被治愈者亦有先例,然而此处所谓‘治愈’不过是令症状不同程度地有所减轻而已,若病人再度遭受沉重刺激,很可能还会复发,更何况,二公子执迷已深,并不易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