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默听着,没人吭声,这是他们穿越1967年改变历史之后蝴蝶效应的产物,这次任务,怕是要把历史扭转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果不其然,党爱国道:“在原本的时空,柯西金顺利抵达北京,与周恩来总理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短暂会晤,化解了战争的危机,中苏战争并未爆发。”

老林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白发苍苍的他举手说:“教授,你是说我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么?你所谓的原本时空,难道就应该是正确的历史进程?”

党爱国有些语塞,他解释不了时间悖论的问题,打了马虎眼说:“无论如何和平都是主流的,我们这次穿越到1969年,主要任务有两个,一,避免战争爆发,二,取得陨石。”

“你怎么让苏联总理的专机改变航线?”老林再次提问。

“这就看你的了。”党爱国道,“以我们的能力,前往河内劝说中苏双方提前会晤的可能性极低,我们只能去内蒙古,用无线电呼叫柯西金专机,哪怕让他们稍微偏离航线一点点,也能避免坠机事件,老林你的俄语不错,这活儿交给你来做。”

老林耸耸肩:“好啊,你们知道1969年苏联伊尔62飞机的无线电频段么?”

大家都懵懂摇头。

党爱国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老林矜持道:“我会告诉你们的。”

“我还预备了很多高科技设备。”党爱国拉开帘子,帘子后的台面上摆着大堆设备,都是小巧玲珑,伪装成民用物品的电子设备。

老林上前看了几眼,顺手拿起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一对纽扣大小的肉色薄膜贴片,一枚贴在耳朵后面,一枚贴在喉部。

“日本产的通话设备,通讯距离五公里,不易察觉,间谍用最佳。”老林说,“不过已经是五年前的玩意了,中情局早淘汰不用了,当然了,在1969年这已经算得上是外星科技了。”

他有拿起一个小型收音机模样的东西,摆弄两下道:“VOR/ILS108~118兆赫,118~138兆赫,航空通讯专用,超大容量锂离子电池,手艺不错,华强北造的吧。”

桌上还有一枚红色的橡皮公章,老林拿起来看了看,却发现公章上没有任何字样,鄙夷道:“您打算带刻刀去么?”

党爱国拿起放在旁边的印泥盒子说:“必须要和这个配对使用,”说着用笔在盒子底部写上一行字:乌兰察布盟行政公署。用公章在印泥盒子里按几下,在白纸上盖了个章,“乌兰察布盟行政公署”红字赫然在目,中间一颗五角星。

“可以写任何字或图案。”党爱国接着演示,又写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农牧部”的字样,盖出鲜章来,中间的五角星换成了复杂图案的国徽。

“智能的哩。”老林赞道,“这个有点创意,不过你上哪儿去找公文用纸。”

党爱国说:“这个更简单,日本九十年代的技术就能解决,A4大小的便携打印机,想印什么都行。”

“好吧,希望这些派不上用场。”老林说,“行动过程越简单越好。”

“还有其他设备,你们都来熟悉一下。”党爱国招呼其他人。

在穿越小组秣马厉兵之时,近江市发生了一件很普通的治安案件,在公安机关例行扫黄打非检查中,一名嫖娼嫌疑人拒捕打伤警察,并在逃逸过程中抢夺汽车,造成连环车祸,导致数人重伤,经济损失高达百万。

嫖娼并不是严重犯罪,只是轻微违法行为,一般来说治安拘留加罚款就完了,但是如果涉案人是公职人员就麻烦了,双开,仕途彻底终结,这位倒霉蛋恰好就是从北京来的中调部副处级特工,自恃身份特殊,得意忘形,后来意识到中了计,又狗急跳墙,不惜动武袭警,结果酿成大祸惊动高层,连马峰峰都保不住他。

这是安太财团给马峰峰的一个警告,强龙不压地头蛇,安太在近江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北京也有强大政治背景,何况马家的底子也不是很干净,闹大了两败俱伤,马峰峰只得忍了这口气,结束调查,打道回府。

解决了后顾之忧后,穿越计划排上日程,十二月中旬的一天,穿越小组的成员们整装待发,依然是65式军装打扮为主,老林化了妆,巧妙地掩盖了高鼻凹眼的特征,看起来就是个中年参谋,关璐梳两条大辫子,戴女式无檐帽,小翻领军装内是红色毛衣,肥大的军裤像个面口袋,搞得她老大不开心。

穿越舱准备就绪,别人都轻车熟路的进舱坐下,老林却围着穿越舱转圈,如同看着久别重逢的恋人。

“上一次见它,是在四十七年前同样地点,我坐在直升机里,远远地看着这个银色的物体,它是那么美,那么神秘,如同一位戴着面纱的东方美女…”老林喃喃道。

“那就赶紧上。”雷猛催促道。

第六十一章 大草原之旅

老林丝毫没注意雷猛语带双关的催促,他敲击着穿越舱的金属壁问党爱国:“这是什么材质,看起来不像是钛合金。”

“哦,是铁。”党爱国答道。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廉价的铁来做穿越舱,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党爱国继续解释:“不是普通的铁,是无位错铁。”

大家继续懵懂,没人听说过无位错铁这种名词,包括老林。

只有刘彦直疑惑道:“那不是科幻小说里的东西么?”他上五年级的时候曾经在一本苏联作家写的科幻小说里看到过这个词,没想到在现实中真的存在。

党爱国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老林你先进来,我慢慢给你们科普。”

老林坐进穿越舱,系上安全带,深吸一口气,平视前方,眼角余光瞥见舱盖缓缓关闭,不禁心潮起伏。

毕竟穿越历史不是一件小事,老林瞬间想起了许多,想起过去几十年风风雨雨,想起蒙托克计划中的殉难者,想起阿姆斯特朗在踏上月球表面时说的那句话,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多少年的夙愿终于完成,他百感交集,又有些担心自己衰老的躯体是否能承受穿越造成的巨大撕扯力和时光乱流。

“无位错铁就是消除位错,分子排列整齐的铁,比普通的铁强度高几百倍,打个比方,用普通钢建一座铁路桥,需要上万吨钢材,几百名工人几百个工作日的焊接,如果用无位错铁来建,那么用铁丝编一个就行。”党爱国侃侃而谈道。

老林明白这种原理,但是他不能相信中国人已经掌握了冶炼无位错铁的科技,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技术,那么不可能不得诺贝尔奖,以中国政府和民间对诺奖的渴望,都不会刻意隐藏这个秘密,唯一的可能性是,这个穿越舱并不是当代的产物,而是本身就来自未来。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党爱国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在漫长的旅途中我们会有很长时间探讨这个问题,而且我也想听听关于蒙托克计划的趣闻轶事。

刘彦直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是一个交易,党爱国和老林互相交换秘密,老林带着穿越的秘密永远留在1969年,党爱国把蒙托克的秘密用在翠微山上,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咱们到了。”党爱国说,解开了安全带。

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此次穿越已经完成,舱盖自动打开,外面鸟语花香,天空蔚蓝,这是1969年9月的翠微山,他们已经回到了四十八年前。

除了老林,其余人都是资深穿越者了,他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装备,将穿越舱用枝叶隐藏起来,只有老林无比激动,喃喃自语,恨不得跪下亲吻1969年的土地。

愿望达成后的巨大满足感让老林似乎年轻了十岁,短暂的失态后他恢复了常态,随同众人一同下山,六名解放军打扮的穿越者排成一列,走在六十年代末的碎石公路上,毫无违和感。

初秋的季节,气候宜人,公路两旁有浓密的树荫,使得长途跋涉更像是一场闲适的远足。

“教授,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吧,穿越舱是不是来自未来?”老林问道,他步履矫健,丝毫不慢于别人。

“当然。”党爱国边走边说,“这个穿越舱来自未来,来自已经毁灭的世界,我们只是利用者,而不是发明者,我和你的目标实际上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阻止我们的地球家园被一帮邪恶的野心家所毁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确切的说还有两年零一个月。”

老林并不吃惊,世界毁灭说在西方很有市场,大量的好莱坞电影都反映了这一情结,人类不珍惜自己的生存环境,大肆污染,研发病毒或者智能机器人,亲手毁灭这个世界,他本人也持这种观点,此刻从党爱国口中说出来,只是让他更加确信而已。

“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来自未来的人么?”老林道,他研究过党爱国的资料,对他传奇的身世和经历很感兴趣。

“我不是。”党爱国笑道,“但是我们的团队中有来自未来的人,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坚定的走上人类自我救赎之路,有了时光隧道,改变历史,改变未来,一切都成为可行,只是需要我们付出努力,甚至生命的代价。”

老林点点头,党教授的大道理他深以为然,但是对于细节方面更感兴趣,他问道:“我注意到穿越过程毫无痛苦,这是蒙托克计划中突破不了的技术难关,请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党爱国说:“你知道中国古代有一种穿墙术么?”

“嗯哼。”老林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时光穿越就等于穿越,人类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穿越砖石砌成的墙呢,除非这个人化成鬼魂,也就是虚无不可见的分子结构,但那样人就不存在了。”党爱国说,“时间是不可逆转的,除非有虫洞,翠微山上恰好有这么一个,再加上未来科技用无位错铁制造的穿越舱,可以经受虫洞中的高温高压,我们就可以顺利穿越了。”

负责殿后的刘彦直听到这些话,不禁有些气恼,他开始穿越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穿越舱,而是直接躺在土坑里,经受烈焰折磨,党爱国明明有穿越舱,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后来他和关璐一起穿越,乘坐的是双人舱,现在大家组队穿越用的又是六人舱,明明都是新制造出来的,党爱国却说什么来自未来,真是睁眼说瞎话。

老林奇道:“据我所知,虫洞是无处不在,转瞬即逝的,而且极其细微,比最小的夸克还要小,翠微山上的虫洞怎么可能如此之大而且长期存在,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党爱国说:“未来科技,和你说也说不明白。”他站住,招手,后面一辆运送物资的卡车停了下来,司机师傅热情的探出头来问道:“解放军同志,你们去哪儿?”

穿越小组靠军装和无懈可击的介绍信,顺利买到了前往祖国北京的火车票,特快列车上一多半都是军人,剩下的也以公职人员为主,只有一对抱孩子的夫妻看起来是去北京探亲的。

穿越小组买的是硬座票,正好是相对而坐的两排座位,这样就能避免和其他人有交集,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年代的车速较慢,单调的车轮撞击铁轨间隙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村落、农田、树林、电线杆,还有土墙上的红色标语都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每到一站都会停留许久,供旅客们休息,在站台上采购食品。

隔着过道另一侧的座位上,坐着四个蓝裤子的空军干部,他们拿出花生米和二锅头来,边喝边聊,谈的是怎么打苏联的逆火轰炸机,这玩意超音速突防,我军的战斗机和防空导弹根本够不到,军官们愁眉苦脸,闷头抽烟,全然不顾车厢里还有女人和孩子。

关璐忍不住想出言阻止,被党爱国以眼神制止,气的扭头窗外,远处是一座突兀的平顶山,没有任何树木。

“好奇怪的山。”关璐说。

老林给他解释:“那是工程兵堆积的人造山,华北平原无险可守,总参就想办法自己造制高点,这样的人造山有几十座,通常山上会放一个装备130加农炮的炮兵营,用来压制方圆几十里内的敌军,实际上这只是一腔情愿,苏军的直升机可以轻松解决这些炮营。”

他的话引起了邻座几个空军干部的兴趣,一个人拿着烟过来分发,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

“保密部门。”党爱国很客气的打消了对方的攀谈期待。

旅途继续鼓噪乏味,直到抵达北京。

1969年的红色首都正处在暴风眼的中央,中苏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火车站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辆老式汽车孤零零的停着,旅客们鱼贯出战,穿越小组的成员们没有走远,直接去售票处购买前往乌兰察布的火车票。

去内蒙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坐火车,早在九年前北京就开通了到乌兰巴托和莫斯科的国际列车,虽然中苏关系紧张,火车还没有停驶,党爱国凭借北京军区司令部开具的介绍信,顺利买到了六张车票,而且还是软卧。

这次穿越的时间卡的很准,国际列车今晚出发,党爱国严格命令组员们不许节外生枝,所有人留在候车室不许出去乱逛,难熬的八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再次登车,目的地内蒙古。

国际列车的硬件设施明显优于普通列车,软卧车厢更加高档,而且没人打扰,社会主义国家的等级制度更加森严,有资格坐软卧的至少是地市级领导或者同级别军队干部,乘务员巴结还来不及岂会打扰。

列车广播正在播送越南主席胡伯伯和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此时胡志明已经去世,全球共产国家的领导人正奔赴河内祭奠,历史正按照轨道滚滚前进,岔道口就在前方。

黎明时分,列车抵达乌兰察布站,六名军人下了火车,站在寒冷的晨露中。

第六十二章 八匹马

乌兰察布是行政公署所在地,一座铁路沿线的草原小城市,在清晨的曙光中放眼望去,尽是低矮的平房,火车站是栋红砖建筑,外墙上刷着革命标语,候车室里挂着马恩列斯像,清冷,萧条,陈旧。

时间太早,他们无处可去,只好在候车室里休息,穿蓝色铁路制服的车站值班站长主动上前搭讪,刘彦直说我们是从北京来出差的,在等守备团的车来接,站长就拎了壶热水过来帮他们泡茶,接了刘彦直递过来的大前门香烟,陪远道而来的旅客聊起了天,不知不觉间,天亮了,穿越小组也通过这位热情的站长了解了本地的基本情况。

“部队的车还能坏在路上了。”站长很有经验的说道,“守备团的车经常坏,上次有几个部队的干部,就没等来汽车,最后骑马回去的。”

“您这儿有电话么?”刘彦直故意问道,果不其然,值班员说车站只有铁路专线电话,而部队也是专门的军用专线,分属独立的电话系统,根本联系不上。

“那您能帮我们找几匹马么?”刘彦直回头看了看党爱国,“我们有重要任务,首长需要尽快赶到四子王旗。”

站长说:“没问题,人武部就有马,借几匹就是。”

基层政府都设有人民武装部,乌兰察布属于抵御苏修入侵的边陲地带,人武部更加肩负重要使命,管理着大量的民兵部队,有自己的军火库,战马更是不缺,在热心站长的介绍下,他们找到了人武部,出示了介绍信和军官证,打了借条,顺利的借到了八匹马,每人一匹,另有两匹用来驮行李。

整个借马的过程非常顺利,党爱国气质不俗,举手投足都透着北京来的大首长气派,再加上盖着总参作战部公章的介绍信,地方上的干部岂敢怠慢,不但安排了马匹,还帮他们准备了几个装满马奶酒的皮囊,当然北京来的客人也投桃报李,留下两条大前门香烟。

“不如中午喝两杯,弄只烤全羊。”人武部领导握着党爱国的手不愿意撒开,豪爽的说道。

“时间紧,任务急,北边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党爱国语重心长道,“把酒放着,执行完任务我们再来喝。”

他没说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人武部的同志们也很识趣的没提这个话茬,就在上个月下旬,新疆铁列克提地区发生边境冲突,我军一支巡逻队被苏联人包了饺子,全国上下都知道即将和苏修开战,大打,早打,打核战争,总参的同志肯定是在勘探地形,构建新的防御阵地,这可是绝密,不该知道的不去问。

人武部的领导见他们只佩戴手枪,担心路上遇到野狼,建议派民兵护送,但是这又牵扯到保密的问题,最后部长和政委商量了一下,决定主动借给北京来的首长们几支枪。

党爱国欣然同意,签字收下两支56式冲锋枪,两支56式半自动,还有肚兜式弹药携行具和数百发子弹。

“草原上有狼,但是黄羊也多,打两只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好的。”部长的黑脸膛上透着红光,他是湖南人,转业分配到了内蒙,一张脸被高原紫外线晒的漆黑,做梦都想调回内地,努力巴结北京来的首长,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回程的时候,我们吃黄羊肉,喝马奶酒,一醉方休。”党爱国和部长握手,互相敬礼,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无比,让内蒙古的同志们都暗暗敬佩,没想到坐办公室的首长还有此等身手,他们不知道党爱国是马术俱乐部的成员,平时骑的都是阿拉伯进口的纯种神骏。

穿越小组骑上战马,沿着乌兰察布的马路前进,路边没有围墙的校园里,几百名学生列队做操,大喇叭里传出浑厚的男声:“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四套广播体操 时代在召唤,预备~起。”

在孩子们充满朝气的早操中,刘彦直一抖缰绳,纵马奔驰,其余人等紧随其后,一只小小的骑兵队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疾走出城,奔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党爱国带了导航设备,在没有GPS卫星的年代,特制的导航仪通过太阳月亮和星斗的位置进行定位,必要前提只是输入当前准确的日期时间,导航仪从他们穿越到翠微山的那一秒就开始工作,现在拿出来看,确实是定位在乌兰察布城郊。

穿越小组的目的地是四子王旗附近的柯西金专机坠落地点,也就是陨石落地的位置,坐标距离乌兰察布有一百多公里,需要横穿察哈尔右翼中旗草原,九月的大草原正是繁茂的时候,马儿在畅快的奔跑,穿越小组成员们紧张压抑的心情也得以舒缓。

“我们唱歌吧。”关璐第一次见识大草原的豪迈,忍不住想一展歌喉。

“欢迎关博士给我们演唱歌剧。”刘彦直笑道,他知道关璐有多年留学经历,熏陶的都是高大上的爱好,哪知道关璐开口就是通俗歌曲:“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心中年华~~”

雷猛跟着唱起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众人大跌眼镜,哈哈大笑。

“怎么了,不许别人看《还珠格格》么。”关璐笑道,“那可是我下时候的最爱。”

今天是1969年9月8日,是胡志明主席下葬的日子,此刻苏联总理柯西金还在河内尽力联系中国代表团,但是无济于事,周总理已经先期回国,代表团副团长李先念副总理得到阿尔巴尼亚人的提醒,不搭理苏方的搭讪,通过越南方面的沟通也没有成效。

距离陨石落地还有三天,时间足够,穿越小组在大草原上信马由缰,党爱国和老林并辔而行,像老朋友一样畅谈着人生和历史。

“看,黄羊!”刘彦直一指远方,草原深处,大片的黄羊正在迁徙,仿佛整个草原都在移动。

“教授,弄两只来打牙祭吧。”雷猛跃跃欲试。

“别滥杀。”党爱国吩咐道。

男人们持枪跃马冲了出去,嘴里还发出野性的嚎叫,负责警戒的公羊觉察到危险临近,发出了警讯,黄羊群开始奔跑,移动速度极快,连战马都追不上,但总有一些弱小的幼羊跟不上大队,渐渐拉了下来。

一头公黄羊试图引开猎人,先是做出挑衅的姿态向战马本来,随即急转弯向另一侧奔去,雷猛和于汉超顺利被引开,但是刘彦直却没有中计,依然保持着方向,奔到距离黄羊母子还有一百米的距离上,稳稳端起了冲锋枪。

忽然母黄羊停下脚步,呆呆站着,一动不动,等待着子弹,幼黄羊也停下了,傻乎乎看着母亲,走过来舔它,母黄羊则用头顶自己的孩子,让它赶快逃命。

刘彦直迟疑了一下,垂下了枪口。

关璐也纵马本来,在刘彦直身后勒马停下,看到这一幕不禁眼含泪水,低低说道:“放它们走吧。”

刘彦直胯下战马暴躁起来,刨着蹄子,打着响鼻,似乎对骑手的妇人之仁很是不满,长生天的子孙,成吉思汗的后代们就不会这么娘炮,看到猎物都不敢开枪。

仿佛意识到已经逃不掉了,母黄羊干脆给幼羊喂起了奶,它表情平静,大大的眼睛对视着枪口,草原上的生命对于死亡有一种天生的淡然。

“求求你。”关璐都快哭出来了。

突然刘彦直迅速举枪搂火,哒哒哒,一个清脆的短点射。

“不要!”关璐的惨叫声响彻旷野。

黄羊母子并没有躺在血泊中,被枪声惊吓了的幼黄羊撒腿就跑,母黄羊回头看了一眼,也跑开了。

刘彦直一夹马腹上前,滚鞍下马,从长及膝盖的草丛里提出一只个头不小的草原狼来,子弹从狼的双眼贯穿,把狼头打爆了。

“好枪法!”关璐赞道。

刘彦直将死狼横在马背上,调头回去,与大队会合,此时雷猛和于汉超也满载而归,他们打了一只百十斤重的公黄羊,兴高采烈。

“黄羊的学名是蒙古瞪羚,浅红棕色,臀部带白斑,通常四十斤到八十斤体重,你们打得这只个头很大,搞不好是黄羊家族的族长。”党爱国半开玩笑道。

“那族长挂了,这群羊岂不是群龙无首?”于汉超用的形容词很不恰当。

雷猛笑道:“你以为是朝鲜老金家啊,离了他们爷几个,全国人民都得饿死,黄羊中的领头羊是真正为群体服务和牺牲的,它死了,自然会有更健康有力的公羊接替位置,说不定把羊群往康庄大道上带哩。”

整只黄羊很难带走,再说走了一天也疲惫了,他们就地休息,烤羊肉吃晚餐,草原温差大,白天阳光刺眼,晚上围着篝火烤火,架子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腿,木碗里的马奶酒醇香无比。

今夜星光灿烂,关璐仰望星空,忽然一枚流星划破长空,她幽幽道:“那颗陨石,是不是还在赶来地球的路上,你们说,它跨越星河,穿越亿万光年,就是为了寻找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么?”

第六十三章 全频带阻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党爱国凝神沉思,他在想,改变历史也是在地球的范畴之内,并不能改变陨石运行的轨迹,假如历史正常进行,柯西金专机与陨石擦肩而过,安全飞抵北京,那么这颗巨大的陨石会是什么命运,对人类,对地球的影响有何变化,他想了很多,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清晨,睡梦被收音机吵醒。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学习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时间…”醇厚的嗓音中,穿越小组开始了一天的活动,熬奶茶,吃早饭,收拾防潮的羊皮垫子,然后继续启程,又经过一昼夜的跋涉,终于抵达陨石坠落的地点,开始守株待兔。

党爱国和老林时刻呆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刘彦直也在观察着老林的动向,准备随时出手,但老林很低调本分,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许时机不到,他在等陨石落地。

等待的日子很漫长,草原其实没有电视和画册上那么美好,紫外线强烈,缺水不能洗澡,昼夜温差大,饮食粗糙,汉子们还能忍受,关璐可受了大罪,连续几天没洗澡洗脸,简直到了忍耐的极限。

又熬了一天,按照历史进程,柯西金的专机此刻已经从河内起飞,返程回国,重要的时刻即将来到,穿越小组忙碌起来,架设好无线电发射器,用于联系专机,老林清清嗓子,用俄语说了一段话,党爱国挑起大拇指:“莫斯科人也就这样了。”

“我差点派驻列宁格勒。”老林说,“俄语说不好是要死人的。”

“柯西金的专机此刻还在伊尔库茨克,飞过来要一段时间,大家休息一下。”党爱国看了看手表说道,但是谁都没心思休息,翘首以盼专机的踪影,即便他们知道肉眼根本看不到一万米高空中的飞机。

今天阳光灿烂,秋高马肥,放在古代就是打仗杀人的好时候,八匹蒙古马似乎感觉到人类的紧张气氛,也不安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党爱国发出命令:“专机入境了,可以开始。”

老林戴上耳机,拿着话筒开始发出警告:“苏修飞机,这里是中国空军,你已进入空中管制区,请绕道航行…”他用俄语一遍一遍的说着,耳机里终于传出应答:“中国空军,中国空军,我们是苏联政府专机,请告知空中管制区范围。”

其他人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回答,大家忍不住欢呼雀跃,第一任务完成了,柯西金不死,中苏战争就可以避免,几百万人的牺牲得以幸免,这都不能用胜造七级浮屠来形容了,简直可以封圣成神,被人膜拜供养了。

忽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传来,老林摘下了耳机,痛苦的捂着耳朵:“不好,有干扰。”

党爱国意识到不妙,赶忙抓起话筒继续喊话,他的俄语不亚于老林,但是柯西金专机全无应答。

“不像是干扰,是磁暴!”党爱国说。

刘彦直调整收音机的频段,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这个时段应该是正常播音的,但此时中波639,981,1008,1161几个频段全都是电磁噪音。

“难道陨石带来了磁暴,导致区域性全频带阻塞?”老林惊出一身冷汗,这么推理的话,柯西金专机在劫难逃。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倍感惊恐,因为他们会亲眼目睹飞机被陨石击落,见证中苏战争的爆发起源。

上午八点十五分四十秒,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是硕大的光球,伊尔62客机空中解体,残骸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来,场面极其骇人,如同世界末日来临,穿越小组众人四散奔逃,躲避着高空坠物,万一被砸中,可就跟着柯西金一起去见列宁了。

巨大的客机在一万米高空就解体分散了,形成数万块碎片落下,把草原砸的千疮百孔,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深坑,到处都在冒烟,好在散布面积较大,穿越小组的成员们都安然无恙,没被砸到。

一枚巨大的陨石随着飞机残骸落下,在草原上砸出一个深坑,青烟袅袅,五光十色,离得老远就看到了,第一个任务没达成,第二个任务必须把握住机会,大家翻身上马奔了过去,近距离观看这个传说中的天外来客。

和数十年后的当事人描述的有些许不同,陨石没有半个蒙古包那么大,倒像个回收的卫星载人舱,但是外壳没有任何技术化处理的痕迹,粗糙凹凸,更像是普通的陨石,它的光彩来自于阳光的反射,就像是水面上漂浮的机油一样,色彩斑斓,诡异无比。

雷猛忍不住想去摸,刘彦直一声断喝:“烫手!”吓得他赶紧缩回去。

其实他们是预备了石棉隔热手套的,但是不知怎么地就忘了拿出来,经提醒才取出手套和切割机,准备强行打开陨石,取出含有DNA片段的神秘物质。

雷猛拿出手持式激光切割机,寻找可以下手的缝隙,但是这块巨大的陨石浑然天成,从哪儿下手都心里没底,他干脆胡乱找了个地方,开动机器,红色的激光聚焦在陨石外壁,但是并未应声而开,这陨石太硬了,连激光都切不开。

于汉超拿出冲击钻,尝试在陨石上钻孔,然后灌注炸药把这东西炸开,结果可想而知,手持式电动冲击钻连个白点都没钻出来。

“我来。”刘彦直道,抽出手枪朝陨石开了一枪,子弹崩飞了,仅仅打出一个印迹而已。

折腾了半天,所有的预案都用上了,依然无法将陨石打开,大家都急了,考虑吧这东西拉走,可是陨石体积太大,深陷在土坑里,没有大型工具很难搬出来,即便弄出来,难道用马拖着走不成,再说又能拖到哪里去呢。

徒劳的耗了两个钟头,马蹄声响起,内蒙古的民兵赶来了,他们清一色的骑兵,配马刀和半自动步枪,带队的正是风华正茂的巴特尔,一身蓝色蒙古袍,英姿飒飒。

民兵们见到已经有解放军在现场,有些惊讶,巴特尔用生硬的汉语质问他们:“你们是哪部分的?我没有见过你们。”

战争前夕,内蒙古的牧民们都被武装起来了,人手一支半自动,腰间是祖辈传下来的蒙古弯刀,他们来了足有六十多人,是穿越小组的十倍,而且这是人家的地盘,真打起来,就算刘彦直能以一敌十,也保不住其他人,尤其还带着关璐这样的女同志。

“你是民兵营长巴特尔同志吧。”党爱国说,“我听乌兰察布盟人武部的周部长谈起过你,他说你是草原上的雄鹰,骑术是最棒的,喝酒也是最厉害的。”

巴特尔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看了党爱国的介绍信和证件后,立刻翻身下马,举手敬礼:“首长好!”

“我们在这里是执行总部的秘密任务,等的就是这个东西。”党爱国的谎言随口就来,他指着巨大的陨石说道,“这是咱们国家天文台监测了长达八年的天外来客,对我国的宇航业有极大的帮助,巴特尔同志,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这东西运到乌兰察布去。”

巴特尔走到陨石旁边,端详半天,绕了三圈,摇摇头:“太重了,马拉不动,得守备团派卡车来拉才行。”

一个敦实的牧民小伙子上前摸了一下陨石,立刻缩回了手,经过大气层摩擦的陨石还保持了一定的热度,有些烫手。

“那顺格日勒,你乱摸什么!”巴特尔呵斥道。

刘彦直说:“巴特尔营长,这个陨石是空心的,看起来大,其实重量很轻,我们一起来把它从坑里搬出来,然后捆上用马拖着走,没问题的。”

巴特尔点点头:“好,一起来。”

一帮牧民小伙子上前帮忙,巴特尔却退到后面,把那顺格日勒叫过来用蒙古语低声交到了几句,那顺点点头,喊上两个同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党爱国心中叫苦,巴特尔看似粗豪,其实心细如发,他肯定是派人通知驻军去了,等守备团来了就麻烦了,可是强行阻止也不是办法,他只好说:“我们执行的秘密任务,本来不想通知当地驻军的,现在看来不通知也不行了。”

巴特尔笑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

刘彦直将目光投向党爱国,后者以唇语告诉他,见机行事。

陨石其实没那么烫手了,外面的一层光晕也消失了,变成了不起眼的顽石,蒙古族牧民都是壮硕的车轴汉子,十几个人喊着号子一同用力,居然将它从坑里搬了出来。

“这东西起码有两千斤。”巴特尔说,他的估算差不多,十几个壮汉搬动一吨重的物体还是可行的,但是后续就无能为力了,套上绳索用蒙古马来拉,会把草原拖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来,再说既然有卡车何必用马拉。

中午时分,守备团的一个骑兵排赶来了,带队的是石家庄步校毕业的张排长,他看了党爱国的介绍信,对这帮总参首长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必须要用卡车拉,这是大家的一致共识,六十年代的军队装备还落后,严重缺乏通讯器材,不过骑兵排还是携带了一部15瓦短波单边带电台,张排长亲自向团部报告,又过了两个钟头,终于开来一辆解放牌卡车,车上还带着一些铁锹、麻绳、滑轮、撬棍之类工具。

但是在荒郊野外将一吨重的物体吊到车厢里依然很难办到,最终大家群策群力,先挖了个斜坡,让卡车倒进去,然后一起用力将陨石推落到车厢中,这个办法很有效,陨石上车,大功告成。

张排长还带人检车了飞机残骸,捡了一些丢在车上,大家都知道被陨石砸下来的是苏修的飞机,所以毫无同情心可言,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飞机上坐的是苏联总理,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大队骑兵簇拥着卡车,穿越小组也被他们有意无意的裹挟在队伍中,大家向着守备团的防区前进。

内蒙古草原上建有许多永备工事,半地下的碉堡只是微微隆起地面,上面覆盖着草皮,外人根本发现不了,空中侦察也只能看到草原,其实地下有绵延几公里的坑道,储存着大量的食物和弹药,说来可怜,其实这种防线的科技含量远不如三十年代的马奇诺防线,最主力的武器只是85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和53式重机枪而已。

守备团的防守区域就在附近,阵地是隐藏的,团部却是公开的,一个大院,两排平房而已。

大队人马抵达守备团驻地,巴特尔带人去食堂吃饭,“北京来的首长”们则被安排在会议室里,勤务兵们一盘盘的上饭,热腾腾的饺子,让吃了几天干粮烤肉的客人们食欲大开。

正吃着,刘彦直放下筷子说:“坏事了!”话音刚落,窗户齐刷刷打开,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第六十四章 被当做苏修特务

守备团设下伏兵,突然发难,因为团部本身人流量就大,边境部队携带武器也不奇怪,所以连听觉灵敏的刘彦直也只有一秒钟的预警时间,毫无疑问,为时已晚。

刘彦直看了看放在墙角的冲锋枪,他动作再快,等拿到枪也被人打成马蜂窝了,他摇摇头,放弃了抵抗,其余人等也将手慢慢从枪套上拿开。

会议室有四扇窗,各有一挺班用机枪和四支五六式冲锋枪的枪管探进来瞄准他们,火力强大无死角,真打起来一秒钟内穿越小组六个人就得变马蜂窝。

门开了,先冲进来六个兵,一边三个雁翅排开,平端着打开保险的五六冲,然后进来的是守备团的团长和政委,两位团首长都全副武装,系着武装带,背着五四手枪的黄牛皮枪套,威风凛凛,煞有急事。

“把他们的枪下了!”团长大手一挥喝道,战士们上前将穿越者们的配枪摘了下来,倒是没给上绑绳,这么多枪瞄着,没什么不放心的。

餐桌上的饺子又端走了,会议室变成了审讯室,政委亲自审讯,他是个戴眼镜的斯文人,大马金刀的坐着,摊开笔记本,拧开钢笔帽,干咳一声道:“说吧,你们这几个苏修特务,是什么时候渗透进来的?”

没人说话,刚才还是座上宾,大快朵颐羊肉馅的饺子,现在就成了阶下囚,苏修特务,大家还没从剧烈转变中回过味来。

“老实交代!”警卫排长叉着腰喝道,继而弯腰对政委低声道:“分开审讯比较好,防止他们串供。”

政委点点头:“嗯,有道理,老王你审一半,我审一半。”

老王是守备团的团长,一个粗豪的内蒙古汉子,他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将刘彦直、关璐和老林押走了,留下党爱国雷猛和于汉超给政委过堂。

殊不知,在回来的路上,穿越者们就用上了秘密通话器,每个人的耳朵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接收器,喉部有发生器,彼此的说话声音都能听到,不用串供也能达成口供的一致。

最先接受讯问的是党爱国,他毫无惧色,愤怒中带一些不耐烦,昂然答道:“李政委,我可以理解你的警惕性,但是以你的级别,很多高级机密是接触不到的,我重申一遍,我是总参二部的党爱国,你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等待上级的指示,不要自作主张,耍小聪明。”

李政委冷笑道:“怎么又是总参二部的了,你自己军官证上明明是作战部的,在乌兰察布人武部也自称是作战部的,变得够快的啊。”

党爱国说:“二部是负责情报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草原上那架飞机残骸你也看到了吧,我实话告诉你,那是柯西金的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