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是姚广推荐的司机兼保镖,武警特种部队正营级军官,犯了严重错误被开除军籍,姚广慧眼识才,把这个高大威猛头脑简单的家伙收为己应,并安排给了自己的大哥。

刘飞上了车,问这辆车从哪儿借的,黑子大大咧咧说,车和车牌都是真的,但并不属于江东武警部队,而是军方的掩护身份。

“真有你们的。”刘飞苦笑。

黑子以为首长喜欢这个调调,得意的拉响了警报器,奥迪A6疾驰而去,旅客们纷纷为之侧目。

“去朱雀饭店。”刘飞道,他不打算进驻近江市政府,因为前任市长金沐辰是在任上双规的,晦气,而且市政府的老楼不够宽敞,伸不开腿儿,那种民国时期留下的老房子只适合老年干部,不适合八零后的新锐。

朱雀饭店这边,市政府办公厅已经打过招呼,包下了一整层作为新代市长的办公地点,刘飞一到,直接从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总统套房,朱雀饭店分新旧两座楼,旧楼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新楼是前两年才落成的,高耸入云,站在顶楼俯瞰近江苍茫大地,有一种这个城市尽在掌握的感觉。

总统套房内温暖如春,刘飞昂首挺胸,双手插在考究的西裤兜里,深邃的目光透过重重雾霾,如同非洲草原上的新狮王一般审视着自己的领地。

飞的时代开始了,他暗暗念道。

未来科技介入后,安太能源得以保全,党还山也能腾出力量来应付安太银行的危机,作为交换条件,一枚磁性蛋白质球移交给姬宇乾,张炜也一并跟了过去,其实党家父子也明白,从一开始张炜就是被姬宇乾安插过来的,这个姬宇乾,早就在关注安太了。

“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们的秘密?要不要把他干掉。”党爱国忧心忡忡的同时,也在考量另一种更为积极的解决方式。

春节临近,过年气氛渐浓,穿越任务也放松下来,据说组织正在通过黑客手段窃取孟山公司的资料,暂时不需要刘彦直等人出动,闲暇下来的他几次前去消防大队找甄悦,却吃了闭门羹,刘彦直自己给自己开解,冬季防火工作紧,任务重,一线人员都是24小时枕戈达旦,哪有时间约出来。

但是有一天,于汉超悄悄告诉他一件事,甄悦已经不在蕴山消防大队工作了,而是调到支队当防火参谋去了,工作清闲的很,油水又足。

刘彦直不解:“不会吧,她没告诉我啊,再说她不是很喜欢消防员这个工作吗?”

于汉超嗤之以鼻:“女孩子怎么可能老在一线干,混个一年半载把基层的资历积累够了,该有的荣誉也有了,自然要挪窝,甄悦什么家庭出身,她爸可是武警总队一把手,换了是你女儿,你舍得让她在牺牲率极高的消防一线工作?”

刘彦直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可是既然防火参谋工作不忙,为什么甄悦不见自己。

“哥们,我知道你对她念念不忘,什么前生今世的听你唠叨好几遍了,你要是真想见她,我给你支个招。”于汉超坏笑着说道,“直接去支队门口堵她,知道她车长啥样么,路虎揽胜,车牌号码也好记,你拿手机记一下。”

见刘彦直有些恍惚,于汉超又解释道:“哥们,我对她可没什么动机,以前是门当户对,现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就想成全你们。”

刘彦直心乱如麻,当真信了于汉超的话,驾着自己的长城SUV等在消防支队附近,一直等到傍晚下班,甄悦的路虎开出来,他一脚油门冲上去,斜刺里拦住了路虎。

甄悦急刹车停下,看到对面车里坐着的是刘彦直,惊的捂住胸口:“吓死我了。”

刘彦直下车,走过来板着脸道:“我想和你谈谈。”

消防支队门口的哨兵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甄悦忙道:“下一个路口有个茶馆,去那儿吧。”

刘彦直回身上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茶馆,停车进门,点了一壶茶,相对而坐,玻璃杯里碧绿色的茶叶袅袅飘落,香气扑鼻,甄悦低头沉思,不说话。

“怎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微信?”刘彦直问道。

“工作忙。”甄悦干巴巴的说道。

“防火参谋很忙么?”

“当然,你以为呢,写不完的材料,查不完的单位,比在一线还忙,我包里还有一大堆材料呢。”甄悦为了证明似的,拿出了一叠文件,“这些都要回去看,然后写报告出来,明天一早就得交。”

刘彦直相信了,但还是不死心:“一起吃饭吧。”

“不了,家里做饭了,等着我回去,我不想浪费。”甄悦一口回绝。

“我…其实…我想和你谈谈前世的事情。”刘彦直还是拐到了正题。

“就算有前世,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和今生无关,就像人家说的,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难道还要乱伦不成?”甄悦收起笑脸,看看手机,“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服务员,买单。”

一壶茶的钱,甄悦付账,穿绿色武警制服的身影匆匆出门上了路虎车离去,刘彦直还呆呆坐在原处,茶还是热的。

过年了,党爱国给大家都放了假,雷猛孤身一人飞往芭堤雅寻开心,于汉超回老家,关璐和老爸一起前往北京,其他队员也各自回家,老林倒是留在中国过旧历年,他老了,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而刘彦直家里只剩下母亲和他,虽然贴了春联,包了饺子,大电视里放着闹哄哄的节目,但还是掩盖不住凄凉的感觉。

“你爸爸在就好了。”母亲擦擦眼角,在饭桌上多摆了一副碗筷。

刘彦直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暗想,早晚会在时光穿越中把父亲的生命挽救回来,也许下一个除夕,全家就团圆了。

“不说他了。”母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上次给你说介绍对象,你转脸就跑了,这回放长假可不许再跑了,你张阿姨帮你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姑娘,一定得去见见,和你差不多的,孩子都该上高中了,你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有。”

刘彦直瞬间又想到了林素,如果她和孩子一起坐在这里,那才真正是团圆呢,甄悦说的没错,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不该混淆。

满桌丰盛的菜肴,三碗热腾腾的饺子,还有一瓶好酒,刘彦直和母亲各怀心事,吃完了年夜饭,将电视频道调到中央一,等着春节联欢晚会开始,虽然都是很烂的节目,但母子俩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转眼就到了23点,忽然一声巨响,窗户玻璃全碎,整栋楼都跟着晃荡,刘彦直动作极快,在玻璃还没飞溅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抄起桌子挡在自己和母亲面前,毫发无伤。

巨大的爆炸来自东面,可是那边并没有危险品仓库之类,刘彦直高度警惕,生怕二次爆炸,背着母亲下楼躲避,邻居们也都下楼来了,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不少人用手机上网刷微博微信,但是短时间也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只见东方火光冲天,半个天幕都变成了红色,刘彦直耳力极佳,听到消防车的警报声自西向东去了。

此时手机响了,基地钟主任打来的:“彦直,电厂爆炸,你马上赶回穿越站,以防万一。”

第十九章 除夕夜的袭击

刘彦直心中一惊,钟主任所说的电厂肯定就是位于城市东部远郊的安太能源玉檀坑口热电厂,为穿越站供电的地方,距离自己居住的小区只有五公里,冲击波传出这么远还能震碎玻璃,爆炸的规模可想而知。

燃煤热电厂爆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型锅炉压力过高引起的爆炸,那种锅炉刘彦直见过,如同大厦一般宏伟,工作的时候内部充满了高温的粉煤灰和可燃空气,如此巨大的一个充满压力的铁罐子爆炸起来,威力可想而知,这是一场灾难,并且极有可能是人为制造。

热电厂的主要职能是为穿越站供电,炸了电厂,还能再建一座,炸了穿越站,组织手上的王牌就没了,刘彦直不敢再想下去,对母亲说自己要紧急回单位,便跳上车疾驰而去。

除夕夜的街头,车辆稀少,路灯在各种焰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惨淡,刘彦直一路狂奔,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汽车速度表指向180,车身都在发抖了,当他行驶到翠微山自然保护区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簇火光,那是自动步枪的膛口焰。

光的传递速度是最快的,当刘彦直看到膛口焰的时候,枪声和子弹还没传过来,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侧身卧倒,但是一只手还在握着方向盘,控制着方向,转瞬之间,汽车挡风玻璃就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正对着驾驶员的位置足有十几个弹孔,散布很小,可见对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射手。

开枪的不止一个人,他们从三个方向阻击来自公路上的援兵,刘彦直的长城SUV在弹雨的敲击下发出夏天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一般的声音,车厢失控冲向路边,栽进沟里,旁边已经横躺着一辆汽车残骸,是先期赶到的增援力量,车身被打得千疮百孔,车里坐着四个人,安全带都没解开就挂掉了。

翠微山此处偏僻,又是除夕夜,全中国就像是1990年的巴格达,到处是激烈的爆竹声,形同战场,谁又会注意到自然保护区大门外的枪声呢。

长城H8报废了,发动机气缸全被打穿,引擎盖翘起,一股烟雾升腾起来,枪声停息下来,四周一片寂静,一名黑衣枪手从藏身处走出,他蒙着脸,带着夜视仪,端着一支类似八一杠的自动步枪,枪口似乎还有袅袅余烟,枪手小心翼翼的走近H8,想观察一下情况。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黑衣人来不及反应,一枚暗器钉在他喉咙上,打穿了颈动脉,血忽忽往外泚,按都按不住。

枪声次响起,子弹从两个方向射来,各自打光了一个弹匣,H8又不是防弹车,车里的人必死无疑,可是当黑衣人再次查看的时候,车内空无一人,连血迹都没有,他俩对视一眼,惊愕万分,与此同时,破空声响起,暗器再次飞来。

刘彦直中弹了,但并无大碍,虽然他知道自己生命力特强,寻常武器伤不到,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不是T800那样的机械人,所以车里经常丢着一件插防弹钢板的凯夫拉背心,能抵挡步枪子弹的攻击,在来翠微山的路上他就把防弹背心套上了,刚才派上用场,替他挡了五发子弹。

刚才他甩出的是一枚五寸长的钢钉,这是他最趁手的暗器,顶端被打磨的锋利无比,质地坚硬,沉甸甸的手感好,尾部系上一些廉价的彩色塑料丝做尾翼用,十米内弹无虚发,刘彦直出手力道很足,钢钉的初速起码有一百米每秒,和弓箭的初速差不多,正常人类是躲不过去的。

蒙面人们猛烈开火的时候,刘彦直已经从车的另一侧逃出,隐藏在暗处,当两名枪手过来检查的时候,他趁机偷袭,用两枚钢钉收割了两条性命,他揭开蒙面人的头套,看到的是毫无特征的中国人面孔,他们用的枪像是老式八一杠,但是弹匣又是用5.56毫米子弹的。

刘彦直摘了一枝枪,从蒙面人携行具里拿了两夹子弹,徒步向山上飞奔,这几个人是围点打援的,重点还是山上的穿越站,山顶没有枪声,没有火光,但越是这样就越危险,兴许已经失陷了。

但是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当刘彦直奔到山顶的时候,赫然发现穿越站已经变了模样,平时这儿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自然保护区办公楼,但是此刻却变身为强筋铁骨的堡垒,所有窗子全部被漆黑的防弹钢板挡住,大门更是坚不可摧,墙壁一隅有爆破过的痕迹,估计使用了塑性炸药,砖石被炸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钢板,整个穿越站就是用钢板搭建起来的,全封闭模式下,就算一支军队也攻不进来。

刘彦直隐藏在树丛中,他看到远处有几个黑衣人正一筹莫展,这帮人装备自动步枪和手枪,兴许包里还有些雷管炸药定时器什么的,但这种轻型装备对穿越站毫无作用,他慢慢举起了步枪,将那几个人套在准星护圈里。

枪声响了,哒哒哒,急促的短点射,一个蒙面人应声倒地,其他人迅速隐蔽,开枪还击,边打边撤,从他们的战术动作看得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但属于野路子出身,绝非超级大国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

刘彦直追了一阵,又打死一个人,敌人分头逃窜,他分身乏术,只好撤回,想和穿越站联系,但是却找不到途径,穿越站上方的无线电发射天线被打断了,遍布外面的摄像头也都被子弹打坏,铜墙铁壁挡住了子弹,也挡住了无线电信号,于是他打电话给基地的钟主任。

钟主任的手机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是个陌生的声音:“你老板在我手里。”

“他不是我老板,只是个打工的。”刘彦直冷冷说道。

“好吧,那我就杀了他。”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是手枪掰开击锤的声音。

“等等!”刘彦直喝道,“你们想要什么?”

“这就对了嘛,我们要盐湖里捞出来的东西。”

“就在训练基地深潜池里,你们去捞好了。”刘彦直恶狠狠挂了电话,匆匆下山,从保护区大门附近的角落里找到三辆藏起来的越野摩托车,他扶起一辆,跨上发动,摩托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排气管喷出两股蓝烟,前轮翘起,疾驰而去。

训练基地在十公里外,当他赶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虽然一切如常,但空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刘彦直刷卡进门,持枪搜索,一路找到深潜池边,发现遍地都是血迹和子弹壳,钟主任吓瘫了躺在地上,小周蹲在池沿上,嘴角滴答流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吃东西不吐皮啊?”刘彦直道。

第二十章 打对台

小周不会说话,只是砸吧砸吧嘴作为回应,它原本瘦的如同带鱼一般扁平的身子现在已经被每天上百公斤的大西洋金枪鱼喂的圆滚滚了,但是把几个活人生吞下去,这副小体格未免还有些难度,即便真如蛇吞象那般吞下去,身子也会鼓起一个大包,但是没有。

刘彦直正在狐疑,小周一翻身入了水,摆动龙身潜入水底,溅起一团水花,刘彦直嗅一嗅空气,浓重的血腥味,问钟主任:“有几个人,哪去了?”

钟主任用颤抖的手指指池子,刘彦直会意,探头望下去,深不见底的池子下方一片漆黑,他脱了上衣跳下去,一个猛子扎到深潜池底部,此处是一个深井的最下方,小周平时就盘在这儿睡觉,现在井底的角落里整齐的码放着六具尸体,身上还穿着黑色的战斗服,装具护具防弹衣,枪套里还插着机头大张的手枪,离近看尸体面部,清一色的见鬼表情。

这也难怪,正常人见到小周,都得吓个半死。

一个小队的士兵被小周包了饺子,刘彦直不禁挑起大拇指赞扬它,小周两个大鼻孔里喷出两团气泡,以示回应。

这些神秘黑衣人的身份需要确认,刘彦直拉了一具尸体开始上浮,忽然肩膀上搭了一只巨大的爪子,回头看去,是小周的血盆大口,一双阴狠的小眼睛盯着刘彦直,似乎对他不经自己允许就乱动东西严重不满。

对小周这种一根筋的蠢龙,打它可以,但不可以夺它嘴里的食物,刘彦直暗骂一声养不熟的白眼龙,放下尸体,上浮去了,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小周正站着用两只前爪将尸体堆栈起来,它堆的很有章法,下面三具,第二层两具,上层一具,跟金字塔似的,堆好之后,一遍一遍的清点着数目,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

“这货还会点几何哩。”刘彦直暗暗赞道。

钟主任吓瘫了,其实他也是军人出身,胆子并不小,但是谁见到龙吃活人的现场表演都得尿裤子,实在太血腥了,刘彦直给他找了一瓶二锅头灌了几口下去,钟主任情绪才稳定下来,说自己在家陪老婆孩子过除夕,先接到组织的通知,说热电厂被炸,立刻召集人员执行紧急与预案,然后又接到电话说是基地有急事,他信以为真,刚下楼就被人绑了。

“他们要盐湖里带来的宝贝,我誓死不说,他们上楼去抓我老婆孩子,幸亏我老婆孩子去我爸妈家吃饺子了,才躲过一劫。”钟主任心有余悸。

今天除夕,训练基地里没有人,连个值班员都没有,所以没有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钟主任联系上了穿越站,那边也无大碍,除了外墙被炸掉一层皮,唯一受到重创的只有热电厂,虽然电厂自动化程度很高,除夕夜没多少人值班,但至少也死了十几个人。

安太保安部的人员陆续到位,将穿越站和基地防守的铁桶一般,刘彦直接到命令,紧急赶赴电厂,党爱国正在那边现场指挥灭火救灾,需要精干人员护卫。

训练基地在城市南部,而热电厂在东部位置,驾车最迅捷的线路是走四环路,也要绕一个大圈,神秘的敌人多路出击,难保不会冲安太的太子爷下手,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抵达,钟主任拍板,动用直升机。

一架贝尔直升机从机库里拉了出来,正牌飞行员回老家过年去了,但是不碍事,刘彦直受过训练,能驾驶这种直升机,他披上钟主任递过来的皮夹克,将手枪和备用弹匣插在腋下的尼龙快拔枪套里,和四名同事登上飞机,熟练的发动引擎,向东方飞去。

热电厂除夕夜大爆炸,近江市上下震动,新上任的代市长刘飞闻讯后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并且做出重要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幸存者,扑灭大火,还广大市民一个祥和的春节,他乘坐的奥迪A6在空旷的大道上疾驰,同一方向行进的还有消防队的增援车辆、救护车、以及安监局的车辆。

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刘飞听到头顶上的轰鸣声,降下车窗望上去,是一架直升机。

“哪个单位的直升机?”刘飞问道。

“不清楚,也许是公安的。”黑子答道,“近江市急救系统没配备直升机,交管局有一架指挥交通用的直11。”

刘飞嗯了一声,升起了车窗。

火灾现场,火势已经基本被控制住,首先出动的电厂自备消防队,随后抵达的是玉檀消防大队的官兵,然后玉檀机场消防队也赶来增援,用水龙和泡沫压制住了火焰,发生爆炸的是热电厂一期二号机组,锅炉爆炸,厂区一片狼藉,如同遭遇过核弹攻击。

厂区外围,警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闲杂人等严禁靠近,实际上电厂附近也没什么老百姓,来的都是各级领导和媒体记者,刘飞的专车刚停下,那架直升机也降落了,旋翼卷起一阵阵尘烟,飞机里跳出几个人来,劲风吹着他们的裤管,显得嚣张霸气,蓝白相间的机身上涂着两个字:安太。

“老板,是安太的直升机,来的应该是他们的当家的,党爱国。”刘飞的秘书小丁介绍道,他是近江市政府秘书处给刘飞安排的秘书,不到三十岁,名牌大学毕业,精明细心,看文件过目不忘,是个优秀的秘书。

刘飞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安太,鼎立系想吞下的就是安太这块超级大肥肉,但以往的交锋都是在幕后,而且是通过代理人,现在自己以代市长的身份直接和安太过招,热电厂爆炸就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太子爷,哼。”刘飞嘴角浮起鄙夷的微笑,他并不是那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官僚,而是一个个性极其张扬的八零后少壮派,不喜欢谁就直接骂到脸上,简单粗暴又高效。

“是党爱国,他本职身份是江东大学的教授,但又是安太财团的大股东兼继承人,所以称他为太子爷。”丁秘书补充道,“这个人今年四十岁,智商很高。”

刘飞又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让他来见我。”

代市长驾到,负责现场指挥的消防支队首长立刻将指挥权转交,刘飞让他继续负责救火,然后道:“相关责任人必须在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派出所的正副所长都在,代市长一声令下,立刻带人去控制热电厂的厂长和锅炉主任,刘飞询问了现场情况后,又做出层层部署,医院必须开辟绿色通道,立刻抢救伤员,先救人再付款,全市范围内紧急大检查,以防类似事故发生。

“电厂的管理人员,安监局相关人员,消防系统相关人员,当然还有安太的高层,都要对这一起重大事故负责,不管牵扯到谁,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代市长刘飞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现场的官员们噤若寒蝉。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未必是事故,现在定性有些过早。”

大家不约而同的扭头过去,谁这么大胆子敢和刘市长唱对台戏,活腻了吧。

来的是党爱国,他是商界巨子,学界精英,自然用不着看刘飞的眼色。

“那是什么?”刘飞质问道。

“是什么原因,要查过之后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国内电厂没有发生过锅炉爆炸事故,安太能源的电厂是自动化程度和安全设施最齐全的企业,有多重防爆措施,绝不可能因工作失误发生爆炸,我可以担保。”党爱国信誓旦旦的说道。

刘飞盯着党爱国看了几秒钟,对方毫无惧色。

“好吧,我们等事后调查的结果。”刘飞说道,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都夸党爱国懂事儿,如果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人为事故,那么安监局、消防支队的责任就没那么大了。

刘飞不再搭理党爱国,继续指挥救火,他拒绝在远处的指挥车里坐镇,而是亲自步行来到火场的边缘,戴上一顶红色的安全帽,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黑子怕老板冻着,将一件羊绒大衣披在刘飞肩膀上,这下代市长更有新一代领导干部的英伟风采了,无论怎么指点江山,肩上的大衣都不会掉。

一侧,刘彦直向党爱国报告了训练基地和穿越站发生的事情,党爱国皱眉道:“这是冲我们来的。”

“是孟山公司的人干的,只有他们会对小周感兴趣。”刘彦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也许吧,但也不排除其他敌人,也许电厂的爆炸是孤立事件。”党爱国脑海里迅速计算分析着,自从他知道鼎立系幕后老板之一刘飞主政近江之后,就知道要发生一件大事,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

忽然一阵噪杂,原来是前方消防人员报告,在一栋燃烧的建筑上发现了幸存者,但是火势太大,很难靠近。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救人!”刘飞发出指令。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中国人的风俗习惯是除夕夜燃放烟花爆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火灾,所以消防队全员备战,机关人员也不例外,支队防火参谋甄悦是随着第二波增援力量赶到现场的,火灾面积很大,人手不够用,她作为经验丰富的一线战斗员也参加了行动。

“救人的活儿,我熟,我上!”甄悦背上氧气瓶,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火场。

第二十一章 救火英雄

“快,水枪跟上。”带队的消防中队长指挥水枪为甄悦开路,明火被浇灭,但建筑物内充斥着大量浓烟,甄悦穿着全套防护服,背着氧气瓶,打着手电筒进了这栋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建筑物,仔细搜索着幸存者,两名战友怕她出意外,也跟着进来了。

五百米外,临时指挥部,代市长刘飞镇定自若,注视着火场中的一举一动,旁边是近江电视台突发新闻节目的摄影机位,他们并非进行现场转播,现在毕竟是除夕夜,没必要给广大市民添堵,这些镜头会拿回去重新剪辑,把刘市长最伟岸的一面呈现在屏幕上。

忽然,远处亮光一闪,紧跟着无数杂物在气浪的卷席下扑面而来,爆炸了!

黑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用自己的躯体护住了刘飞,尽到了一名保镖的职责,他的脑袋被一块铁皮砸伤了,泊泊流血,刘飞两耳都是嗡嗡的回身,再看周围,临时指挥部已经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像是废墟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满身都是尘土,有人脸上还带着血。

天知道为什么发生二次爆炸,火势明明已经被控制住了,刘飞来不及多想,他只看到消防支队长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着,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口型在说撤退。

情况复杂,必须撤离现场了,但刘飞不这样想,他紧咬牙关回答道:“快救人,我就在这里指挥。”

发生爆炸的是热电厂的燃油库,电厂点燃锅炉的时候。需要用油枪喷射雾化柴油,一次点火都要烧掉几十吨,所有建有一个小型的储油罐,油库设在安全距离外,附近有防火设施,消防队赶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油罐,做了安全处理,火绝对烧不到那边去,这次爆炸,预示着人祸的可能性变得极高。

党爱国也被爆炸波及到了,不过他站得远,没被伤到。

“问题严重了,伤亡惨重!”党爱国痛心疾首,二次爆炸中起码有十几名一线消防员牺牲或重伤,这个责任,肯定要安太来背。

“我去救人。”刘彦直把外套一甩就要上,党爱国没拦他,只是叮嘱道:“当心,可能还有定时炸弹。”

甄悦慢慢苏醒过来,她躺在楼道里,腿上横着一根混凝土柱子,腿部暂时没有知觉,大概已经骨折了,四周遍布火焰和浓烟,她试着用对讲机联系战友,没有任何回应。

刚才发生了二次爆炸,这栋建筑物再次遭到重创,墙倒屋塌,死灰复燃,战友们想必伤亡惨重,现场肯定极其混乱,只能依靠自救了,甄悦试着坐起来,想搬开腿上的混凝土块,但是这块混凝土起码有几百公斤重,根本搬不动。

难道要死在这里?甄悦开始心慌,对讲机故障,身上没带手机,氧气瓶只够用四十五分钟的,耗尽了光是楼道里的浓烟就能把自己熏死,想不到身为消防员,最后竟然要死在火场,这是一名战士最好的归宿,可自己才二十四岁啊,花一样的年华就要凋零,怎么也不甘心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甄悦努力了好几次,终归还是失败了,她的力气已经用尽,只能用一只手拍打着墙壁,发送摩尔斯电码的敲击声:SOS,这是国际通用求援信号。

良久,没有任何回应,甄悦被砸断的腿开始传递痛感,幸亏只是骨折,没有血流不止,否则她根本撑不到现在,按说援兵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自己呢?

也许是战友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吧,亦或是哪儿又发生了灾难,消防救援兵力严重不足,顾不上来救自己,甄悦胡思乱想着,甚至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的遗像挂在总队礼堂上,哀乐响起,父亲带头脱帽致敬的景象。

不行,我不能死,甄悦咬咬牙,继续敲打墙壁。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甄悦的头盔面罩模糊了,看不清来人,她喜出望外,指了指腿上的混凝土,打手势告诉对方必须使用工具,或者多叫几个人来才能搬开。

那人俯身,两手抓住混凝土块,轻轻松松丢到了一旁,拦腰抱起甄悦往外走,此时她才看清楚,来人是刘彦直。

刘彦直没穿任何防护服,也没带氧气面罩,他抱甄悦如同抱婴儿一般轻松,没走楼梯下去,直接上楼,这是一栋五层高的楼房,楼道已经废墟堵死,唯有从上面才能脱身。

抵达天台,刘彦直将甄悦放下,帮她打开了面罩,外面的空气很呛人,半边天幕都是红色的,燃油罐起火,上百吨柴油熊熊燃烧,黑烟直冲云霄。

天台上还躺着几个人,都是刘彦直救出来的伤员,有电厂工人,也有消防队员,但是全都昏迷不醒。

“看看,楼里还有你们的人么?”刘彦直问甄悦。

甄悦看了一眼,点点头,沙哑着嗓子道:“都在这了。”

“好,我马上带你们走。”刘彦直先拿了块木板,将甄悦的断腿固定住,然后起身走到另一侧,抱起一个已经昏迷的伤者,甄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下了天台。

“这家伙在自杀么?”甄悦惊愕万分,她没回过味来呢,刘彦直再次出现,又抱着一个人跳下去了,这回甄悦总算明白了,这家伙在运送伤员,只是途径比较特别。

终于轮到甄悦了,刘彦直照例来个公主抱,走到天台边,说道:“害怕就闭上眼睛。”

甄悦没说话,眼睛睁得溜圆,她倒要看看,刘彦直怎样从五楼顶跳下去还毫发无损的,兴许他是用了一根绳索吧,或者顺着窗外的空调外机分几次跳下去的。

但是她猜错了,刘彦直纵身一跃,直接从五楼跳到地面上,甄悦就感觉坐了一部速度超快的观光电梯,或者一次近距离的蹦极运动,眨眼之间就到了地面上,落地很稳,天知道这家伙的腿骨是什么质地,居然承受得住如此之大的冲击力。

刘彦直将甄悦和其他伤员放在一起,将一部对讲机递给她:“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说罢纵身而去,身形飘逸如同武侠小说中的轻功。

甄悦愣了半天,才拿起对讲机,呼叫支援。

十分钟后,支队长亲自带了二十个人赶到现场,见到甄悦还活着,支队长眼泪差点下来,二话不说,指挥救人,战士们七手八脚将伤员们抬上担架,甄悦拒绝了救助,她要最后一个离开现场。

“甄悦,你是个好战士。”支队长拍了拍甄悦的肩膀,大为感慨,“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消防战士,没有之一。”

“支队长,我…”甄悦张口结舌,她明白支队长误会自己了,以为这些人都是自己救出来的,但是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别人也不信。

当甄悦被抬出来时,摄影镜头第一时间对准了她,前线记者将话筒伸过来:“请问,您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救出那几名幸存者的?”

“我没有,是别人救的。”甄悦答道。

记者眨眨眼,问道:“别人是指什么人?”

担架继续向救护车方向抬,记者紧紧跟着,不依不饶的穷追猛打,支队长怒了,抢过话筒道:“能不能换个时间采访,我们的英雄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刻抢救。”

记者索性直接问他:“请您谈谈这次火灾发生的原因好么?”

支队长严肃道:“我们会查清楚事故原因的,就这样。”

记者又转向了代市长刘飞,此刻刘飞的形象可不怎么样,羊绒大衣上全是尘土灰烬,脸上也有一道颇为明显的伤口,他轻伤不下火线,继续在第一线指挥灭火救灾,摄像机忠实记录下这一幕。

全市的消防车都来了,火灾终于被扑灭,相关责任人也被公安部门控制起来,接下来就是收拾残局,查明真相,处理责任人的程序了。

近江市委召开紧急会议,市委书记曹斌建议低调处理这次火灾事故,他颇为担心新来的副书记代市长刘飞借题发挥,把事情搞大,毕竟刘飞强势而来,背景强硬,在官场以不按套路出牌闻名,没想到刘飞颇为配合,不但赞成低调处理,还建议表彰几个火灾中涌现的英雄,树立典型,号召大家学习。

这是标准的危机处理方式,丧事办成喜事,曹书记大喜,常委会全票通过,刘代市长被授权处理此事。

消防部门进入火灾现场调查起火原因,经过细致的搜索调查,发现了定时起爆器的残骸和C4炸药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一起责任事故,而是刑事犯罪,甚至有可能是恐怖袭击。

公安局刑警支队迅速介入此案,玉檀热电厂全体职工都在被调查范围,连安太财团的高层也被要求协助调查。

同时,全市排查身份证以65开头的人员。

武警总院,高级病房,支队长带着一帮随员进入病房,这儿已经变成了花的海洋,但是同事们又带来了很多鲜花,甄悦躺在病床上,腿打了石膏吊起来,一副伤号形象。

一番例行问候后,支队长摒退众人,一边削苹果,一边慈祥地说道:“小悦,你告诉王叔叔,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救下来的?”

第二十二章 姬总的新玩具

支队长干了半辈子消防,是绝对的内行,谁也哄不了他,之所以这样问,就是不相信甄悦救出了那些人,因为建筑物的所有出口都被断壁残垣封死,楼道内弥漫着浓烟,据另外两名战士回忆,当时他们被爆炸震晕了,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所以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甄悦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消防员,但她是女性的事实不可否认,那两名战士体格魁梧,体重在一百六十斤左右,而另外三名被救出的电厂工人,更有一人是体重二百斤的胖子,别说是女人了,就是一名壮汉,也没法从如此复杂恶劣的环境下背出这么多人。

支队长的问话让甄悦犹豫起来,如果把真话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会相信,而且自己也得替刘彦直保密,但是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事儿甄悦也干不出来,所以她无言以对。

“你仔细回忆一下。”支队长循循善诱,“是不是在爆炸中受到冲击,记忆力受到影响了?”

“可能是吧。”甄悦就坡下驴,含糊不清的回答,其实她脑袋上根本没伤,伤到的是腿骨。

“你辛苦了,组织会为你请功。”支队长站了起来,“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用考虑,媒体报道方面,支队就是你的代言人。”

“王叔,爆炸是怎么回事?”甄悦见支队长要走,赶紧问了一句,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惑,按说油库不该炸啊。

“意外。”支队长含糊说了一句,戴上帽子出去了。

甄悦陷入沉思,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刘彦直从最初的耐烧变成了全能超人,轻而易举搬开几百公斤的混凝土,抱着一个人能从五层楼上跳下去,他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刘彦直是一名穿越者,他曾经遇到并爱上过自己的前世,这是最让甄悦困惑而尴尬的事情,她对刘彦直并无特殊的感情,面对他的追求很不自在。

现在又发生了离奇的热电厂大爆炸,正常的电厂锅炉是不会爆炸的,甄悦百思不得其解,带着疑惑慢慢睡着了。

安太遭受重大挫折,热电厂被炸引起连锁反应,虽然炸掉的只是一期,而为穿越站供电的是二期,但安监局勒令二期停工全面检查,时值冬季,电厂停止发电供暖,安太的工厂可以接入市电,但小区的供暖却不能临时改管道,居民们怨声载道,安太能源的高层忙的焦头烂额,党爱国的日子也不好过,几次三番配合公安局工作,主要是调查什么人在针对安太。

“我猜他们是想搞一个大新闻,随机选择了安太能源,并非针对我们。”党爱国对刑警支队的人这样解释,其实他心里有数,炸电厂和和袭击穿越站的是同一伙人。

这些人全部是孟山公司的雇佣兵,清一色的亚裔面孔,擅长特种渗透作战,但是他们很不走运,遇到了刘彦直和小周,只有爆破电厂的小分队取得了成功,这也表明,孟山对安太的敌对行动从未中断。

当局并不知道孟山和安太之间的斗争,他们判断是分裂势力采取了新的恐怖手段,2018年的春节就这样在不安的气氛中度过,好在没有发生过第二次类似事件,爆炸造成的伤亡也在社会舆论的承受范围之内,在各级部门的刻意压制模糊下,市民们捐款捐物献血在微博微信上点蜡烛,热乎劲过去后,也就没人关注了。

甄悦是唯一从中得到利益的,消防支队要给她立功受奖,虽然边消警属于公安现役,不归口武警,但总队司令员还是施加了影响力,甄悦得了一个二等功,但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

春节期间,股市休市,一开盘,安太能源就宣布停牌,有重大事项宣布,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因为电厂爆炸的负面影响,连续跌停不可避免,股民大量抛售,鼎立系顺势操作一把,收入囊中只是时间问题。

党爱国对安太能源进行了资产重组,保留海外油气田等优质资产,将玉檀电厂二期单独剥离出来,以五个亿的价格卖给了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股权,有百分之七十五掌握在党爱国个人手中,这就意味着,安太能源即使被鼎立系收购,也不会影响穿越站的正常运行。

这样一来,一盘死棋就活了,安太能源复牌后,股价一路走高,鼎立系也只能望洋兴叹。

姚广给刘飞打电话,抱怨安太这块骨头太难啃,这么大爆炸都不能让他们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