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打麻药,你直接挖我的眼,吭一声都不算好汉。”赵子铭夸下海口。

手术事不宜迟,很快进行,赵子铭真的没用麻药取下了坏死的眼球,白军医一刀一刀的刮下烂肉,疼得他满头大汗,但是自始至终没叫疼,此事过后,赵子铭铁打硬汉的威名流传更广,甚至传到了延安,传到了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传到了同样不靠麻药做了眼球摘除手术的刘伯承司令员那里。

后来,赵子铭因作战能力强,被选拔去了延安抗大进修学习,毕业后被刘伯承要走,直接当了团长,解放战争时期又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刘邓麾下的一员独眼虎将,建国后,授衔大校,比叶雪峰的军衔还高,这些都是后话了。

赵子铭手术后,军分区的意见也下来了,政治部马主任坚决不同意接纳赵子铭归队,他的意见很重要,所以支队也只能将重新组建特务连的事儿暂时搁置下来,不过几天后事情就有了转机。

马主任在高粱地里和妇女主任谈生活的时候被民兵抓了个正着,不巧妇女主任的丈夫是前线一个营长,这下作风问题大发了,马主任的职务被一撸到底,直接关禁闭,他平时为人又不好,没人帮着说话,被军事法庭判了死刑,也该他命大,要执行的时候遇到鬼子大扫荡,身为死囚的马云卿戴罪立功,带领上百乡亲逃出日寇的包围圈,事后老乡们替他求情,好歹免了死罪,以后仕途坎坷,混到离休也就是个县处级。

第七十六章 就在身边

虽然重要联络人刘骁勇缺席,但穿越小组还是顺利完成了既定目标,盖龙泉是个粗人,对赵子铭介绍来的人信任有加,以为他们是敌占区向往光明的知识分子,老盖是土匪出身,对读书人却特别敬重,第二天就安排了他们乘坐返程的C47运输机飞往重庆。

江北敌后游击区是盟军的一个战术试验区,抗日救国军实现了百分之五十的美械化,杂牌部队的装备堪比驻印军,和其他国军部队简直天壤之别。

就算是汤恩伯麾下的嫡系国军也不过是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配上一些马克沁重机枪,迫击炮,二尺半粗布军装加绑腿布鞋,能戴德式钢盔的都算是超级精锐了,而江北军一水的美式M1钢盔,斜纹布的军装,高筒皮鞋卡宾枪,吃的是斯帕姆午餐肉罐头,美式标准军用口粮,平时嘴里少不了口香糖和骆驼烟,在不久前,江北军一支摩托化部队长驱直入打到近江,采用吸铁石战术消灭了大批日军,把作为观察员的八路军政委叶雪峰惊得情绪沮丧了半个月。

骄人的战绩,全部来自于源源不断的美援,平均每三天就有一架C47运输机降落在江北野战机场,送来枪支弹药汽油军粮和花花公子画报,然后空载而归。

美军运输机偶尔也会带些客人和货物回去,例如从日伪地区来的秘密使者,或者跑单帮的客人,任何时候跑单帮的都不会闲着,哪怕战争最激烈的时段,日本人占领的地域物资缺乏,古玩玉器珍宝字画倒是不缺,把这些玩意倒腾到重庆去,换来盘尼西林和玻璃丝袜、炼乳和美国香烟,来回挣差价,大发国难财,就连陈子锟也不能免俗。

今天的飞机上,除了穿越小组的四个人,还有一位美国女记者,纽约时报的战地记者凯瑟琳·斯坦利,她是专程来采访中国战区敌后作战情况的,一路上大家聊了许多,凯瑟琳非常关注八路军的抗战,她认为共产党才是中国的未来所在。

“这个记者很左翼,以后麦卡锡会找她的麻烦。”姬宇乾低声对关璐说。

凯瑟琳瞪大了眼睛,以汉语问道:“麦卡锡是什么人?”

“是一个政客,一个极端反共的参议员。”姬宇乾大为尴尬,他本该猜到凯瑟琳懂汉语的,当然他还是给予了正确的回答,虽然在1943年,后来因麦卡锡主义臭名昭著的约瑟夫·麦卡锡还在海军陆战队服役。

凯瑟琳耸耸肩,不以为然,她确实是左翼人士,并且为自己的激进立场骄傲。

进一步细聊,大家才得知凯瑟琳和陈子锟是老朋友,关璐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好机会,决不能放过。

数小时后,飞机抵达重庆白市驿机场,穿越小组的四个人提着行李走出机场,深秋的重庆寒冷阴郁,雾气笼罩,让他们不由得生出一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一辆黑色雪佛兰小卧车来接凯瑟琳,驾车的是一名年轻军人,头戴船形帽,身穿A2皮夹克,蛤蟆镜卡在鼻梁上,帅到没边,关璐当时目光就呆滞了,和平年代哪见过这种阳刚野性潇洒英武于一身的超级帅哥啊。

姬宇乾向来以霸道总裁自居,也是帅到没边的人,但是和人家一比,不免自惭形秽,也难怪,这位爷的军服和徽章都证明他是一名飞虎队员,喋血长空的空战英豪,全中国四万万人民的偶像,宋美龄的宠儿,想不得瑟都不行。

凯瑟琳介绍道:“麦克,这是我在飞机上认识的朋友,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们搭个车么?”

年轻的飞虎队员猛然摘下蛤蟆镜,露出漆黑的两道剑眉,一双眼睛扫视着穿越小组的四个人,关璐的心开始砰砰跳,心道大帅哥别对我一见钟情了,来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恋倒是挺浪漫,可这是我爷爷辈的人啊。

最终飞行员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程栓柱身上,试探着问道:“拴柱?”

拴柱疑惑道:“小北?”

“哎呀,真的是你。”洋气无比的飞行员上前热情拥抱乡下农民打扮的拴柱,两人似乎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而且是发小那种铁关系,这让刘彦直大大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愁怎么和空军搭上线,没想到拴柱派上了用场。

飞行员松开拴柱,笑问道:“这几位是?”

“是俺的东家。”拴柱解释道,“都是好人。”

飞行员向大家敬了个潇洒的美式军礼,自我介绍道:“第十四航空队的,陈北。”

陈北!那不是陈子锟的长子么,飞虎队王牌飞行员,解放后驾机起义被解放军高射炮打断了腿,分配到工厂当了保卫干事,武斗时死于妻子之手的悲剧人物。

对于旅客们震惊的眼神,陈北并不在意,他是风云人物没,见惯了这种表情,拉开车门邀请大家上车,雪佛兰卧车很宽敞,六个人加行李塞进去没有问题,陈北戴上墨镜,发动汽车,一踩油门,雪佛兰箭一般射了出去,强大的推背感传来,如同飞机在跑道上加速起飞阶段。

陈北性格豪爽粗放,他根本不问这些客人来自何方,有何贵干,只问你们有没有找好下榻的旅馆,重庆有没有亲朋接待,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大包大揽:“我给你们安排了,住中国大旅社,附近有几家饭馆味道不错,我请客。”

在饭桌上,陈北讲起他和拴柱相识的经过,民国二十五年,陈北十五岁的时候跟随父亲进山打猎,父子俩与一头护崽的母熊狭路相逢,若不是拴柱父子俩及时出现,打空了猎枪子弹的小北很可能被狂怒的母熊撕碎。

“后来那头死熊让拴柱他爹扛走了,熊崽子我抱走了。”陈北谈起当年之事,依然无限神往,“几百斤重的熊,扛起来就走,程大叔简直就是山神下凡。”

拴柱很不好意思:“俺家人都这样,天生力气大。”

关璐忍不住插言道:“那熊崽后来怎么样了?”

陈北道:“一直养在家里,直到战争爆发,听说大壮现在前线服役,为抗日贡献力量呢。”

刘彦直却在惦记着拴柱的话,他们老程家的人,天生力气大,大青山中生栖息的应该是亚洲黑熊,成年母熊的体重应该在三百斤左右,一个成年男子,背负着三百斤的猎物在山中健步如飞,这绝对是基因改造过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多看了拴柱两眼,踏怕铁鞋无觅处,苦苦寻找的基因改造人,不就在眼前么。

陈北还在回忆着往事:“后来家父请了程大叔出山,参加柏林奥运会,在热身赛的时候战胜了美国选手欧文,本来一个短跑金牌应该是囊中之物的,可惜小日本不知从哪儿得到情报,对程大叔下了毒手,以宴请为名,在饭菜里下毒,若不是程大叔体质好,硬是熬下来了,换一般人早毒死了。”

“我知道,那一届中国选手刘长春参加了短跑竞赛,没拿到名次。”姬宇乾扼腕叹息道,“日本人真是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打击我们的民族自信心,依着陈大帅的脾气,这事儿不能善了吧?”

陈北道:“那当然,那几个请客吃饭的假冒华侨,后来都被料理了,至于是谁做的,我也不清楚。”

大家会心一笑,刘彦直问道:“拴柱,你家祖上每个人都这样力大无穷?”

拴柱不以为然道:“俺爹,俺爷爷都这样,再往高了去俺就不记得了。”

刘彦直道:“你有没见过一个大铁疙瘩,圆溜溜的像个巨大的鹅蛋。”

拴柱疑惑了:“没见过。”

刘彦直就没继续往下问,反正拴柱就在身边,随时可以了解情况,甚至可以提取他的DNA片段进行检测。

陈北拍拍桌子:“说正事,你们到重庆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我和拴柱是世交了,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们尽管开口。”

刘彦直冲姬宇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发言。

姬宇乾会意,道:“其实我们在重庆也只是暂时落脚,最终是想去美国。”

至于去美国的理由,姬宇乾想了一大堆,但是陈北根本不问,他只负责解决问题,不刨根问底。

“去美国倒是不难,但是花费很高,中国航空公司有不定期的航班飞加尔各答,到了印度再去美国就容易了。”陈北介绍道,“就是前面这一段很艰难,先从重庆飞到昆明,然后是汀江,再到加尔各答,中间要经过驼峰航线,高山险峻,航线如同迷宫,加上气候恶劣,时不时还要遇到日本战斗机拦截,每天都有飞机坠毁,死亡率相当高。”

著名的驼峰航线谁不知道,西起印度阿萨姆邦,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脉、高黎贡山、横断山,高山雪峰、峡谷冰川和热带丛林、寒带原始森林,山峰起伏连绵犹如驼峰,航线全长五百英里,海拔五千米上下,强气流,低气压,冰雹霜冻,时刻威胁着飞行安全,航线下方的山谷里遍布坠毁和撞山飞机的铝皮,阳光下闪闪发光,正是这条用中美飞行员生命维护的航线,每天运输大量战略物资,如同输血般苦苦支撑着中国的抗战大业。

“我们有钱。”姬宇乾道,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心虚,作为一个有着超前八十年历史经验的后来人,他有信心在1943年的重庆黑市上赚到一大笔钱。

“有我在,你们不用花钱。”陈北道,“第十航空队每天都往印度运兵,你们跟那些驻印军的壮丁一起去就行,我来安排,一句话的事儿。”

第七十七章 和孔二打赌

陈北的官方身份是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第十四航空队少尉飞行员,光凭这个身份就可以在重庆横着走了,更别说他是陆军上将陈子锟的长子,宋美龄的干儿子,简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听说陈北愿意帮忙,众人面露喜色,但是随即刘彦直又沮丧道:“到了印度怎么办,我们没有护照。”

陈北道:“护照好办,外交部不也内迁到重庆了么,找他们开一份护照就是。”

刘彦直道:“我们平头百姓,进政府机关办事恐怕不大方便。”

陈北想了想说:“也是,没有官方身份想办护照是有点难,我来想办法就是,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外交部。”

“那就太感谢了。”刘彦直道,“您真是太仗义了,咱们得喝一杯。”

战争时期,所有物资都紧张,去年河南大饥荒饿死不少人,粮食金贵,哪能用来酿酒,所以白酒也成为黑市的抢手货,重庆的饭店酒吧里流行的是白兰地、威士忌等各种掺假的所谓美援物资,这家饭店生意好,店主路子野,能提供白兰地。

可是陈北对所谓的白兰地不屑一顾,他将车钥匙丢给小厮:“去我车里拿一瓶BLACKLABEL,顺便帮你自己拿两瓶可口可乐。”

小厮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听说有可口可乐做小费,喜不自禁的去了,片刻功夫拿了一瓶黑方威士忌来,这是陈北的私人收藏,也只有飞虎队员才能搞到纯正的英国进口陈年威士忌,他们是天之骄子,待遇优厚,每月薪水以美元结算,打下日本飞机还有额外的奖金,陈北又是王牌,每月收入赶得上寻常老百姓几十个家庭的年收入,丝毫也不夸张。

每人面前的中式白瓷酒杯里斟满了威士忌,陈北端起杯子道:“各位,幸会,干杯。”说罢一仰脖干了。

陈北的豪气感染了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重庆气候湿冷阴寒,饭馆口味以麻辣为主,吃了可以抵御寒冷,川菜的第一次风靡全国,就是抗战胜利后从陪都回归故土的人们带去的,这家馆子味道很正,麻的不像话,关璐都吃的失去味觉了。

“要不换个馆子继续。”陈北内心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暖男,他察觉到女士很少动筷子,主动提出换地方,大家都假惺惺的表示不麻烦了,这家就挺好,麻的过瘾,辣的开胃。

“吃牛排去吧,中美俱乐部常年给我留着桌子呢。”陈北刚才那话不是征求大家的同意,而是决定,这副霸道总裁范儿,比姬宇乾还足。

明天还得指望陈北帮忙呢,谁也不敢说不,起身离席,老板听说王牌要走,赶忙跑来赔不是:“陈长官,是不是口味不对?”

陈北道:“挺好的,我们下次还来。”

老板看到桌上大半瓶威士忌:“您的酒。”

“给你了。”陈北手一甩,潇洒无比,大半瓶真威士忌,至少能兑出三瓶假酒来,老板高兴地直搓手,这份大方,也就是飞虎队员才干得出来,有一个算一个,飞虎队个顶个都是败家子。

陈北喝了点酒,驾车速度更快,重庆是山城,道路坡度大转弯多,他这辆十二缸的雪佛兰轿车性能被发挥到了极致,转弯的时候后排人都挤成一团,爽到不行。

中美俱乐部是一家集饭店酒吧舞厅于一身的娱乐场所,是陪都非常高档的销金窟,买单都用美元,顾客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盟国驻华人员,这儿的小厮也认识陈北,见他进来就笑眯眯的上前招呼,有人帮着泊车,有人引座,俱乐部常年为空军留有位置,别人先到的也得排队,一行人直接进包房,陈北是一边发小费一边走路,出手都是一美元面额的钞票,服务员们毕恭毕敬,问候声此起彼伏。

“他就像个王子。”关璐感叹道。

“你满眼都是七彩小星星了。”姬宇乾揶揄道,他本来也是风云人物,众星捧月惯了的,但是在这儿只能当陪衬,心里自然老大的不舒服。

“他本来就是王子级别的人物。”刘彦直道,他受过近代历史培训,知道陈北的父亲是陈子锟,那可是一方诸侯,和王爷没什么差别,而干妈宋美龄这一项更是无人能敌。

陈北大踏步在前面充当着散财童子,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中美俱乐部装潢精致洋气,洁白的餐巾,亮闪闪的刀叉,水晶吊灯,钢琴伴奏,气氛和闹哄哄的中国饭馆截然不同,连心情都变的美丽起来。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大家的心情就恶劣起来,因为有人抢包间。

对方不是瓤茬,为首的是个穿黑白条纹双排扣西装的矮个子,一米六出头,叼着雪茄戴着墨镜,嚣张跋扈的嘴脸溢于言表,他身后跟着一帮跟班,看得出身上都是带枪的。

陈北虽然展示出来都是和善慷慨的一面,但那是没惹到他,真遇上事儿,这位大少爷也是有脾气的,他带着朋友来吃饭,而且本来就是为空军留的位子,岂能让旁人抢走。

“对不起,我们先来的,而且这是空军专座。”陈北不卑不亢道,重庆是陪都,有身份的人多,但是能超过他陈大少爷的真不多,所以他不想仗势欺人,只是讲道理。

“你先来的,你哪只脚进去了?”对方摘下墨镜,朝上翻了翻白眼,一口难听的公鸭嗓,“空军专座怎么了,我也是空军眷属呢,我三姨妈是空军总司令。”

中国空军的司令当然不会是女人,但是通常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也会被认为是空军第一号人物,那么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孔祥熙和宋蔼龄的女儿,四大家族之一的孔家二小姐,孔令俊。

美女做男装打扮会更添魅力,但是丑女作怪只能被称作死变态,陈北的温柔体贴暖男形象仅限于对美女而言,面对孔令俊,他难掩厌恶之色,冷冷道:“哦,原来是孔二小姐。”

对于孔二小姐的恶名,陈北也是有所耳闻,这个女魔头喜欢扮男装,喜欢闹市飙车,动辄开枪杀人,曾经在街头枪杀过一名阻拦她的交通警察,恶行累累,臭名昭著。实际上不久前他父亲陈子锟就和孔家发生过一场很大的冲突,双方动用了不少政治资源互相攻击,闹得满城风雨。

俱乐部经理闻讯赶来,劝说双方不要动手,孔令俊恶名远扬,陈北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他可是杀过汤恩伯的侄子,屁事没有的牛人,这两伙人遇上,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不服谁的气。

孔二小姐虽然跋扈,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在中美俱乐部开枪杀人是肯定不妥的,必须来文的。

同理,陈北也不想大打出手,他想的是如何不战屈人之兵。

恰在此时,刘彦直站了出来:“诸位,听我一句话,咱们谁也不欺负谁,就打个赌,谁赢了,包间是谁的。”

“你说赌什么吧?”孔二小姐傲慢无比道。

“比挨枪子不叫疼。”刘彦直笑道,“你们敢不敢?不敢比就一边玩去。”

孔二小姐被激怒了,额头上的青筋一跳跳的,但是转眼又笑了,狡黠道:“好啊,比就比,你先来。”

刘彦直对陈北道:“借枪用一下。”

陈北急道:“你疯了吧,这能比么,会死人的。”

孔二小姐在一旁起哄道:“先说好,不许打胳膊腿,要打就朝心口窝打,要不然不算啊。”

刘彦直手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就将陈北腰间的M1911配枪抽了出来,枪在手指上打了个转,枪口顶住了自己的胸口。

“停!”孔二小姐喊道,“你们自己的枪,谁知道什么猫腻,要用就用我的枪。”

“行,就用你的枪。”刘彦直道。

“不行,会出人命的,换别的玩法。”陈北阻拦,但是关璐拉住他,眨眨眼。

孔二小姐伸出手,跟班将一支柯尔特转轮手枪放在她手上,她抖开弹巢看了一下,六发明晃晃的铜壳铅头子弹,个个要人性命。

“用这个,让本小姐开开眼。”孔二小姐倒持枪管,将枪柄交到了刘彦直手中。她胆子倒是大的很,丝毫不怕刘彦直给她一枪。

刘彦直接了枪,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样检查了手枪,然后到转枪口,顶着自己的心口窝位置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室内轰响,震得孔二小姐两个耳朵嗡嗡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根本没想到堵住耳朵,因为认准了刘彦直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真开枪。

刘彦直胸口衣服被膛口焰烧焦一块,血慢慢渗出来,但他屹立不倒,将枪还给孔令俊道:“该你们了。”

孔令俊傻眼了,恶狠狠看了刘彦直一会儿,道:“算你狠,咱们走。”

孔二小姐和他的恶奴们灰溜溜的走了,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愿赌服输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赶紧包扎伤口。”陈北焦急道,“开车送去医院。”事到如今他也没心思吃饭了,为了帮自己争面子丢掉一条人命,这笔账划不来,他虽身份尊崇,但从小跟着母亲流浪卖艺长大,一颗心是善良的。

刘彦直摆摆手:“不妨事。”然后扯开衣服,只见一枚变形的子弹头嵌在肉里,根本就没深入。左轮枪的威力比步枪子弹弱多了,刘彦直肌肉紧绷的情况下根本就打不进肉,刚才他是故意放松,才造成了这种效果。

这回轮到陈北傻眼了:“这这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呀,是个变戏法的。”关璐在一旁咯咯笑着解释道。

第七十八章 夜探孔园

“这不是戏法杂耍。”陈北面色严峻,紧紧盯着刘彦直,表情大变。

众人都紧张起来,搜肠刮肚想词儿解释这事儿,不过说实话挺难解释的,刀枪不入的神话在庚子之变那年就打破了,陈北是飞行员,这个时代最相信科学的人,想骗他,太难了。

“其实…”拴柱干咳一声道,他觉得该把秘密说出来了,刘彦直刚才绝对是岳武穆上身,但是他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好说出口,虽然他和陈北是发小,但后来的生活经历截然不同,他依然在大青山深处和野兽打交道,而陈北则去了美国留学,见的都是大世面,要让他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不容易。

就在大家犯愁的时候,陈北郑重其事道:“我懂,这是真正的功夫,失传已久的金钟罩。”

大家如释重负,纷纷附和:“对对对,金钟罩,金钟罩,必须金钟罩。”

飞虎队大多是来自美国的华侨后代,从小接受美国教育长大,对于中国传统市井文化并不了解,换了别人一句变戏法的可能就糊弄过去了,但是陈北不一样,他从小跟着母亲夏小青街头卖艺,见惯了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这些把戏,可那些毕竟都是把戏,哪个卖艺的也不敢拿枪冲自己胸口搂火。

“大哥,我要拜您为师。”陈北是个急性子,躬身就要下拜,“我要学金钟罩。”

刘彦直脑子一闪就有了对策,搀扶起陈北道:“什么拜师不拜师的,咱们有缘就是朋友,能教的我自然会教,可是这金钟罩功夫的前提就是元阳不泄,陈少尉,想必你已经不是童男子了吧。”

陈北挠挠头,讪讪地笑了,他本性不是花花浪子,但是生的帅,出手又大方,而且在美国的时候被卡西诺家族的几位叔叔哥哥带坏了,去纽约的第一年,童子之身就交给一个十九岁的意大利黑发姑娘了。

既然不是童男子,那就练不成金钟罩了,也没必要给他解释那么多来龙去脉,众人假惺惺的叹着气,故意露出遗憾的神情,好在陈北也不在意那么许多,转忧为喜道:“今天斗败了孔二这个妖怪,出了一口恶气,我请客,咱们吃美式大餐。”

所谓的美式大餐就是牛排红酒,牛是四川本地的黄牛,酒是库存的1939年的法国红酒,牛排煎成三分熟,切开里面的肉还是桃红色,四十年代的普通中国老百姓是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食物,但是穿越小组的几位都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对三分熟牛排没什么反感的,就算是乡下孩子拴柱,那也是大青山里茹毛饮血惯了的,荒山野岭烤野猪肉吃是家常便饭。

陈北还讲了个关于吃牛排的段子,开战斗机和小鬼子空中格斗是个体力活,飞虎队的小伙子们都是吃惯了牛肉的美国人,肠胃适应不了中国人的大米饭炒菜,司令官陈纳德将军和国民政府交涉,每天必须提供牛肉,于是乎驻地所在城市昆明,倾尽全力为飞虎队提供牛肉,把耕地的黄牛都宰了,每天几十头上百头的杀,黄牛吃完了就吃水牛,水牛吃完了,就想办法从藏地弄来牦牛宰了吃,砸锅卖铁当裤子也要供应飞虎队的牛排。

虽然陈北是当笑话说的,但是大家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牛是大牲口,一个家庭能有一头耕地的牛,那已经是小康之家,中国自古重视农耕,宰杀耕牛属于严重犯罪行为,可是为了抗日,老百姓把耕地的牛都宰了供应外国雇佣兵吃肉,这是何等的悲壮与辛酸。

饭后,众人稍事休息,陈北又驾车带他们去酒吧玩耍,四十年代的酒吧,还是战争时期为了盟军伙伴仓促装修而成的,可谓简陋之至,饮品也只有粗劣的假冒洋酒,可口可乐倒是货真价实,玻璃瓶装的黑色神奇液体是美国军人必不可少的饮料,只要有美军的地方,就有可口可乐。

一直玩到深夜,大家才回旅社就寝,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没有冰箱和空调,连电都不是全天候供应,但这已经是重庆最好的住宿环境了,离开之前,陈北和他们约定,明天上午过来,带着大家去外交部办证件。

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陈北没有出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刘彦直急了,可是陈北没留电话,联系不上,没辙,只能继续等。

“八成是执行任务去了。”姬宇乾分析道,“他们空军转场很频繁的,指不定人已经在昆明了。”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拴柱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圆框眼镜,斯斯文文,但是仔细看,花呢西装的袖口和胳膊肘部位有磨损。

“诸位好,我是阮铭川,是陈北托我来帮你们办事的,他有紧急任务调防了。”中年人被拴柱让进门,掏出名片来挨个散发,“兄弟是记者,记者嘛,无冕之王,你们的事儿,我能帮上忙。”

“那就有劳了。”姬宇乾向阮铭川伸出手,他自认为形象最好,向来以穿越组的对外发言人自居,刘彦直也懒得和他争一时长短,随他去了。

阮铭川虽然是记者,但这个记者的身份不一般,他是新华日报的记者,而新华日报是共产党所属的报纸,这说明他有强烈的左翼色彩,在陪都重庆,这种政治背景的记者到底能成事,还是坏事,还是两说。

事实证明,阮铭川的能力很强,他和重庆三教九流的人都熟,和外交部的官僚们打交道也丝毫不怵,这年头的国民政府公务员同样有着大老爷作风,但他们惧怕舆论监督,阮铭川是有名的大记者,当年在北平办报,专门刊登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名气是硬生生打出来的,他出马,比陈北还好使。

四个人的护照材料顺利递交,他们的官方身份是记者,前往印度采访驻印军的记者,反正不需要查验身份证,有人作保,外交部就认账。

上次一别,他们就再没见过陈北,后续事宜都是阮铭川在安排,阮记者路子野,和美军都能搭上关系,护照办出来之后,就该买飞机票了。

阮铭川对他们说:“我已经帮你们联系好了,搭乘第十航空队的运输机去印度,不过走的不是官方途径,因为你们的官方身份压根就是假的,经不起查,咱也没必要惹那个麻烦不是?那么问题就来了,打点需要一笔费用,法币不行,大洋凑合,最好是美金,每人五百美金,你们拿得出么?”

姬宇乾摇头:“暂时没有,容我们几天,成么?”

阮铭川说:“没事儿,你们不急就行,飞印度的飞机天天都有。”

于是,筹钱成了当务之急,阮铭川走后,穿越小组的四个人开始讨论如何搞到两千美金。

“我需要用一天时间搜集信息,然后制定策略,用钱生钱。”姬宇乾道,“具体办法还没想好,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我们挣富人的钱,他们的钱最难挣,因为他们比穷人聪明,不过呢,利令智昏说的也是他们。”

关璐表示赞同:“重庆黑市交易很活跃,找对路子赚一笔大钱不难。”

拴柱撇嘴,显然这个方案不合他的胃口。

刘彦直道:“费那事,要我说,两个办法,一是黑吃黑洗劫赌场,二是借,重庆这么多达官贵人,随便找一家去借点美钞金条什么的,不光飞机票有了,后续的旅费也都有着落了。”

拴柱拍手道:“中!这个法子我看中。”

姬宇乾和关璐都无语,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来钱最快。

经过讨论,洗劫赌场的方案被取消,大家对重庆的贪官污吏痛恨不已,决定寻找一个有代表性的大贪官下手,民国时期最有分量的莫过于四大家族,蒋宋孔陈,恰巧前两天和孔二小姐结了梁子,对孔祥熙下手再合适不过了。

孔祥熙在重庆的官邸叫孔园,在距离市区很远的南泉镇上,刘彦直不用人帮忙,单人独骑前往,他偷了一辆摩托车,趁着夜色赶往南泉。

南泉一带风景秀美,国民政府的头面人物在这儿纷纷建有别墅,蒋介石、林森、孔祥熙、陈立夫陈果夫兄弟都住在花溪河岸边,河上可泛舟,温泉可戏水,建文峰上观云雾,最主要还能防备日本飞机空袭。

天全黑下来后,刘彦直开始行动,他顺利找到了孔祥熙官邸,石头做成的大门上分明刻着“孔园”二字,想找错门都难,别墅很大,附属建筑很多,光警卫就有一个班,还有防空洞,刘彦直避开岗哨,潜入了别墅。

今天孔祥熙和宋蔼龄都不在家,只有孔二小姐在别墅里,她将穿着尖头皮鞋的脚搁在老爹的红木写字台上,一抖一抖的,面前站着三个手下,都是二小姐的得力走狗。

“查清楚没有,那个不怕挨枪子的到底什么来头?”孔令俊心不在焉的问道,她上回吃了憋,这口气咽不下,老想着扳回一局,又不敢直接找陈北,所以打算向陈北的朋友下手。

“查的差不多了,二小姐。”手下们答道,“他们住在中国大旅社,开了三个房间,陈北付的账,四个人在外交部新办了护照,还没下发。”

“给外交部打招呼,不要批他们的护照,然后慢慢和他们玩。”孔二小姐神气活现道,她亲爹是财政部长,亲舅舅是外交部长,二姨夫是国父,三姨夫是现任国家领袖,这中华民国简直就是他们家开的,这点小事,只需一句话而已。

手下们领命去了,孔二小姐百无聊赖,这郊区的别墅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下楼去逗狗,她喜欢养狗,尤其高大威猛的大型犬,上回从香港坐飞机带回来的两头狗,被陈子锟活活踢死了,后来又养了两头狼犬,心爱的不行,恨不得晚上都睡一起。

和狼狗玩了一会,孔二小姐上楼洗澡,她跟三姨妈学了一手,浴缸里加一定比例的牛奶,可以使皮肤更加润滑,女佣放好了温水,加了适当的牛奶就出去了,二小姐脱了衣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干瘪矮小的身躯,有些自惭形秽。

忽然,她看到镜子里有个人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别看孔二小姐嚣张跋扈的要命,其实胆小如鼠,尤其怕鬼,南泉镇是远郊,人迹罕至,但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住的实在不舒坦,尤其是喜欢热闹的二小姐,整天胡思乱想会不会闹鬼什么的。

今天,鬼真的来了。

第七十九章 飞向天竺

之所以认为是鬼而非人,孔二小姐是有一番道理的,孔园是财政部长的官邸,附近又有委员长和林森主席的别墅,整片区域老百姓是严禁进入的,警戒森严,三重防御,外围足有一个警卫团的兵,别墅高墙上拉着电网,有持枪卫兵和大狼狗,外人根本进步来,除非是鬼,要么是内鬼,要么是真鬼。

鬼一跃而入,稳稳站在地板上,孔二小姐定睛一看,有影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是人不是鬼,这个胆大包天的飞贼,竟然偷到孔家来了,也真是有能耐。

孔令俊枪不离身,她的配枪就放在凳子上的枪套里,和她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起,现在跳出浴缸去拿枪是来不及了,因为飞贼已经到了跟前。

刘彦直还没嚣张到不蒙面就洗劫财政部长家的地步,他找了个布把脸上蒙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抢先一步把孔二小姐的枪抽了出来,二小姐人虽矮小,却喜欢威猛的大威力手枪,花口撸子枪牌撸子小左轮这种枪她没兴趣,用的是一支加拿大进口的勃朗宁手枪,九毫米口径,十三发子弹,比盒子炮还厉害。

“二小姐,您穿上衣服,带我去拿钱。”刘彦直从容说道。

对方既然叫出自己的名号,那就说明是奔着孔家来的,孔令俊不傻,没有反抗呼救,乖乖从浴缸里爬出来,披上了浴袍,整个过程刘彦直很自觉地将脸转过去不看,也没什么看头,二小姐的身材就像个没发育好的男孩子,要啥没啥。

飞贼还算是个君子,二小姐心中稍定,恢复了部分傲慢矜持,问道:“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开支票。”

“要现金,美元钞票,金条也行。”刘彦直道,“我赶时间,给你三分钟。”

孔令俊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照办,家里藏有秘密保险柜,是镶嵌在墙体里的,用机关才能打开,这也是为什么刘彦直要请孔二小姐帮忙的原因。

二小姐按动书桌下的机关,墙壁上的一幅画自动升起,后面的墙壁分开,露出保险箱的密码转盘来,孔令俊上前拧着转盘,一圈两圈三圈,打开了,里面是精钢打造的内壳,放着绝密文件、美元、金条,还有一把上膛的马牌撸子。

孔令俊一把抓起手枪,转身开火,刘彦直距离近来不及躲开,硬生生挨了一枪,正中胸口,他怒不可遏,大意了,居然被这个死人妖伤到!一巴掌抽过去,孔二小姐嗷的一声飞起来趴在地板上再也不动了。

刘彦直匆忙将保险柜里的金条美元装进袋子,绝密文件他不感兴趣,看都没看,官邸里深夜枪声,外面的警卫被惊动,喊叫声,警笛声,脚步声响成一片,可是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却只看到昏迷不醒的二小姐。

二小姐被紧急送医,脑震荡加惊吓过度住院了,孔祥熙和宋蔼龄大怒,这还了得,财政部长家都能进贼,下一步岂不是偷到蒋委员长家里去了!陪都警察厅派出最精干的侦探前来办案,现场提取了脚印指纹等,还有孔二小姐打出的那枚子弹壳,煞有介事的拿回去研究化验,最终警察厅得出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答案,飞贼是从天上下来的。

孔祥熙大怒,严厉斥责警察厅无能,军统介入调查,同样无功而返,最终此事不了了之,为了稳定起见,一直处于严格保密状态,知情者甚少。

其实谁是凶手,孔令俊心中有数,能挨上一枪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只有陈北的那位朋友了,但她不敢去报复,对方实力太强,这回是借钱,下回可能就是借命了。

孔祥熙家财巨万,但他是财政部长,又不是山西的老地主,财产都换成银锭藏在自家地窖里,孔家的财产存在美国银行里,存在中央银行里,官邸保险柜里只是一些零钱而已,损失一万多美金,一百两金条,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是这口气咽不下而已。

刘彦直满载而归,姬宇乾也带着大笔现钞回来了,洋洋得意的显摆他赚来的法币和银元。

“这是智慧的力量。”姬宇乾说,“我去洗劫了赌场,靠的不是枪,而是数学。”

原来他们三个人去了重庆的地下赌场,战乱期间人们心情郁闷,唯有酗酒和赌博能够发泄烦闷,赌博屡禁不止,越玩越大,姬宇乾选了一家很有背景的赌场,靠打牌赢了大笔的钱,他记忆力超强,又懂概率学,赌棍们哪是他的对手,最后赌场老板出面,送了一笔钱将瘟神送走,倒不是他们不想黑吃黑,只是掂量不清对手的背景,不敢随便下手。

盘缠有了,下一步就是直飞印度,阮铭川打点好一切,外交部的护照也发下来了,孔二小姐被打住院,也顾不上关心这事儿了,穿越小组顺利的来到白市驿机场,登上了一架军绿色的运输机,同机乘客还有25名驻印军壮丁。

驻印军由原来的中国远征军新22师和新38师组成,实际上就是一帮溃退到印度的败兵,英国人出地盘,美国人出钱出物资,武装起来的一支精锐部队,由于兵员不充足,中国政府利用运送物资返回印度的空飞机以每天一个营的速度像兰姆伽运壮丁,这些壮丁都是国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兵员,大部分识文断字,体重五十公斤以上,没有大烟鬼,没有肺痨鬼,也没有老兵油子。

穿越小组优先登机,机长詹金斯上尉很不耐烦的接待了他们,对詹金斯来说,这些人都是货物,只不过有些货物是政府的,有些是飞行员自己跑单帮拉的私货,这四个人就是詹金斯机组的私货。

二十五名壮丁依次登上飞机,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气色比乞丐略好,这也是当前绝大部分中国人的现状,能吃上饭就不算,全民族营养不良,面有菜色,壮丁们穿着黄绿色的中央军单军装,脚下竟然是草鞋,冷的直打哆嗦,他们没配备武器,连腰带都没有,反正到了兰姆伽,所有一切都会配发。

这些人都是志愿从军的,和国军拉的壮丁不一样,他们中相当比例的人是拥有高小以上文化,甚至不乏西南联大的大学生,能说流利的英语,书生投笔从戎,只为保家卫国,所以这些壮丁实际上应该被称作补充兵,他们手臂上都有一个蓝色的印戳,看起来有些像生猪肉上的检疫标,这是体检合格的标志,美国人要求严格,大批人员被淘汰,能登上飞机的都是过关斩将的优胜者。

壮丁们在副驾驶的呵斥下,挨个坐在机舱两侧的长椅上,他们全都是第一次坐飞机,紧张的不行,如同一群战战兢兢的绵羊,很难想象这样一群人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合格的战士,和日本鬼子正面拼杀。

运输机起飞了,第一站是昆明,这一段航程很舒适,除了有部分壮丁晕机之外没有意外,抵达昆明巫家坝机场。

巫家坝机场是飞虎队的司令部所在地,在半空中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跑道上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战斗机头部下方绘有大鲨鱼的獠牙,内地人不认识鲨鱼,以讹传讹,说是会飞的老虎,这就是飞虎队名称的由来。

战争时期,一切以效率为先,运输机降落之后,一群地勤跑过来加油,检修,机组成员下机用餐,补充能量,壮丁们被地勤带着去茅房大小便,然后蹲在跑道边上,一人一个搪瓷碗,从大保温桶里打饭吃,滚烫的稠稀饭,吹都吹不冷。

刘彦直等人没有饭吃,也没有人招呼他们,于是刘彦直跑去军官食堂找到了詹金斯上尉,向他求助。

上尉冷冷看了看他,回答道:“对不起,你们不是飞行员,也不是补充兵,这儿是军队,没有平民的食物。”

刘彦直道:“好吧,我们可以花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