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金斯上尉犹豫了一下,道:“军官食堂的饭很贵,你确定要买?”

刘彦直拿出一百美元:“四人份的军官午餐,够么?”

詹金斯冲身后喊了一嗓子:“皮特,给他们打四份饭。”

皮特中士拿了四个饭盒,帮刘彦直打了饭菜,米饭和土豆牛肉咖哩鸡块,顶多二十五美分一份。

刘彦直拿着饭盒走了,就听到食堂里飞行员们的对话,一人问詹金斯:“上尉,他们是什么人,你的乘客么?”

“几个想逃离中国的胆小鬼。”詹金斯答道,“老实说,我瞧不起这种人。”

巫家坝机场也是驼峰航线的起始点,经过短时间的休整后,疲惫不堪的詹金斯机组再次上路,载着二十九名旅客飞往印度,C47起飞后,一路爬升向西,云层下是山峦起伏的云贵高原,空气越来越稀薄,气温越来越低。

单调的螺旋桨轰鸣声中,二十五名壮丁冷的抱着膀子瑟瑟发抖,在重庆的时候,长官告诉他们印度四季都是夏天,热的穿不了裤子,所以不给他们发冬衣,每人一套单布军装就打发了,到昆明后果然温暖如春,大家还挺开心的,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遭遇寒冬。

驼峰航线下方是雪山深谷,五千米高空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机舱并不保温,能不能扛过去全凭身体素质,实际上每天都有壮丁冻死在航程中,反正人命不值钱,冻死只能算他体质差,怨不得别人。

关璐也冻得不行,如同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刘彦直看不下去了,走向机舱,探头进去道:“上尉,有多余的夹克么?”

飞行员们都穿着厚实的皮毛一体B3飞行服,这种用澳大利亚羊毛制成的飞行服非常温暖,能抵御零下几十度的严寒,詹金斯上尉看了一眼刘彦直,厉声道:“回到舱里坐下!”

忽然副驾驶猛地一压操纵杆,飞机向下俯冲而去,紧跟着爆豆般的炮声响起,“疾风战斗机!”副驾驶大喊道。

第八十章 兰姆伽

疾风战斗机是日本中岛飞行机株式会社研发生产的新型战斗机,正式名称为中岛四式陆军战斗机,这种飞机被美国人称为二战中日本最快的战斗机,威胁性极高,从缅北密支那机场起飞的疾风也是驼峰航线上最大的噩梦。

美军运输机没有任何武装,也没有战斗机护航,满载着壮丁的飞机速度上不去,在高速战斗机面前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一时间驾驶舱里三个飞行员都慌了神,使尽浑身解数,妄图从日本战斗机炮口下逃生。

C47突然高速俯冲,机舱里一片东倒西歪,壮丁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惶恐不安,疾风开火了,一串子弹打穿了机舱铝制蒙皮,打死了两个壮丁,鲜血四溅,大家这才知道害怕,鬼哭狼嚎充斥着机舱,全乱套了。

关璐和姬宇乾也吓得脸色煞白,任人宰割的感觉可不怎么美妙,唯有拴柱毫无惧色,怕毛啊,有岳武穆在,小鬼子的飞机也不在话下。

飞机开足马力,忽左忽右躲避着战斗机的炮火,但是被击中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十几秒后,引擎就会爆炸起火,整架飞机空中解体,沦为雪山航路上的一堆残骸。

紧要关头,詹金斯上尉急眼了,从脚下抽出一支勃朗宁自动步枪来,这是他私藏的武器,本来是为了打猎,现在却不得不用来对付日本飞机了。

“你驾驶飞机,我来负责把它打下来。”刘彦直一把抢过步枪,转身往后舱门走,飞机颠簸的厉害,他一步步走的迅疾沉稳,詹金斯愣了一下,回身握住了操纵杆。

刘彦直推开了C47的舱门,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壮丁们死死抓住机舱里的网绳,防止自己掉出去,那架中岛战斗机在运输机的五点钟位置,右侧后方大概一千米,机炮正闪耀着火光。

战斗机里的日本飞行员看到美军运输机的后舱门打开了,以为机上人员要弃机跳伞,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可是却没看到降落伞,只看到自己的风挡玻璃上出现一个小洞。

似乎哪里不对劲,运输机是没有机尾炮塔的,怎么可能中弹呢,飞行员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前胸,一片殷红的血迹,他最后的神智是如何保住这家宝贵的帝国陆军财产,坚持着飞回密支那机场,但是他无法做到这一点了,一颗7.62毫米步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肺部,他只能再活十几秒了。

詹金斯上尉看到了那架中岛战斗机栽在雪山上变成一团火球,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飞机改平,继续沿着航线飞行。

刘彦直拎着自动步枪回来了:“上尉,谢谢你的枪,很准。”

“上帝啊。”詹金斯上尉不可思议的低声叫道,这个中国人居然用步枪打中了战斗机,居然被他蒙中了!不管怎么样,他也救了全飞机的人。

上尉向他伸出手:“谢谢,先生,这辈子我只感谢两个人,一个上帝,一个是您,如果排位的话,您恐怕还在上帝前面。”

“那么,您现在有多余的夹克了么?”刘彦直道。

“让我找找,兴许有别人留下的。”詹金斯从储物柜里拿了一件B3羊皮飞行服交给刘彦直,“热咖啡要不要?”

关璐披上了暖和的飞行服,双手捧着装热咖啡的铁皮杯子,喝了两口,好歹牙齿不再打架了,好容易放松下来,忽然她的表情又变得紧张无比,指着舷窗道:“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舷窗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下方的崇山峻岭,但是现在变成了白色,显然是结了一层冰,窗子上都结冰了,可想而知飞机蒙皮上同样结冰,本来运输机就是满载状态,外面再蒙一层冰壳子那还怎么飞得动。

刘彦直赶忙跑到驾驶舱去看,顿时吓了一跳,风挡玻璃全部被冰覆盖,飞行员们尝试向玻璃喷射酒精除冰,可是只能冲刷出一小块区域来,转瞬又被冰盖上,飞机完全进行盲飞状态,好在机组成员经验丰富,靠着仪表也能飞行。

“外面在下雨,落到机身上就结冰,放心,对付战斗机或许我不行,对付复杂的气象我还是有把握的,这条线我已经飞过上百次了。”詹金斯上尉安慰刘彦直道,但是看他的神情并不轻松,仪表盘上的温度计还在不停下降,外温已经达到零下三十度。

“我们还在正确的航线上。”詹金斯上尉说道,“不过这是推测值,要知道无线电在雷电情况下是不准确的,所以说,我们到底在哪儿,只有上帝知道,不过只要继续往前飞就能摆脱雷雨区。”

“发动机不出问题就没事。”副机长附和道,“刚检修过的发动机,我想应该没问题。”

话音刚落,右侧发动机发出啪啪的声音,出故障了,詹金斯喷了些酒精,驾驶舱的窗户冲刷出一小块透明区域,正好看得见又引擎停转,螺旋桨叶片被冰包裹的严严实实。

“高度在下降。”副机长喊道,“要撞山了!”

前面就是一座山峰,飞机靠单侧引擎难以迅速爬升高度,千钧一发之际,刘彦直抄了个扳手就出去了。机组手忙脚乱,没人注意他。

刘彦直拎着扳手去拉机舱门,没拉动,冰把舱门冻住了,再一用力,门开了,彻骨的寒冷让人无法呼吸,他箭步跃出,随手关上了舱门,一片雪花在舱里飞舞。

壮丁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发生,没人阻拦,也没人尖叫,他们知识太贫乏了,不懂得发生了什么。

“刘彦直又出去了。”姬宇乾有气无力道。

“他去救我们。”关璐道,“你没察觉飞机高度在下降么。”

一分钟后,又引擎恢复了运转,飞机的动力大增,躲过了山峰,随后如同老牛拉破车一般,将这架满载兵员的冰壳飞机爬到了两万英尺高度,撞山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再看机舱里,舷窗内侧都结了一层冰花,壮丁们抱团取暖,挤在一起互相靠体温温暖,纹丝不动,这是因为高空缺氧的原因。

刘彦直也回来了,缩在角落里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

又飞了一段时间,温度表显示气温回到了零度,机舱里暖和了许多,飞机已经脱离了驼峰高山区,接下来是一马平川的印度大平原了。

随着飞行高度不断下降,驾驶舱恢复了清晰视野,舷窗外的冰层也脱落了,气温逐渐回升,冻僵了的壮丁们也渐渐有了生机,趴在舷窗旁看着下面的大片绿色原野。

“这么大片的庄稼地,得收多少麦子啊。”朴实的士兵感慨道。

印度北部十三个机场都是驼峰航线的起点,兰姆伽位于比哈尔邦中部,是一片干旱的河滩,原先有座关押意大利战俘的营地,现在是中国驻印军的大营,驻印军大部已经整训完毕,开始和日军交战,营地是空的,只有少量新兵在继续训练。

兰姆伽野战机场,C47安全降落,詹金斯上尉脱掉厚重的飞行服,来到地面上享受着印度温暖的阳光,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走到右侧机翼查看引擎,引擎一切正常,但是螺旋桨叶片上坑坑洼洼的,似乎被钝器砸过。

詹金斯挠挠头,他有些明白,又不大明白,有人敲击过螺旋桨叶片,把冰层击碎,救了一飞机的人,但是用力过猛,把叶片砸出了凹坑,但是在那种气象条件下,人走出机舱就会变成冰雕,连一分钟都活不过,怎么可能抡着钝器去敲冰块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免得浪费脑细胞,这是詹金斯的座右铭,反正每次航程都是自杀式的飞行,活得过今天,未必有明天,驼峰航线下,至少有一千个飞行员长眠在那里。

补充兵们下了飞机,在军官的口令声中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堆成一大堆,新兵严禁穿国内的军装进入营地,防的是虱子等寄生虫,以往这些军装都是要就地焚烧销毁的,后来国军方面觉得浪费,就回收利用,带回去给下一波新兵穿。

新兵们都穿上了卡其布的新军装,长袜子,高筒皮鞋,兴高采烈的爬上一辆道奇卡车去营地了,只剩下刘彦直等人,他们的下一站是加尔各答,兰姆伽东面三百公里的印度第三大城市。

从兰姆伽到加尔各答没有正式的航班,也没有火车汽车,印度是个古老的大陆,基础设施比中国强不了多少,如果这三百公里全靠双脚的话,怕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刘彦直看了看詹金斯,后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不会让大家吃亏的。”刘彦直道,“飞一趟加尔各答,机组每人一千美元,怎么样?”

詹金斯有些为难,驼峰航线是他的任务,顺便捎带旅客不违反军纪,可是从兰姆伽飞加尔各答,属于擅离职守。

可是只有三百公里的航程而已,而且全是气候温和的平原地带,这三千美元不赚太可惜了,想了老半天,詹金斯决定试一试。

第八十一章 会悬空术的苦行僧

“先说好,我们不能降落在加尔各答,你们只能跳伞下去,明白么?”这是詹金斯唯一的条件,“那是英国佬的地盘,加尔各答的港口有两次被日本飞机轰炸过,英军防空部队神经紧张,见到飞机就会开火。”

“成交!”刘彦直一口答应,姬宇乾是各种体育运动发烧友,跳伞是他的拿手好戏,关璐也曾经多次参加过跳伞活动,不是新手,唯有拴柱没跳过伞,但是有自己从旁协助,想必也不会出事。

谈好了条件,飞机立刻起飞,飞往加尔各答,曾经的英属印度首都。

两小时后,穿越小组四人抵达加尔各答,因为没有飞行任务,他们四个人是跳伞下来的,离机前,刘彦直支付了三千美元,但是詹金斯拒绝了。

四人在加尔各答郊外跳伞降落,晃晃悠悠,安全落地,恒河三角洲地区土地肥沃,植被茂盛,满眼都是葱绿,附近有个村庄,尽是低矮的土坯茅草房,身上只围着一块粗布的村民跑来围观,他们肤色黝黑,态度和善而热情。

姬宇乾尝试着使用多种语言和村民交流,最终有一种语言对路,村里的长者同意接受降落伞作为报酬,出一辆牛车送他们去加尔各答,并且提供一顿丰盛的晚餐。

拴柱很佩服姬宇乾,问他说的什么语言。

“孟加拉语。”姬宇乾耸耸肩道,“印度人的语言太多,我不得不一个个的试。”

晚餐是典型的印度大餐咖喱米饭,放在芭蕉叶子上的一堆米饭和一小坨屎黄色的咖喱,用手搅拌后食用,这是村里能提供的最高级的美食了,毕竟四具降落伞的真丝伞面可以为整个村子的女人提供美丽的沙丽了。

大伙儿忍着恶心稍微吃了一点咖喱饭,将余下的赏给了馋涎欲滴的孩子们,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乘坐牛车进城,走过一段简陋的土路,就上了碎石子铺成的高等级公路,偶尔还会有汽车经过,远方一座城市影影绰绰。那就是伟大的加尔各答。

加尔各答是一座内部城市,位于恒河支流胡格利河东岸,城市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白人殖民者居住的白区,土著居住的黑区,前者遍布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道路宽阔,绿草如茵,有电车和地下排水系统,黑区则是密密麻麻的棚户区,不可计数的印度人住在里面,过着牲畜不如的生活。

从1772年到1911年,加尔各答一直是英属印度的首都,也是印度大陆科学文化经济政治的中心,英语是这里的通用语言,这座城市和她的郊区截然不同,用后来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

牛车进入不了高大上的白区,四人下车转乘电车,除了姬宇乾,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印度,尤其拴柱,长这么大头回走出国门,看什么都新鲜,两只眼都不够用了。

“我2001年来过这里,基本上变化不大。”姬宇乾说,“真是一座活化石城市。”

白区的街道上不乏印度人,但基本上都是高种姓的人士,西装革履拿着手杖,等电车的时候看英文报纸,彼此间的对话也都是英语,亚洲最早的中产阶级就诞生在这里,上海滩也只是后起之秀。

姬宇乾熟门熟路,找了一家他曾经住过的饭店,加尔各答皇家酒店,一座白色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彬彬有礼的印度门童,可亲的英国大堂经理,还有可口的咖啡,当然这一切的代价是充足的旅费。

穿越小组有大量的美元钞票,美金全球通用,比英镑更加坚挺,姬宇乾小费给的大方,立刻赢得了尊敬,前台给他们开了三间客房,刘彦直和拴柱同住,姬宇乾和关璐各住一个单间。

不大工夫,除了刘彦直之外,三人都开始闹肚子,农村那顿咖喱饭发挥作用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俗话仅限于中国,来到印度就失效了,他们上吐下泻,去了半条命,拉完了肚子空空,只得打电话点夜宵。

大饭店的饭菜就清洁了许多,面包牛奶,鸡肉鱼排,可以放心大胆的吃,姬宇乾还给大家讲了个段子,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印度并未遭受战火摧残,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据说有位公爵夫人从饱受德国轰炸,食物极度短缺的伦敦来到德里,佣人端来一盘火鸡肉,正想大快朵颐,却发现这盘肉是用来喂狗的,由此可见和平的珍贵。

四人在加尔各答安顿下来,开始筹划下一步。从印度前往美国关山万里,可选择的交通工具极其有限,四十年代,航空产业已经高度发达,战前不乏跨国和洲际飞行的航班,短途飞行更是屡见不鲜,甚至连贫弱的中国也有少量航班,大诗人徐志摩就是乘坐邮政机空难摔死的。

但是战争时期,所有资源向军方倾斜,国际航班基本上停飞,搭乘飞机飞来飞去的只有国家军政要员,普通百姓想跨国出行,只能乘坐邮轮,但是海上运输要提防德国潜艇的袭扰,搞不好就丧身鱼腹。

一时间穿越小组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加尔各答没有中华民国的使领馆,华侨也基本没有,无法寻求帮助。

“你们看过凡尔纳的小说《环游地球八十天》吧。”姬宇乾说,“只要舍得花钱,不惜成本,就能达到目的。”

关璐说:“你是说我们买一艘船,直接开到美国?”

姬宇乾说:“博士,现在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了,你的思想要与时俱进,我们大可以买一架飞机嘛。”

刘彦直说:“对,买飞机,再雇佣几个飞行员。”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完了却都傻眼,人生地不熟的,在加尔各答找谁买飞机去,印度又不是美国,这儿是个工业相对落后的殖民地,先不说有没有买飞机的钱,就算有钱怕是也买不到。

拴柱说:“陈大帅家里就有一架飞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印度虽然给人的印象是满街乞丐,城市脏乱不堪,但是很多土邦主拥有大量财富,甚至在十九世纪末期,印度土邦主成为土豪的代名词,指不定哪位土邦主就拥有一架私人飞机呢。

姬宇乾下楼找前台兑换了一些英镑和印度卢比,在大堂经理的建议下,他兑了不少硬币零钱,便于施舍无处不在的乞丐。

“请叫一个做西装的裁缝来,我想我需要几套新西装来应付印度的酷热天气了。”姬宇乾这样说。

“没问题,先生,您来加尔各答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经理很会聊天,看得出客人有谈话的欲望。

“可不是,我得在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里,起码要等到领事馆建起来。”姬宇乾道,他神气活现,一口流利的牛津腔,经理肃然起敬,真心以为这位尊贵的客人是筹建加尔各答领事馆的中华民国外交官。

“我会需要一辆汽车。”姬宇乾道,“您或许能帮忙。”

“罗孚轿车可以么,十二个气缸,1939年款的。”经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了。

就这样,姬宇乾成功伪装成了外交官,关璐就成了外交官夫人,刘彦直是秘书,拴柱是杂役,裁缝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新衣服,以配合新的身份。

姬宇乾一副英国绅士打扮,晨礼服夜礼服三件套西装一个不少,金质袖扣,楠木手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配上一位知书达理精通英语的太太,用不了三天就融入了加尔各答上流社会圈子,顺利的获取了重要情报。

有一位受过英国高等教育的土邦主甘加达尔·汗就住在这座城市,他拥有一座庄园,两处别墅,以及城内的高级公寓,以及数不清的珠宝,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架飞机。

甘加达尔·汗在伦敦读过大学,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邦主,喜欢挥金如土,喜欢豪赌,喜欢收藏豪华汽车,更喜欢研究古老的印度神秘法术。

听说土邦主家里养着一个会悬空术的苦行僧,姬宇乾认为这是突破口,他花了一些功夫,终于和甘加达尔搭上线,一行人乘坐插着青天白日旗的罗孚轿车前往郊区的庄园参观。

庄园位于胡格利河畔,绿树成荫,遍布喷泉,酷热夏季庄园内数百座喷泉一起喷发,降低温度,营造出舒适的环境,且不说喷泉自身的造假,单单每座喷泉上的雕塑,就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杰作,一座庄园就是一座艺术品的宝库。

主体建筑是维多利亚式的宫殿,造型如同白金汉宫,数不清的卫兵和仆人营造出宫廷的感觉,管家将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请进大门,经过无数门廊和房间,终于见到了甘加达尔·汗阁下。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金丝眼镜,皮肤白皙,身上围了块麻布,看起来像是年轻版的圣雄甘地。

一番寒暄后,姬宇乾进入正题:“阁下,听说您对悬空术很有研究,不知道可否让我们开开眼。”

“非常抱歉,辛格不是街头玩杂耍的,他只在进入冥思的状态下悬空。”甘加达尔正色道,“世界上只有他才能掌握神奇的悬空术,如果每个客人都要求看表演,辛格会离开这里。”

姬宇乾道:“阁下这话我有不同意见,悬空术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

第八十二章 立帝货

甘加达尔是个很有性格的土邦主,姬宇乾的话让他感觉不爽了,也不反驳,直接拍了两下巴掌,让管家送客。

姬宇乾见激将法失灵,赶紧给刘彦直使眼色,真被撵走了可就白瞎这么多功夫了。

刘彦直无奈,只好纵身跳起,抓住了天花板上的吊扇叶子,甘加达尔这才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挥手制止了管家,继续坐下说话。

“中国来的朋友,这不是悬空术,这是轻功。”甘加达尔面带鄙夷之色地说道,但是可以看出,他对刘彦直能跳这么高有些好奇。

“那么,请尊贵的阁下给我们科普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悬空术。”姬宇乾立刻摆出虚心请教的样子,甘加达尔是个直性子人,好虚荣,投其所好的态度最实用。

果然,甘加达尔侃侃而谈,他告诉客人们,悬空术在印度古来有之,但第一次被西方人发现是在1912年,法国探险家欧文·罗尼亚在喜马拉雅山考察,他找了一个喇嘛做向导,积雪很深,欧文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但是他看到喇嘛在雪上漂浮着前进,走过的地方没有脚印。

“这才是悬空术。”甘加达尔加重语气道,“真正的神奇法术,而你们带来的这位,表演的不过是武术的一种,轻身功夫。”

姬宇乾打了个响指:“立帝货,给他露一手。”

刘彦直忍着怒火,从吊扇上跳下来,盘腿打坐,冉冉升起,距离地面二十厘米高度。

甘加达尔眼睛睁的略大了些,一只手托住了腮帮子,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过了几秒钟,他冲管家说了句话,后者匆匆离开。

五分钟后,管家带着一个老者来到会客厅,老者须发皆白,古铜色的皮肤,看不出年纪,身上只围了一块布,以中国人的视角来看,这就是个老乞丐,以印度人的审美观来说,仙风道骨即使如此。

老者就是甘加达尔口中会悬空术的辛格,他看到刘彦直悬空打坐,不禁大吃一惊,旋即在刘彦直对面盘腿坐下,闭眼冥思,身体慢慢升空。

姬宇乾和关璐也很震惊,一个刘彦直就够他们消化的了,再来一个印度神人,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违法物理规则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人目不暇接。

刘彦直见对方浮空而起,便又升高了二十厘米,辛格微微睁开眼,口中念念有词,也随之升高,两人较上劲了,宫殿室内的高度都不够他们比试的了,最后刘彦直不耐烦了,索性从窗口飞了出去,直上云霄!

辛格傻眼了,他的本事仅仅是静态浮空而已,不能进行飞行,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辛格垂头丧气,缄口不言,甘加达尔到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挥手将其斥退,对姬宇乾说:“可以叫立帝货回到地面上了么。”

姬宇乾冲外面喊了一嗓子,刘彦直刺溜又回来了,甘加达尔态度大转弯,让管家设宴款待中国客人,席间提出学习悬空术的要求。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甘加达尔真诚地说道,“我从五年前就开始寻访会悬空术的人,西藏去了三次,却无功而返,后来我找到了辛格,他是一名瑜伽隐者,可以将自己埋在地下七天不死,也可以悬空,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这是印度古文明传下来的神术,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但是我却从未见到过有人真的能飞。”

土邦主的宴席非常丰盛,客人们胃口大开,但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吃相,姬宇乾不卖关子,直接开价:“当然可以,价钱可以谈,我们正好有事相求…”

甘加达尔笑道:“在印度,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你不能要求当印度总督。”

姬宇乾道:“我们需要一架飞机和机组人员,还有相应的文件,足够我们抵达美国的资金。”

甘加达尔道:“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乘船去,我有一艘九十英尺的游艇。”

“不,我们赶时间。”姬宇乾道。

“好吧,我有一架卡塔琳娜,可以供你们使用。”

姬宇乾面露惊喜之色,卡塔琳娜是美国联合飞机公司出产的水上飞机,三四十年代极为流行,正符合他们的需求。

关璐忽然说道:“我们可以和辛格聊一下么?”

甘加达尔当即应允,命人将辛格唤来,辛格的母语是一种很难懂的地方语言,甘加达尔也不会,好在有翻译在,关璐只问了一个简单地问题,辛格的父亲会不会悬空术,答案是肯定的。

“你见过一个巨大的铁球么?或许是你父亲留下的,或许是你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留下的,总之是很古老的东西。”刘彦直问道。

辛格摇头。

甘加达尔是个聪明人,他猜到中国人的问题和悬空术有关,便说道:“印度没有真正的史书,所有的历史都是神话故事,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铁球是什么东西,但你们如果把真相告诉我,我想我会提供一些帮助。”

关璐直接了当告诉他:“悬空术和天外文明有关系,这是外星人的科技,并不是什么玄妙的古印度法术,古老的铁球,是外星人的飞行器。”

甘加达尔道:“在德里附近的麦哈洛里,有一根公元五世纪铸造的铁柱,高六米七,直径一米三七,实心,据说是为了纪念伟大的旃陀罗王而铸造的,奇妙的是,这根铁柱历经风雨却从不生锈,有神话传说这铁柱是加入了天外神铁铸造而成,所以不会生锈,我怀疑你们所说的铁球,就是铸造铁柱的原料。”

辛格暂且退下,姬宇乾也随之出去,过了几分钟才胡来。

关于甘加达尔所说的神奇铁柱,大家暂时没有兴趣去研究,他们只关心飞机什么时候能起飞。

“我决定,亲自陪你们去美国。”甘加达尔道,“我有飞行执照。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另外,我有一个疑问。”他指了指刘彦直,“这位先生为什么要坐飞机,他完全可以飞着去,就像孙悟空那样,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顺便说一句,孙悟空的原型,是印度神猴哈奴曼。”

甘加达尔的水上飞机停在胡格利河的私人码头上,他的游艇也停在这里,土邦主的佣人很多,来往穿梭忙个不停,往机舱里搬运各种物资,他们准备第二天一早起飞,第一站是印度次大陆西岸的大城市孟买。

加尔各答—孟买—卡拉奇—阿曼—开罗—突尼斯—卡萨布兰卡,然后经停爱尔兰横跨大西洋飞抵纽约,这是甘加达尔的计划。

前面几站还算安全,北非战役已经打完,德意军队败走,盟军登陆意大利,第二战场开辟,战火纷飞,到处都是军舰飞机,一架来自印度的民用水上飞机居然能够顺利的在各个港口降落,加油,补充给养,简直就是奇迹,这全仗着甘加达尔的美金开路。

最终水上飞机抵达纽约港,办理了入境手续,众人登岸,今天是1943年10月27日,距离费城试验还有一天时间。

费城在宾夕法尼亚东南部,距离纽约160公里,赶过去用不到三小时,但是恐怕汉尼拔博士的人已经守株待兔等在那里了。

第八十三章 偏向虎山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刘彦直艺高人胆大,不管汉尼拔设下什么埋伏,使出什么狠招,他都接得住。

经过一路熏陶,甘加达尔已经被姬宇乾忽悠晕了,成为穿越者们的忠实信徒,这个天性爱冒险、崇尚神秘未知力量的印度土邦主现在甘愿为了拯救地球的大业贡献身家性命。

甘加达尔登岸兑换了旅行支票,回来后,飞机已经加满了油,再次起飞,目的地费城德拉瓦河。

二战期间,美国的航空管制没那么严格,来自印度的水上飞机低空飞过纽约,大家屏息静气欣赏着大都会的摩天大厦,这可是七十年前的美国,比起2000年代的上海不遑多让。

纽约到费城不过160公里,甘加达尔没有美国的航图,他沿着德拉瓦河前进,靠一张旅游地图和速度表找到了费城的所在。

费城是美国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华盛顿特区建成之前,费城一度是美国的首都,在殖民时代,来自英国的帆船沿着德拉瓦河直接抵达费城的码头,这儿至今还有大型船坞,美国海军在费城有一座造船厂,所谓的彩虹计划就是在这里进行的,本来美国海军是想研制出一种电磁隐形技术,没想到却打通了时空之门,后来彩虹计划的名字鲜为人知,大家只知道费城试验,无数小说、影视都演绎过这次试验。

水上飞机掠过海军造船厂,能看到船坞里停着一艘驱逐舰,舰体周围竖着巨大的电线杆,各种天线密布,人员来往穿梭,准备着明天的试验。

姬宇乾担心打草惊蛇,让甘加达尔不要过于靠近,但是刘彦直却不以为然,他说:“汉尼拔等人已经在这里了,我有感觉。”

水上飞机降落在距离海军造船厂十公里远的河面上,机舱里有充足的干粮和饮水,他们不需要进城投宿,省的被人发现。

入夜,刘彦直准备行动了,经过研究,他决定单枪匹马前往造船厂,不管采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试验破坏掉,至于汉尼拔博士等人,只能兵来将挡了。

“直哥,我跟你去,给你搭把手。”拴柱两眼冒火,千里遥远的来了,最后关头不让他出一把力,他心里过不去。

“你去了也是添乱。”刘彦直道,“不如留下保护他们。”

“让拴柱跟你去吧,不说有个照应,起码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知道。”关璐说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刘彦直答应拴柱一同前往,其余人留在飞机上戒备,毕竟还要指望这架飞机返回中国呢。

水上飞机上有一艘充气橡皮筏,刘彦直和拴柱全副武装上了皮筏子,悄无声息的沿着河岸划向造船厂,靠近目标之后,刘彦直让拴柱警戒,自己一个人过去破坏试验装置。

夜幕下的造船厂一片漆黑,所有船坞船台都停止工作,工人下班回家,这让刘彦直不免有些纳闷,二次大战还在进行,太平洋上每天都有战舰沉没,海军造船厂居然没有二十四小时加班生产,这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相对于造军舰,电磁试验更加重要,出于不可预知的危险性和保密方面的考虑,让工人们回避是最好的办法。

德拉瓦河缓慢的流淌着,水面波光粼粼,拴柱拿出枪来,上膛开保险,为刘彦直压阵。

气氛有些诡异,但刘彦直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相信自己的本领能应付一些麻烦,他对拴柱说:“二十分钟后我没有回来,你就跑吧,绝对不要进来找我。”然后深吸一口气,翻身进入水中,他要从水下潜入船坞。

五分钟后,刘彦直冒出水面,爬上了驱逐舰甲板,军舰上静谧无比,前炮塔位置安装了两台奇形怪状的机器,应该就是传世哦中的磁场发生器,甲板上有四组巨大的线圈,其他位置还分别安装着射频传送器和功率放大电子管,四十年代的产品粗笨简陋,看起来有种前工业时代的粗狂邪恶之感。

刘彦直带着工具包,他并不打算将这艘军舰炸掉,他只是想破坏试验,将这些机器适当做一些调整,那么结果就会截然不同,美国海军的资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费城试验本来就是顶着压力进行的,一次失败,上级就不会再继续拨款,那么穿越小组的目的就达到了。

正当刘彦直打开工具包拿出螺丝刀准备动手的时候,啪的一声,一盏灯亮起来,雪亮的光柱打在他身上,紧跟着又是几盏灯亮起,继而是无数高瓦数灯泡亮起来,整艘驱逐舰笼罩在极其明亮的灯光照射下。

随着灯光亮起,怪声也响了起来,刘彦直就看到甲板上的机器运转起来,噼里啪啦的电光闪烁,一团团绿色的雾弥漫开来,舰炮、甲板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他知道不妙,纵身而起,却碰触到了无形的天花板,直接摔了下来。

河面上的拴柱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漫天都是妖异的绿色鬼火,鬼哭一般的声音让人心里烦躁不安,忽然一道绿色光柱直冲云霄,然后所有一切都平静下来,河畔草丛中,秋虫在鸣叫,远处城市灯火璀璨,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只存在梦里。

拴柱心惊胆战的等了一会,不见刘彦直归来,时间飞快,二十分钟到了,拴柱虽然很想杀进造船厂寻找刘彦直的下落,但还是忍住了,划着皮筏子悄然离开,一边走一边掉泪,直哥这回怕是完了。

回到水上飞机,拴柱报告了噩耗,大家面面相觑,刘彦直中招了,大概是完蛋了,他这样的超人都办不到的事情,这些凡人更加无能为力,顶梁柱没了,他们的勇气也泄了。

“要不回去吧。”关璐说,“回去再想办法,我估计彦直是落到时空乱流里去了。”

“回去等死么?”姬宇乾冷声道,“你忘了穿越站已经被军方控制,我们这次任务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刘彦直从眩晕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水底,鱼群在身边游来游去,水草荡漾,水很深,看不见水面上的景物,他检查一下身上的部件都在,稍微宽心,起身上浮,十几秒后浮出水面,左顾右盼,这儿是一条河,河畔上有造船厂,一艘军舰正在舾装。

但这艘军舰并不是二战时期的军舰样式,舰首样式古老,水下有撞角,舰体涂成白色,四根大烟囱格外醒目,令人想起北洋舰队的军舰,这应该是一战之前的铁甲舰。

刘彦直浮出水面不久后,天亮了,他进入城市,发现街上的建筑和行人的衣装都不像是四十年代,他在一户人家门口的信箱中取出了今天的报纸,这是一份诺福克晨报,今天是1906年4月18日。

第八十四章 噬魂

诺福克是弗吉尼亚州的城市,有港口和海军基地,距离费城480公里,在原先的费城试验中,驱逐舰就是被传送到了诺福克。

相同的是,刘彦直也被传送到了诺福克,不同的是,他被传送到了1906年的诺福克,汉尼拔的手段真是高明,时间上的距离难以逾越,他根本没有办法返回1943年,更别说回到基准时空2018年了。

经过短暂思考,刘彦直决定先从美国回中国,在翠微山上等着组织来接自己,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弗吉尼亚在美国东海岸,回中国,准确的说是回大清最便捷的路线是从西海岸旧金山乘船前往,他得搞点钱先乘火车跨越北美大陆,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刘彦直奔着诺福克市繁华地带就去了,他准备洗劫银行。

诺福克是个小城市,只有一家银行,门脸不大,隔壁就是警长的办公室,东部城市相对发达,不像荒蛮的中西部地区,警长只是在胸口佩戴一枚警徽而已,这里的警察穿深蓝色制服,拎着警棍而不是手枪,街上马车往来穿梭,偶尔一两辆老式汽车经过,行人也都是十九世纪的打扮,如同黑白默片里的场景。

刘彦直走进银行,窗口里的职员看也不看他,正低头算账,他喊了一声,对方依然没有反应,刘彦直握住铁栏杆用力一拉,却发现没拉断,他大为惊诧,再次尝试,明明握住了栏杆,可是拉的时候却从自己紧握的手掌中脱出。

什么鬼!刘彦直冷汗都下来了,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实体人,但也不是漂浮在阳间的魂魄,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碰触较轻的物体,但也仅此而已,换句话说,他闹不出大动静。

更离谱的人,别人看不见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刘彦直试着穿墙而过,毫无效果,墙壁对他来说依然是障碍。

这到底怎么回事,刘彦直完全糊涂了,他走出银行,挡在一辆马车前,马匹对他视而不见,奋蹄前进,刘彦直如同充满弹性的气球一般被撞上了天,然后冉冉落下。

或许这就是死了之后的状态吧,刘彦直揣测道,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危机,他对死亡已经看得很淡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死在自己生活的年代和国家。

既然死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如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刘彦直发现自己的飞行能力大大提高,本来他的空中速度只能相当于自行车,现在有了几百倍的提高,纵身一跃就上了高空,俯视下方,海湾城市河流历历在目,再往上飞,穿过云层,抵达平流层的底端,往上看,是无尽的黑暗,往下是海一样壮阔的云团,天际是一线亮蓝色的光晕,那是大气层和外太空的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