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坐在包厢里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刘彦直给儿子讲着日俄战争时的故事,忽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大汉闪身进来,迅疾关上包厢门,手上的盒子炮机头大张,黑洞洞的枪口顶着刘彦直的脑袋。

“空尼奇瓦。”大汉用蹩脚的日语打了招呼,左手指捻了捻,这是国际通行要钱的手势。

“好汉,我不是日本人。”刘彦直笑答,“你们认错人了吧。”

“少他们装,老子们从哈尔滨就盯上你了,别以为会说中国话就是中国人!”

“好,我给钱。”刘彦直拿出皮夹,将里面所有的卢布和日圆纸币都掏了出来,对方接过塞进怀里,哼道:“算你识相。”

“好汉怎么称呼?”刘彦直道。

“怎么,还想找我报仇不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报号长山好!”大汉咧嘴大笑,络腮胡子中露出两排焦黄的龋齿。

第四十七章 人生最好的离别

“哦,长山好,久仰。”刘彦直淡淡道,嘴上说的客气,但是语气分明是没把这位好汉当回事。

长山好有些羞恼,但是已经劫了钱,不好再动干戈,刚想说句后会有期,出门闪人,却突然发现了小陈子锟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那可是成色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值老鼻子钱了。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到了小陈子锟脖子上,企图把玉佩拽下来,但是还没等玉佩到手,长山好就感觉自己胯下顶了个东西,耷眼一看,这孩子居然手持一柄毛瑟掌心雷瞄准了自己传家的玩意,这一枪下来,不见得要命,以后摆柳可就得像娘们一样蹲着了。

长山好的脸色变得赤红起来,玩了一辈子鹰,居然被小家巧啄了眼,人家大人还没出手呢,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把自己制住了,这要是传出去,长山好这个名头就算完了。

再看那大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分明是把名震关东的长山好当成了偷鸡摸狗的小毛贼。

长山好的面色又从赤红变成了惨白,他发现这个局面有些破不了,对方显然是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是关东军侦缉队的侦探,还是江湖上黑吃黑的朋友,他一时还猜不准,总之今天是栽了。

“得嘞,今天爷们认栽。”长山好右手放开,盒子炮悬在食指上,左手也慢慢收回,高高举起,这是示弱的表现,当然他是留了后手的,江洋大盗身上哪能就带了一把枪,他腰间还别着另一把盒子炮,后腰插两把马牌撸子,脚脖子上还插着一把花口撸子,更别说遍布全身的各种飞刀袖箭匕首了,只要对方稍有松懈,他就能放出杀招。

可是人家根本没有要拿他领赏的意思,当爹的轻声道:“好了,给好汉留点体面。”

那小孩就收了枪,骄傲的横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去了。

长山好有些尴尬,讪讪的将枪插回腰间,把怀里的纸币拿了出来:“有眼不识泰山,这钱原数奉还。”

刘彦直道:“快过年了,大当家的总要给底下的兄弟们一个交代,这些钱拿去买点年货吧,就当是我们爷俩的一份心意。”

长山好臊的满面通红,不过他到底是响当当的汉子,不矫情,又把纸币揣回怀里,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

外面传来急促的日语喊声,长山好动作极快,拉开包厢门,不敢露头,只拿出一面小镜子,通过反射看了走廊两头,南满铁路的乘警从两边包抄过来,手里都攥着手枪,这是要抓活的啊,他退回包厢,说声叨扰,推开了车窗玻璃,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没往车下跳,而是直接上了车顶。

乘警们蜂拥进包厢,哪还有盗贼的影子,他们听到头顶上似乎有人跑动的声音,急忙通知其他押车的士兵,然后乱七八糟的鞠躬道歉:“思米马赛!”他们是把刘彦直父子当成尊贵的日本华族了。

等乘警们退出包厢,刘彦直探头出去,发现火车正在拐歪,长山好一身皮袍,在车顶上飞奔,一群日本乘警笨手笨脚的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畏缩不前。

长山好一声唿哨,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匹通体没有杂毛的黑马来,与列车并行,四蹄飞奔,鬃毛迎风飘舞,那长山好飞身跳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马背上,整个列车上的客人见了都叫好,刘彦直也是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骑术。

那货洋洋自得,纵马飞驰,冲车窗内的刘彦直父子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声音越来越远,渐渐不见了踪影。

“叔,他是干啥的,这么厉害。”小陈子锟的眼神中竟有些神往。

“马贼,马贼的干活。”刘彦直道,望着长山好消失的东北山林,若有所思。

南满铁路的终点是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大连,彼时大连是日本殖民地,一座崭新的城市,干净整洁的不像大清朝的地方,刘彦直少不得又和儿子讲了一通甲午战争的历史故事。

这一番游历让小陈子锟增长了许多见识,而陈永仁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刘彦直决定结束旅程,带孩子回上海念书,但是在回程之前,还要再去一趟北京,见证一个朝代的终结。

父子俩从大连乘坐海船前往天津,在天津登陆转火车,途径杨村、廊坊、黄村、丰台、永定门,抵达前门火车站东站。

公元1912年2月12日,旧历腊月廿五,清帝宣布退位,大清朝享国二百六十八年,历经十一位皇帝,终于在内忧外患中结束了统治,黄龙旗降下,帝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与焦躁气氛中,大清亡了,但中国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袁世凯手握北洋重兵盘踞北方,孙文一干革命党在南京建国,下一步是战是和,天晓得。

刘彦直不管那些,他和儿子在北京过了除夕,再次出发前往上海,从天津到上海的海船头等舱价格昂贵,但非常舒适,上下船走贵宾通道,行李也有人搬运,为了陈永仁能再多捱一段时间,刘彦直不得不花这些钱。

回到上海之后,刘彦直先去祭拜了两位故人,霍元甲在两年前就被日本人毒害而死,而陶成章在上个月也被人暗杀,光复会分崩离析,旅社人去楼空,好在周嘉睿还在,他的事业离不开上海滩,硬着头皮也得留下。

刘彦直找到周嘉睿,请他安排入学事宜,陈子锟年岁太小,十二岁的孩子上中学还差不多,上圣约翰大学未免夸张,不过周嘉睿本事大,他是圣约翰的校董之一,送个别优秀学生入学不成问题。

春暖花开的季节,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一间教室内,周嘉睿请的两位老师正在审批陈子锟的考卷,这孩子年龄不大,但是国语和英文的水平都达到了中学水平,而且游历广泛,性格坚韧,个头体格也远超同龄孩子,看起来像是十五岁的少年。

教室外,身穿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的周嘉睿倒背着手,笑容可掬对刘彦直道:“莫担心,先上预科,明年正式入学,我都安排妥了。”

远处绿荫草地上有一帮人在踢球,刘彦直看儿子心痒难耐的样子,便对他说:“去玩一会吧,我和周先生谈一会话。”

“嗯,我去了。”小陈子锟撒腿跑开。

刘彦直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才回神,对周嘉睿说:“我的日子不多了,还有些事情要一个人去办,孩子就拜托你了。”

周嘉睿看了看他枯瘦的面庞,郑重的点头:“彦直,这里有我,你尽管放心。”

刘彦直一愣:“你知道是我?”

“我能感觉到。”周嘉睿也望着远方嬉戏的孩子们,“我也曾经是一名穿越者。”

当小陈子锟大汗淋漓的跑回来时,陈永仁叔叔已经不在了,他问周嘉睿:“周先生,我叔呢?”

“他去办事了,过几天就回来。”周嘉睿摸着孩子的脑袋说,“这个头,再过两年就赶上我了,在上海有你周叔叔罩着,有事你打我电话。”

小陈子锟懵懂的点头,他以为叔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诀。

旁边的教室里,悠扬的合唱传出,这是教会学校的唱诗班在唱一首忧伤的英文歌曲。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for the sake of auld lang syne.

...

We'll take a cup of kindness yet

for the sake of auld lang syne.

for the sake of auld lang syne.

第四十八章 借阴兵

刘彦直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感知到陈永仁的躯体撑不过三个月,但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此行艰险无比,不适合再带着孩子,只能单枪匹马的完成。

上海滩十六铺码头,去往大连的日本轮船起航了,刘彦直站在船舷边向前来送行的周嘉睿挥手,这同样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杰瑞·周在上海待到三十年代中期就移民美国,不知所踪。

刘彦直抵达大连后,买了两匹马,雇了个山东小伙子当跟班,不坐火车,沿着南满铁路北上,寻找长山好的踪迹,东北地广人稀,春暖花开的季节,遍地生机盎然,主仆二人来到一处屯子,正在饭铺打尖的时候,门帘子一条,外面进来几条大汉,虽然已经开春了,他们依旧戴着狗皮帽子,眼神凶悍,坐着吃酒,目光时不时扫过来。

仆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低声对刘彦直道:“东家,是马贼,怕是盯上咱们了。”

刘彦直丝毫无惧,反而把店伙计叫过来,让他给那一桌客人上一盆杀猪菜,饭钱也替他们结了,而且当场拿出沉甸甸的褡裢袋搁在桌子上,咣当一声,满店的人都看过来,把仆人急的汗都下来了,俗话说财不露白,有钱得藏着掖着,哪有当众炫耀的,东家这是找死啊。

这一袋子钱足有百十块银元,算得上一笔大钱了,饭铺里一共五桌客人,有挖山参的老客,有车把式,有唱二人转的,还有就是新来这几位,眼睛都盯着刘彦直,一言不发,连饭铺的老板也在柜台后面探头探脑。

“诸位也盯了我一路了,该说道说道了。”刘彦直环顾众人,不慌不忙,“我和长山好是老朋友了,若是他的弟兄,就帮着在下引见一下,就说三个月前火车上的老朋友来找他了。若是奉命剿匪抓贼的官兵,也请行个方便,您换个日子再来办差,这些钱您拿着喝茶,若是日本人派来的走狗,那就抱歉了,这扇门你是出不去了。”

话音未落,一掌劈下,枣木打的饭桌一角被齐整整切下,顿时饭铺里充满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怪不得这个客商敢带着一个仆人深入老林子寻找长山好,艺高人胆大啊。

刘彦直目光锐利,看的没错,其他四桌客人都不是善男信女,东北这地方盗贼横行,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遇上合适的机会也会干他一票,这主仆二人一路从大连而来,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没说好分赃的比例,暂时没下手罢了。

这一掌打消了大家的所有计划,肥羊变成了老虎,谁也招惹不起,江湖好汉们灰溜溜的走了,只剩下最后进来的那四位汉子,原来他们真的是长山好的部下,听到通风报信,说有人打听大当家的下落,所以跑了百十里地前来盘道。

“请英雄救我们大当家一命!”见识了刘彦直手段的大汉们齐刷刷的跪下。

“快快请起,这话从而说起?”刘彦直也不搀扶他们,只是客气了一句。

大汉们直挺挺的跪着,给刘彦直一一道来,原来长山好最近一直被官府通缉,他有个相好的住在盘山县一个屯子里,七天前,长山好去相好的家里过夜,没想到中了官兵的埋伏,盘山县保安队的一百多号人把房子围了,大当家的身上带了五把枪,全被相好的给藏炕洞里去了,只能束手就擒,眼下就关在县大牢,听说二十七师这两天会派兵来押解犯人,送到日本人那去,到时候大当家的性命难保,长山好这个绺子就算是散了。

刘彦直沉吟片刻,考虑要不要营救长山好,他本来以为长山好是条有勇有谋的汉子,没想到缺点还挺多,好色不多,心思也不够细腻,这样的人是不足以当陈子锟的师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都来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索性就闯一回盘山县吧,百十个保安队他还不放在眼里。

得知英雄愿意出手,大汉们感激涕零,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刘彦直一口答应,掏钱会账,出门上马,与马贼们纵马扬鞭,直奔盘山县,路上他通过闲谈得知,长山好早年是古北口练军的正兵,跟聂士成聂军门在朝鲜和小日本打过仗,能骑烈马,能双手开枪,本事了得,人称关东大侠,报号长山好,对手底下弟兄也仁义,就是因为太仁义了,经常吃亏上当,队伍一直没壮大起来。

“也算一号人物。”刘彦直暗道,这人值得一救。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盘山县城外,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二十七师的兵来押解人犯,二十七师是张作霖的部下,穿的黄布军装,拿的日本造金钩子步枪,足足来了一哨人,也就是一百来号,这下可就麻烦了,二十七师可不是县城保安队,那是张作霖麾下马贼改编的正规军,打起仗来野得很,就凭这五六个人,想把长山好救出来,难于上青天。

长山好的兄弟们扼腕叹息,都说这是命,大当家的走背字儿,谁也救不了他了,刘彦直也没招,他用的是陈永仁的肉体凡胎,露几手吓唬人还行,真和军队对着干,万一那颗不长眼的流弹打过来,可就没戏唱了。

但是就这样眼看着长山好被押走送给日本人,他又不大甘心,正犯愁呢,忽然他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想要喷薄而出。

“尔等稍安勿躁,待我做法。”刘彦直道。

大汉们目瞪口呆,英雄不但武艺精湛,还会做法,跟梁山好汉公孙胜似的,这是要撒豆成兵不成。

“大仙,需要香案,无根水,朱砂么?”其中一个大汉自以为聪明的问道。

刘彦直不理他,口中念念有词,那边二十七师的兵已经把装着长山好的囚车拉出城门,好一条威武不屈的彪形大汉,琵琶骨被铁丝穿了,手上脚上都戴着重镣,依然豪气云天,坐在骡子拉的囚车里还哼小曲呢。

城门两侧,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长山好是很有名的马贼,和其他马贼不同的是,他不大对寻常百姓和富户下手,最喜欢劫火车,抢日本人的钱,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日本人就给奉天督军施压,所以官府对他恨之入骨,悬赏五千大洋要他的活人。

长山好知道这回栽了,落到日本人手里肯定是枪毙,他不怕死,就是觉得死的有些憋屈,在父老乡亲们面前又不能显现出任何孬种的样子,梗着脖子唱大戏,道路两旁传来叫好声,他洋洋自得,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天怎么黑了。

天迅速黑下来,如同日食来临,紧跟着阴风怒号,飞沙走石,看热闹的老百姓都睁不开眼睛,胆小的慌忙回家,负责押送的官兵哨长觉得这天气变得突然而诡异,拉下风镜,喝令小的们戒备。

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大兵们护住了囚车,随时准备开枪,可是没看到劫囚车的贼人,却看到令人恐惧震惊的奇景。

黑风中,数不清的阴魂鬼兵迎面冲来,马蹄轰鸣,杀声震天,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吓得他们丢下步枪,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阴风终于停止,太阳又出来了,官兵们从地上站起来,面面相觑,他们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囚车里的长山好不见了。

风和日丽,长山好却心有余悸,咧着大嘴在马上问刘彦直:“先生,我在火车上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万万没想到啊,你还会奇门遁甲、撒豆成兵。”

“那是借阴兵。”刘彦直道,“我为了救你,借了十万阴兵,这是很折寿的法术,不过无妨,我阳寿本来就快尽了。”

长山好急忙让手下搀扶自己下马,纳头便拜:“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有吩咐,刀山火海一句话。”

刘彦直道:“刀山火海不用,四年后,我儿子会来找你,你收留他一段时日,让他里历练历练,就当报答我了。”

长山好郑重起誓:“万死不辞!”

刘彦直离开关外,乘火车返回北京,回到他东安市场的南北货商店,铺开笔墨纸砚,开始写信,按照一个月一封信的数量,给儿子留下文字性的指导和关怀,他写够了四年的信,统一用包裹发给上海的周嘉睿,让他按月交给小陈子锟。

做完这些,他感到陈永仁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临行前给了隔壁铺子的老板十块大洋,安排自己的后事。

傍晚,刘彦直静静躺在床上,他手里握着一枚白瓷徽章,上面印着光复两个篆字,那是秋瑾女侠委托陶成章留给陈子锟的会员章,也是他唯一的关于儿子的纪念品。

午夜,陈永仁的肉身溘然长逝。

刘彦直的精神体离开了东安市场,直上云霄,他发觉自己变大了,体积庞大绝伦,堪比当初的鲲鹏·利维坦,甚至连北京城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无比渺小。

第四十九章 负能量军团

这么的庞大躯体并不是真正的实体,而是亿万个负能量体组成的密度极低的稀疏云团,这些负能量个体极其细微,小到人类的肉眼无法辨别,刘彦直以陈永仁的肉体凡胎形态同样看不到这幅奇景,回归魂魄状态才能看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变化如斯之大。

他搞不懂这会这块笼罩上百平方公里地面的躯体是怎么形成的,但是他能感知到这些能量来自何方,它们来自千百年来战死疆场的英魂,自然死亡的寻常百姓,被屠宰捕杀的家畜和野生动物,甚至还有寿命极其短暂的昆虫和枯萎凋谢收割的草木花朵庄稼,它们统统都是已经消亡的生灵。

刘彦直率领的是一支亡灵军团,这支大军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基本派不上用场,他曾在盘山县城外施展了一回阴兵过境,损耗了这些亡魂积攒百年的能量,一段时间内是没法再用了,至于那些平民和动植物的亡灵则浑浑噩噩,极其弱小,更加不堪使用。

1912年七月的北京城上空,刘彦直就这样以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形态存在着,他的视角与凡人不同,既能看到世间万物,更能观察到人眼所看不见的光谱,各种各样的电磁波,蒸汽机的热能辐射,人类以及各种动物散发的生命活力,当然还有死去的人和其他生物的负能量团。

刘彦直周围所凝聚的这些亡灵不是一成不变,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地球上所有的有机物都是具有生命能量的,这些能量可以互相转化,每年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萌芽,军团中的负能量团如雨点般扑向大地,转化为新的草叶花朵,蚂蚁蜜蜂,猪牛羊狗;每一次初生婴儿的呱呱坠地,也都有一个人类的负能量团消弭于无形,除了那些杀气怨气极其旺盛的负能量,它们似乎无法转化,一直飘荡在周围。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彦直飘荡到了碧云寺上空,寺庙内的诵经声似乎对他的亡灵军团有着瓦解的作用,那些历经金戈铁马的勇士亡魂纷纷如同冰山遇到了烈阳,密度变得稀薄起来,然后纷飞天涯,不知所踪。

刘彦直无法理解这些现象,他现在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而是数以亿万计的生灵组成的能量团,但这些能量并不具备智慧,甚至很难使用,他只能默默的注视着世间,宛如一尊神佛。

四年过去了,少年陈子锟已经成长为玉树临风的青年,他作为1916届毕业生离开了上海圣约翰大学,乘船前往大连,去赴一个四年前的约定,接受长山好大绺子的军事化训练。

长山好并不是军队,而是彻头彻尾的马贼强盗,但他们的生活环境极其恶劣,可谓艰苦至极,时常爬冰卧雪,风餐露宿,还要面对同行、官兵甚至关东军的围剿,刀口舔血,死神常伴,对于磨练少年人是再好不过的。

当年盘山县城外发生了一场十万阴兵过境,从官兵手中救下了长山好的离奇事儿,目睹者甚多,一传十,十传百,演绎成了更加没谱的故事,说长山好是周仓转世,有关二爷他老人家在天上保佑着哩,如此一来,官军再不敢围剿,同行也多来投奔,长山好发展成了关外数一数二的大绺子,旗下不但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更有一位来自上海滩的白马银枪的少年郎,他叫陈子锟,是长山好的恩人之后,功夫枪法双绝,被大当家当成亲儿子一样宠着,报号双枪快腿小白龙…

有一次,长山好从流亡的白俄将军那里得到一匹宝马良驹,是匹性子暴烈的顿河马,通体雪白没一根杂毛,好汉们一个个心痒难耐,可是无一不被烈马摔得鼻青脸肿,双枪快腿小白龙也想一试身手,作为绺子里最年轻有为的后辈,大家都期盼着看他降服烈马,但是不幸的一幕发生了,陈子锟好不容易驯服了烈马,却不小心冲上了冰河,战马四蹄打滑,硬生生将他摔了出去,头撞在河岸的石头上,人当即就不行了。

长山好大惊失色,陈子锟可是他救命恩人托付照顾的晚辈,若是死在这儿,拿什么对在天之灵交代,他许下重金遍请关外名医来给侄儿疗伤,从世家中医到白俄和日本的著名西医全都请来了,谁见了都摇头,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只有一位九十多岁的奉天神医捻着白胡子说:“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想救命,唯有神仙了。”

长山好灵机一动,上了老秃顶山,摆下香案,供上猪牛羊三牲,焚香化纸,祭拜鬼神,一碗烧刀子泼在地上,好汉泪流满面:“哥,你显显灵吧,救救孩子。”

长白山脉上空,彤云密布,刘彦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看到了儿子昏迷中苍白的面庞,也看到他的躯体能量已经严重缺失,通常这样的人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

此时的刘彦直已经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人,不再有七情六欲,不再有悲悯与喜乐,而是一个复杂的能量生命体,但他还是要救陈子锟,救自己在凡间的儿子。

如何救是一个问题,刘彦直思虑许久,尝试了一种做法,他将自身的能量抽出一部分,又从那些冥顽不化的千古战将亡灵中提炼出一部分,灌进了陈子锟昏迷的躯体,补足了他缺失的一魂三魄。

在昏死七天后,陈子锟终于醒来,长山好惊喜万分,涕泪横流,却忽然发现这孩子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又过了半年,张作霖在关东军的逼迫下突然调集大军围剿长山好,土匪毕竟只是土匪,无法和正规军抗衡,绺子土崩瓦解,陈子锟在老林子里东躲西藏半拉月,最后大当家的说你不属于这里,咱爷俩的缘分尽了,你该回去了,去北京找你陈叔去。

于是,十九岁的陈子锟戴着狗皮帽子,拎着装着干粮和大洋的褡裢袋,怀里揣着一把日本金钩步枪的刺刀,风尘仆仆的坐着火车去了北京。

刘彦直依然在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看他扬威京城,看他花前月下,看他留洋花旗,看他出将入相,看他娶妻生子,看他戎马倥偬,看他谱写一曲国士无双的华彩篇章。

四十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半辈子,对于刘彦直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转眼间,中华大地变了模样,崭新的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站了起来。

这个时空区间内,地球上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的世界性的战争,而战争中死去的人往往是各个国家最精华的部分,以千万为单位的,勇敢的智慧的年轻的生命消失在战场上,他们的亡灵加入了刘彦直的军团,两次世界大战极大的扩充了亡灵军团的规模和质量,昔日北京上空的那块乌云已经进化到数十万平方公里大小。

刘彦直在等待着一个智慧体的加入,1955年4月18日午夜,美利坚合众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医院,七十六岁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去世了,一缕微弱的负能量乍一离开躯壳,就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飞上了天空。

第五十章 炼神

刘彦直化作的隐形云团吸收了爱因斯坦新鲜出壳的灵魂,没有片刻迟疑,立刻将这团负能量投入到一百英里外纽约布鲁克林区某条阴暗偏僻的街道角落的瞎眼瘸腿黑人乞丐躯体里,在这个人工夺舍的过程中刘彦直释放了一些自己的能量,否则以爱因斯坦虚弱的灵魂完不成这个任务。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睁开眼睛,惊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记得自己身处普林斯顿大学医院的病房中,周围都是洁白的墙壁和床单,怎么突然置身漆黑的角落,远处灯火昏黄,几个无所事事的黑人在游荡。

以爱因斯坦的智慧也无法理解这个现象,他努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扶着墙壁的手指是黑色的,再摸索自己的面庞和头发,他已经不再是七十六岁的垂暮犹太人,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黑人,而且一只眼睛失明,两条腿都瘸了。

距此三个街区外的医院停尸房,一具尸体从冰柜里自己爬了出来,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他是两个小时前在街头被仇家用枪死的意大利黑帮分子安东尼,当然此时占据安东尼残全不全躯体的是刘彦直释放出的能量。

安东尼对着镜子整理着风衣,找了一顶礼帽戴在头上,掩盖住后脑上硕大的伤口,那是一枚四五口径的子弹打出的窟窿,脑浆子都漏光了,现在安东尼的脑壳里啥也没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步履矫健的走出停尸房,在街角买了两份热狗,打了一辆黄色涂装的出租车去会爱因斯坦。

四月中旬的纽约深夜,乍暖还寒,出租车司机不敢深入漆黑的街区,安东尼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司机喊了一声你没给钱,却看到乘客后脑上硕大的窟窿,吓得他一踩油门赶紧跑了。

刘彦直走向角落里的黑人乞丐老鲍勃,但是那几个黑人小混混拦住了他的去路,意大利人总是穿的很气派,考究的双排扣花呢细条纹西装表示这个人很有钱,值得一抢,黑人混混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亮出锋利的剃刀,黑人总喜欢用这种武器,而意大利黑手党更喜欢用芝加哥打字机。

安东尼的枪已经被验尸官拿走了,他摘下礼帽,扭头亮出骇人的后脑勺给黑人少年们欣赏,可怜的黑小子们这才意识到这个白人面色惨白的不像话,他们连滚带爬的逃走,头也不敢回。

爱因斯坦附身的老鲍勃目睹了这一切,他并没有逃走,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和自己离奇的出现在这里有着莫大的联系。

刘彦直走到了爱因斯坦面前,掏出热狗给他吃,老鲍勃吃了热狗,恢复了一些精神,两个人在1955年的纽约深夜街头开始了地球历史上最为重要的谈话。

很快刘彦直就意识到以人类形态进行交谈是不顺畅不彻底的,一个没脑子的意大利黑手党和一个大字不识的瞎眼瘸腿黑人老乞丐是碰撞不出智慧的火花的,顶多交代一下基本概况。必须采用高级别的对话形式才能达成目标,但是他又面临一个问题,如果将爱因斯坦的灵魂收走,那么就会变成一个毫无生机的负能量团,更加派不上用场。

刘彦直观察着老鲍勃,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道教神话中的八仙之首铁拐李,传说铁拐李本来是个相貌堂堂的修炼者,炼到了可以元神出窍的地步,有一次出外元神出外巡游,回来后发现躯体被粗心大意的徒弟给焚化了,不得已只好找了具浑身恶臭的瘸子乞丐的尸体暂时寄放元神,后来用习惯了也就以蓬头垢面,坦腹跛足的面貌示人,所以被称为铁拐李。

他又想起道家修炼的原理:道人修炼纯阳,秽质炼化,只留一团阳气,阳气清轻上浮而属天,自然上升为仙,不在五行中,脱离阴阳二炁的束缚,而不受业报轮转之苦。

那么如果把爱因斯坦的灵魂提炼成接近“神”的元神,既能保持爱因斯坦的神智记忆,又能不受肉体凡胎的局限,进行更高层次的交流,岂不美哉。

但是把普通人的阴魂提炼成阳神何其艰难,多少古人梦寐以求,终生求索,也就是位列仙班而已,他刘彦直凭什么一句话就能让死了的人“成神”。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爱因斯坦,这位地球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十二年前死在纽约人旅馆的科学狂人尼古拉·特斯拉。

“这个塞尔维亚人有办法把你的想法变成现实,他是我知道的动手能力最强的科学家,没有之一。”

尼古拉·特斯拉是后世一切影视作品中那种爆炸头穿着白大褂的疯狂科学家的原型,他生于一百年前奥匈帝国,大学没有毕业,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成为另一位伟大发明家爱迪生的助手,在十九世纪特斯拉就提出了无线电能传输的概念,这就是特斯拉线圈,美国海军的费城试验以及后来的蒙托克计划,都是以特斯拉线圈为依据的摸索尝试。

毫无疑问,特斯拉是极为合适的人选,但是他死于1943年,还得折回到十二年前的纽约,但是八十六岁的特斯拉尚能饭否是个问题,据说他从三十年代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经常发表一些世人无法理解的奇谈怪论,搞得没人敢聘请他,但这也引起了刘彦直的好奇,是什么事情让一个科学家变成了疯子?

时空对于刘彦直来说已经不再是无法打破的壁垒,也不是需要穿越舱和强大能量才能前往的目的地,他现在是四维生物,可以毫无障碍的游走于时间中,在和爱因斯坦谈话的同时,他的主体已经奔向了1943年。

这十二年间,美国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战后的复苏,纽约热火朝天,经济腾飞,时代广场人来人往,花谢花开,转眼间,刘彦直落在了纽约人旅馆前,这儿白雪皑皑,狂风怒吼,他环顾左右,俯身在一个巡逻的警察身上。

肥胖的纽约巡警弗兰克用肩膀推开了纽约人旅馆的大门,带着雪花走进来,警察进来躲避风雪是常见的事情,柜台后面的旅馆老板只是抬头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弗兰克径直上楼,老板有些纳闷,这个体重二百五十磅的警察竟然脚步如此轻盈,木质楼梯只发出很轻微的吱吱响声,他耸耸肩,不去想这个复杂的问题。

凭着敏锐的观察力,附身弗兰克的刘彦直找到了特斯拉居住的套房,这儿散发出一种频死之人的气息,八十六岁的尼古拉·特斯拉将于今天因心脏衰竭去世。

刘彦直推开门,登堂入室,套房里没有其他人,形容枯槁的特斯拉躺在卧室的床上,呆滞的眼神看着窗外纽约的风雪。

警察的出现没让特斯拉惊讶,他只是神经质的质问:“你来自什么年代?”

“为什么这样问?”刘彦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那个警察,那个警察不会来看我,更不可能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你不是他,你来自未知空间。”特斯拉得意的笑道。

“难道你知道时间穿越的奥秘?”刘彦直问。

特斯拉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笑容:“当然,我还去过未来,见过上帝,和我一起去的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我们一起建造了天堂。”

第五十一章 永生

刘彦直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说:“先回答你的问题,我出生于1977年,刚从1955年来,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么?”

特斯拉说:“原来是个穿越者啊,喝咖啡么?自己去厨房煮,顺便也给我来一杯。”

窗外雪花纷飞,温暖的旅馆房间内,一个垂死的科学家和一个被夺舍的巡警端着热腾腾的咖啡开始了交谈。

“我去过未来。”特斯拉说,“确切的说是五百八十九年后的地球,上帝不但请了我去,还请了好多伟大的科学家,其中包括伽利略,牛顿,还有爱因斯坦。”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刘彦直震惊了。

“不然呢,还有其他姓爱因斯坦的科学家么?”特斯拉瞥了刘彦直一眼,继续沉浸在对天堂美好的回忆中,“我们这些科学家共同建造了人类的天堂,那是梦幻一般的世界,人类所有美好的想象力都得到充分的释放,那里没有种族民族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也没有疾病,每个人都美轮美奂。”

“上帝是不是一个叫姬宇乾的人?”刘彦直忍不住插言问道。

“上帝没有名字,上帝就是上帝。”特斯拉不屑道,“上帝是造物主,怎么会有名字,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他会以各种形态来示人,嗯,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以姬宇乾的身份出现。”

“我就知道是他。”这回轮到刘彦直一脸不屑了,“什么天堂,权贵阶层的俱乐部罢了。”

他以为特斯拉会反驳,没想到满脸老人斑的疯狂科学家脸上竟然露出会心的笑容,并且翘起大拇指说:“你一定是安太的成员。”

“安太?”

“是的,安太就是抵抗者,人类对抗神族的地下组织,这是一个历经数百年围剿依然存在的,由无数勇敢正义的人组成的团队,我虽然看不到你的本来面目,但我想你一定是他们的一员,搞不好你就是刘彦直本人。”

“好吧,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刘彦直。”

特斯拉放下咖啡杯,吃力地伸出手:“幸会。”

刘彦直和他握了握手,心中明白了一些东西,他说:“我想,你们这些科学家一定发现了所谓天堂的龌龊之处吧。”

“天堂的对面,就是地狱。”特斯拉说道,“而地狱,就是我们的地球。”

在特斯拉的描述中,六个世纪之后的地球满目疮痍,人类数量急剧缩小,动物大面积灭绝,地球沦为天堂的殖民地,人类沦为神族的奴隶,除了一部分被称作“地下人”的野生部落之外,大部分尚存的人类聚居在几个工业化城市中,为天堂制造各种生活用品,提供新鲜的DNA,甚至充当超级主脑的配件。

“天堂是一座巨大的浮空城市,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神族,这些神祗们外表俊美,内心龌龊,道德品质败坏,他们终日无所事事,纵情享乐,消耗着巨量的资源,每天光制造出的垃圾就高达数十万吨。”

特斯拉顿了顿,话锋一转,“而被神族统治的人类则生活在垃圾堆中,连饮用水都得不到充足的保障,地球上的水资源都快耗尽了,你见过那种场面么,荒芜的土黄色大陆上,有一座数十平方公里面积的,高于地面的环形水库,水库里飘满了防止水分蒸发的黑色塑料球,每逢放水日,成千上万的人类拿着容器在下面苦苦等待,为了争一口淡水,甚至会牺牲人命。”

“所以你们这些有良知的科学家就联合起来反对上帝,是么?”刘彦直问道。

“是的,我们起义了,因为我们是人类,而不是什么人造出来的神族。”特斯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膀,“科学家也有一颗自由平等正义的心。”

刘彦直不解了,中国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承认科学家对战争的帮助就无与伦比的,比如二战时期科学家们研制出原子弹,提早结束了战争,但是指望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究去和姬宇乾正面作战不大现实,他们必须依赖专业的战士,可是未来世界里,已经没人能和神族对抗。

“你们失败了,但姬宇乾没有杀死你们,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把我们这些科学家杀了,他的时空会塌缩到不存在的状态。”特斯拉冷笑道,“上帝派出穿越时空的使者,把人类发展史上叫得上名字的科学家都抓了来,如果我们不能各自返回到自己所属的位面时空,那么地球历史就会发生转变,其他关联时空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塌缩,所以他不得不把我们送回去,并且在很多人脑子里做了手脚,让他们忘却这段记忆,但是这套办法对我无效,我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所以你的后半生才疯疯癫癫的。”刘彦直的疑惑终于都得到了解答,开始进入正题,“那么,你愿意帮助我打到所谓的上帝,解救人类么?”

“为什么不呢?”特斯拉笑起来,“可是我已经老了,就快死了。”

“这正是我来此的目的,我想把你的灵魂提取出来,不知道技术上可以实现么?”

“你算是找对人了,事实上我已经做出了这种东西,只是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试验过,我一直在等待死亡,也在等待永生。”特斯拉指了指柜子,“你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帮我接上电源。”

刘彦直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堆未组装的零部件来,在特斯拉的指挥下将这一套玩意组装起来,这是用各种电容、线圈和不知名的部件组合起来的外形邪恶的机器,和费城船厂里汉尼拔博士所用的线圈有些类似但不尽相同。

“用这个可以将灵魂完整的剥离。”特斯拉说,“等我快死的时候,你把线圈套在我的头上就可以了。”

刘彦直不禁想起当初自己被汉尼拔的电磁场搞得灵魂脱体的往事,原来始作俑者是特斯拉啊,这事儿看起来靠谱。

“想想还真有些兴奋呢。”特斯拉脸色潮红起来,“柜子里有威士忌,我想喝一杯。”

刘彦直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疯狂科学家一饮而尽,烈酒引起了心脏不适,他脸色极其难看,捂着心口痛苦不堪,刘彦直知道特斯拉快死了,赶忙用线圈套住他的脑袋,等待着他的去世。

半分钟后,尼古拉·特斯拉心肌梗塞死亡。

刘彦直下楼,将巡警弗兰克的躯体放回大街上,再以元神形态回到房间内。

特斯拉的灵魂从电磁线圈中过滤了一遍,已经被提炼为更纯粹的元神,颜色近乎金红色,形态似人,虚无缥缈,普通人肉眼无法观察,但是刘彦直可以和这个元神进行顺畅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