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氏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低道:“老太太,您是最该颐养天年的了,又是何必呢。”说着,纳喇氏伤心一叹,露出无奈之色。

“哼!”老太太重重一哼,“你也该顾惜自己的名声才是,府上只有嫡子嫡女,连半个庶出的都不见,你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纳喇氏微微蹙眉,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傅盈玥暗叹,这婆媳斗法,看样子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以美人娘纳喇氏的战斗力,应该没问题…吧。

傅盈玥周岁后,总算摆脱了被人日夜盯着的窘状。主要是因为她一力要求,不许婆妇丫头守夜在内室,一律给赶出去外室。

她这样的“怪脾气”叫老太太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她夜里翻身会从床上摔下来,愣是叫人在地上铺了厚厚褥子,以防万一。

傅盈玥当然不会从床上摔下来,老太太渐渐便放心了。

这个秋天,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鹃火速许给了陶嬷嬷的儿子陶宁,很快就完婚,也算是一桩喜事,可惜老太太耷拉着老脸,自始至终都很不高兴。纳喇氏来请安,也没给好脸色。不过纳喇氏肚子渐大,老太太顾忌孙子,也不至于真把纳喇氏怎么样了。

还有一桩喜事,便是傅盈玥小世界里的银杏仙树终于结果了!一颗颗雪白的果子在繁密翠绿的枝叶间半掩半藏,似犹抱琵琶美人儿。

傅盈玥站在树下,瞪大了自己的牛眼,仔仔细细数着。

一颗、两颗…

总共是十二枚白玉般的果子!

心中暗道,正合地支之数,也不只是不是巧合。

她艰难地架上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去,摘下那颗长得最低的。

傅盈玥手里攥着那枚白皙如玉的果子,个头比寻常白果足足大了一圈,约莫有李子般大,轻轻嗅了一口,透着清爽的果香。傅盈玥不禁流出了哈喇子,幸好她现在已经长了好几颗牙了,否则只能闻不能吃,那可就悲催了!

她眯着眼睛,毫不客气一口咬下去,咔擦一声,甚是爽脆,小嘴里顿时果香弥漫,这口感可比寻常白果好吃多了!咔擦咔擦,跟小老鼠似的,三两下,就把这颗银杏仙果祭了五脏庙。

旋即,只觉得一股灵气在腹中四散,涌入经脉之中,傅盈玥暗叹,果然不愧是灵根!她吃吃了一颗,便顶数月之修为!

她想着,美人娘纳喇氏月份愈发大了,这一胎如此辛苦…

可这银杏仙果口感与白果相差甚远,只怕不好搪塞过去。

纳喇氏身边的陶嬷嬷最擅长烹调药膳,纳喇氏几次怀胎,都是陶嬷嬷一手照料调养的。

傅盈玥听说陶嬷嬷这几日在炖白果乌鸡汤,便趁机溜进了纳喇氏的小厨房中,手里举着一直白皙如玉的果子,奶声奶气道:“嬷嬷,果果掉了!”

陶嬷嬷一愣,忙笑着接了过来,“老奴真的老糊涂,竟然没发现少了一颗。”

那么一大把白果,陶嬷嬷哪里能细数有几颗?何况又是傅盈玥递上来的东西,陶嬷嬷自然不疑有他,洗了洗便丢进了紫砂炖锅中。

银杏仙果经过炖煮之后,灵气会散出,融入汤中,而果子的味道便与寻常白果差不了太多了。这点,傅盈玥是特意在小世界里炖过,证实了的,所以才放心地大胆地珠目混鱼了。

而纳喇氏吃着白果乌鸡汤,觉得味道甚好,称赞不已。这白果乌鸡汤本就是孕中滋补的好东西,陶嬷嬷欣喜之下,便隔三差五炖给纳喇氏吃。

这加了银杏仙果的白果乌鸡汤很快就让纳喇氏的身子强健起来,气色也红润得跟怀着傅盈玥时候差不离了。

傅盈玥终于安心了。

乾隆十九年的春天,纳喇氏大腹便便,临盆在即之际,西北准格尔起了战乱,傅恒又得出征了。

唉,纳喇氏生她的时候,傅恒出去打仗了,纳喇氏这回生产,傅恒更是见不着了。

而且傅恒这一走,连福灵安的婚事也不得不耽搁了,高堂不在,如何拜堂?

不过傅盈玥倒是觉得,晚些成婚好,早婚早育的危害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纳喇氏生大哥福灵安的时候才十七岁,结果便险些丢了命。

愉郡王福晋纳喇氏甚是遗憾,只能满心盼着傅恒早日凯旋了。

纳喇氏笑着安慰堂姐:“好事不怕晚,二姐莫急。”

愉郡王福晋叹着气道:“不是我心急,我是怕…你那位婆婆心急!”

纳喇氏如今不知二堂姐话里的意思?堂姐这是怕老太太急着抱曾孙,会给福灵安安排通房丫头啊!

“二姐放心!”纳喇氏脸色肃然,“未娶妻便先有庶子,这等不像样的事情,我断断不会容许!”——其实纳喇氏心里明白,老太太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二堂姐这是关心则乱。

听了这话,愉郡王福晋总算放心了,心口大石落下,愉郡王福晋这才注意到堂妹气色红润,不禁满是艳羡:“旁人怀孩子都辛苦得很,你倒是有福气,身子骨瞧着愈发好了!”

纳喇氏笑了笑:“你是不晓得,前段日子,我也是吃不下喝不下的,也是最近才胃口渐长的。”

第十五章、福康安(加更)

春暖花开的时节,纳喇氏终于发动了,折腾了半日,生下了一个哇哇大哭的皮小子。

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成功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因为他的降生,正在侍卫大哥福灵安被乾隆特许回家、嘴贱二哥福隆安也得了半日假。

在军中磨炼、又在宫里当了半年侍卫的福灵安又蹿高了一截子,脸上的轮廓也渐渐有了棱角,不过还是肤白如玉,细腻得不知胜过多少女子。这个哥哥,眉眼像极了美人娘,当真是盛世美颜,养眼得紧啊!

福灵安一把将矮矮敦敦的傅盈玥抱了起来,指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笑语道:“这是月娘的弟弟。”

新生的婴儿实在没什么好看头,红彤彤像煮熟了似的,而且这小子——太吵了!傅盈玥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丫的,还没哭够呢!

福灵安见妹妹又是捂耳朵、又是皱眉头的,一只包子脸都皱巴巴的了,便觉得可爱的紧,有些忍俊不禁,打趣道:“三弟这嚎哭的劲儿,倒是像极了二弟。”

福隆安黑了小脸:“大哥!!”

傅盈玥在大哥怀里蹭了两下,眼睛眯成月牙儿,毫不客气补刀:“像二哥!”

福隆安满脸黑云滚滚,忍不住控诉:“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然后便可怜兮兮看向老太太觉罗氏:“玛嬷——”

觉罗氏老太太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许吵架!”

福隆安撅了撅嘴,妹妹弟弟一个接着一个降生,他是愈发跟捡来的孩子似的了!福隆安便恨恨道,“三弟这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嗯!妹妹出生的时候也是猴屁股脸!”

傅盈玥额头暴起青筋,你丫才是猴屁股呢!!

见傅盈玥生气了,福隆安心中别提多得意了,他美滋滋咧嘴笑了,忽然觉得新生的三弟格外可人。

西北战事胶着,傅恒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少不得老太太觉罗氏一手操持洗三、满月一干事宜。

有了这个孩子,觉罗氏老太太与纳喇氏婆媳仿佛和睦了许多,起码在傅盈玥眼中是这样的。

老太太估摸着也没想到三十多岁的儿媳妇,竟然还能接二连三怀孕,又生了一女一子,甚至连太医都说,产后的纳喇氏身子骨恢复得极好,就像是二十来岁的妇人一般。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纳喇氏还能再生养不成?

老太太心中一呻,就算纳喇氏能再生养,她一个人还能再生几个?

纳喇氏出了月子,天儿已大暖。

“太太大喜!皇上下旨,给三公子赐了大名儿,唤作福康安!”

这样的消息传来,莫说纳喇氏吃了一惊,连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傅盈玥也吃了一惊,乾隆闲着没事儿干给小舅子的儿子赐名了?!就算是为了褒奖自家老爹西北征战的辛苦——也没必要加恩一个小奶娃吧?

纳喇氏也有些疑惑,便问到了老太太这儿,“圣上这是——何意?”

老太太暗忖了片刻,道:“前儿和敬不是说,这孩子生得有些像七阿哥…”这话,怕是顺嘴也说到了皇上耳边儿。

纳喇氏恍然大悟,“皇上是念旧情的人。”

老太太笑着点头,笑容里有些怅然失落。

傅盈玥暗道,念旧情这个观点,倒是不虚。要不是乾隆对发妻旧情深厚,也不会在孝贤皇后死后,对其唯一胞弟屡次加官进爵、委以重任了。当然了,也是自家老爹却是有能耐。

光凭这些,傅盈玥有理由相信乾隆对孝贤皇后是真心。

不过貌似乾隆对别人也蛮真心的,譬如那位和孝贤皇后同一时期的慧贤皇贵妃高氏,生生由包衣旗被抬到了上三旗,高氏他爹更坐火箭般升到了一部尚书之煊赫。

当然了,比起对富察家的加恩之厚,高家还是逊色了不少,而且在慧贤皇贵妃死后,乾隆便没有继续加恩了。估摸着这位多情的皇帝陛下也觉得,把一个包衣家族抬举到这份儿上稍微有点过头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刚满月的奶娃娃,便有了正式的大名,便是大名鼎鼎的福康安!

唉,看着那一箱箱的赏赐,绸缎珠玉不计其数,端的是琳琅满目。

啧啧!对别人的儿子这么好,怪不得福康安会被谣传成乾隆私生子。

得了皇帝赏赐,自然少不得要入宫谢恩,但纳喇氏作为外命妇,自然不能跑到皇帝跟前谢恩。便只得由做御前侍卫的福灵安代弟磕头谢恩,而觉罗氏和纳喇氏婆媳则随后抱着福康安前去慈宁宫向太后谢恩。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谢恩,老太太和纳喇氏一大早天不亮便起床梳妆打扮、按品着装,这一去,愣是傍晚才回来。

颐福堂中,大丫头春莺跪坐在脚踏上为老太太揉着膝盖。

老太太一脸疲色,虽疲惫,老眼中却满是欢喜之色,“康哥儿生得像他姑姑,这份福泽这辈子便受用无穷了。”

襁褓中那个呼呼大睡的小子的确是够福泽深厚,生贝勒死郡王,大清朝外姓第一人!

不过…貌似他的福泽还不止如此!傅盈玥盯着这个睡得正香的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没错,她没看错,也没感觉错!这小子…特么滴有灵根!!

这个时代的灵气,虽然比二三百年后浓郁不少,但灵根的诞生仍然不是易事!堪称是万里无一!可这万里无一的好事,就落在这小子头上了!

傅盈玥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难道是额娘孕中多吃了几枚银杏仙果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灵根难得,等福康安略大些,便教他修炼阴阳诀吧。

傅盈玥依稀记得,历史上的福康安好像是死得还蛮早的——起码是死在了乾隆前头!要是不修炼阴阳诀延年益寿,只怕便要跟历史所载那样,英年早逝了!

对了,大名!这小兔崽子才刚满月就有正式的大名了,自己都快两周岁了,还是只有“月娘”这个乳名呢!

先前月子里,纳喇氏一直都管福康安叫“三宝”的——不知的还以为这厮是郑和呢!原本三宝的大名,是要等傅恒回来再说的,哪里想到被皇帝截胡了!

皇帝这举动,平白给后人风流编排的空间,说神马傅恒在前线打仗,乾隆绿了人家老婆。o(╯□╰)o

乾隆这个人,怎么说,太感情外露了。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你捧上天,全家都跟着鸡犬升天,但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你踩进泥土里,譬如继后的结局…

细细一咀嚼,乾隆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雍正啊,只不过雍正踩的是兄弟、捧的还是兄弟,而乾隆那丰沛的感情似乎全都用在后妃上了,而且丰沛的感情还能同时用在好几个女人身上!孝贤皇后与慧贤皇贵妃是同一时期的,一个是爱妻、一个是爱妾,都几乎捧上了天。

如今宫中最能生养纯贵妃与嘉贵妃也是几乎同时得宠,二人出身也都很微妙,一个汉女、一个包衣,竟都封为贵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第十六章、富察盈月

“额娘!”傅盈玥扯开了小嗓子,端的是奶声奶气,萌得很。——真不是她卖萌,她一出声,就是这么个萌萌的小奶腔。

纳喇氏虽然疲惫,但看到女儿如此甜甜可人的样子,不禁笑逐颜开:“月娘一整天没见到额娘,是不是想额娘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傅盈玥板着小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愈是认真,纳喇氏就愈是忍不住笑了,连旁边的觉罗氏老太太也满脸笑纹。

没办法,一个呆萌可爱的小女娃,一副严肃认真的小脸,的的确确是萌爆了!

这就是天然萌,没办法啊!唉~

“为什么弟弟都有大名了,我却没有?!”傅盈玥有些气呼呼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受了气的河豚。

纳喇氏心都要化了,一把将女儿抱在了怀里,“乖乖,叫月娘不好听吗?”

我才没那么好糊弄呢!傅盈玥气恼地道:“这是乳名!不是大名!”——她这辈子总不能就叫富察月娘吧?太low了!!

傅盈玥越是生气,纳喇氏愈是忍不住笑场,“哦哦,乖哦,月娘不生气!”

想让我不生气,给我取大名啊!就叫富察盈玥好了!!傅盈玥恨不得把这句话给吼出来,但她也知道,这样的话太妖孽了些。

觉罗氏老太太笑呵呵道:“月娘是生在中秋之夜,不如大名就叫‘秋月’可好?”

傅盈玥小脸蛋瞬间黑黢黢的,秋月你奶奶个嘴儿,这分明是个丫鬟的名字!!傅盈玥撅起嘴巴,强烈抗议!

觉罗氏哪里会给嫡亲孙女真的娶这样不入流的名字,不过是逗逗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罢了。老太太又笑呵呵揶揄:“富察家这一辈的丫头从的容字辈,月娘不如便叫‘月容’可好,将来长大了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个鬼啊,傅盈玥只恨不得翻白眼。

纳喇氏见状,也起了逗弄心思,掩唇道:“这两个名字都极好,不过还是‘秋月’更应景儿些,嗯!盈盈秋月,这名字果然极好!”

被自己额娘如此戏弄,傅盈玥原该是极生气的,然而“秋月盈盈”四字着实戳中了要点!傅盈玥小脑袋一歪,“盈…盈月?”

纳喇氏一怔,不由灿然一笑,“盈月倒是蛮好听的。”

觉罗氏老太太也收敛了戏谑,露出几分赞同之色,“等恒儿回来,便与康哥儿一并载入族谱吧。”

傅盈玥暗自点头,虽说少了个偏旁,但先这么将就着吧,以后有机会再把那个斜玉字旁添上去。只是这西北战事胶着,没个一年半载,傅恒怕是回不来的。

自穿越后,傅盈玥时常想,自己姓傅,而富察氏的汉化简称也是傅氏…自己阿玛傅恒在外头可没人称呼他富察大人、富察将军、而是直接称呼傅大将军。

莫非自己本就是富察家后人?

想到此,傅盈玥不禁摇头,自己前世是汉族,怎么都扯不到满族的富察家头上吧?

但素,清朝灭亡后,满人的姓氏都一律简化了,不少都融入了汉族中,倒是分不清满汉了。说不准…

傅盈玥心中哑然失笑,她纠结这个干什么?前世的自己,早就是一杯黄土了。

富察家人丁兴旺,光他祖父李荣保便足足有九个儿子,便分出了九房。其中行四的嫡长子的傅文袭了承恩公的爵位,自己阿玛傅恒则凭借大小金川一战之功封了一等忠勇公,反倒是比没有封号的四伯高出一筹来。且四伯父傅文,除了爵位,便只任了个虚职,论本事,是远远比不得傅恒的。

富察家子嗣昌隆,反倒是女儿稀罕些。她阿玛傅恒只有她一个女儿,祖父李荣保有九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俩,嫡长女自然就是孝贤皇后,次女虽是庶出,但作为承恩公之女,也许配了个宗室子弟、如今已经是都统夫人、一品诰命。

傅盈玥没有亲姊妹,甚至堂姊妹也不多,与她年纪相若的便只有承恩公四伯傅文的女儿,比她大两岁。然后便是八伯父傅谦之女,比二哥福隆安大两岁,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几个庶出的堂姐妹,倒是不值一提。平日多来拜访的,便是这四伯与八伯父家的两位小姐姐了。

八伯父长女唤作吟容,四伯父的小女儿宝容——四伯母瓜尔佳氏快四十岁的时候得了这么个小女儿,自然是心肝宝贝。

以傅盈玥的心理年龄,怎么可能跟小丫头玩到一起?尤其宝容,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她又不是幼儿园老师!

倒是八伯父家的吟容堂姐很不错,因是长女,所以心性已如少女般成熟。只不过她总用一副哄孩子的般的架势哄着她,叫傅盈玥有点招架不住。

但比起大公主的女儿咏絮格格,这两位小姐姐也就算不得什么麻烦了。咏絮是个很调皮的小丫头。傅盈玥如今又养在祖母觉罗氏屋里,大公主时常带着咏絮来看望外祖母,大公主少不得要跟老太太叙家常,咏絮便缠上了傅盈玥了。

唉,谁叫二哥福隆安去族学念书了么,咏絮找不到她的“隆哥哥”,便认准了“月妹妹”了。

“妹妹乖,我帮你扎小辫子!嘻嘻!”

傅盈玥一脸生无可恋。

咏絮这般大小女孩,可不正是最喜欢玩洋娃娃的年岁?

而傅盈玥悲催地充当了她的洋娃娃这个角色。

真想快点长大…

咏絮笨拙地拿着精美的螺钿黄杨木小梳子,给傅盈玥脑门上扎了一个冲天的小辫子,然后打开那个精美的八宝如意盒,里头金灿灿珠闪闪,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首饰。便抓起一只蝴蝶小发簪,往她脑袋上招呼。

“嘶——”傅盈玥泪眼汪汪,麻蛋,又扎到头皮了!虽说那小簪子是钝头的,不至于扎破头皮,但是被捅一下,也是很疼的!

麻蛋,不能任由这小丫头继续摆布了,否则早晚得被她给玩死!

傅盈玥二话不说,便从榻上爬了起来,刺溜滑了下去,踩在脚踏上,再一跳,便落地了。真庆幸老太太颐福堂的榻都不高,而否则凭她这豆丁身材,想下都下不去。

咏絮小丫头被她这一系列麻利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因为咏絮上下床榻还得乳母抱呢,哪里想到比她小三岁的月妹妹竟然能自己下榻?!

第十七章、悲催的童年

傅盈玥脚上本来就穿着一双软底珍珠绣鞋,落地之后,不做丝毫停顿,便一溜烟跑出了碧纱橱。碧纱橱外便是颐福堂的正厅了,觉罗氏老太太、美人娘纳喇氏以及来访的大公主和敬,三代正一起吃茶聊天,便见矮矮墩墩的小盈月跟小炮弹似的窜了出来!

三位见过世面的贵人齐齐愣住了。

傅盈玥忙急刹车,笨拙地正了身子,蹲了个似模似样的万福礼。方才一大早,公主来的时候,乳母便抱着她出来磕过头了,之后便抱回内室,被絮格格缠上了。

行了礼之后,碧纱橱里便响起了絮格格的声音:“月妹妹,等等我——”

等你?鬼才等你!

傅盈玥二话不说,便朝正堂大门奔去。

堂上的三位倒也都不慌不急,因为那里有门槛拦着呢。

越是显贵人家,门槛便越高。老太太颐福堂的门槛,大概有傅盈玥的肩膀那么高。所以,堂上三位认为,傅盈玥即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爬不出去。

但是,傅盈玥早有准备了。她一把抄走了老太太藏在小屏风后的尿壶。

正在三位贵妇疑惑傅盈玥想干啥的时候,傅盈玥已经抱着尿壶跑到了门槛跟前。

只见那小豆丁般大的孩子,把尿壶搁在了门槛跟前,然后小脚踩着尿壶,小短腿一伸,便跨到了门槛上!

这动作,可把纳喇氏给吓坏了,她嗖地站了起来,疾呼:“月娘!!”

傅盈玥微微一顿,但还是没有犹豫,脚一蹬,刺溜一翻身。

她成功脱逃了,门槛后头的尿壶也被她小脚一蹬,咕噜噜翻了出去。

纳喇氏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但见女儿一骨碌爬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拍了拍灰尘,看上去并没有摔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斥责伺候傅盈玥的乳母和侍女,“都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大公主还在呢,纳喇氏当然不能离开,只得催促乳母侍女。

“月妹妹!”絮格格跑了出来,但很可惜,止步在门槛内,越不过去了。絮格格皱了皱眉,指着伺候自己的嬷嬷,颇有气势地吩咐道:“你,抱我出去!”

嬷嬷不敢应,忙回头看了看大公主。

大公主掩唇道:“去吧。”

嬷嬷这才抱起了絮格格,给拎出了门槛。絮格格是不喜欢被人抱的,一出门槛,便要求自己走。反正月妹妹比她小,没她跑得快,她自己追得上。

傅盈玥往后一瞧,暗自一惊,卧槽,这么快就追出来了?还有乳母刘妈妈和两个侍女也追了过来。

傅盈玥只顾着往后看,倒是忽略了前面,于是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月妹妹?”

听见这样温柔细细的嗓音,傅盈玥一喜,可不正是八伯父傅谦家的小堂姐富察吟容,她立刻伸出短短的手臂,道:“姐姐,抱我、跑!”

富察吟容稚气未褪的小脸蛋露出疑惑之色,忙一把抱起傅盈玥,“要去哪儿?”

傅盈玥指着后花园方向:“那边!”

傅盈玥对自己后花园还是十分熟悉的,她来充当指挥,这边那边指挥者,兜兜转转,便把后头的咏絮小丫头给甩掉了。不过乳母刘妈妈,和两个贴身丫头倒是都跟了过来。

富察吟容虽然已经九岁了,但还是个孩子,抱着傅盈玥跑了这一路,已然累得气喘吁吁,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子,“月娘,那是大公主膝下的絮格格吧?你干嘛要躲着她?”

傅盈玥叹了口气,巴拉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被戳红了头皮给富察吟容瞧。

富察吟容想,莫不是絮格格给弄伤的?便笑着哄着:“絮格格一定是不小心,月娘别生气好吗?”

傅盈玥腹诽,我不生气,只要那小丫头远着我点就成。

颐福堂中。

追丢了“月妹妹”的絮格格只得折返,她“哇”地一声哭了,扑进和敬公主怀里,“额娘!月妹妹被人抢走了!”

堂上三位都被这稚言给吓了一跳。

絮格格的身边的嬷嬷急忙道:“回公主,老奴瞧着,似乎是八房的格格。”

纳喇氏忙道:“可是吟容那丫头?”

嬷嬷忙点头,“正是。”

纳喇氏微微一笑,便道:“公主只管放心便是,吟容那孩子,最是稳重,不会胡来的。”纳喇氏暗道,只怕是月娘受不了絮格格,才叫吟容抱着躲开的吧?